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酥青子
皇帝看向皇后:“你是不是也觉得朕,不应该打这个仗!”
皇后看向皇帝,最后苦笑:“陛下不是说了吗?宁远侯人还没有到边疆,边关告急的折子就上来了,像打仗的,从来都不是陛下啊,而是不知死活的北疆!”
皇帝嗤笑:“他们内乱,却拿我朝的疆土开刀,实在是可笑至极,朕若是不反击,那我朝不久成了人人都可以践踏的地方了不成!”
皇后看着皇帝良久,最后笑了笑:“陛下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变呢!”
“嗯?”皇帝有些奇怪,“什么?”
“陛下年轻的时候也是如此,宁可玉碎,不可瓦全,一直都很看重一个国度的尊严,也正是因为如此,陛下才能做出来天子守国门的事情!”皇后看着皇帝,似乎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微微笑了起来。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帝低垂着眼,“在很多人看来,朕是一个只知道打仗,不怎么看顾民生的一个皇帝,可是朕太清楚了,只有把他们都打怕了,打得臣服了,朕的子民,才能真正的安居乐业,朕宁愿当一个他们心目中勇猛无脑的皇帝,但是若是朕执政的时候,天下太平了,往后的皇帝,才能照顾民生!”
皇后久久没有说话,许久以后,皇后走到皇帝身边,伸出手轻轻地抚平皇帝紧紧皱着的眉头,轻声说道:“是非对错,百姓的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陛下在他们的心里,一直都是一个勤勉朝政的明君!”
皇帝抬眼看向皇后:“皇后不怪朕将然儿送走了!”
一提起谢苏钰,皇后的脸色骤变,然后猛地将手收了回来:“这是两码事,该怪还是得怪!”
皇帝赶紧抓住了皇后的手:“然儿是朕的儿子,他总是要去边疆闯一闯的,不可能总是在京城里待着,朕的儿子,就没有上不了战场的孬种!”
皇后冷冷地看向皇帝:“那陛下的那位太子呢?陛下的那几位皇子呢,陛下那么多儿子,臣妾就只有一个儿子,陛下谁都不送,非要把然儿送走,怎么的,难不成陛下其他的几个儿子都是好汉,就臣妾的儿子是个孬种了呗!”
皇帝被皇后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半晌以后才来了一句:“朕自然是有朕自己的打算……”
“那陛下就跟这个打算在这里好好批折子吧!”皇后抛下一句话,头也没回地离开。
皇帝想要挽留,却又说不出来什么挽留的话,毕竟他的确是将众多皇子里唯一的一个皇后亲生的嫡子送到北疆那种偏远而且又危险的地方。
虽然谢苏钰在军中不过只是负责运送军粮的职务,算起来也不过是后方,就在战争中已经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了,但是若一旦发生,惨烈的征战,所有的东西都会被搅进这场战争,自然也就没有了所谓的前方和后方。
谢苏钰是皇后身边唯一的一个儿子,再生下谢苏钰以后,皇后的身子就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后来再生了正阳,自此以后,一儿一女凑成了一个好字,皇后也就没有再怀孕生子。
皇帝这般,相当于是将皇后唯一的儿子推进了火坑,而且一起去往这个火坑的,还有他女儿的丈夫和公爹,这场战役若是顺利那倒也没什么,但若是不顺利,他不仅有可能会失去他唯一的儿子,甚至还会害得他的女儿年纪轻轻就守寡。
但凡只是去一个也好,可偏偏这一下走了两个,他的儿子,他的女婿,甚至连他儿子的至交都没有放过,说得难听点就是要将他们一锅端了啊!
