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酥青子
许清墨看着天空上的月亮,看的有些痴迷,过了许久,他忽然说道:“你说,把那些害死他们的人,埋葬在这里,让他们每天晚上在这里看月亮,他们应该也是挺高兴的吧!”
孟和桐沉默。
原本他还真的以为许清墨是在这里赏月,却没有想到,他是在这里琢磨怎么把那些人弄死,然后埋在这里。
他有这样的想法,孟和桐倒也不觉得奇怪,就好像潜意识在告诉她,她原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你觉得这个案子的背后会是什么东西?”孟和桐轻声问道。
“会是一群肮脏的人心。”许清墨冷声说道,“他们疯狂地敛财,总是有些其他图谋的,就看高堂上的那位敢不敢查,愿不愿意查。”
孟和桐明白,许清墨心里大概已经有了一定的人选,跟或者说他们都有些明白,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人,大概是谁。
只是眼下没有证据,他们没有办法去证明,你没有办法去核实,而且因为案子涉及的人员过多,最后的案宗肯定会摆在皇帝的面前。
谁知道那个时候的皇帝是不是真的愿意去为民伸冤呢?
许清墨也好,孟和桐也罢,他们自小就在这个浑水一般的京城里面长大,他们真的太明白在这个地方权力和金钱的重要性。
“如果,最后还是有漏网之鱼,你怎么办?”孟和桐看着许清墨,轻声问道。
第180章 奇迹
许清墨笑,目光带着几分森冷:“漏网之鱼?只要你有心,这个世上哪里会有那么多的漏网之鱼?他逃得过人,逃得过天吗?”
孟和桐沉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自己问的这个问题,只是一味地沉默。
所有人回到府邸的时候,都已经是深夜了。
宁远侯和许大娘子在接到消息后,一直没有入睡,便干脆起来,在院子里等着他们回来。
许清墨和许延泉走进院子的时候,两个人都是满满的疲惫,许大娘子看在眼里,心疼不已。
而宁远侯却依旧是一副严肃的模样:“如何了?”
“尚且还存,活着的人全都已经派人看护起来了,死者也都放在义庄了,明天就会放出消息,让他们的家人来认领尸首。”许延泉轻声说道。
“可派人守住义庄了?”宁远侯微微皱眉。
“我担心幕后之人会来毁尸灭迹,就让麦冬亲自守在那里了!”许延泉叹息,“父亲,我从来没有想过,竟然还有比战场上更加残忍的地方。”
宁远侯沉默良久,然后拍了拍许延泉的肩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本就是人性,往后你慢慢地,会看到的越来越多,我们能够做的就是在这趟浑水里,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本性。”
许延泉沉默,久久说不出话来。
许大娘子见许清墨一直没有说话,生怕她受到了惊吓,便上前拉住她的手:“墨墨,你没事吧?”
许清墨摇了摇头:“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我没事!”
宁远侯微微抬眼,然后看向许清墨:“害怕吗?”
许清墨摇头:“不害怕,活人,可比那些死人可怕得多。”
宁远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起身:“你们都累了,好好地去休息吧!”
许清墨回了院子,换了一身衣服,然后走到院子里,有些慌神。
曲莲到底受了些惊吓,喝了一碗镇静的汤药,便被花楹哄着去睡觉了。
花楹拿着披风走到许清墨身边,有些无奈地说道:“姑娘今日怎么偏要带曲莲去,她才多大的年纪,难免害怕!”
许清墨回头看了一眼花楹,随后说道:“难不成带你去,你就不害怕了?曲莲年纪小,受了惊吓,睡一觉多半也就好了,你打小胆子就不大,你受了惊吓费的汤药费,可能还要多一些。”
许清墨很了解他们,所以花楹无可狡辩,但还是有些不高兴:“那样的地方,姑娘本就不该去。”
“可若是谁都不愿意去,那他们就得在那个山头一直埋着,就连逢年过节了,一把纸钱都收不到。”许清墨抬头看着月光,“起码得让别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吧?起码得让他们的家人知道,她们已经不在了吧!”
