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向晚
为了这幅画,跟家里头说出来自己早恋什么的,柳烟也是好不容易才得到家人支持的。
“看到你在看,我就让我爸买了,想着也许你喜欢。”柳烟说得自然甜蜜,她那时候就想着以后哪天拿出来送给他,一定会让他很惊喜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若不是温玉书的记忆力足够好,可能早就忘掉这幅画了,而此时看到想到的却是柳烟的心意真挚。
“很好看,我很喜欢。”
没有想到这样的礼物,温玉书拉着柳烟来到书桌前,书房里因为他的喜好颇为古典,笔墨纸砚,乍一看宛若回到古代,此时他随手拿起笔来,柳烟就自觉地在一旁拿起了墨条,在砚中倒入些许清水,徐徐滑开,浅淡的墨香中掺杂了桂花香气,很好闻。
温玉书看着她,轻轻地笑,红袖添香要的并非是那一缕香,而是那一份情。
笔尖微黑,浅浅的墨色在雪白的宣纸上缓缓勾勒出少女的模样来,一点点成形,正是当日晚会上柳烟那让人眼前一亮的装扮,她的笑容灿烂,仿佛永无阴霾。
缘如风起随心走,情似蚕丝暗牵连。
寥寥几笔背景浅浅画过,便能够看出晚会场景轮廓,而最中间那位少女,真实生动,就在画纸上冲着外面的人笑着,仿佛是在邀约这一场晚会的嘉宾,仿佛是在等待进入舞池的旋转。
“那一次,我欠你一场舞。”温玉书放下笔,笑着冲柳烟伸手,柳烟默契十足地搭上他的手,平日里英气的感觉全部弱化,化成了柔情款款的浅笑,与他一同在无声之中旋转,从书房移动到卧室… …
这些年温家还在稳步发展,但多半都是守成,席家的加入让N市的商业更加繁荣,而他们在国外的市场配额也让如同温家这等做外贸生意的受到了冲击,能够保证不被吞没就算是好的了。
那位席大少的手段高明,这才几年时间,便已经成为席家在N市的代表人物,彻底取代了他的叔叔。
而他们和温家连竞争都谈不上,温家若是不开辟新的商路,恐怕迟早会沦为对方的下家。
温玉书完全没有接手的意思,富裕的生活哪里有顶呢?他对这方面从来没有多少野心,能够用,足够享受就好。温玉瑶更不用说,到了高中的她就恋爱了,后来完全是一副小女人的做派,那种恋爱脑完全没有空闲想别的。
反倒是温玉飞被培养起来了,他自小就内向,却是心里聪明的那种,若非心思敏感,早早就避着人,也不会直到被说成厕所色狼才被发现他那点儿心理问题。
在这方面,他更像是原主了。
后来的及时纠正也让大人对他多了几分关注,这一关注就发现这孩子有商业天赋,起码比一心只爱钻研历史鉴定文物的温家大少爷更值得培养。
温爷爷年龄大了之后就专门培养温玉飞,后来他也果然不负众望,当上了温家的领头人,只是他和席大少的感情纠葛到底还是让温家闹了一场,因为当年那点儿心理问题,他的出柜得到了温玉书理解下的支持,到底没有悲剧收场。
第554章
“为什么我就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激烈的争吵伴随着桌椅的摇晃, 猛然起身的少女完全没想过自己现在是特殊时期,刚刚还在坚持留下肚子里的孩子。
坐在侧面的女人淡定起身,她的年龄不轻,细细看去能够看到眼角的几条纹路, 跟少女七成想象的面容,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母女,而两人此刻的剑拔弩张却好像是敌对的双方。
“为什么?”抬眼去看少女那激烈抗争的样子, 女人的怒气压抑在双眼之中,“先告诉我这是谁的孩子,孩子的父亲是谁,他为什么不肯负责, 以及, 你为什么非要留下这样一个他父亲都不要的孩子。”
“你在说什么,他… …”少女好多话不好启齿,说到这里激烈的情绪都有了些回落, 但是看到母亲那种八风不动的模样, 又是一阵子的生气,“什么叫做他父亲都不要,我根本就没有告诉他, 这是我的孩子,我会留着, 我会好好把他养大, 就像你当年一样。”
最后的一句话少女说得缓慢, 几乎是一字一顿, 但那其中满满的恶意让女人好像受到了什么攻击,眼神中划过了惊怒。
“你是什么意思?”女人怒喝。
“我是什么意思?”少女仿佛掌握了制胜的法宝,原来的怒气荡然无存,整了整衣裳,眉眼间有着淡淡的挑衅,“我是什么意思?你当年都能够留下一个父不详的女儿,我如今为什么不能留下一个父不详的孩子,说不定还是个男孩儿呐,挺好的,不是吗?我也是跟母亲学的,不是吗?”
