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向晚
文彦和赵美凤的嫌疑还是比较小的,毕竟他们两个一直都在监听之中,还是最先从房间之中出来的。
而江滨左右的两个房间,其中一个是罗家铭,他有些冷漠,知道死人之后表示没自己什么事儿,他困了先回去睡了。
另外一个则是一个叫做孙诚的男生,他以前跟江滨的关系还算不错,嘲笑江滨的人中总有他一个,不过大家的父母家庭各方面条件都差不多,所以这种嘲笑也没有多少恶意,更像是调侃一样。
“好了,事情我大概知道了,这么晚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有事情我会再找你们问的。”汪探长看了一眼手表,又摸了摸耳后的烟,吸了吸鼻子,像是犯了烟瘾的样子,把人赶走了。
欧时负责到底,派了保镖送人,车子不够多,人是分批送走的,赵美凤和文彦排在了最后,同车的陈娇害怕得不敢说话,坚持在手中拿了一个手电筒才敢走。
赵美凤和文彦两人是邻居,便先让车子送了陈娇回去,陈娇下车的时候是先拿着手电把周围都绕了一圈儿,还特意在那个送她的保镖脸上照了照,这才下车的。
“我、我真的好害怕,你,你小心点儿。”陈娇下车的时候这样说了一句,头都不敢回地就冲出了车门。
保镖紧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回到家,这才又回来。
“我、我也好害怕。”赵美凤这样说着,似乎马上就要眼泪汪汪。
这样的夜晚,星光灯光都没有,车里一片冷寂,连同骨子里都是冷的,身边的人也不能够带来温暖,如同置身冰窟。
文彦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说:“别怕,没什么好怕的,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咱们又没有做那个实验。”
或许是后一句正中主题,赵美凤的神情安慰了一些,是啊,他们又没有做那个实验,所以,无论有什么,其实都是跟他们没关系的。
谁知道江滨是怎么死的呢?
不,不能想。
赵美凤再一次庆幸自己从房间出来得比较早,在一楼的时候看不到二楼那个房间之中到底是怎样的情形。
车子很快到了,保镖尽职尽责地负责敲门,然后看着他们一个个走入,文彦跟保镖一起,看着赵美凤回家,她的家人知道她今天必然是要半夜回来的,专门有个老妈子等着她,一见到她就叫起了“小姐”,提着灯为她引路。
“快回去吧,早点儿睡,什么事都没有的。”
在赵美凤回头看的时候,文彦安慰了一句,然后就敲开了自家的门,家里头,他的兄长文博正等着他。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文博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客厅开着灯,他坐在沙发上,抬头的时候能够明显看到眼下的乌青。
“今天出了点儿事儿。”文彦说了一句。
“什么事儿?”文博立刻紧张起来,这个灵异社听起来就让人感觉不太好,若不是,若不是… …“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我没事儿,就是死了一个人,就在当时我们房间的楼下。”文彦说着,心情也有些复杂。
原主并不是一个好人,做跟班儿能干什么好事,跟着做些坏事都是常有的,记忆中,那些少爷一时的新奇常常就会是损人自尊的游戏,而文彦经常就是那个出坏主意的,他自持身份,从不做那些冲锋陷阵的事情,属于憋着坏的那种人,表面上也算是斯文有礼。
“死人?怎么回事?”文博紧张起来,站起来,抓过文彦打量,家里头就他们兄弟两个,又是一个妈生的,到底更加亲近,只是年龄差摆在那里,没什么共同语言,他对文彦的事情其实不是太清楚。
若不是上次他被欧家的保镖送回来,他都不知道他竟然参加了一个那样的社团。
文彦看了一眼这个长兄如父的大哥,他一向做得很好,奈何原主就像是一根筋扭了,非觉得这个大哥看不起他什么什么的,中二少年的烦恼,努力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让大家刮目相看,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一门心思想要贴近那个高层的圈子,为父兄出力,却莫名其妙丢了性命。
说起来,也只能说欧时的爱好太奇葩了,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爱好的。
脑海之中仿佛一道闪电划过,文彦突然想到了记忆中认识的欧时并不是一开始就热爱灵异,而是某一天突然就投入了极大的热情,组建了这样的一个社团,并非单纯为了爱好吧。
毕竟很多爱好自己做都可以,如同这个恐怖游戏一样,并不存在什么广泛取证的需求,也不需要什么对照组,标准组,随便找两个人,或者一个人都不找,自己都能做到的实验,为什么非要这么多人。
是为了拖着这么多人跟他一起作伴,才有胆子吗?
