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发生前 第263章

作者:莫向晚 标签: 穿越重生

  南明想了想,慢慢移动位置,找到一个空间薄弱点,趁着周围一个空档,迅速打通脚下,然后顺势掉入第五层。

  第五层就是他诞生的地方,果然平静了一些,虽然他这个外来者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却并非毫无理智的杀戮,不知道这里和外层的时间是否一样,当他落下来,已经见不到阿罗王了,取代他的是另外一个国主,因为这些异乎寻常的杀戮跑了过来,却很快发现自身并没有优势。

  阳神对阴祟的克制性是极高的,如同太阳照射冰雪,无论多么厚的冰,多么坚硬,只要太阳持续释放温度,总是能够将其融化。

  “住手!停战!别打了,我这里拦不住你,你只管下去就是。”国主很有理智,他本就是这一片区域之中最聪明也最具有力量的人,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手之后马上叫停,完全不准备硬拼惨胜的可能。

  南明适时收手,那些进入体中的煞气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多的干扰,这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精神力比李世杰更强大吗?他有着自己的猜测,也需要验证一下。

  “我并不是为了来这里杀戮,我只是想要感受一下自己现在的境界,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安静的空间,短暂的停留之后,我会离开的。”南明许诺,他的要求并不高。

  对面兵士中间的国主沉吟了一下,到底还是答应了,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强调道:“你不要想着搞什么破坏,这里对你来说太过遥远,不是你能够长留的地方,如果你停留的时间长了,其他的国主想要杀了你,我是不会因为你在我的地盘上就帮你的。”

  南明挑眉,这可是个难得的聪明国主!

  “好,我答应。”

  他的目光看过国主身边的那几个将领,其中一个分明是他认识的友人,但是对方看他的眼神已经很陌生,这让南明疑惑,自己现在的样子跟之前不一样,还是说这里的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对方把自己遗忘?

  士兵还在周围包围着,并没有进攻,却也不放人走,像是一种僵持状态,南明却放下心来,知道这里的人纵然聪明,但不如人类狡诈,不会在答应好的事情上搞鬼,如今这样多半都是防范用的,也不介意,原地坐下,就开始查看自身的状态。

  在外层的时候,精神力内视,看不出任何的问题,但是到了这里,查看自身,反而发现了不一样,杀掉李世杰的时候,他的阳神为自己所吸纳,本身就是阴祟之体,再吸纳阳神,刚好能够达到一个互补的状态,如今再在阴祟世界杀戮,吸纳而来的阴气多了,反而无法平衡。

  幸好他及时停手,否则等待他的恐怕不是迷失神志,而是因为阴气太重,牵引力断裂,无法让他回归外层,这可比修为不能够精进厉害多了,要知道夺舍之事可一不可再,若是因此只能永困此地,却是后悔莫及了。

第470章

  幸哉!及时停手了。

  很多事情当时不觉得, 但是明白其中凶险的时候难免会产生一点儿后怕的情绪, 南明此时就是如此, 后怕过后却又笑了, 无论怎样, 到底是运气很好呐。

  国主说话算数,两方没有发生纷争,南明查出自己的情况之后就知道如同外层之人那般修炼对自己是没有用处了,但若是就此离开, 恐怕下次再来又少不了一番杀戮。

  之前身在其中不觉得,如今跳出来了, 却又觉得这阴祟世界也有诸多隐秘自己还未曾知道,就此放弃修炼也相当于放弃了进一步探索的可能,环顾四周, 云色浅碧, 风景如画, 美不胜收。

  忽略那些不懂情绪变化的兵士,竟也是一处桃花源一样的地方,静谧其美。

  南明扭头,看到还等候在那里的国主,对方的表情倒是丰富,几乎能够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轻松来“该走了吧。”

  对着自己,他可能是看杀星一样吧。

  “还未请教国主尊称?”

  国主满脸的错愕, “这人怎么还要跟我说话?”, 停了停才说:“本王耶什, 你已经停留够久了,该走了,这里可不是你们这些外层之人久留之地。”

  “耶什王,”南明略拱手,礼未毕,自己又先笑了,外层的人习惯“礼”,但是在这里,谁知道“礼”是什么东西,说话都应直来直往才好,“我还有些事情不明,耶什王是否能够给我解惑?”