花楹沉默,她听说了今日郊外发生的事,很多感慨,但是更多的却是无奈:“姑娘还是早些睡吧!”
许清墨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了屋子。
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许清墨就起身去了看管那些女子的院子,按理说,这些女子应该先看押起来,但是活下来的所有人,皆是遍体鳞伤。
七皇子不忍,在自己的府上选了个院子,给这些女子做修养之处,每日里,形形色色的人在七皇子府出入,浓重的药味也一点一点地从院子里飘了出来。
许清墨来的时候,谢苏钰正忙得焦头烂额,他正在翻阅每个人的供诉,几乎都是大同小异的,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谢苏钰不由的感慨:“这幕后之人,真的是将自己藏得完好无损。”
毕竟是到人家的府上来,许清墨总是要先去见一见主人家的,许清墨看着散乱的摆在桌子上的案宗,轻声说道:“这么快就都审完了?”
“都是连夜审讯的,能招的差不多,也都招了。”谢苏钰摁着头,显然是非常的无力,“但是有用的供词,压根没有多少,所有的线索到主持身上就烟消云散了!”
许清墨上前,随手拿起一个卷宗,她看了看,随后冷声说道:“她想一个人把事情都扛下来!”
“你有什么办法?”谢苏钰抬头看向许清墨。
许清墨低垂着眼:“总是有些人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虽然世人,总说屈打成招,但有些时候行事作风太过正派,反倒未必是什么好事!”
谢苏钰皱眉。
许清墨抬眼看向谢苏钰:“把审讯的事交给孟和桐吧,生死不论,让他去审,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谢苏钰沉默良久,最后问道:“你来这里,是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见一见昨天那个快死了的人。”许清墨轻声说道。
“可以!”谢苏钰起身,“我带你过去!”
谢苏钰并没有太大的架子,亲自带着许清墨去了那个临时隔离出来的院子,院子里搭着很大的棚子,专门用来熬药的。
一走到附近,便是一股冲鼻的味道,许清墨微微皱眉:“现在这里有多少人?”
“还存活着的有二十七个人,从昨天夜里到现在,已经有好几个闹着上吊,闹着自戕,现在所有人都很疲惫!”谢苏钰叹气,“我府上的人也是刚刚换下来的,你现在看到的,在照顾的,都是从宫里头来的,大多都是我母后身边的人!”
许清墨点了点头,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谢苏钰停住了脚步:“她们现在,见不得男人,我就不进去了!”
许清墨明白,对着谢苏钰行了个礼,走了进去。
偌大的院子挤满了人,宫里头来的人手脚麻利,忙而不乱,将院子里的人照顾得很好,但是明明人满为患,却是死一样的沉寂。
许清墨绕过许多人,走到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子所在的地方。
她的伤情太重,自己独自一人在这个院子里,她依旧昏迷不醒,但是好在,血已经止住了。
照顾她的医女眼眶微红:“……她的盆骨裂开了,我们用木板夹着她,谷道还得上药,她能活下来的话,都是奇迹了!”
第181章 小男孩
许清墨看着躺在那里的女子,脸色灰暗,这是将死之人才会出现的样子。
许清墨沉默良久,然后问道:“找到她的家里人了吗?”
“暂时还没有,这些重伤的人,都还没能让那些人来认亲,怕惊扰到她们!”医女轻声说道,“她们现在很惊慌,看到陌生人的时候,甚至会吓得尖叫!”
许清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子,许久以后,她轻声说道:“如果她醒了,你们记得同我说!”
医女有些奇怪:“许姑娘,你为什么对她特别的在意,你和她,是认识的吗?”
许清墨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她,但是那天如果我能出手,她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只是那个时候,我孤身一人,我不敢冒险,不敢拿所有人的性命冒险!”
医女看着许清墨良久,然后说道:“我想不论是谁,在那个时候,都不会选择让自己去冒险,许姑娘不必有介怀,也不要太放在心上我想这位姑娘,也不希望你为了他,让自己进入险境!”