还是说,一定有什么特殊的理由,让他觉得人多了更好。
“到底怎么了?谁死了?”文博见他不说话,有些着急,声音也大了一些。
文彦回过神来,抽出自己的胳膊,说:“没什么,江滨死了,不知道怎么死的,探长也去了,就是租界那个名侦探汪探长,他问了几句话,就晚了。”
“你没事儿就好,早点儿睡,别想那么多了,护身符贴身带着吗?”
文博关心着,自从知道儿子参加了这样的灵异社,文母就去某个寺庙求来了护身符,说是灵验得很,让他随身带着。
护身符?文彦愣了一下,很快从原主的记忆中找到了这件事,护身符,的确有,但是原主中二啊,于是那个寄予了母爱的黄色小三角就被他丢到了一边儿,并没有带在身上。
文博有的时候还是很了解这个弟弟的,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了,说:“回去赶紧找出来带上,那是母亲特意去昭明寺给你求的,你带上也能让她安心点儿。”
这番苦口婆心的话若是原主听了,恐怕更有一番逆反心理,但文彦却“嗯”了一声,没有生莫名其妙的气。
见状,文博也只当他累着了,也吓到了,没再说什么,赶紧让他去休息。
等到文彦洗了个澡,就看到了房间里的安神汤,忙了一天工作还专门等到半夜的大哥还是挺暖心的嘛。
这么想着,心情也稍稍轻松了一些,喝了汤去睡了。
次日的时候,免不了又被文母念叨了一通,“你可真是不让我省心,怎么就出了事呢?不然就不要去了吧,我看你们那个就不好,那么多玩意儿玩儿什么不好,怎么就… …唉,我说了你也不听,你呀… …”
语气中满是无可奈何的文母看着小儿子的样子,又是叹了一口气,说:“改天我再去给你求几个护身符,算了,今天你就跟我去寺里拜拜,去去晦气也好。”
“好啊,反正我也没事儿,我陪你去。”文彦爽快应下,他不太相信这件事是人为的,那么短的时间中,什么人能够瞒过他的精神力做出这样的事呢?
如果不是人,那么,这个世界难道真的有什么灵异元素吗?
文母信奉佛教,她常去的昭明寺也是在这一片儿十分有名的寺庙,如果真的有什么灵异元素,那么相生相克,寺庙之中必然也会有些不同凡响之处。
他到现在还想不通昨晚的事情,赵美凤,是真的看到了什么,还是,只是一个巧合?
她说的人脸,是他们的影子被烛光映照在玻璃窗上,还是真的有什么他没有看到的,能够规避过精神力的东西?
