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醒冬
若是换成修仙者的习俗,就要简单不少, 少了许多迎亲礼中繁琐的习俗,此后便是在双方宗门或家族的见证之下合籍。
但这种种一切礼制全都因为新娘的身份而不得不改变。
卫家前些日子派礼官去到妖族暂居的别院商议婚礼如何进行时就提到过:“本来想办的隆重些,就打算按照最正式的礼制来,但妖域距离沧州太远,人类难以进入, 且殿下已经亲临沧州, 我们本想着,让大公子从别院中将殿下迎走,但又觉得别院简陋, 唯恐委屈了殿下,不如——”
礼官话没说完,被离朱打断, 他精致到近乎妖异的眉眼微垂着, 一副对自己的婚事毫不上心的模样, 慵声道:“不用迎亲,一切从简, 妖族不在意这些,卫家只需要保证你们大公子能自己走进礼堂就是。”
“他若能站起来,直接拜堂便是。”
上了年纪的礼官被他这番话惊呆了,磕磕巴巴道:“殿下身份尊贵, 怎能如此简陋?!”
离朱瞥了他一眼,估摸着他其实是想说怎能如此不讲规矩。
离朱扯了扯嘴角, 凉声道:“若你想按照我们妖族的规矩来办婚礼, 倒也不错, 那就更简单了,直接把你们家大公子收拾好了送到我府上来就行,我们妖族,情之所至,一夜过了便算得上夫妻,不用费那么多功夫。”
他身后两个羽族侍女对视一眼,心道尊上又在故意编瞎话气人了。
礼官被离朱这番言语气得脸涨成猪肝色,恨不得怒骂三声野蛮兽类再拂袖而去,奈何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他得了家主的叮嘱,万般无奈忍了下来,到底是没让离朱提的那么荒唐的话成真。
最终定下的婚礼形式,是让卫雪满带着卫家人前去妖族别院迎亲,再删除了中间所有的步骤,直接在卫家拜堂。
或许是为了防止再生事端,卫家和妖族两边都恨不得早点办这场婚事,忙不迭地大清早就开始敲锣打鼓地准备迎亲。
准备迎亲的前两个时辰,在家里躺了不知道多少天的卫雪满终于“醒来”。
卫晋源看到他醒来的如此准时,不免有些惊讶,对着任平生赞许道:“小友倒是说话算话,时间正好。”
任平生不慌不忙地回礼,镇定道:“还得谢过卫家主给了明某足够的发挥空间。”
是他自己说的,若是短时间内醒不过来,可以下点猛药。
而猛药必伤元气。
确实是个够狠心的爹。
醒来的卫雪满沉默顺从地接受了卫家对他婚姻的安排,长久的沉睡让他声音很是低哑,他垂眸看向窗外,发出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道声音。
“婚服呢?”
卫晋源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任平生避嫌地退到屋外,却仍然听到了卫晋源的只言片语。
“这就对了,只要你听话,阿萱就能好好的,若你不听,哪怕你亲眼看见阿萱逃离了沧州,我依然有办法能让她自愿回来。”
“毕竟……你不正是这么回来的吗。”
卫雪满轻轻闭上眼睛,眉眼显得平淡而倦怠。
……
离朱和卫雪满的婚礼,最闲的反倒是他们自己。
卫雪满一向穿得素淡,在天衍时穿宗门发的道袍,平日行走在外也多是青色、月白、米白等颜色,骤然换上一身红色喜服,但衬得他脸色愈发的白,整个人看不出半点喜色。
卫家宗亲悉数到场,门外吹奏着喜乐,卫家人声鼎沸,卫雪满骑马在迎亲队伍的最前方,表情寡淡到有些丧气,好像他不是去迎亲的,而是去奔丧的。
迎亲的喜乐一直跟在后面片刻不停地吹奏着,从卫家到别院要跨越大半个沧澜城,城中几乎所有百姓都听闻了这个讯息,看着迎亲的车队路过自己门前时,纷纷探头出来看,看完后一阵窃窃私语:
“以前没怎么见过卫家这位大公子,没想到生的这般俊美。”
“模样是俊俏,但怎么好像不太情愿成婚似的,瞧这表情。”
总归是生是死全看今日一搏了,卫雪满也懒得跟卫家这群人虚与委蛇,连个伪装都懒得做,只是在心中不断复盘着先前明前辈对他说的那番话,还有塞到他手中的符纸。
