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与杀猪刀 第160章

作者:团子来袭 标签: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樊长玉只觉心口堵了一团棉花似的,潮乎乎的,她仰起头眨了眨眼,逼退涌上眼眶的涩意,不忍再视他鞭痕疮痍的后背,扭头看向别处,嗓间喑哑滚出两字:“骗子。”

  她恨声道:“你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就不怕死在战场上?你不是还要找魏严报仇吗?你就是这么去复仇的?”

  谢征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那些伤在身上作疼,我才知道自己还活着。”

  樊长玉微怔。

  他嗓音低而哑,浅笑了声:“你拖着一身伤从崇州追来找我,看着你坐在马背上哭时,我就想,管他什么仇,老子不在乎了,你别哭了好不好?可我姓谢,我爹是谢临山,我连他样貌都记不太清了,却还记得他被开膛后用针线勉强缝起来的胸腹,记得他身上那六十七道箭孔的形状……”

  “我死了,或许就能心安理得的跟你在一起了,但只要我还活着,就不能再跟你有一分一毫的瓜葛。”

  再听他说起谢将军的死,樊长玉也觉心口酸涩又刺疼。

  她哽声道:“我没怪你,当日我没怪你……”

  谢将军的惨死,连她一个外人听了都悲恸难忍,何况他这个为人子的。

  朱有常都曾觉得她爹是叛徒,更何况从未同她父亲接触过的谢征,她没法在毫无证据的情形下,向他证明自己父亲的清白。

  哪怕到了现在,再回想起当日的情形,樊长玉依然只有满心的窒痛和无力感。

  谢征抬手替她拭去眼眶滚落的晶莹,不知是醉着,还是清醒的,只低声呢喃一句:“怎么又哭了?”

  他指腹摩.挲着她脸颊,半醉的幽沉黑眸里倒映着她和半截烛影,“那些日子里,你也总是在我梦里哭,一开始我以为,只要余生都不再见你,我总能放下的。”

  “可哪怕竭力不去打探跟你有关的任何消息了,你还是在梦里让我不得安宁。”

  “有时前一瞬还在临安镇上,你笑着唤我一声,下一息你便身着嫁衣,要嫁与旁人了,那人俊秀斯文,似乎是个书生,喜堂里拜天地的呼声刺得我耳膜疼,你蒙着盖头同他拜下去,半截唇角弯弯,很欢喜的模样……”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醉后氤.氲的眸色里也陡然冷戾惊人,摩.挲着她面颊的指腹力道加大,语气却是狠厉中透着一分委屈的:“你总是知道怎么折磨我,受的那些伤算什么?不及在梦里见到你同旁人成亲时的半分心绞……我恨不能把那人剁成一滩碎肉,醒来看到床帐,怒意尚难消,但又很欢喜。”

  “我才知道,我是见不得你嫁给旁人的,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哪怕已被酒精蚕食了大部分理智,他还是打住了最后一句话。

  她若嫁了,他灭对方全族也会把她夺回来!再把敢娶她的人剁成碎肉喂狗!

  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敢肖想她的人,都该死!

  那些从骨子里透出的阴戾和扭曲,像是他心底的最后一道阀门,无论何时他都警戒着。他自己尚厌恶不及,不能让她知晓。

  她若知晓了,必然也会避他如洪水猛兽……

  樊长玉脸颊被谢征粗粝的拇指摩.挲得生疼,但她没躲,听他说起分开后在康城的总总,她心中也涩意难消。

  越是了解这个人,她才越是明白当日的抉择对他而言有多艰难。

  她攥住谢征帮自己拭泪的那只手,用力贴紧自己脸颊,碎着融融烛光的一双泪眼坚定地看着他,哑声道:“谢征,往后我们都好好地在一起,你也不许再作践自己的身体。”

  她盈满光彩的一双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人看时,整个世界似乎都失去了颜色,只剩她眼底那一抹清亮温暖的柔光,像是冬日午后的暖阳,晒得檐瓦上坠着的冰棱都慢慢化开。

  谢征迎着她那双眸子微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轻抚她面颊说:“不是作践。”

  樊长玉想起他背后那些交错的疤痕还是觉着难过,道:“你后背都成那样了,还不是作践?”

