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酥青子
花楹不再和他多说什么,拍了他一下,便赶紧跟着许清墨离开了。
“许清灵来打探了?”许清墨回头看向花楹,冷声说道。
花楹点了点头:“这是个家生子,靠得住的!”
“我们府上的自然都是靠得住的!”许清墨淡淡的说道,“这几日你让人去大哥的院子里稍微盯着些,但凡有人来了帖子什么的,都要立刻同我说!”
花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应下:“是!”
回到院子的时候,曲莲还在等着,一见到许清墨便赶紧小跑过来:“姑娘,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天都要亮了!”
“别咋咋呼呼的!”花楹轻轻地拍了一下曲莲的手,“没得引了人来!”
曲莲赶紧闭上了嘴。
天色的确已经不早了,两人伺候许清墨洗漱了以后,便赶紧去休息了,就在花楹准备离开的时候,许清墨叫住了花楹:“你派几个信的过的人去安家盯着,看看安南那个猪狗不如的爹,准备把她卖到哪里去!”
“姑娘,先夫人的那些庄子铺子,咱们是不是拿一些回来?”花楹想了许久,还是开口说道。
许清墨知道,自己在京城多年,又是闺阁女儿,身边没有几个得用的人,花楹她们又都是女儿家,许多事办起来束手束脚的,的确是得有几个办事得力的男子在边上。
“我知道了!”许清墨应下,随后说道,“你早点休息!”
花楹这才转身离开。
第16章 入云阁
许清墨是到第三天,才得到安南的消息的。
安南的那个父亲,在赌坊输了个底朝天,回到家也没去看自己重病的妻子怎么样了,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女儿卖掉。
安南的父亲是真的没人性,直接把安南卖给了人牙子,人牙子对着安南那是一个满意,刚刚及笄不久,生的好模样,又是雏,连着倒了好几手,最后才落入了入云阁。
许清墨知道安南被卖到入云阁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冷笑:“毕竟是整个盛京最大的妓坊了,辗转到了那里倒也不奇怪。”
“那姑娘,我们……”
“先前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了吗?”许清墨抬头看向花楹,轻声问道。
花楹顿了顿,随后点了点头:“准备好了,只是姑娘,我们要不要和大公子说一声?”
“和他说什么,我们自己去就是了!”许清墨起身,淡淡的说道。
花楹虽然不安,但也没说什么,将早些时候准备好的男装拿了出来。
许清墨五官深邃,模样也很娇俏,穿上男装也没有半点儿男儿家的味道,花楹看着自家姑娘许久,最后还是摇头:“姑娘,我们这样,真的进得去入云阁吗?”
“自然进得去,那种风月场所只管着赚钱,并不在意你是男是女,是人是鬼!”许清墨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捏了捏腰身,“这衣服还是有些大,花楹,你给我别几针!”
花楹应了一声,然后去拿了针线,帮着缩小一些腰身:“姑娘这些日子瘦了不少,该多吃些东西才是!”
许清墨看了看自己的身板,笑了笑:“还好,不瘦!”
花楹没应声,但是心里还是憋了一股子劲,准备过段时间好好给自家姑娘补一补,正巧是长身子的时候,这样瘦小,万一不长个了,可怎么是好。
许清墨性子张扬,盛京城里头无人不知,所以她穿着男装出现在众人面前,本就不算奇怪,就算是隔壁院里头的几个,也没有太当回事,只是看了一眼,随后嘟囔了一句“没规矩”,也就走了。
既然是男装,自然也没有坐马车的必要,两人骑了马,趁着天色还没晚,向着入云阁去。
侯府在东,入云阁在西,盛京城偌大,快马加鞭的赶,也过了大半个时辰。
停在入云阁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昏,入云阁的灯已经点燃,声乐起,开门迎客。
许清墨和花楹站在入云阁面前,将手中的马匹交给迎上来的小厮,随后就大摇大摆的进了入云阁,许清墨和花楹虽然身段婀娜,其中的那些女子,看一眼便知道他们两个人女扮男装。
女扮男装到入云阁的,也不是少数,入云阁向来来者不拒,寡妇上门来找小倌儿也不是没有的,只是许清墨瞧着年纪甚小,多半是那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来这儿看热闹的!
毕竟是女儿身,一直没人凑上前去,直到老鸨瞧见了这两位站在大厅正中间的少年郎,才小跑着来:“二位公子这是头回来吧,是看舞呢,还是听小曲儿呢?”