“你——”女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满满的怒气却只能够瞪着对面那个酷像自己的女儿,这是跟自己学的?
母女两个不欢而散,这一场谈话最终没了结果。
少女就是席容,在她跟席母的谈话过去没有多久,她就被席母送到了国外,因为她用性命要挟,非要这个孩子不可,席母最终拗不过她,同意了,但也约法三章,这个孩子的以后席母不会管,连同席容的以后,她都不会管了。
“儿女都是债。”堂兄劝了席母几句,却也没有多说,他的儿子精明能干,少了席容的存在,正好让他的儿子发挥。
席母自然知道这劝慰中有多少真心,但,知道又怎么样呢?谁让她并没有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当年的她年轻不懂事,谈了一场恋爱,得了一个恋爱副产品,分手之后才发现,舍不得打掉,跟着家里硬抗,这才有了席容的出生,可是这个孩子,一开始就没有给她多少荣耀,到现在更是成了满满的负累,想起来就觉得心寒。
多年的教养,为了让这个女儿好,她后来拒绝了多少优秀男士,难道那里面真的没有自己动心的吗?不过是怕女儿敏感多思,最后呢?却成了女儿口中的“权力欲”“控制狂”,她这个母亲果然当得太失败了吗?
想到那时候为了孩子精心读过的育儿宝典,想想这些年为了她的教育问题而几经的周折,她自认自己这个当母亲的没有半点儿不尽心的地方,可是最后呢?换来的是什么?
“还不都是跟你学的,毕竟,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这就是她非要当未婚妈妈的理由吗?
如果是说爱那个人,还放不下,哪怕是跟她当年犯傻的原因一样,她都是能够理解的,可是从女儿口中听来,竟像是在用这样的作为报复她一样,她怎么能接受?
当年她吃过的苦,不想让女儿再吃一遍,但这点儿好心也都成了女儿口中的恶意。
席母疲倦地说:“N市的事情就交给席商打理吧,他一向有天分,比席容强多了,至于其他,还要劳烦堂兄多盯着点儿,还有… …算了,没什么了。”
哪怕这家丑已经张扬出去了,但席容到底怀了谁的孩子,她还是准备自己找人去查,就不用堂兄代劳了。
堂兄没说什么,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别人不好插手的,哪怕他们都姓席,但关系上到底不是亲兄妹,没有亲近到那份儿上。
席商席大少就这样接手了N市的事情,说是他接手,但最开始还是他父亲代劳的更多一些,他则是处于学习阶段,一边学习一边扩大交际圈,满满走入大家的视线。
国外,席容最后生了一个儿子,对这个好不容易才保下来的儿子,她的观感很平常,这并非恋爱结晶,而是一夜情的副产品,说起来她并没有对孩子投注多少感情,最开始就是脑子一热突发奇想,谁让避孕药都没有让这个孩子流掉,反而还好好的存活了下来,她就觉得这是一种缘分,应该留下来,这是上天让他留下来。
本来并不是特别坚定的想法反而随着一次次抗争愈发坚定,既然母亲都能做到的事情,凭什么自己做不到?
