作者：江上渔
这天气越冷，仿佛那梅花开得更快，不过是两日的时间，便有簇簇寒梅染上枝头，迎着这冬日的风雪，在冰雪寒月之中盛开。
雪停了两日之后，苏莞难得出门一趟，去茶楼听书，也见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多了不少，一些装扮华贵的马车也多了不少，茶楼里更是人声鼎沸，险些连雅间都订不到了。
“这已经是最后一间了，虽然位置差了一些，可若是夫人再过一些日子，雅间要提前给钱银预定，若不然便要坐大堂了。”
苏莞最终还是要了那一间雅间，不过幸好是听个书，若是看什么歌舞，那就极其不方便了。
“这几日梅城里的人多了不少？”
随川道：“自从下雪之后，每日便有不少人前来，确实多了不少。”
苏莞有些愁：“这人多了，烦心事也多，先前这梅城安静，氏族权贵也算是讲理，少有像是魏都那样仗势欺人不讲道理的，这些人来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好好赏景。”
随川道：“夫人不必担心这个，日后出门多带一些人出来就是了，到时候谁若是不长眼，属下便出处理就是了。”
“也只能这样了。”
苏莞难得出来一趟，便与大家一起坐下来听书吃东西，彼时台上说书先生说的是民间志怪故事，正好说到了一个妖精报恩的故事。
妖精是山里的一只狐狸精，生得极美，在她险些被猎杀的时候意外被一个书生所救，后来为了报答书生，便化作一位姑娘，照顾她护着他。
苏莞听着觉得很有意思，虽然大堂
不过听到一半的时候，二楼雅间那边有人闹了起来。
原来是帝城下来的公子哥没有定到雅间，可是又不乐意坐大堂，于是便让人带着他们去了最好的那几间雅间，敲门说想让对方将雅间让给他。
对方不愿意，于是便闹了起来。
谢思安出门去看了一会热闹，不一会儿便回来了：“夫人，那和人闹起来的正是司大公子和达奚夫人。”
“怎么是他们？”苏莞微讶，便带着人出去看了看，正好看见达奚夫人让人将一个穿着白衣的公子哥拎出来丢在地上。
“国都闻家的公子？我当是什么人啊？这里可不是你们国都，这里是梅城，你要是想撒野便回你的国都去，少来这里将自己当一回事。”
司大公子站在一旁，他身上穿着一件宝蓝色的长衫，外面披着一件斗篷，手中还捻着一串佛珠，看起来贵气又挺拔，气势也很足。
他语气平淡隐隐带着一些冷意：“国都闻家？倒是第一次听说。”
“司某听说过王家谢家，上官慕容，论前面二十个数的，却没听说过什么闻家，也不知什么国都的猫儿狗儿，去了别的地方，都觉得自己是老虎狮子。”
司家可不会怕了‘国都氏族’这个名号，司家姓司，其实早年与国都司马氏是一家，后来因为躲避仇敌，改为司姓，在梅城定居，如今也是梅城顶级的几个氏族之一。
两家之间素来关系友好，故此，司家虽在梅城，对于国都的事情知道的却是不少，什么国都闻家，骗骗别人还可以，想要骗司家，那简直是自己找死。
达奚夫人咯咯地笑了两声：“可不是，闻家是哪个闻家？我真的是好怕啊，你倒是说说这闻家到底家住何处？家里有什么人？我们啊，也派人去问候问候。”
那公子家里只是国都一个倚靠大氏族的一个小氏族，不过是想仗着别人不知道，用‘国都氏族’的名头吓唬人罢了。
西魏国都，大氏族聚居之地，随便站出一个贵公子，外地的人都惹不起，所以这‘国都氏族’名号一经抬出，这小地方的人自然是不敢得罪他的。
他用这样的法子混水摸鱼仗势欺人，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了，谁知道今日踢到铁板。
对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概是知道自己今日得罪人了，怕是连累全家一起完蛋，干脆就不吭声。
达奚夫人见他不说，也懒得再计较，吩咐一旁护卫：“将此人丢到酒楼门口去，之后谁要是在梅城撒野，先掂量自己的身份。”
达奚夫人最讨厌的就是这些狗仗人势的所谓氏族公子了，每年冬日一来，就将这梅城搞得乌烟瘴气，让人连赏景的心情都没了。