正常的思路,应该也要怀疑一下赵美凤,毕竟她那声尖叫太巧合了,文彦几乎可以肯定就是那个时间,在他的精神力不自觉收拢的时候,楼下的江滨遇害了。
但,赵美凤和江滨无冤无仇,两人几乎没什么交集,再者,不看手表,能够把时间把握得那么好,这也不是简单的串通可以做到的吧。
从这个方向想不通,换一个方向,或者能够看到光明。
第610章
江城附近最著名的寺庙就是昭明寺, 这昭明寺是因昭明大师出名的,那位昭明大师据说是神佛一样的人物,有传言说他能够阻挡天灾什么的,被当朝的皇帝褒奖,特意给建了这么一座昭明寺。
文彦曾经也当过和尚, 自然知道这里头肯定不是这么简单, 首先这“昭明”二字就不是正常的法号用字, 当然,也许这个世界不太一样。
如今昭明寺最出名的大师是妙善大师, 这位大师年过八十, 身强体健,日常也能耍一通棍棒,很有些武僧的架势, 但是说起禅理来,浅显易懂, 很得附近各家夫人的喜欢, 愿意跟他讲一些日常烦恼,听听他的话, 心境都会开阔几分。
小山头不算高,九十多级的台阶上去,身上微微出了汗, 文彦只觉得自己这身体还真的需要加强一下锻炼。
跟他类似, 文母也有了些气喘, 被知客僧引到了院子里, 先喝了一盏茶解渴,第二杯才开始慢慢品味。
妙善大师很快来了,文彦一看便有几分失望,这位大师或许真的佛法高深,心胸开阔,有些养生长寿的法子,但是特异之处却是没有的,精神力中,此人光芒稳定,只在普通人的行列。
文母却不知道那么多,跟妙善大师说了很多,又让他给文彦看了看相。
“施主福泽绵长,不用担心。”妙善大师说着在文彦听来很通俗的套话,笑眯眯的样子跟庙里的弥勒类似。
“如此就好,这孩子,真是太让人操心了,若是他跟他哥哥一样… …”文母巴拉巴拉就开始转换了话题,夸奖着自己的大儿子。
文彦听了不由得感慨,这一家人,说他们不疼爱小儿子那是不可能的,只有两个儿子,手心手背,哪一个不爱,但是总在小儿子面前一个劲儿夸大儿子,这一波仇恨拉得,他都为文博喊冤。
闲谈了一阵儿,又得了两个平安符,文母心满意足地带着文彦离开。
文彦手中捏着平安符看了看,还是没看出有什么不同,只能说制作的确精良,在文母的反复叮嘱下,把平安符塞在了口袋里。
次日又去上学,他们现在的学校跟大学也差不多,一天之中并没有多少课程,而喜欢听什么学什么,也没有特别的规定,宽松的环境方便了大家各自行事。
欧时又把人组织了起来,说的却不是江滨的事情,只是隔了两天,好像所有的人都忘了江滨一样。
“上次实验的内容大家还没有给我反馈,现在我们先说说都有什么发现,大家都做完了吧?”欧时这样问着。
何嘉慧在发放纸张,每个人的手上都有一张白纸,他们需要写下自己削完苹果之后的事情,没什么事情发生也要写出来“没有事情发生”,“一切正常”之类的话。
赵美凤根本就没做这个,见到白纸有些为难,看了一眼旁边儿的文彦写的什么,只见他纸上写着“苹果挺甜的。”“噗嗤”一声笑了,又觉得不对,连忙捂住嘴,小声问:“你真的吃了吗?”
“就咬了一口,挺可惜的。”文彦同样小声回了她一句。
“我怎么写啊,咱们什么都没… …”赵美凤的话没说完就被文彦打断了,“你不是削苹果了吗?苹果皮还挺整齐的,不过什么都没发生就是了,什么都没发生。”
特意重复两遍的话让赵美凤意识到了什么,她想到了那天从玻璃窗上看到的人脸,那应该不算是这个实验的结果,因为她根本没有对着镜子削苹果,所以… …“我知道了,什么都没发生。”
白纸上,这样的字迹落下,她的字迹娟秀,如同她的人一样,有些传统的美。
写完的纸张被交了上去,文彦的交给了赵美凤,由她一并给了罗家铭,罗家铭一脸的不耐烦,大约觉得大少爷的他不应该做这样的事情,一边收一边看,嘴里嘟囔着:“这都是什么啊,苹果挺甜,叫你去吃苹果的吗?”