老鸨名叫花娘,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苦命人,好在生了一张花容月貌,做了花魁,后来上了年纪,顶替了曾经的老鸨。
这一世,许清墨是第一次见她,可在前世,她那是一日三餐都能看到这张浓妆艳抹的脸。
许清墨微微皱眉,避开花娘伸过来的手,然后轻声说道:“我们来赎人!”
花娘一听到这个话,就有些不喜:“呦,公子真是好大的口气呢,我们入云阁的姑娘那可都是价值千金的,不知道公子想要赎的是谁呢?”
“你这里新来的姑娘,安南!”许清墨看着花娘,一字一句的说道。
花娘顿了顿,然后大笑道:“倒的确有一个叫安南的姑娘,只是不知道,她与公子是什么关系呢?”
“她是我乳娘妹妹的女儿!”许清墨看着花娘许久,然后开口说道,“今日,我必须赎下她!”
花娘有些不喜:“我们这儿,有我们的规矩,既然已经入了入云阁,不脱层皮那是出不去的,公子这么大的口气,小心等会儿下不来台!”
“我要见她!”许清墨只当做没听到,淡淡的说道。
花娘虽然不高兴,但是上门便是客,更何况许清墨一身华服,这盛京城之中,一个不慎,就可能得罪了皇亲贵族的,她总是要小心些的,所以磨蹭了片刻,还是带着花娘去见了安南。
安南被关在一间漆黑的屋子里,一推开门,许清墨就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花娘点燃烛火,然后就看到被捆绑在床尾的安南。
安南浑身是伤,只是这张脸依旧干净,这边是妓坊的手段,不听话的姑娘,打到听话,可偏偏就是有分寸,怎么打,都不会伤到脸。
“这丫头倔得很,不肯接客,就被奴家关着了!”花娘走到安南身边,轻轻地踢了一脚,“醒一醒,有人来看你了!”
安南悠悠转醒,她看到许清墨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低下了头,不肯在说话。
“这些伤可不是我们打的!”花娘轻轻扇着手里的扇子,“她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受了伤,你们也是知道的,那些人牙子,总想着能在出手前占点小便宜,这妮子呢也是有骨气,死都不肯,那些人牙子怕伤了她的性命,做了赔本买卖,这才全须全尾的卖到我们这里来!”
许清墨看了一眼安南,然后看向花娘:“那你们就不怕做了赔本的买卖?”
“想死还不容易啊?”花娘大笑,“来这里的时候,哪个姑娘不是以死相逼不情不愿的,最后不还是乖乖的脱了衣服去接客?妓坊里的手段啊,你们这些千金大小姐,那是怎么都想不到的!”
许清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花娘。
她被豢养在花楼整整三年,花楼里的那些肮脏事,她看的太多,为了让这些姑娘乖乖的听话去接客,她们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金碧辉煌的虚假面目下,有的只有那些女子求死不能的狰狞和绝望。
第17章 身契
“公子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赎下安南吗?”花娘忽然回过头看向许清墨。
许清墨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你开个价吧!”
花娘见许清墨这般爽快,笑道:“这丫头虽然倔得很,但是生了一副好皮囊,甚是不错,若是打扮打扮,接起客来应该也能赚个不少……不过,既然公子这么想要,那,便算个三千两白银吧,您看如何?”
三千两白银,要知道,二十两银子就已经是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了,而人牙子卖安南的价格,也不过是一百两白银。
许清墨深知花娘这是在坐地起价,但是眼下人已经到了入云阁,不脱层皮,人定然是出不来的,她想了想,随后说道:“三千两,我也不是拿不出来,只是,我想和她单独谈谈!”
花娘顿了一下,随后笑了:“自然是好的!”
花娘起身往外走,走到许清墨身边的时候,细细的看了一眼:“公子的皮肤可真好,眼睛也水灵的很,我们这儿最怕漂亮的姑娘,都不如公子生的好呢!”
许清墨没有说话,一直等到花娘出去了,才走到安南身边,她微微皱眉,略微有些不喜:“让你早点跟我走,你不肯,如今倒好,三千两白银平白无故的就得花出去了!”