“我并不需要别人来安慰我。”许清墨看向医女,轻声说道,“我很肯定,我做了非常正确的选择,所以我不会有任何的愧疚,我希望他可以活下来,是因为我希望他可以亲眼看到,那些伤害他的人被绳之以法。”
医女有些震惊,良久以后,才轻声说道:“是我多虑了,原本我还以为许姑娘会因为没能第一时间救下这位姑娘,而感到为难和愧疚。”
许清墨看着医女许久,然后笑了笑:“大约我生来就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女子吧!”
医女没再多说什么,许清墨也转身离开。
一走出屋子,许清墨原本以为可以闻到稍微清新一点的味道,却没有想到闻到的是一股更加浓郁的中草药的味道。
许清墨微微的皱了皱眉头,然后向外走。
她原本就想,就这么直接回许家,走到一半的时候,却又忽然想吃东街的荷花酥,就改道去了东街。
许清墨坐在马车上等着花楹去买荷花酥的时候,忽然有个孩子过来敲马车。
许清墨愣了一下,然后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孩子的时候,也捧着一束现摘的野花,他看着许清墨,眼眶微微泛着红:“你是宁远侯府的许姑娘吗?”
“我是!”许清墨看着面前的小男孩,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了她。
小男孩却将手里的鲜花递给了许清墨:“这个送给你,我长姐说,要是有一日我欠着别人的恩情,是要偿还的,我欠了你一个恩情,可是我现在年岁太小了,没有能力还给你,等我大一些了,再来给你做牛做马。”
许清墨看着面前的小男孩,满脸的狐疑:“我明明都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还要说你欠我一个恩情?”
小男孩的眼睛里,瞬间就蓄满了泪,可是他却紧紧地咬着牙根,不让眼泪流出来:“我长姐已经失踪有一年了,村子里的人都说他是跟野男人跑了,如果不是你找到了我姐姐的尸体,那他可能就要背负这样的骂名很多很多年……”
许清墨恍然,她看着小男孩很久,然后问道:“你家里的大人呢?”
“我爹去找我阿姐的时候,从山上摔下来没了命,我阿娘哭瞎了眼,我就是家里的大人!”小男孩看着许清墨,满脸的坚毅。
许清墨看着手里的话,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小男孩:“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小男孩愣了愣,然后摇头。
许清墨将荷包放进小男孩的手里,轻声说道:“我叫许清墨,是宁远侯府许家的独女,这荷包里,是我给你的第二份恩情,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当牛做马来还我给你的恩情。”
小男孩还有些茫然,一旁守着铺子卖油纸伞的小贩却赶紧对着男孩子说道:“傻小子,还不是谢谢人家姑娘,有了这个荷包,你姐姐下葬的钱,你弟弟妹妹吃饭的钱就都有着落了!”
小男孩这才明白,荷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想要还给许清墨的时候,她却已经回了马车,站在他面前的,已经变成了花楹。
花楹交代身边的侍卫:“你送他回家,帮他将事情安置了,若是银子不够,你来问我拿!”
侍卫应下,拉住小男孩的手。
许清墨和花楹便坐着马车走了,小男孩想要追上去,将手中的荷包还给许清墨,却被侍卫紧紧地拉住了手:“照顾好你自己,你将来才有机会给我们家姑娘报恩啊!”
小男孩很懂事,紧紧地捏住了手里的荷包,抿着嘴不再说话。
许清墨和花楹回到许家的时候,才发现许家的门口站了很多人,而且许多都是老弱妇孺,每个人都像是哭过一般红肿着眼。
许清墨没下车,只是在马车里坐着,花楹则去找了许大娘子,没多久,花楹便急匆匆的跑了回来:“姑娘!”
许清墨皱眉:“你说!”
“这些都是苦主,求诉无门,便求到我们府上来了!”花楹轻声说道,“他们也不清楚现在到底是谁在管着这个事情,只知道带他们去认尸的是许家的兵,便来我们这里要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