  耶什王脸上那“废话真多”的表情几乎都要形成文字,但是碍于南明近乎压倒性的武力,他又不好拒绝,免得再次引来杀戮,他的兵本就不多,左右还有强敌,可不能损在这种无妄之灾上。

  “想问什么,问吧,我知道的不多。”耶什王郁闷地应下。

  南明抓住机会,问了几个问题,比如“国主修炼何种武道,若是高深,是否会如自己一般到下一层去”,“若是到了下一层,是再当国主,还是从兵士做起?”,“此处世界最底层可曾有人回返,或者往来连通?”,“此处世界为何与外层相连,是否可能合并?”。

  “你这人问题真多,我怎么知道那么多!”耶什王急得都跳脚了,无论什么时候承认自己无知都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偏偏碍于本性,他还不能够谎说知道。

  “这世上胜者为王,我若是能力强,便是到了下层,也是国主,若不然,从小兵做起也是无怨,不过,好端端国主当着,我为什么要到下层,下层又不会有什么好处。”

  “我天生就知道如何变强,难道你们不是这样?”

  “谁知道最底层什么样子,反正我没去过,不知道,也没见有人去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知道。”

  “合并?谁知道你们这些人哪儿来的,一个个都没有好东西。”

  耶什王十分不耐烦,但还是把能回答的都回答了,看着他那一副不情愿又偏偏不能拒绝的模样,南明觉得好笑,怕再有问题真的把人惹恼了,要跟自己拼一个同归于尽,见好就收,没有再问一些“麻烦”的问题。

  “多谢耶什王告知这些。”临走的时候,南明再次道谢,不等对方嫌弃自己啰嗦,直接顺着牵引力而出,飘出之前还回望了一眼,耶什王身边的那位将领并没有抬头,果然是不认识自己了。

  是了,这里认人并不是凭借相貌,而是感知,感知的就是阴祟本身的特殊精神印记,自己吸纳了李世杰的阳神,精神印记自然会有所不同,这也无怪人认不出来了。

  不过,友人健在,总算是个好消息。

  睁开眼,目下所及再次明亮起来,真实的阳光之下,到底给人不一样的感觉,无论那些云是否能够明亮到替代日光,每次看到的感觉都是美则美矣,少了些鲜活的气息。

  阴祟世界残酷的生存法则,谁知道下一次是否能够再见。

  如今南明是元神境五层了,到了这个层次,再修练的话会直接进入阴祟世界第五层,也就是他飞身而出的那一层,不用经过之前的四层,如果下一次还能遇到通情达理的耶什王,少去一些争端,也不错。

  只是阴祟世界更新换代太快,下一次,未必还能见到这位国主。

  两个世界之中到底间隔着什么呢?

  为了避免出差错,之前南明也不敢用精神力抵抗那股牵引之力,但是从自己的感觉上来看,他似乎是直接被牵引到天上去的,而天上,他仰头望着蓝天,瓦蓝瓦蓝的天空仿佛盛不下太多的阴祟。

  阳气沉而阴气升,这是法则吗?

  如果是这样,逆行周天,是否能够到达一个纯粹由阳气构成的世界,还是说地面上的这些人类就已经是阳气构成的了,不会在地下再有一个世界?

  逆行周天… …

  南明想了想,最终还是克制了这个念头,再次踏上入京之路,不管怎么样,完成这些事情再好好探究吧,万一事有不谐,对他来说,遗憾的也只是离开了这个世界。

  京中的势力划分繁杂,皇帝武道修为最高,自然是执掌天下权柄之人,他能够成为皇帝也是因为当年的诸多皇子之中他的武道最高,如今当了皇帝,自然也不会忘本,归一境之上是什么,破碎虚空吗?

