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柏山人
对于她所交代的任务,从来都没有半点怠慢或错漏,比某些让人糟心的大臣,用起来顺手放心多了。
若非师出无名,再加上对方在某些实践方面还有所欠缺,需要夯实基层施政经历,她甚至不介意将对方的位置破格往上提。
若不是针对沈卓这个的原男主,而是针对其他造势力,这里面肯定要有何昌逸的名字。
在‘书’中出场时,何昌逸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命运比男主更曾凄惨一些,是乱世将被彻底终结前,男主的一个最大对手。
可是‘书’中的何昌逸,谁都说不清他到底是死在谁的手上,因为他对这个世界与人性充满怨愤,所以生无可恋的选择摆烂。
现实中的何昌逸可谓是生活幸福的人生赢家,有她爹赏的房子与金银财宝,足够让他只要不败家,一辈子不干活,也能生活无忧。
虽然他的父母亲人都已出海,留下他一个人在大安,可他已然娶了志同道合的妻子。
且他本人对正宁朝所实施的一些政策,都持大力拥护的支持态度,对自己在大安的仕途充满期待,怀着想为大安百姓多做实事的抱负。
而他对于权势的野心,已被他爹给亲自给教没了。
对于这么一位有能力却没什么心眼的实诚堂兄,何殊不说因此而在公事上特意关照对方什么,但也绝对不会打压对方。
所以对于何殊而言,让她连‘看’三遍,除了相当于强迫她将一本虐文连看三遍外,真的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
而她何殊,生平最讨厌的就是看虐文,尤其还是这种字里行间都透着绝望与无奈的虐文。
好在事不过三,三次过后,她终于重新获得自己的优质睡眠,不用继续在梦中被迫‘加班’。
何殊不知道的是,在她做梦的时候,沈卓也有在做梦,梦到那些让他清醒之后,仍然感到绝望与无奈情绪。
与此前是因受到某个人或事件的触发,才会偶尔梦一次不同,沈卓这次也是连做三晚上的梦。
初一凌晨的那场梦,他习以为常,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是在接下来的两天,史无前例的接连又做两晚上的梦,就由不得他不上心了。
三场梦仿佛都是以正宁十四年作为起点,梦到的人与事更多,梦中的某些内容相对更为详实。
与以往不同的是,在这三场梦中,他仿佛不像从前那般与梦中的自己感同身受。
在梦中的他,有种十分确定梦中的那个沈卓并不是他的清醒感,不再与其共情,清醒之后,也不像之前那般,久久都感到难以平复情绪。
这种变化让沈卓感到有些困惑,让他难以确定种变化是好是坏。
虽然从内心里讲,他一点都不想再梦到那些与现实截然不同的场景。
因为那些总提醒着他,若非当今太子是位强大到近乎天人,既有雷霆手段,又有菩萨心肠的贤君,梦中的那个沈卓所遭遇的一切,可能就是他需要经历的另一种人生。
早在梦到那种让人惨不忍睹的乱世景象后,沈卓就对句宁为盛世犬、不做乱世人的话,有了极其深刻的认同感。
可是现在突然毫无预兆地出现这种让他觉得意外的变化,他又难免感到有些担忧与茫然,不确定这一切到底在昭示着什么。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宁愿在现实世界中当一辈子的小官,也不愿意像梦中的那个沈卓一样。
在经历过这世上的千百般苦难磨砺后,当个需要背负着巨大责任和压力的孤家寡人,负重前行。
初二去岳父家拜年后,何昌逸夫妻在初三的这天来沈家拜年,向沈家长辈问过安,双方简单地寒暄过后,看到好友那看着有些精神不振的模样,何昌逸不禁有些担忧。
“卓弟可是身体不适?怎么看着有些精神不济?”
沈卓苦笑着摇头,因孟青竹想与沈老太太她们一起聊天,顺便逗孩子,便将何昌逸一人迎入客厅,边给他倒茶,边回道。
“我这是因为连做了几天噩梦,才会这样,昌逸兄不用担心。”
听说是因做了噩梦,何昌逸稍感放心的同时,也忍不住道。
“虽说是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有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卓弟平日里还是要多想一些能让自己开心的事,毕竟是大过年的,被噩梦坏了心情,未免有些不美。”
若能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梦境,沈卓绝对是求之不得,可他所做噩梦中的内容实在特殊,不便对任何人说,只能无奈的摇摇头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希望接下来能好些吧,说起来,这又是半年未见,你们在京中可都还顺利?”
