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柏山人
同时也是为了方便他去新地方后,身边有几个自己精心培养出的得力手下,方便展开工作。
可他当时没能领悟中到这其中的意思,还差点给拒绝了。
崔景怀显然也没想到,还以为是太子看上那几人,打算好好培养。
意识到还在陈阳城时,这位看着跟普通少年没多少差别的太子殿下,就已经盘算好自己的去处,张长平心中有些忧伤。
他不知道太子殿下到底看中他身上的哪一点,竟然认为他适合做司法方面的工作,他完全可以改,因为他是真心不太想干这种容易得罪人的活。
而太子殿下显然也知道这活不好干,才会主动提出要安排人保护他。
不动声色的小心看了眼皇上,发现他正拿着一只朱笔,漫不经心的批折子,连字都不写的那种,翻开扫了一眼,敷衍的打个勾就算完事。
张长平就知道,太子的安排就是皇上的意思,而正宁帝批折子划的那笔,也迅速让他联想到自己逢年过节上的请安折上的一个红对勾。
也就是说,他绞尽脑汁写的那些歌功颂德的话,被递到皇上面前,只配得到不足三息的翻阅与一个对勾?
难怪他在青山州多年,呈到宫里的文章写得再怎么天花乱坠,都不如太子亲自去陈阳城走一趟,亲自看到他在青山州做过的事,给他带来的好处大。
“回禀殿下,林进志等人愿意冒险随臣进京,臣更希望他们能留在京中,跟在崔将军手下,得到更好的历练。”
何殊做事向来喜欢将一切都坦开说,尽量给人家留下可以自由选择的机会,既然对方已经做出选择,她当然不会拒绝。
“可以,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明早会宣你的上朝,当朝嘉勉你在青山州的功绩,并宣布任命你为东广省提刑按察使一事。”
张长平只得满脸感激的谢恩,若非他是个不喜得罪人的性格,对于担任司法类工作,本能的有所排斥,对他而言,这次的任命对他而言,绝对又是一次非常难得的高升。
但是他也知道,这绝对是皇上与太子对他重视与关照,所以张长平确实是打心里感激这份圣恩。
让张长平先退下后,何殊才对崔景怀道。
“东广那边的形势非常严峻,要不是何欣月巡察使在东广境内遇袭,朝廷都不知道东广省内发生的匪祸,孤会给他安排几个幕僚同去,这个张长平做事擅长左右逢源,做人很能隐忍,应该能应付得了,不过你还是要给他用心挑些得力帮手,保护好他们。”
何欣月就是三公主,十五岁开始接触朝廷事务,两年前被外放到地方任巡察使,巡三省吏治与灾害等信息,算是充作朝廷耳目。
作为一位有理想有抱负的公主,何欣月十分珍惜皇上与太子不顾满朝文武的抗议,坚持给她争取来的做官机会,对待工作十分用心。
何殊也是在接到三公主亲自以身试险,才取得的情报后,才知道东广省的一地遭遇水患,却隐瞒不报。
没有朝廷拨发钱粮赈灾,地方官员又不作为,导致大批遭灾百姓流离失所,却被地方官员派兵勇设关阻拦灾民逃往其他地方。
也就是说,此前不仅是朝廷没有接到东广省境内遭遇水患的消息,连在其附近周边的人,可能都不知道这事,被瞒得十分紧。
而地方遭遇水患,赶紧向朝廷伸手要赈灾物资,才是常规,可是东广省这次不仅没有按照正常流程走,还不遗余力的隐瞒,里面明显有猫腻。
何殊接到三公主派人从特殊渠道递到宫里的密奏后,一眼就能看出那些人在打什么主意。
都不用惊动户部与工部,从户部产业那边拿到水泥作坊的近几年为东广省提供的水泥量,以及东广省用来申请那些水泥的工事后,就知道里面到底存在怎样的猫腻。
说到底,还是财帛动人心导致的这场祸事,参与者众,才会合起伙来捂盖子。
而何殊给张长平准备的原是另外一个省,知道这件事后,才临时决定将张长平安排到东广省。
擅长左右逢源、有心机手腕,还能拿得起放得下,能在夹缝中求生并达成自身目标的经验丰富的人,实在很适合仕途,所以何殊很的愿意重用他。
像杜乐贤那样有过成功治理一地的经验,对民生、经济、防务都很有一套的人,更适合主政一方,而不是被人情世故所束缚。
崔景怀知道何殊所说的‘几个幕僚’,指的是明面上没有任命,实则是等着将东广省的形势稳定下来后,及时接手当地的政务的人手,如张长平一样重要。
“遵旨,殿下,需不需要臣……”
崔景怀话未说完,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已变,不适合再像从前那般,哪里出现重大事故,他便亲自带人去彻查处置。
何殊知道他想说什么,手指敲敲桌上的卷宗。
“东广省的事,我已派江卫功带人过去彻查,当下是要尽快将这桩案子给了结,有你已经查到的这些,足够给他们定罪了。”