有护卫将几个闹事的公子哥拎了起来下楼去，达奚夫人目光一扫，在人群中看到了苏莞，然后有些惊喜：“苏夫人，你今日怎么也出来了？”
苏莞上前去：“这几日呆着有些闷，便出来听书，哪知不过是短短几日，城里便多了这么多人，二位也是出来听书的？”
司大公子不是个爱笑的人，微微扯了扯嘴角，打了一声招呼：“苏夫人。”
达奚夫人道：“他哪里懂得什么听书，今日还是我硬拉他出来的，如今人多，可是订到雅间了？若是没有，今日便与我们挤一挤。”
“有。”苏莞可不想去打扰人家夫妻相处，“我们来的迟，刚好还剩下一个，就是位置不大好，不过听书也行，就不打扰你们了。”
达奚夫人笑了，其实她也不是很想被人打扰的，毕竟难得两人一起出来一趟：“那我下回再约你好了，你家李公子什么时候回来？你都回来半个月了吧，怎么都不见他？”
“有事出去忙了，还需得一段时间才回来。”
“那等他回来了，我便约你们夫妻二人一同，司家在城外有一处梅林山庄，到了冬日便是个好去处，倒是你们夫妻二人可以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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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5章 人的嫉妒心和不甘便是如此
梅林山庄是梅城极其有名的一个山庄，坐落在城东之外的一座梅山上。
司家将整座山圈了起来，种满了梅树，又在梅林间建了不少的院落，可以租赁给人居住，而且梅林山庄那边也有不少玩乐的游戏，有些像度假山庄。
每每到了冬日，这梅林山庄的院落那是万分抢手，司家就着这梅林山庄，也赚得好大一笔。
先前苏莞便让随川去梅林山庄定了一个院落，到时候得了空闲去那边玩一玩，只是李临没有回来，她自己一个人实在是觉得没什么意思。
至于和司家夫妻相约，那更是不好说了，一来她并不知道李临什么时候能回来，夫妻两又何时去，若是对方约定了，耽搁别人的时间不好。
再则，她更想两人一起，没有旁人打扰。
苏莞回了雅间，又听了一会儿志怪故事，听着听着觉得有些不对。
前面说那狐妖遇险被书生所救，后来化作一女到了书生身边保护他，为他做饭洗衣，为他谋求前程，二人在这些日子里有了感情，便做了夫妻。
后来这位书生便被一个大氏族的公子赏识，做了那公子的幕僚，从此之后平步青云，娶了贵女生了孩子，一生圆满。
而妖狐呢，先是与书生做了夫妻，又费尽心力为他谋求机会前程，最终却落得一个被扒了皮毛，肉身被炖汤喝了的下场。
原来是那书生地位高了，心中不愿再和妖狐在一起，一来狐妖不能生子，他想要子嗣，二来，他眼界宽了，见识过那些高门贵女，看不上狐妖。
他想要脱离狐妖，又害怕自己背叛遭到报复，于是便与人合谋害了狐妖，剥了她的皮毛给高门贵女做聘礼，又将狐妖的肉身卖给被人炖汤。
这故事简直毛骨悚然。
说书先生被丢了好几个糕点，还差点被泼茶。
“你说的这是什么破故事？”
“就是，你这是来吓人的吗？赶紧下去下去！”
“赶紧下去！”
大堂上闹轰轰的，都要赶那说书先生下台。
小桑拍了拍心口，也觉得有些发毛：“这说书先生说的是什么故事？便不能说些好听的吗？我还以为是一个人妖相恋美满的故事，却不想竟然是这样……”
苏莞倒是淡定，毕竟她聊斋听多了也看多了，对于这种没什么感觉，而且这种结局，似乎又是另一种真实。
“人妖殊途罢了，且当时在一个故事听听，听完就过去了。”
“夫人不觉得害怕？”
“也没什么值得害怕的，我先前还听过差不多一样的故事，就是那书生渐渐地老了，不是俊朗的郎君了，狐妖就一口将他吞了，再去寻下一个情郎。”
小桑：“……”
好吧，是她孤陋寡闻了。
一行人听完了书，见是楼里闹轰轰的都在议论先前的故事，觉得有些吵，便打道回府了。
接下来那几日她便没有再外出，不过倒是听了不少隔壁的热闹。
自达奚夫人与司大公子成婚之后，便传出了白夫人有孕的消息，白夫人得了这孩子，倒是一改昔日的柔弱，开始母凭子贵作了起来，今日要求这个，明日要求那个。