何昌逸没有对他隐瞒自己的父亲已经占了海外的幕浮岛,开立瑞国的事。
“我与内子赶去临海府为母亲他们送行时,恰逢宫里派人为我父亲送回礼,是两辆自行车,一辆男式,一辆较为轻便的女式自行车,像前两日曾引得大家争相围观的那种,只是男式的。”
沈卓知道对方并没有炫耀自己的父亲已在海外称王,成为一国之主的意思,而是更想告诉他,自己不仅见识过两种样式的自行车,还趁机试骑了一番,感觉特别好。
“我前两天也去围观了一下,可惜没能看到诸位大从骑在上面的英姿,但是可以看得出来,那自行车使用起来应当会十分方便,速度也不错。”
毕竟那自行车的两个轮子都有那么大,一旦转动起来,说不定不比马车的速度慢多少。
何昌逸连忙点头道,“对、对,卓弟的眼力就是好,只要骑车的人体力跟得上,能将那用脚蹬的转快些,那速度就能变得特别快,比骑马有意思多了。”
说完自己在临府的一些经历后,何昌逸才好奇的问道。
“卓弟今年怎么有空回来过年?”
“知府大人高义,主动提出今年由他值班,便为我和通判都放了假,文山那边今年还算风调雨顺,没出什么大变故,我也就顺应大人的好意了。”
听到沈卓讲这里边的过程,那些小心思,连何昌逸都能看得出来,但了不便就此多说什么,毕竟真要说起来,乃是人之常情的阳谋。
“再过几个月,我在门下省的任期,就要满三周年了,卓弟对愚兄可有什么建议?”
听得出何昌逸是在真心向他请教,沈卓既没有拿乔的意思,也没有谦虚推辞,而是态度认真地问道。
“昌逸兄毕竟已经成亲,在哪任职,肯定要先考虑一下嫂夫人的意见和打算,毕竟你们二人都在仕途,最好是能方向一致,同进同出。”
第一百五十四章
沈卓问的这些, 何昌逸此前也曾与妻子商量过,所以他坦然回答道。
“内子自幼生长在这京中繁华之地,深感自己在某些工作方面存在极为明显的不足,有意要去地方历练一番, 但她此前一直放心不下家中二老, 昨日去岳父府上时, 岳父主动提议让我们夫妻申请外放,他老人家认为并不支持我们一直留在京中当京官。”
何昌逸没有说的是,他岳父直言不讳地说, 他们夫妻若是一直留在京中任职,迟早有一天, 也会沦为只知钻营仕途, 卷入某些派系的人。
那种只知沽名钓誉、尸位素餐的人,在别的朝代,或许还能占得一席之地,但在当今治下的朝廷, 那种人绝对不会有什么好前程可言。
而何昌逸和孟青竹都很清楚, 岂止是在当今治下,等到那位正式走到台前, 到了新帝朝,说不定会将相应的标准与要求都直接摆到明面上。
毕竟现在的朝局受先帝朝遗留下的影响颇大,为维持大局,即便上面那位爱憎分明, 也不便大动干戈。
即便如此,如今的朝堂也已被相继被整顿了近半的关键职位, 这些年来, 因各种原因退出朝堂的人实在太多。
“看来昌逸兄实在很幸运, 不仅娶得像孟书令这般的贤妻,还有如此开明通透的岳家,全心全意为你们夫妻着想。”
虽然有些不大好意思,对此深有同感的何昌逸还是点头道。
“在婚姻大事方面,愚兄确实幸运,不仅遇得可相互扶持的知心之人,还能遇到这么一对令人敬佩的岳父岳母,但也正因如此,愚兄才会感到特别犹豫,毕竟二老都已年迈,我们当儿女的不说朝夕在身边侍奉,若连他们有个什么不适,都不能及时知道,想来就觉于心不忍。”
沈卓十分理解对方的这种心态,毕竟他自己也正处于这种情况,虽在祖父祖母全心支持下,去赴外任,但这心里的压力实在有些大。
“依小弟之见,孟先生若还身体康健,继续在凌山书院任山长,昌逸兄夫妻在平日里多关心问候一下即可,若孟先生有退隐之意,昌逸兄完全可以邀请二老与你们一起赴外任,有位阅历丰富的睿智长辈跟在身边,对你们而言,也是一个助力。”
何昌逸听到这放,顿时眼睛一亮。
“岳父的身体还算健康,但他老人家早有退隐之意,说是要早点给年轻人让位,最迟应该会在今岁大考结束后,就正式退下来,卓弟的这个主意好,只要我们夫妻以需要他从旁指点为由邀请他与岳母,他老人家或许会答应。”
为免让外人揣测何昌逸有给孟家做上门女婿之嫌,孟家夫妻坚持不愿常来女儿家,更别说是长住。
所以何昌逸此前没有往这方面考虑过,但是听到沈卓的话,他顿时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以需要长辈的教导为由,请二老随他们一起赴外任,以二老对他们夫妻的关照,应该能有机会说服他们。
对何昌逸而言,在全家只剩下他与妻子二人留在大安的情况下,与膝下只有一个女儿的岳父母生活在一起,方便尽孝的同时,完全不存在任何顾虑。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又就接下来最好是直接去县里任职,还是去府衙先积累一些地方任职经验后,再考虑去主政一地的事,做出一些探讨。