说到这些,何殊就忍不住觉得头痛,她其实比谁都不想看到那些官员出事。
因为但凡有人出事,不仅需要朝廷耗费大量人力物去查,还要考虑接任的人,都是麻烦活。
可是那些人就是不争气,或者说是贪心太过,她都已经出台报销医药费的政策了,早前就已实施为官员提供住房保障的福利,退休后养老钱,也在规划中。
只要他们好好当官,最后安稳的退休,生老病死都有保障,得个好名声不说,后辈还能得到荫泽。
可是那些官员还要想方设法的贪,还贪到关系到国计民生的重要水利工程上,因他们的贪婪之举,给百姓带去的巨大损失与伤害,杀他们一万次都不为过。
等到崔景怀也退下去后,正宁帝才有些担忧的问道。
“皇儿,也不知道老三的伤势到底怎么样,她向来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我这心里实在不放心,要不还是派人将她接回宫中疗养吧。”
凭现在的道路交通条件,将人接回来治疗,若是伤得不重,可能还没到京中,就已痊愈,若是伤势严重,那完全相当于是嫌人死得不够快。
“父皇不用担心,三姐在二皇姐的别院里养伤,那环境条件肯定没得说,更何况大皇姐与二皇姐接到消息,都已经就近赶过去照顾,她们现在说不定已经聚到一起了。”
大公主与二公主虽不在一个方向,但是两人目前距离三公主目前养伤的地方,倒是都不算远,有点类似等边三角。
她们是在接到三公主的信后,起程前去照顾三公主的同时,往京中寄的信,算起来,她们现在应该已经都到了才对。
二公主跟着二驸马在大安境内到处奔波,手上也有不少产业,靠着自己的资源优势,这些年赚得盆满钵满。
因小时候在郡王府里受过穷,二公主也是很喜欢赚钱,愿意享受生活的人,便在有钱后,在大安境内各地购置了许多别院,以便她随二驸马去各地巡查户部产业的时候住。
生母早逝的三公主是与大公主、二公主一起长大的,三人感情十分深厚,三公主在外任巡察使,巡察到各地,只要遇上,都会毫不客气的直接住进二公主的别院。
正宁帝的女儿多,比何殊大的几个女儿,十岁之前都生活在郡王府,他当时作为闲散郡王,有的时间与精力,曾亲自给这几个女儿开蒙,教导她们。
当了皇帝后,连去后宫都成了他不得不完成的工作,对于后来生的那些女儿,也没有什么时间与精力关注。
所以他也很清楚二公主喜欢赚钱,更喜欢花钱享受的性格,只是关心则乱,才会提出这么个不靠谱的建议。
身为一位老父亲,他不仅爱护自己的女儿,三女儿的为官表现,也让引以为傲,让他十分重视。
“也是,她们三姐妹若能早点聚到一处,我也就能放心些了,那些狗官真可恨!”
提起东广省的一些官员,正宁帝就恨得咬牙切齿,何殊曾说过,官员不能为百姓做事,还害得百姓受苦受难,他们造得孽,都会被算在他们这些执政者头上。
从东广省的那些官员不干人事,逼得百姓走投无路落草为寇,害得他女儿无辜受伤一事上,正宁帝就觉得这话确实不是虚言。
想到这里,正宁帝又忍不住抱怨。
“老三这要强的性格,真要改改,她当初离京的时候,朕再三嘱咐她,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不可轻易冒险,结果她当耳边风,这次竟然不顾自身安危的偷入险地。”
何殊能够理解对方心疼女儿的心情,安抚性的点头附和道。
“对,您回头一定要好好训斥她一番,让她好好长长记性,我也希望她在经历过这件事后,能吸取教训,下次不再重蹈覆辙。”
这是何殊的真心想法,三公主太过孤勇,为了探查清楚实情,又为了不引人注目,亲自带两个人偷闯险地,实在是思虑不周,太冒险了一些。
第三十八章
大公主与二公主确实已与三公主聚到一起, 由于年龄相差较小,一起长大的三姐妹感情也最好。
相较而言,连一母同胞的何殊与八公主,都没有三公主与大公主、二公主的关系亲近。
至于和三公主的年龄只相差两三个月的四公主, 这两人可以说是从小就不对付。
甚至连三公主生母的死, 都与担心同期怀孕的对手, 可能会提前生下长子的四公主生母脱不了干系。
已经有近一年不曾相聚过的三姐妹聚到一起,心情都十分好。
知道三公主最严重的伤就是折了手腕,其它都是挫伤与皮肉伤, 只是看着吓人,大公主与二公才觉放心不少。
后到的大公主在问明情况, 知道三公主目前恢复得不错后, 立刻板着脸训斥。
“我都不知道你竟然能做出这么鲁莽的事,皇弟不是常说,人要有自知之明,做人最重要的不是觉得自己能做什么, 而是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做什么吗?这种事安排给身手好的护卫做就是, 你逞的是什么能?”