后面十月怀胎,才对这个孩子有了更多的感情,渐渐有了点儿做母亲的心理,只是生活到底并不如她想象的那样简单。
失去了母亲支持之后,席容才发现一个单身女性想要带着孩子好好生活到底有多难。
坚持了不到一年,她就跟母亲低头认错,接手了母亲的安排,重新开始上学了。
几年后,席容认识了到外国留学的乔金朋,两人曾经也算是相识,在异国他乡的重逢让这份相识平添了些喜悦,再一交谈,发现两人有很多志趣相合的地方,没怎么犹豫,席容就开始了一场恋情,只可惜最终他们两个并没有修成正果。
乔金朋的父母并不接受席容之前生的那个孩子,对两人的这段感情持否定态度,席容并没有争取,她有着自己的骄傲,不管当初是怎样的倔强,她都愿意坚持下去,并不需要别人的否定。
“没想到啊,竟然还有这一段儿。”温玉书后来知道的时候这样感慨着,却也没有多说什么,那时候乔金朋已经有了另一个谈婚论嫁的对象,两人之间相处得极好,说起以前的恋情也多是一种感慨而已,并没有多少惋惜的意思。
温玉飞也在意外:“我都没听席商说过。”
“他可能也不知道吧。”乔金朋没意外,席容对个人隐私还是很保密的,她儿子的父亲到现在席母都不知道是哪个。
“也是,他平日里不太关心这些。”温玉飞说着自己就笑了,席商那个人看似人情练达,其实为人冷清得很,除了父母,旁的人少有被他放在心上的,就是父母,若是踩到了他的底线,他也是分好不让的,就好像他们的事情,都是他一力抗争下来的。
温玉飞在席商之前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男的,也是碰到了席商,对方一开始就对他很好,等对方表白心意,还让他吃惊了一下,细细分辨发现自己并不讨厌。
两人最开始也就是试一试,温玉飞不乏也有图新鲜的意思,后来渐渐有了些感情,温玉飞还没想着长久,只想着就像谈恋爱一样,合则聚不合则散,谁想到席商先领他见了父母,这种认真态度,倒让他不好敷衍了,这才跟家人说了。
温母的反对让温玉飞十分不喜,她那些激烈的言辞实在是太过不顺耳了,温玉飞不想让席商被讨厌,索性把锅背到了身上,报复一样说都是小时候温母做的那些事让他产生了喜欢同性这样的结果的。
这样一说,温母受到了打击,他的感情也获得了更多人的谅解,至于兄长这里,他是真的没想到兄长支持得那么爽快,差点儿都被他的朋友阴谋论了。
“行了,不说这些了,记得啊,那天一定过来。”乔金朋这趟过来是专门来送请帖的,他结婚的请帖。
温玉书连连保证一定到场,温玉飞也笑着答应,对这位兄长的朋友,两人后来打的交道比较多,也是朋友了,没有理由不去祝贺一把。
“你也可以把席商带上,我们不介意这个。”乔金朋很是开明地调侃了温玉飞一把,他和席大少的事情在圈子里可是惊掉了不少人的眼睛,真没想到会这样。
温玉飞没有保证,说:“看吧,我跟他说一声,尽量去。”
两个人之间,哪怕是感情深厚,也不能够完全替另一人做主,何况温玉飞觉得他们的感情似乎还不是那样深,只是那个人,一直对他好,就这样过下去,大概也会幸福?
“行啊,记得啊!”乔金朋又叮嘱一句,这才告辞离开。
温玉飞和温玉书一样,平时在老宅居多,这也是刚好赶上了,温玉飞也没急着走,又跟温玉书说了说话,兄弟两个关系不是特别亲近,成年以后做的事情又不一样,也没太多共同语言,说着说着,温玉飞就想起来问兄长为什么会支持他出柜的事情了。
“这有什么为什么,无论你选什么,感情上的事,还是以你自己为主的,作为家人,我只要支持你的选择就好了。”反正就算不好,那也是你选择的结果。
温玉书笑得如同平时一样温和,温玉飞心里有点儿感动,完全不知道他的兄长才是真正感情凉薄的那个。
第555章
星空的浩瀚迷人在于其无垠神秘, 包容的黑色之中几颗多彩的星旋转闪耀,有的宛若美人身上的披帛,彩色织锦,环绕于外, 星星点点的球状物有些能够反射光芒,有些暗哑如无,在星力的作用之下自转公转。
“旅客们, 大家好,现在插播一条新闻,今日零时,奥斯曼元帅叛国案判决完毕, 原联邦元帅奥斯曼普兰, 被判有罪,其叛国证据罪证确凿,因罪大恶极, 判处流放… …普兰家族嫡系子孙一并关押到第五监狱星, 普兰家族旁系子孙现在追捕当中… …”
警报声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两个机器人走了过来,他们有着纯金属的光亮外壳, 并没有披上仿真皮肤,这让他们的双眼之中的红光格外醒目。
这是飞船上的巡警, 必要的时候能够起到护卫的作用, 因为是商用船, 他们的武力值完全是炮灰等级的, 只能欺负欺负普通人,真的遇到强者就是送菜的局面。