“什么都别问,配合我就好。”
卫雪满心头有些乱,想不出明前辈打算干什么,也不知道究竟要怎么配合他。
约莫还有两条街就要到妖族别院的时候,天色骤然阴沉下来,一片阴云压下,风声渐起,似乎马上就要下暴雨。
这突然而来的天相变化没有任何人为操控的痕迹,看着只是寻常变天了,便没有往心里去。
只有卫雪满心头一跳。
他暗中将明前辈给自己的符纸缠绕在手腕上打了个结,转头就听见前方一阵嘈杂的声音,身后跟着的卫家迎亲的队伍一阵躁动。
“这、这怎么…”
“新娘怎么还自己来了…”
卫雪满怔愣地看着前方,妖族以雪豹打头阵,羽族的卫队将今天的新娘包围在中间,他要迎娶的新娘被保护在郑重,歪坐在一只巨大的银狼的背上,那银狼太高,居高临下冷淡地瞥了卫雪满一眼,赤红的瞳中隐藏着淡淡的不耐烦。
他们所在的这条街并不宽,两侧是民居,妖族的队伍从另一头而来,和卫家迎亲的队伍来了个狭路相逢,堵了个正着。
周遭的低语此起彼伏,都在议论这场婚礼看上去总有些异样的地方,要结亲的两方似乎并不像人们想象得那样亲密。
妖族这般行事,可以称得上挑衅了。
离朱眼眸微垂,她坐着的银狼应当是化神境初期的修为,格外高大,哪怕用术法收起了身型,看着也像一座小山似的,如此前来,堪称惊骇,银狼走一步,整条街都在摇晃。
离朱淡淡说了句:“都说了不用费迎亲的劲,我自己来了,赶紧拜堂吧。”
卫雪满想了想,倒也并不在意自己和卫家的面子被拂,低声对一旁的使者道:“依他的,叫迎亲队伍从后面往回撤。”
侍者两头看看,为难道:“大公子,这…卫家也太丢面子了。”
卫雪满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他,侍者一咬牙,跑到了队伍末尾去通知回撤。
婚约订的仓促,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未婚妻”,但他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冲离朱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离朱目光点了他一眼,同样点头表示见礼,随后把目光瞥向了一边,心里开始烦躁。
鲛珠的主人是谁不好,偏偏是掌门师叔的弟子。
事情真的不赶巧,卫雪满是在他离宗的这段时间入了门,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师弟的存在。
离朱又瞥了卫雪满一眼,仿佛已经预料到了回天衍之后要怎样被掌门师叔阴阳怪气一通。
而且……也太尴尬了吧。
还好卫师弟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师姐和师妹也答应了不说,不然往后在天衍碰面,他都得绕着卫师弟走了。
卫雪满全然不知离朱这一番复杂的心思,全身心关注着自己手腕上的符箓,有没有发烫。
迎亲的队伍开始回撤,离朱拍了拍坐着的银狼,示意它再变小点,变到和卫雪满骑的马差不多大小的时候,离朱驱使着银狼前去,和卫雪满并肩而立,清了下嗓子,努力保持着高傲的表情,正想说些什么,天空一声惊雷炸响。
所有人都被这声惊雷吸引了注意力,天色愈发暗沉,竟在短时间内和黑夜无异。
几乎同时,卫雪满手腕上的符箓开始发烫,明烛的声音出现在他脑海中。
“别反抗。”
很简短的三个字,话音刚落,阴暗的环境之中,两道雪亮的剑光同时袭来,惊得卫雪满的马一声嘶鸣。
许是剑光的主人有所收敛,用的是最寻常最普通的剑式,叫人根本看不出修的哪一路的剑术。
卫雪满和离朱都感觉到有力的臂膀将自己扣住。
想到先前商量好的计划,两人水也没有反抗,任由自己在黑暗中一个闪身被带走。
卫家迎亲的队伍显然没想到有人胆子这么大,敢在沧澜城里劫卫家的亲,一时乱作一团。
“掌灯,掌灯!”