沈卓因为有在地方任职的经验,能给何昌逸提供许多较为切实的参考信息,毕竟同为外放,外放到什么地方、什么职位,都是件关系重大的事。
所以他没有直接帮对方拿主意,也没有怂恿对方该做什么选择的想法,他自己当初是临危受命,没有可选择的机会。
像何昌逸这般到了三年一届的任职期满,自信能有资格申请调职的官员,往往可以拥有一定的可选择余地。
新的一年,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少不了要对自己的前程做规划,还有大批的生员,则在为上京赶考做准备。
随着朝廷这些年来,相续斥巨资在大安修建多条水泥大路,基本可谓是四通八达,交通条件得到极大改善。
那些距离京城路途遥远的生员们,也不必再像过去,需要提前两三个月就开始上京,有些生员为稳妥起见,甚至会提前半年,早早地就住到京城里。
如今即便是远在合城的生员,乘坐官方提供的马车赴考,也只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道路交通便利,为大安各地的商品流通,创造了极大的便捷条件,哪怕朝廷依旧坚持奉行以农业为本的基本国策,商业经济也明显变得繁荣起来。
与此相对应的是,也由此而产生大量的新问题,需要官方出面进行干预。
从各地的奏报中发现这些问题后,即便朝廷还没开印,没机会闲着的何殊就在考虑相关事宜。
社会环境总在不停发生变化,官方必须要制定出相应的制度,顺应时势的发展和改变,以确保民生经济能在健康有序的范围内进行。
不能跟亡羊补牢般,发现哪里出问题,临时去打个补丁,不能形成系统,而又具有官方约束力的规章制度,就难以让广大百姓遵守。
只是她自己终日在这深宫中,所能得到的信息,都来自手下的描述和记录,听说被她安排沈卓到文山府救急的沈卓回京休假的消息,何殊顿时来了灵感。
大年初五,沈卓正准备收拾行李回文山府,突然接到宫里召见,心中十分意外。
迅速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文山府,以及京中近期发生的事,发现好像都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或者说是与自己有关的特殊之处,沈卓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不过宫里既然召见,不管是上面有什么目的,他都不可能推辞,就是这心里难免有些没着落,毕竟现在不比他还在门下省任职的时候,可以及时把握上面的一些风向。
被内侍带到东宫的一处玻璃房中时,看到身着便装,正蹲在地上摘一种红果子的太子,赶紧躬身施礼。
何殊站起身,看了眼这位比她在梦中见到的那位‘男主’长得个更高,相貌更为精致俊美,气质却截然不同的沈卓,笑着抬手道。
“沈爱卿不必多礼,也不必拘束,孤今天召你过来,是考虑到你已去文山一年多,就想向你了解地方上的一些情况,所以希望你能畅所欲言,不必有什么顾虑。”
听说太子是想了解地方上的情况,沈卓这心里就有方向了。
联想到这位当初隐姓埋名随商队出行,到过许多穷乡僻壤,还亲自去书院借读的事,他就大概能够明白对方的目的了。
“殿下请放心,微臣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何殊先将手中已的半蓝果子递给旁边的邱颜,让她在清洗过后,派人分别往皇上与皇后宫里各送一碟子后,才在一旁洗手道。
“近半年来,孤相继看到不少因生意纠纷发生的各种案子,还有因争路、占道产生的各种纷争,以及路上频繁发生的一些撞人事件,不知在文山府,可曾出现这些案件?”
沈卓随即意识到,这是太子有意对这些出现频率正持续增长的案件出手征兆,当然不会有任何的隐瞒。
“回禀殿下,在过去的一年中,文山府也曾多次出现相关案件。”
接下来的时间里,沈卓将其中较具代表的案子,都为何殊讲了一遍。
“虽然府衙为此也曾制定了一些新规则,但是能对那些百姓起到的约束依旧有限,直到朝廷为禁断肠草,要求各府县组织百姓们聚到一起听宣讲,我们就趁机将相关规则,也给百姓们强调了一番。”
说起这件番操作,沈卓难免有些心虚,毕竟这个操作正是他提议的,真要论起来,也相当于是公器私用。
不过何殊显然并没有追究这些的打算,而是更关心效果如何,沈卓赶紧回道。
“效果很好,在年前的集市与境内主干道上正拥挤的时候,只有一些小纷争出现,没再出现那种后果较为严重的大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