  只是朝廷还要让人治理,于是各个大臣就有了用武之地,在此之上还有宗亲公侯,历朝历代,宗亲公侯就是一个数量庞大的群体,本朝也不例外,作为皇室享受着最好的资源供奉,皇帝用不了的自然要分赐于下,这其中宗亲公侯便占了最大比重,然后是大臣之中的贤良有功之人,这个比例就很少了,代表着一种殊荣。

  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大臣之中也会发展出世家,而那些宗亲公侯更是恨不得爵位代代传承下去,千万年不变。

  郑国公便属于后者,原是太皇太后的亲戚,然后又是皇后的亲戚,已经有了传承之势。

  平南侯却属于前者,有功的大臣得到赏赐,武道晋升,凭功封侯,新晋的侯爷之位滚烫,在朝堂上却缺少更有力的盟友,因此才有了傅雪梅和郑国公家公子的婚事。

  如今婚事告吹,还出了灭门之事,平南侯正是势单力孤的时候,闻听此等噩耗,愈发恼恨,听说了郑公子的表现,更多了一些迁怒,与其说是傅家的姑娘生克,倒不如说是郑公子带的晦气。

  平南侯护短地这样想,完全没有想过五年前李家的事情,事实上那才是他最应该心虚的事情,若不是为了足够的资源,让他尽快晋升武道,获封侯位,傅家也不会那么着急对李家下手。

  他们之前跟李家联姻打的就是资源的主意,这世上修炼武道的人何其多,但资源有限,为了获得更多的资源,谁都不介意少一点儿竞争者,只是方式不同,并非单一杀戮而已。

  联姻就是一种比较漫长的细水长流的渗透过程,谁都知道姻亲算计的是资源,但是自家也未必吃亏啊,最后还不定是谁算计谁呐,只是这个过程太过缓慢,想要求速的话便如对付李家那样杀鸡取卵了。

  “也不知是不是郑家搞鬼,弄出这样的事来打脸。”傅家之中很有几个心中鬼祟的,便觉得别人也是如此之人,毕竟他们就干过这样的事情。

  “可惜了雪梅了,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啊!”平南侯假惺惺地叹息,傅雪梅的武道天赋出众,也正是因为出众,把自己的几个儿子都衬得跟个废物似的,尤其自己这个大伯,在她面前也算不得什么了。

  如果任其发展下去,以后傅家的话语权就未必还在自己手中了。

  出于这样的考量,平南侯决定用她换取更大的利益,反正女子总是要嫁人的,纵然武道天赋高,难道她能一辈子不嫁人,与其等到最后让她找到更有利的联盟,还不如自己先下手。

  便是嫁了郑家,郑家好意思不培养她吗?如果培养出来,她到底还是姓傅的,总不能不帮娘家吧。

  平南侯虽然有些算计,但也未必算是害人,得到这样的结果,自然是不悦极了。

  加上郑公子的表现不好,让他觉得有些丢脸,面对一众为了这次联姻特意赶到侯府之中的长老,也有些脸上微红,却只做出怒意。

  “可惜我等不在,竟然人算计了我们傅家去,那尚南河是干什么吃的,竟是看着贼人在城内作乱不成?”