不过二十来个人,纸张很快就收齐了,罗家铭递给欧时,欧时推了推眼镜,很认真地看了看,然后眉头就拢成了“川”字,“还是太简单了吧,等我再找找别的实验。”
聚会很快就散了,等到欧时有了新的想法,他们会再次聚集起来,在这之前,该追女友的追女友,该喜欢男友的喜欢男友,还有逛百货商场和看电影之类的事情等着,这帮少爷小姐们绝对不会无聊。
赵美凤本来想要约文彦去喝咖啡,结果被袁淑叫住了,说要一起去逛街,她不想去,被打趣了一句“有了男朋友就不要女朋友了”便拉不下面子,跟着去了。
文彦笑了笑表示理解,女孩子的友谊啊,总是有些排斥男人的加入。
一帮大小姐们先走了,车子等着,保镖陪着,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可操心,文彦慢悠悠收拾东西,等到最后要走的时候,被陈娇拦住了。
陈娇性格有些内向,事实上她能够参加这个灵异社这么久不退社,已经很让人意外了。
“怎么没跟她们逛街?”文彦笑着问了一句。
“你、我、”陈娇咬着下唇,半天不知道说什么的张口结舌,她挡在了文彦的前面,分明是有话要说,可是好一会儿也没个完整的句子,文彦就问:“是有什么事吗?”
“谢谢你送我回家。”陈娇终于憋出这么一句,却有些风马牛不相及,真要说的话,送人的是欧时,欧时家的车,欧时家的保镖,欧时家的司机,文彦和赵美凤也都是坐车的而已。
“没什么,你现在好多了吧,还是害怕吗?”文彦放缓了声音,看着陈娇那种随时都要背过气的样子,也不忍心逼问,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碰到死人的事情,还不定怎么害怕呐。
陈娇摇了摇头,又点点头,突然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平安符塞到了文彦的手里,然后不等他说话,转身就跑。
文彦看了看手里的平安符,一看就是昭明寺出品,跟自己口袋里那个对比一下,一模一样到几乎类似流水线作品。
摸着上面那隐隐透出来的红色纹路,笑了笑,大约品出了小姑娘的意思,不过,他没有那样的想法就是了。
这话,大约也没必要说,连告白都没有,她也是明白的。
文彦不准备跟任何人说这话,现在正是新旧交替的时候,女孩子的名声好像不是那样重要了,却还很要命,听说过有女孩子过桥,因为风掀起了裙子而跳河的,就知道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保密。
随手把两个护身符都揣在口袋里,文彦抱了两本书就走,目前的课业难度对他来说基本没有,这两本书却是很少见的理论书籍,有点儿颠覆他所知的知识,回去多看两眼,就当消遣了。
安安静静听了两天课,这个时候的老师还是很有激情的,年轻的讲到兴起还会如同演讲一样即兴发挥一下,底下的学生也跟打了鸡血似的,高叫着口号站起来,那种气氛很是感染人,文彦也跟着热血了两回。
年老的老师也不见多少食古不化,他们乐于接受新的思想,校长领着一帮老师用西方的字母编撰本国的字典,规范了“注音字母”的概念。
这是一个时代正在建立的过程,这是一个浪潮正在击打的时代。
文彦有的时候也会头脑一热,想要做点儿什么,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回到最根本的剧情上去。
汪探长在这两天也没闲着,把他们每个人都走访了一遍,文彦和赵美凤两个人是在江滨楼上的,又是一个房间,他便把重点放在了文彦的身上,到底这时候跟女学生打交道多了容易惹闲话。
“我以前跟江滨不熟悉,就是听说他胆子有点儿小,不过社团里胆子小的也不止他一个。”文彦说着没什么用的话,真正坐在这位汪探长的对面儿,接受着他的审视,才发现这位探长并非浪得虚名,至少他的目光足够锐利,锐利到人心中潜藏的话都容易被勾出来。
“那天晚上你就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汪探长这样问着,眼中的探究几乎要化为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