第354章 争夺权
皇帝倒是不想对这件事情多做什么解释,他自然也明白皇后心里的想法,只是眼下的确确没有比他们更适合去北疆的人选了。
其实不仅仅是许清墨,久经沙场的宁远侯和皇帝,也非常的清楚,这一场战役不会那么轻松。
对于他们来说,他们为的只不过是保住我朝作为一方大国的尊严,而对于正在内乱的北疆而言,他们却希望依靠这场战争来确定自己在北疆的地位,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王子之间对于权利的争夺权就在这一场战役中。
所以这一次,北疆绝对不会轻而易举的就说算了,如今正巧是春夏交替的时候,打起仗来,北疆没有半点优势,所以我朝的想法当然是速战速决,因为一旦到了冬天,北方的苦寒,对他们来说,却成了天然的屏障。
所以只能战役,有非常大的可能会变成一场比较持久的拉锯战,应对北疆,没有谁比宁远侯许延泉更加了解,所以这一战非他们两个去不可。
至于孟和桐和谢苏钰这两个倒霉蛋,前者呢的的确确是他本身就想送他去边关锻炼一下,至于后者,则是因为孟和桐递上来的,关于颜家大房的一些事情,让他打消了想要让颜家去护送军粮的打算,转了一圈以后,最后决定让谢苏钰去。
说到底,原因非常简单,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皇帝非常的信任宁远侯,他明白宁远侯在边关上所做的所有决定,一定都是为了保留最强的实力做出最厉害的攻击,这是他们这么多年并肩作战以来的默契。
以往的时候,护送军粮的往往都是颜家,因为两家是姻亲,有足够的信任,但是因为太子妃为了嫁给太子,曾经想要让许清墨也嫁给太子,甚至以此为威胁,以至于宁远侯与颜大房的感情远不如曾经。
而颜家的二房,虽然读书厉害许多,但是在这方面还是要差一些,再加上颜家兄弟才是亲兄弟,宁远侯对他们的信任也已经有些崩塌,而护送军粮这件事情本就非常要紧,所以需要一个足够信任的人去做这件事情。
皇帝在和宁远侯沟通过以后,选择了谢苏钰,一者,许延泉是谢苏钰的妹夫,毕竟要亲近一些,二人又是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默契上也会好一点,许延泉虽然是小将,但是上的战场也已经不在少数,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经验的,和谢苏钰之间也能更好的沟通。
皇帝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因为他预料到了皇后会不喜,毕竟一下子把她身边的两个孩子全部都推向这场战争,皇后必然会难以承受,但是,宁远侯说服了他。
“我终究已经不是年轻人了,陛下你都已经开始考虑立储的事情了,太子的位置早就设在那里了,只不过就看你最后的那道圣旨里,立的到底是谁罢了!我年轻的时候,身边有信得过的陛下,还有孟昌,现在那个短命鬼死了,陛下你也不能在去边关了,那个苦寒之地,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那等到我老了呢,许延泉那个小子怕是背后都没有人保护吧!”宁远侯看着皇帝,颇有几分惆怅。
皇帝当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他一直不肯松口的原因,也只是不想谢苏钰身边,有两个支持他的武将,但是皇帝非常清楚,眼下也并没有什么可用的人。
然而就在皇帝万分纠结的时候,宁远侯忽然说道:“陛下,孩子们有孩子们自己的打算,自己的兄弟,我们终究会有老的一天,等到我们百年之后,他们身边的那个人未必是我们想要的那个人。”
皇帝恍然大悟。
他年少的时候是一个并不受宠的皇子,他没有特别受宠爱的母妃,也没有特别值得先皇荣耀的地方,宁远侯也好,孟昌也好,他们都是世家的子弟,虽然那个时候他们的世家还不如现在这般昌盛。
但是他们的父母也都希望他们可以待在那个最荣耀,最有可能登基的皇子身边,可最后,他们都毅然决然地站在了他这个并不受宠爱的皇子身边,用他们身后的势力陪他一起在这条布满荆棘的死胡同里杀出了一条血路。
“我最信任的,依旧只有陛下,陛下知道的,我这把刀是为了陛下拿起来的,等到有一天,陛下管不动这天下了,我也就放下自己手里的刀,游山玩水去了!”宁远侯看着皇帝,轻声说道,“我不在乎下一个皇帝是谁,臣,只忠于陛下!”
皇帝沉默良久,最后决定,让谢苏钰走这一趟。
人心所向,民心所向,有些事情,往往都是天注定了的,他总是一味地苦求,最后也没有办法动摇天意,与其到时候失望,倒不如,顺着天意而为。
没多久,皇帝就不再去想这个事情了,眼下最让他觉得为难的就是军饷和补给。
这两年天底下并不太平,说是民不聊生也不过分,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再去增加赋税,这军饷,还是得从皇家的用度里面缩减。
斟酌再三,皇帝下了一道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圣旨,凡四品官员以上,俸禄缩减两成,其中,包含了后宫的妃嫔自己各种诰命夫人。
朝堂之上,哀声怨载,可是皇帝和皇后身体力行,以至于众人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是说皇帝的心中颇有成算,四品以上的官员,大多都是家中有生财之道,偌大的家族极少有,只是依靠俸禄生存的,而且这场战役在久也不会拖得特别久远,一年,两年的,好好地拉紧腰带总还是能活下去的。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道圣旨,逼得不少官员向地方上的一些富商施压,一来二去的倒也凑到了不少的军饷,皇帝喜出望外的同时,也越发的恼火:“一个两个地,平时没有什么办法,真当朕将手伸进他们的口袋里面了,都开始想法子搞银子了!”
