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醒冬
他们并非书院中人,亦能对书院学子倾囊相授,打破门派阻隔,此为客座。”
云微闻言,低笑不已。
这是让颜准和凌珑屈尊来天衍当客座讲师啊。
她颇为兴味地看着眼前的年轻女修:“你倒是大胆。”
女修浅笑道:“在各位前辈面前,哪敢自称大胆。”
任平生于高台之上回望,眼神和对方隔空交错。
颜准兀自琢磨了一会儿,起初觉得去天衍当客座讲师,对于他这天下八大之一,堂堂道成归大能而言,未免也太过自降身份。
但刚才的经历已经让他明白了。
太过要脸是抢不到徒弟的。
况且,有了这样的机会,他便能日日灌输丹道之好,总能把这墙角给挖塌了。
如此想着,颜准倒觉得,这个主意确实不错。
颜准斜觑过去,问北帝:“你看如何?”
北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似笑非笑看向云微:“招揽客座讲师这等事,不是还得天衍先发话吗。”
她唇角勾起,意味深长道:“如何啊,云微,不知我凌珑,有没有资格到你天衍当这客座讲师。”
她们两人一对视,那股怪异的僵硬氛围便又冒了出来。
云微直直看了凌珑片刻,倏而轻笑:“北帝愿屈尊,自当是天衍的荣幸。”
台下众人看着局面一波三折,急转直下。
从三人争徒,到药圣和北帝屈尊客座。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变化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北帝收回云微那处的目光,对出言的女修道:“你是何人,从何而来?”
敢在这种情况下挺身而出,甚至敢让两个道成归屈尊去当客座的,绝不是什么寻常人。
“山野之人,不足挂齿,令几位前辈见笑了。”
女修轻轻一笑,略微欠身行礼:“在下横舟,此行,是替我们院长来送一份请帖。”
院长。
听到这两个字,人们才恍然。
明心书院,广息先生。
横舟代表广息先生而来,难怪在三位道成归大能面前如此有底气。
谁让广息先生也是道成归呢。
如此说来……
台下人们暗自交换着视线,惊觉这场拜师门中,已经卷进来第四个道成归了。
这绝非寻常五宗考核的规模可以相比的。
难道,真和紫微垣预言有关?
言罢,横舟拾级而上,步入高台,在任平生面前站定。
隔着单片眼镜,她认真打量了一番任平生,而后双手奉上这份请帖。
“我观道友所涉道法甚是广阔,想来也是兴趣广泛之人。
很巧,书院之中,上至仙道八门三大辅门,下至人文历史地理风貌,相关经卷典籍和讲师应有尽有。”
云微三人:“……”
原来提出这么个建议,是为了方便你抢人啊。
横舟说着,对上云微三人微妙的眼神,抱歉一笑:“当然,书院并非宗门,书院无弟子,只有学子。
先生传道受业,学子修行学习,若有一日,学子不愿继续留在书院,同样也是来去自如。”
任平生接下请帖,听横舟道:“先生请任道友有空之时前往一叙。”
任平生颔首:“替我谢过先生。”
这次,终于再无人阻止。
入门礼不能在这种简陋之地,任平生只是对云微郑重欠身,便算是这对明面上的师徒第一次正式见面。
事后很长时间,人们还津津乐道于这场卷入了四个道成归大能的收徒之争。
有人回味之时突然发觉,这遭任平生被诸位大能争抢,实在像极了多年前鬼王自五宗考核脱颖而出时的那一幕。
好巧不巧,这两人拿的还都是无字牌。
……
定州,归元。
长眉长须的道人负手而立,挥散了面前的水镜。
他身着一身灰色古朴道袍,未着冠,只是用木簪简单的将头发竖起。
行走间,他就像是归元这座山,沉郁而厚重。
世人不知他名讳,向来只尊称为道尊,以表敬意。
日头高照,初夏时节,各处都泛起令人焦躁的湿热,但归元依旧寂寂清寒。
他手持一卷经书,于静谧山间静立,却许久都未曾看进去一字。
方才那一幕,让他想起了多年之前那个孩子。
曾几何时,那个孩子也是这般意气风发,恣意骄傲。
归元并非云州五宗,但他身为归元之主,却难得生了一次私心,插手了五宗考核,将那个孩子领入归元门下。
后来,阴煞鬼泣,血染归元。
再见面时,那个孩子已经辟鬼域,封鬼域之主。
道尊眼前浮现出万般场景,池谶叛宗前的异状,一切的蛛丝马迹,在这长久的时间消耗中,都化作三个字。
这三个字,曾经是“为什么”,现在是“何苦呢”。
于是老道又想起了今日在水镜中看见的年轻女修。
和当年如出一辙的场景,甚至比之当年池谶更甚。
那枚黑白交织,一念善恶的无字牌到了她手上,又会有个怎样的结果。
原本,五宗考核至此便已经结束,未曾想,任平生一句话,再度惊起波澜。
她冲云微行礼后,见其余几宗领头之人准备离开,突然道:“诸位且慢,在下有一事相询。”
她仍立于高台之上,此时出言直接引得众人瞩目。
任平生轻笑一声,面露惭愧:“不知文试榜首的特权,何时能兑现?”
这一问,搞得很多人摸不着头脑。
颜准奇道:“什么特权?”
任平生缓声道:“按照规定,若有人能在五宗考核中连夺七场文试榜首,便有资格自由出入五宗藏书阁,便览经卷典籍,不受阻拦,为期一年。”
在场众人无不愕然。
就连到场的五宗各自领队也茫然不知有此规定。
闻言,横舟先是惊异,而后挑起一抹期待的笑意。
星澜门领队迟疑道:“这位小友所说规定,我等并不曾知晓,敢问小友从何而知。”
任平生不紧不慢道:“《云州五宗入门考核制》中,第七卷 第五章 第三节 第二目‘参与考核者可获奖励额外条目’中第十五列中明文所书,各位自可查看。”
众人被这一长条目砸的头晕,隔了半天才有人迢迢送来这本考核制原书。
见到书后,众人瞠目结舌。
这套书全册共有十几卷,上千条明细详细规定了五宗考核的每项细节制度,叠起来足有半人高。
因着条款实在太多太杂,平日里多半无用,这些年便整理出了简易的规章。
考生们拿到手的也是简易版的规章。
谁能想到,竟然会有人想到去看这本规章原文。
傅离轲哑然道:“你……全看完了?”
任平生点头:“自然读完了。”
台下众人纷纷抽口冷气。
敬佩且微妙的看着任平生。
好可怕的女人。
按照任平生所说翻到那页,真的找到了这条规定。
【若七场文试皆为榜首者,可得自由出入五宗藏书阁之权,为期一年,各宗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挠】
几个领队面面相觑,迟疑道:“自这条规定出现后,还从未有人能真正拿下七场榜首,这项规定几乎被完全忽视了,这……”
云微眉峰轻挑,目光沉缓压迫:“既有此规定,那便应当遵守。”
余下几宗领队心下骇然,哪怕极不情愿,却也递上了自己宗门的出入藏书阁的信物。
场下众人尽是瞠目。
她慨然参加七场文试,成为不少人的眼中钉,又空前地夺下全部榜首,目的竟如此明确。
原来,她一早就瞄准了目标,就是冲着五宗的藏书阁去的。
任平生一一收下,唇角的弧度渐深。
仿佛此前的温润和煦尽是伪装,直到此时才有明丽锋芒从面具的罅隙中乍现。
再看时,又复消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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