齐公子被她弄得烦不胜烦但又无可奈何，齐公子一旦不同意，白夫人便拿达奚夫人出来说事，说他还念着达奚夫人，待她不如达奚夫人好。
小桑叹道：“她怎么不消停消停呢，既然已经成亲了，齐公子个达奚夫人又各自婚嫁，便是后悔了也没用了，做什么总是抓着这些不放？”
“倒不如好好和齐公子培养感情，日后夫妻恩爱圆满长久才是正经的。”
苏莞最近学着做缠花，她眼下正在做一个青绿色的蝴蝶，正在做好的硬纸模型上缠线，闻言便笑了起来：“这个道理你都懂，她自己想不明白有什么用。”
“白夫人应当是先前就爱慕齐公子，只是齐公子娶了达奚夫人，又喜欢达奚夫人，后来她嫁过来了，固然得偿所愿，可是总想和达奚夫人比一比。”
“仿佛只有达奚夫人过得不好，她才能高兴，又或者是齐公子待她如珠似宝，比待达奚夫人更好，她心中便能平衡了。”
人的嫉妒心和不甘便是如此。
正如小桑所说的，若是她足够清醒，把握住这样的机会，借着孩子和齐公子好好培养感情，待这孩子生出来了，她就不信那齐公子对她仍旧没有感情。
到底是一个为他辛苦生育子嗣的女子，还是他的正妻，便是没有感情，也是有怜惜在的。
“算了，不说她了。”苏莞懒得再去想。
当天傍晚，天空又飘了一些小雪，院子里的梅花这会儿已经开了不少，一簇簇盛开在枝头，她让疏香给她取了雪水煮茶，又喝了一些青梅酒。
冬日赏梅，煮茶喝酒，原本是人生一大乐事，可是因着此时只有她一人，她觉得实在是索然无味，想着想着，便想起李临来。
旧河流域其实比不得新规划的河流流域长，河流走东南向，汇入一条大河，此后一直往东南奔流而去，最后流入南秦地界，最终汇入大海。
改道之后，这河流便直往南走，纵跨大半个西魏，河流流域所经过的地方也在梅城的不远处，上回夫妻俩北上，便是顺着这往上的。
而且将这条河流改道，对于南秦也没什么影响，也正是因为如此，河流改道的计划才能实施，若不然为了这条河，两国都能打起来了。
改道之后，河流在西魏的土地上流域更广，所得的田地也更多。
冬日的夜里，便是屋子里生了地龙，也是有些凉意的。
烧地龙其实也是有讲究的，万不可烧得太热了，若是烧得太热了，人呆在屋里便会不舒服，久了还容易将人烧出病来，太冷了也不行，似是春日回暖的温度最为合适。
前两年冬日，苏莞都习惯了有人暖被窝，如今一个人睡着实在是有些难受，手脚仿佛都不够暖，睡得不是很安稳，每次入睡之前，都要翻来覆去一番，很不安稳。
当天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她似乎是感觉到有人爬上了床，又掀起了被子躺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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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6章 我好的很一点都不累
苏莞惊了一跳，还未清醒过来便被抱入了一个怀里，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
“别怕，是我。”
知道来人是谁，她心里松了口气，心里又欢喜又有些气恼，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臂：“你回来了怎么都不出声？吓了我一跳。”
他伸手将她捞在怀里，凑过来亲了亲她，温声哄道：“是我的错，我原以为你睡了，便不打扰你了，谁知还是将你吵醒了。”
李临回来的时候刚刚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的，那会儿天都黑了，他回来的时候又听说苏莞已经睡下了，便在外院洗了个澡，又处理了一些要紧事情，这才回来。
苏莞觉得冬日这一个人过，实在是有些心酸，尤其是看着别人都成双成对的，自己就一个人，于是便靠过去，伸手抱着他的腰，想要贴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