第355章 地痞流氓
宁远侯一行人一到边关的时候,就遇上了已经被北疆人打得快要泄气的守城将领,将领看到宁远侯的时候,眼眶瞬间就红了,但是秉承着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原则,眼泪在眼眶里面转了个圈,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来。
宁远侯看着萧条的城池,以及紧闭的大门,忍不住微微皱眉:“北疆人已经攻过城了?”
守城的将领姓方,叫方城,原本就是宁远侯的冲锋将,所以当宁远侯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目光里,满满的都是信任:“已经攻过城了,现在大约是七八天会攻一次,为首的是北疆二王子耶鲁奇莽的舅舅,桑格群。”
耶鲁奇莽的母亲是北疆国王的王后,而这桑格群便是这位王后的亲弟弟,桑格家在北疆是一个大部落,仅次于称王的耶鲁家族,耶鲁王重疾在卧,朝中的势力必然会倾向于拥有大家族背景的耶鲁奇莽。
但是其实,对于皇帝来说,他可并不希望最后做成北疆王位的人是耶鲁奇莽。
要知道这位耶鲁奇莽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大周朝打交道了,耶鲁奇莽人如其名,是个实实在在,彻头彻尾的莽夫,他满脑子就只有打仗,说他是个有勇无谋的人,并不过分。
作为北疆的邻国,皇帝可并不希望和这样的一个人做邻居,一个凶神恶煞,不知道发展自身经济,只知道烧杀抢掠的邻居,总有一天会把他的利刃对准自己,所以在面对北疆耶鲁奇莽的挑衅,皇帝几乎没有任何的考虑,就是要打压他。
面对地痞流氓,最好的方法就是要么灭了他,要么打了他,不敢抬头。
宁远侯看着一双眼睛通红,写了好几个夜里都没有睡好的方城,宁远侯便轻声安慰道:“看你这副样子,应该要好些时候没有好好休息了,你先去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在周边好好看看。”
“将军有一段时间没有来了,晨晨的周围有一些军防都做过更改,还是属下陪着将军一起看吧,还能帮着将军解释一番。”方城看着宁远侯,轻声说道。
宁远侯摇头:“让你去好好休息就去好好休息,不要废话,人都休息不好,还怎么打仗?”
方城立刻闭上嘴,顿了顿,然后退到一旁:“属下遵命!”
送走了方城,宁远侯也顾不上自己千里奔波,便径直去了各个设了军事的地方查看。
相比宁远侯和许延泉的熟门熟路,谢苏钰和孟和桐就显得有些茫然了。
许延泉这两个人都是一脸的不解,便在一旁轻声解释道:“方才那位方将军,十七岁的时候就跟着我父亲打仗了,从步兵做到骑兵,再到先锋,后来我父亲凯旋,他便留在这里守城!”
孟和桐点了点头:“那他应该在对北疆人作战这一块,有很强的经验了,怎么会因为北疆人攻城搞得这么狼狈?”
“因为这一次攻城的人是桑格群,桑格家族是北疆第二大的部落,部落草肥马壮,在打仗的时候也是尤其的勇猛!而且桑格群是桑格部落下一任的一个家主,并不是以往那些有勇无谋的家伙,在面对这样的一个领将,方将军疲于应对也是常理!”许延泉跟在宁远侯的身后,轻声说道。
“这座城池以外百里,就是北疆的领地,往往打仗的时候,这座城池都会是第一个被攻打的地方,所以留在这里的守城将都是很有经验的老将!”宁远侯回头看向跟在自己后面的两个人,看着他们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憨憨的样子,就忍不住叹息,“唉,带你们这群小屁孩就是麻烦!”
孟和桐看了一眼谢苏钰,撇了撇嘴:“谁都是从小屁孩过来的啊!”
谢苏钰赶紧用自己的胳膊肘怼了一下孟和桐:“别说话了!”