“卫队结阵!不相干者全都散开!”
“阵法师呢?!掌灯无用,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啊!这不是天象,是人为!”
人们这时才意识到不对劲,急忙想往卫家的方向跑,打算传递消息。
在队伍最末尾的侍者跑得最快,他惊慌地向卫家跑去搬救兵,却发现自己跑了许久也不见卫家的影子,绕过这个转角,他回头一看,身后纷乱频频,他竟然还在原地。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条街是沧澜城最窄的一条大道,卫家迎亲的队伍和聘礼将街道占得满满当当,一群人就算是要转身重新结阵都难,偏偏沧澜城中有禁飞令,一切御空法器和法术在城中全都失效,他们想走天上的路也行不通。
一时间,狭窄的路上法诀与剑光共舞,狼啸与豹吼齐鸣。
“所有法术的光芒全都被压制,根本看不见啊!”
若是在开阔的场地,人们用神识或许还可以分辨自己的敌人,但如今妖族和卫家两边都挤满了人和妖,各自对对方的气息又并不熟悉,根本难以从局中脱身。
卫家多法修,在最初的混乱过后,终于有人的怒吼声突出重围,抚平了大家的内心:“都别慌——”
“援兵马上赶到,所有卫家子弟,运行冰魄决结七星阵!”
有人领头,场面终于缓和下来。
赶来也不过片刻的功夫,辜老带着卫家最厉害的阵法师赶来后,这沉得异样的天色终于消退,展露出本该属于上午清朗的天色。
辜老面沉如水,看着眼前不像样的卫家迎亲队,怒斥道:“都给我镇定下来!”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直击神魂的压迫感,在场所有人顿时眩晕一阵,片刻后恢复了清醒。
再转头时,所有人都惊了。
这场混乱只持续了短短一炷香的时间。
可就这么短的时间,妖族的银狼和卫雪满骑的马还在原地,两个人却同时失去了踪影。
此刻海防线边的号角再度吹响,海族再度攻城。
辜老咬牙切齿:“该死的臭鱼烂虾们…”
他深呼吸平复了下心情,朗声道:“卫家儿郎们,海族欲破坏卫家和妖族的结亲,派人潜入沧澜城,劫走了大公子和灵凰殿下,我等决不允许此事发生,接家主令,卫家所有筑基境以上的修士整队集结,绝不允许海族在沧澜城如此放肆!”
卫家众人一听,心道这还得了?连忙齐声道:“弟子领命!”而后在连迎亲的衣服都没换上,就直接奔赴海岸战场。
一群妖族面面相觑,把殿下弄丢了,不知该如何是好,此时,正听见前方时时刻刻跟在灵凰殿下身旁的羽族侍女道:“我们也去,总不能让殿下落入贼子之手。”
于是,妖族也一并赶到了海岸战场。
街边人群散去后,一直隐藏在民居中的一群人鬼鬼祟祟地抬起头。
他们的相貌和寻常人类没有任何差别,若非要细究,唯有这群人的肤色都很白,和因为长居海边导致有一身略深的肤色的人们有些区别,细看之下,他们的眼睛泛着微微的蓝,这蓝色很淡,若非贴面对视,几乎察觉不到。
这一群人约莫有十几个,此刻探出头来,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都有些傻眼。
“人呢?”
“怎么有人先动手了?”
“谁抢先我们一步抢婚了?!”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
——“不管是谁先我们一步抢婚,他们都把账算到我们头上了啊!”
这群趁着前日海族攻城时偷潜进城的鲛人提前谋划布局了好几日,就等着在婚礼的这一天把拥有鲛珠的人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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