三公主有些不好意思的讪笑着求饶,“大姐, 您就别说我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下次,就这次已经伤成这个样子,一个大姑娘家, 竟然把自己折腾得一身疤痕,你自己不觉得心痛, 我们看着都觉得无法忍受, 真是真越来越不像话了。”
三公主讨好的笑着用完好的手拉拉她的衣袖。
“好在我的付出没有白费啊, 大姐,你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坏,好好一处山青水秀的地方,现在都快被那些狗官给弄成人间炼狱了,越早查清楚情况,才能让朝廷早些派人解决。”
坐在一旁削水果的二公主接过话道。
“这倒是,朝廷就近拨发的赈灾物资,已经到了沧台,就近调过来的驻军,也已强行接管沧台全境,要不是老三发现的还算及时,等到那些贪官污吏收好尾,朝廷就算知道了,也于事无补。”
大公主没好气的回道,“老二,你不用想着给她打掩护,我不是说老三调查沧台的决定有错,而是说她不该亲自去冒险,要是换身手好、经验丰富的人去,不仅能及时调查到沧台的真实情况,老三也不用受这么重的伤。”
“好了,大姐,我也反省到自己错了,下一次绝对不敢了,这次是我低估了沧台境内的情况,才会为了躲避追捕误闯匪窝,说是匪,其实也不对,那些都不过是些无家可归,无饭可食的可怜流民而已。”
提起那些只在最初因将他们当成官府的探子,与他们交过手。
但在知道他们与沧台地官府的人不是一伙的人后,不仅没有害他们性命,还仗着对山里的地形熟,带着他们避开官府设的关卡,将他们送出来的‘匪’,三公主的心情十分沉重。
见她那黯然伤怀的模样,二公主知道她在想什么,边将削好的果子递给对方,边安抚道。
“你还是好好的安心养伤吧,父皇不是不通情理的人,知道这件事该处罚哪些罪有应得的人,那些人被迫落草为寇,虽然伤了你,却又帮了你,不会对他们怎样,还会让人好好安置他们。”
大公主也点头道,“是啊,就凭他们能将你好好送出沧台,朝廷就不会对他们怎样,只会帮助他们早日重返家园。”
沧台水患事件太过恶劣,容易造成不好的影响,朝廷没有正式公开,但是不管是派人去赈灾,还是派驻军去强行接管沧台全境的事,都没有背着人。
所以知道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少,何殊也不管他们怎么想,而是先行处理葛景宏遭袭杀一案。
不仅公开多个参与其中的势力,还公开那些人过去多年里,曾做下的圈田占地、夺人祖宅、草菅人命以及为打击异己犯下的种种恶行等。
看到多个显赫一时的高官,与其所在的家族在一夜之间树倒猢狲散,所有手上沾过人命者,不分男女老少全判斩首。
余下者不分男女老少,全族都会被送到农场垦荒服役,曾经让人觉得无可撼动的庞然大物,就此轰然倒下,有许多人都在暗处拍手称快。
这种严惩让朝堂上的众人看着都暗自心惊,再联想到最近接连遭处置的一大批官员与豪族,终于想起正宁帝平时待臣下虽宽和,但也有着雷霆手段。
为了能给家里还活着后辈减轻处罚,这些人在交待隐匿的财产,以及举报立功上,都表现得很积极。
依何殊的性格,当然是顺藤摸瓜,将那些人都给一块挖出来处理掉。
可是身为太子,她必须要耐住性子顾全大局,让人先保管好那些证据,留待日后再慢慢计较。
接到大公主与二公主的书信,确定三公主目前的情况很好,只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好生休养,正宁帝的那颗牵挂三女儿的心,才终于踏实下来。
“唉,古话说得确实没错,这儿女都是债,离得近了,总来给朕找事,朕确实烦,但是离得远了,朕又少不了惦记,总之就是没有一个省心的。”
还是闲得,要是像她这样,满脑子的军国大事,哪里还顾得上儿女情长?
不过对于老父关心惦记女儿的这份心意,身为对方的女儿之一,何殊还是要有所表示的。
“四姐敢来烦您,还不是仗着您对她的关爱,其他姐姐能有机会走出深宅后院,见识外面的世界,也是因为您这位父亲的思想开明宽容,愿意给她们这个机会。”
这话的确说到正宁帝心坎上,他自认做做凭自己的本事做皇帝,这辈子都不可能赶得上先帝,但在当爹这件事上,他绝对要比先帝合格得多。
对惹得他一再生气失望的笨女儿,也是耐心十足,没有忽视,也不会给别人欺辱的机会,嫁妆钱也给准备得很充足,想想他自己当年都过得是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