“你说得对,谁都是从小屁孩过来的,但是起码,现在还有我这个老不死的给你们带着路,我们那个时候,可没有你们现在的这个福气!”宁远侯说完,便缓缓往前走。
孟和桐默默地闭上嘴。
宁远侯是名将,他的事迹,本就是他们这些小孩子最喜欢听的英雄事迹,所以他们自然也知道宁远侯的过往。
宁远侯的父亲曾经也是名将,也守着北方的这一块沃土,只是英雄气短,年纪轻轻就因为感染风寒,引发了旧疾,死在了回京的路上,宁远侯十七岁上战场,他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有前辈在前头顶着,他便是自己一个人,一次又一次地在鬼门关闯过来,然后将这些变成了教导晚辈的经验。
“桑格部落的主母,是一个曾经在我朝做过质子的公主,她自幼就在我朝饱读诗书,学了很多致富的手段,种棉花,织布,种五谷杂粮,她在我朝学会的东西很多,后来都用在了桑格部落里,所以桑格部落的女性,有很大的一个权威!”宁远侯娓娓道来,“而整个桑格部落,也因为这位公主,变得非常富庶!”
“这个我知道,这个公主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成了北疆的王后,而她的儿子,倒是没怎么听说!”谢苏钰眼睛一亮,“所以,我们现在面对的,就是这个公主的儿子桑格群?”
桑格群的过往,孟和桐并没有了解太多,所以也没有插话,便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桑格群我们也是第一次对上,但是他的事迹多多少少,我还是有听过的,他曾攻打周边的小国,每一次,一旦攻城成功,就会做出灭绝人性的屠城这种事情,就连三岁的孩童都不放过,在作战的时候,也是极具的阴险狡诈!”许延泉轻声说道,“在北疆,他是数得上名号的一员猛将了!”
“这个桑格群下手恶毒且阴险,方城在应对他的时候,难免会被他搅和得疲于奔命!”宁远侯看着周围完好的工事,点了点头,“就是我,在对付这个新的对手,也难免,要小心谨慎得多!”
第356章 土生土长
孟和桐安静的听着,然后暗暗的将城池里的工事记下,因为是第一天来,他们连着奔波了有二十多天,一个个地,也难免有些体力不支,宁远侯就让他们去好好休息。
边城因为开始打仗,很多原本居住在这里的百姓,都开始往外走,所以城池也逐渐的变得有些冷清,有些将领会要求关闭城门,让城中的百姓跟城池共存亡。
而宁远侯却不会这么做,他一直坚定的认为,人才是根本,只有人活着,才有机会,才有未来,若是让所有人都守着一座即将崩塌的城池,那除了制造更多的冤魂以外,并没有任何的作用。
孟和桐在行军床上躺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就出门去找许延泉,让他陪着一起去城中走一走,然后就遇上了鬼鬼祟祟的谢苏钰。
然后三个人一拍即合,换了一身衣服,勾肩搭背地去了城里。
真的走到城中央以后,这里反倒是一反常态的热闹,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偶尔还有浓郁的香味飘出来,他们一行人这一路上,一直吃的都是干粮,一闻到这些东西的香味,便忍不住食指大动,最后在一间面馆坐下。
因为临近北疆,这边城中偶尔会有从北疆逃过来的人,所以城中倒也有不少眉眼深邃的中原人,只是一个个地,都说这一口流利的中原话。
“哥几个都是从京城来的吧!”小二端着面上来,“看三位生的金贵,说话也带着一股子腔调,到这里来,是做生意,还是来游玩的?”
孟和桐见小二热情,便笑着说道:“我们就是来看看这边城的风土人情!”
“现在这个时候来不好,正巧是打仗的时候,外头出不去,平时的时候,这里会有很多北疆人来做生意,他们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可好玩了!”小二笑着说道,“几位爷在这玩两天就赶紧回去吧,这个时候,这边可不是什么安全地方!”
谢苏钰看着小二,忍不住问道:“那你们怎么不走呢?”
“我们?我们在这个地方土生土长的,能走到哪里去?”小二苦笑,“不过,我们也习惯了,那些北疆的蛮子啊,时不时的就会来打一下,都打不进来的!”
“那万一打进来呢?”
“那就和当兵的一起打,死也要拉两个垫背的!”小二憨厚地笑了起来,“皇帝陛下紧张着我们这些穷地方的人呢,让自己的儿子都来这边打仗了,我们这些人的贱命难道比陛下的孩子还要紧吗?皇子都在这地方打仗呢,为了我们的家园打仗,我们还跑了,那可真会孬种了!”
小二说完便走了。
谢苏钰和孟和桐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许延泉给他们拔了筷子:“快吃吧!”
“也真是想不到啊,这个地方的人,还挺有胆识的!”谢苏钰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