“咔嚓咔嚓”的声音带着固定的节奏,有人回头看向巡警走向的位置,那是一个联排座位中间的一个,正有一个年轻人在揉着额头,他似乎是刚刚睡醒,睡眼惺忪的样子颇有几分被人打搅的不悦。
“路维斯普兰,你被捕了,请慢慢走出来。”
机器人巡警说着这样的话,缓慢举起了一只手,伸直的一个手指头其实随使能够充当脉冲枪使用,对付等级B以下没有防护装备的普通人来说足够了。
被两双红眼看着,年轻人很是自觉地举起了双手,根本没有抗辩的意思,因为不仅仅是那手指上的威胁,就是机器人巡警的眼睛,也能够在瞬间释放出足够集中的光能粒子射线,将他击毙。
“喂,你们不能这么做,他什么都没有做。”
年轻人旁边儿,一个同样年轻的女生忍不住哽咽着捂住了嘴,这是她的同学,明明是他们的毕业旅行,但现在… …
“我们能够提起申诉吗?路维斯的成绩很好,他是以后能够为联邦效力的优秀人才。”
女生旁边儿的一个男生也这样说着,他没有站起身,在巡警的视线范围之内,做出任何不当的举动都能够在这种状况下被合法击毙,能够为自己的朋友抗辩几句而不冒生命的危险就是友情的全部了。
“抱歉,根据联邦法,叛国罪罪犯及其家属将被剥夺联邦公民身份,接受法庭审判,得到最终制裁。”
巡警的声音从来没有过变化,哪怕说着“抱歉”,但他们的语调声音都没有任何一点儿的歉意。
“哦不,这不公平。”女生已经泪流满面,她当然知道这条罪名的残酷,就在几天之前,奥斯曼元帅的案子惹起的热议还让她深深地为这位元帅感慨过,好好的,为什么要叛国呢?
“我们一定会申诉的。”男生这样说了一句,他不知道说什么,面对年轻人脸上的笑容,他的脸涨得通红。
年轻人淡定多了,从朋友的身边站起身,他的左手边儿曾经落座时候还会冲他笑的那位带孩子的妇女这会儿紧紧地搂着自己的孩子,不让他去看,她自己也回避了他的目光。
周围的座位上,看过来的目光之中,没有哪个还敢跟他的目光对上,好像他瞬间就变成了什么可怕的病毒,看一眼就要濒临死亡。
“放心吧,我会没事的,我什么也没做。”年轻人这样说着,冲朋友露出安抚的笑容,双手举起,伸开的掌心袒露在巡警的红眼之前,表示他什么都没有拿,然后按照巡警的指示,慢慢走出了联排座位,来到最中间的走道上,被他们夹在中间往前方走去。
前方,通道左右没有座位的地方,一个圆形的螺旋门旋转打开,锋利的叶面好像随时能够切割通过的任何东西,从这里进去,便是飞船上用来放置一些危险物品的区域,也可以用来充当暂时的囚犯关押地点。
进门的时候,各种个人信息都被扫描记录在案,身后的巡警跟进来,螺旋门关上,头顶上方,传来了船长的声音:“路维斯普兰,二十岁,真是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放心好了,我这是商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等到了马尔蓝星球,我会把你交给当地的治安官,现在,暂时你就现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不用多久,老老实实地,让我们都能够拥有一个平静的旅程。”
“谢谢您。”年轻人抬头看了看,目光很快从那几乎完全同样的天花板上找到了一点不同,冲着那个方向笑了笑,并没有多少惊慌害怕的模样。
“真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可惜了,普兰。”船长最后嘟囔了一句。
作为暂时关押的囚犯,基本的座位还是有的,巡警在这方面还算宽容,年轻人得以享受到一个单独而稍微宽敞的座位,说起来比联排座位好多了。
至少不用担心旁边儿小孩儿的脚突然踢过来弄脏自己的衣服。
只是,要跟笼子里的东西离远一些。
“这是什么?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商船上还可以带这些危险动物的,我没认错吧,这是乌拉兔。”年轻人近乎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扭头去看旁边儿笼子里的小兔子。
那是浑身雪白的短耳兔,乍一看甚至就像是体型大一些的老鼠,当然它要比老鼠好看多了,那富有光泽的皮毛不知道是多少贵妇们的最爱,而它的危险性则在于能够喷吐毒液,一种即便在星际时代也会让人十分头疼的毒液,可以破坏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