安南听着这番话,有些难为情的低下了头:“姑娘……”
安南一开始不肯跟许清墨走,一是因为祖父和母亲,再来,她也不相信她的父亲会这么没有人性,竟然真的把她卖掉。
所以当人牙子走进她家家门的时候,安南当下就被吓哭了,她拼命的挣扎,痛哭,而且她还亲耳听到她那个畜生父亲说:“给她卖到窑子里去,那价格是不是高一点?她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呢,你多给些银钱……”
“我会带你走,但是我想,你帮我一个忙!”许清墨蹲下身,看着安南,轻声说道。
安南愣住了,好半晌才开口道:“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下刀山,下火海,安南在所不辞!”
“你弱不禁风的,怎么下刀山,下火海呢?”许清墨笑了笑,“我只是需要你帮我演一场戏,仅此而已!”
安南看着许清墨半晌,才缓缓点头:“好!”
现在的许清墨,对安南来说,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她能做的,就是紧紧的抓抓这一根救命稻草。
正巧花娘重新走了进来,许清墨缓缓的起身,回头看向安南:“三千两白银,安南的身契还有奴契,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花娘顿了一下,她看着面前的许清墨,忽然多了几分趣味:“公子这般年岁的,就算是大家贵族的,也少有知道有奴契的,向来,公子小小年纪,已经开始管家了不成?”
许清墨知道,花娘这是在试探她的身份,她也不在意这些旁的,她出身侯府,纵然花娘知道了她的身份,也不敢在外头胡说八道:“我是谁,是不是在家里管家,也用不着你操心,你要做的,就是收了这三千两的白银,然后把人给我,明白吗?”
花娘顿了顿,随即笑了:“那是自然!”
来之前,许清墨就算到了花娘多半会狮子大开口,所以特地带了不少的银票,她母亲早逝,那些嫁妆虽然都是外祖母在打理,但是每年的收益,外祖母都会让舅舅舅母送过来,所以在京城之中,她算的上是手头最宽裕的千金大小姐了!
一手交钱一手契籍。
拿到契籍的时候,许清墨就将这薄薄的两张单子递给了安南:“这是你的身契,你好好拿着!”
安南看着眼前的身契,沉默良久,然后轻声说道:“姑娘,这个身契,就放在您这里吧!我一个女儿家,孤苦无依的,就算是拿着它,也未必受得住,万一被我爹知道,指不定,又会再把我卖掉!”
“也好,不过,我这里只有你的身契,至于奴契,我自会烧掉!”许清墨说完就讲身契递给了花楹,“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帮我好好的,演一出戏!”
安南看着许清墨的眼睛,郑重的点了点头。
花楹将安南交给了一个随行的小厮,走回到厢房的时候,许清墨正和花娘坐着喝茶,花楹低着头,快步走到许清墨身边,很有规矩的站着。
花娘看了一眼花楹,随后笑道:“姑娘身边的这些丫头,倒是护主的很!”
许清墨没接茬,只是继续说道:“入云阁身后的贵人,多少,我也知道一些,安南不过是个小姑娘,母亲刚刚亡故,又被父亲坑害,她母亲的尸身,多半是一卷草席丢在了乱葬岗,我想烦请花娘帮个忙,给那个可怜人,收个尸!”
“姑娘是怕,她的那个无赖父亲,会缠上你?”花娘微微挑眉,“所以,想借用我们入云阁的手?”
“在这入云阁的姑娘,都是可怜人!”许清墨看着花娘,淡淡的说道。
花娘点了点头:“也罢,不过是叫几个人出门收个尸的事情,只是这棺木,得姑娘出钱!”
许清墨笑:“那是自然!”
“姑娘好心肠!”花娘深深的叹息,随后笑道,“若每个苦命人都能遇上姑娘,这天下早就太平了!”
“我并非好心肠,只是她有恩于我!”许清墨缓缓起身,“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福报,总是在后头的!”
花娘没在说话,只是在许清墨出门的手,起身松了松:“姑娘慢走!”
许清墨离开入云阁以后,骑着马往回走的时候,花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姑娘为何要与那位花娘说这么多?”
“我有事情需要安南帮我办,那花娘的嘴,就必须封上,她多年奔波流浪,心中的苦比旁人都要来得多,我与她说那么多,不过就是让她对安南,多可怜些!”许清墨淡淡说道。
花娘虽然是太子的手下,但是许清墨很清楚,花娘只是一个守着入云阁的女子,对那些朝堂纷争并不在意,更甚至,也见不太到太子,她多说那一番话,只不过是希望,她能在太子盘账的时候,好好解释这三千两白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