  其中一位长老痛心疾首,要知道临州傅家还有他的后辈子侄在,如今也是没了,若不是身边还有一个小辈跟着,恐怕早就怒火冲心,跟另一个走火入魔的长老为伴了。

  尚南河便是临州城城主,他算是个小辈,这些长老仗着年龄大,直呼其名宛若子侄,倒是口无遮拦。

  平南侯却不可这般无所顾忌,收敛了怒气,率先做起了和事老,表示情形如何,还要等调查的人回来再说,如今凶手不知是谁,胡乱责怪他人,反而举目成敌。

  这种老成之见倒是博得了大家的赞同,能够还停留在这里的长老都不是什么糊涂人,自然知道轻重。

  城门口,青衣少年牵着一匹黑马,徐徐走入京中,再次掀起波浪来。

第471章

  很多年后, 还有人记得那一次风雨未停,波浪又起的颠簸,宛若身处茫茫大海之上,看不到启明灯, 也没有星月之光的黑暗,周围所及,无有依靠,起伏不定, 随时倾覆… …

  处于权力层的人们早已习惯了举国之力的供奉,他们有天资,他们有资源, 他们也有更多的聪明从其他人的手中抢到更多的资源, 让自己更进一步,乃至封侯为王。

  从古以来, 规矩就是这般, 从古以来,人们就是这样做的。

  所谓的朝代更迭, 也只是由一人领导的权力层终于打败了另一人领导的权力层, 败了的自然是腐朽的落后的,胜了的自然是盛世是荣耀是传承自骨血的尊崇。

  然而有一天, 当一个人凭借同样的规矩把他们都踩在脚下的时候,没有人服气, 他们嘲笑他只会逞匹夫之勇, 嘲笑他是个粗鲁武夫, 因为他的身后并没有与之匹配的权力层为之运作,因为他的每一次胜利都不曾踩在那些人的尸骨上,他只是剥去了一层光鲜的外皮,让其他人看到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其实并非不可匹敌。

  但是,能够匹敌又怎样呢?

  制定规则的是他们,他们说什么是对的什么就是对的,没有他人说话的权利。

  “难道失败也不足以让你们明白建立在武力之上的秩序并非无懈可击吗?”青衣少年站在擂台之上,环顾四望,他的目光之中好像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为了资源而起的杀戮,漠视下层人民死活同样也被下层人民漠视,人人都企望以武力翻身,最终死在某个武力更高强的人手下,能够让自己更进一步的就是好的,能够给自己利益的就是对的,至于伦理纲常,又或者是天理公正,那是掌握武力值的人才能够提及的,其他人都不配知道真相。

  如果说阴祟世界因为本身的恶而模式杀戮,习惯杀戮,用一辈子的蛮长时间沉浸在杀戮中也无所谓对错的话。

  那么,这个世界,这个阳神的世界,又是什么让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为非作歹,灭人满门而毫无悔过之心呢?

  因为没有心。

  好像是天道定下了适者生存的法则,然后他们就让这法则更加残酷,不能够适应残酷的自然要为残酷所灭,适应了的最终也只会成为更残酷的人。

  所谓的外层世界除了日月,也并没有比阴祟世界更加正常,只是把那直白的杀戮套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外衣,让他们变得富有了“礼”和“正义”,迷惑那些只能够在下层挣扎的人,让他们相信自己的努力总会有回报,让他们相信自己的付出总会有得到,哪怕不是这辈子。

  但是,下辈子,有多少人还能看到自己下辈子怎样呢?他们麻木地相信上层的人是投了好胎,而风水轮流转,总有一天自己也能有那样的权势和富贵。

  事实上,真的会有吗?

  最后一战,南明并没有对上皇帝,无论什么时候让帝王跟小兵对战本身就是降低了格调,他光明正大地挑战,战胜了平南侯,然后就有了郑国公家的人,然后是郑国公的亲戚,然后是那些亲戚的朋友… …

  皇城之中,复杂的人际关系构成了一张脉络分明的大网,每一个人都有背景,无论是他的亲友还是师门,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这样的车轮战下去,总有一天也会坚持不住的,如同蚁多咬死象一样。

  何况,南明的能力并没有到象的程度,那些被他击败的人也从来没有死,只是损了些名声便足以让这些人恼羞成怒,再也容不得他这个污点的存在了。

  最后的一战,是合围之战,他的连番胜利已经让所有人都坐不住了,这是个威胁,就应该斩落在未曾壮大之时。

  “到底是哪里来的小子,竟然这么强。”

  平南侯黑着脸,恭敬地垂下头,回答威严如初的陛下,习武之人,武道修为越高,越能长久地保持全盛的状态,陛下龙威三十年,如今还一如当初,还是那样深不可测。

  “可能是李家余孽。”平南侯简单地说着,并没有解释李家到底犯了什么罪,怎么担得起一个“孽”字。

  皇帝也没有问,他一心只想让自己的武道修为提升,至于其他,那些轻贱如蝼蚁般的性命,有必要放在眼中吗?

  不只那些下层的人,便是眼前的平南侯,于他也不过是好用的刀,至于这把刀是斩落了什么人,还是被什么人斩落,只要不损伤到他,他完全不必理会更多,他的兵器库中还有更多的武器,不需要为其中的某一个斤斤计较。

  “容他这般下去,岂不是乱了根基?”

  皇帝的一句责问已经足以表明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