  “谢氏族规,凡有大过者,笞一百零八鞭,罪可消。受了那一八零八鞭,我就能名正言顺地来找你了,将来也能三媒六聘娶你回谢家。”

  樊长玉眼皮一颤,哪怕竭力克制着,一滴清泪还是从眼眶滚落,掉进了浴桶中,激起一圈圈涟漪。

  无怪他在卢城庆功宴后,同自己说,不在乎了她姓樊还是姓孟了,原来他早已用这样的方式去赎过了。

  她以手覆在眼前,微扬起头,还是掩不住喉间的哽音:“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谢征不知是不是醉的,眼眶竟也有几丝红意,嗓音哑沉:“我想聘孟氏长玉为妻,你应吗?”

  胸口的酸涨感更甚,却又没有一个发泄口。

  樊长玉只觉那股酸涩感都涨到鼻尖了,她盯着一头黑发尽湿,俊美如妖的男人,认真道:“你娶,我就嫁。”

  谢征漆黑的眸子就这么一瞬不瞬地锁着她:“不后悔了?”

  樊长玉迎着他的视线问:“刚说完的话你就想反悔?”

  她瞪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挑衅。

  谢征没说话。

  脑后扣上一只大手,樊长玉被迫俯低了身子,随即就被夺走了呼吸。

  谢征喝了很多酒,他撬开她齿关时,醇厚的酒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樊长玉觉得跟自己喝酒后的感觉不太一样。

  他吻得很凶,吮得她唇舌都有些木木地疼了,才松开她。

  樊长玉半撑在浴桶边缘,只剩喘.气的份。

  她脸因为呼吸不顺被憋得有些红,杏子般的眼里也有些水光潋.滟。

  胸前的衣襟被水濡湿得差不多了,已经能看到束带勒紧的轮廓。

  谢征呼吸一窒,眼底的暗色更重。

  冰冷的空气里似燃了一把火,烧得他四肢百骸涌动的血液都滋滋作响。

  他倏地起身,长腿一迈便跨出了浴桶,把人抱起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低头看一眼樊长玉被她吻得微肿的唇,再次覆了上去,眼底的暗色似要把眼前人整个儿吞噬掉。

  樊长玉后背撞上条桌后的屏风,刚溢出一声闷哼,呼吸就又被夺走了。

  她眼底满是不驯,试图扳回一局,奈何被对方钳制得死死的,到后面整个人都有些晕乎,身前传来一片凉意,束带松开时,她下意识抱住了谢征的头。

  他沾湿的长发贴着她温润的肌肤,冰冷的凉意带起阵阵战.栗,让樊长玉双肩不自觉往里缩。

  他像是严冬腊月里荒原上饿久了的狼,突然得到了一块肥肉,囫囵间都不知从哪儿下口。

  动作也实在算不得温柔,甚至克制不住地有些粗鲁。

  樊长玉微微蹙眉,细细地抽了一口气,轻拍了一下他紧实的肩膀,语气微.喘又带了几分软意:“你……轻点。”

  上次他从蓟州离开的那晚,就咬肿了,她接连几天都没敢缠束带。

  谢征轻轻吻了吻,终于松了口,抬起头时,眼底已是一片猩红,颈上的青筋都绷起了一条,瞧着有些吓人。

  他呼吸滚.烫得像是着了火,嗓音却还是平稳的,只是喑.哑得厉害:“不怕?”

  樊长玉映着烛光的眸底一片温软,透着些许林间晨雾似的水汽,像是藏了清晨的第一抹晨曦在眼中,温暖又明媚,她反问他:“怕什么?”

  谢征忍不住又扣住她下颚吻她,许久之后才抵着她额头,猩红着眼近乎自暴自弃地道:“你决定要嫁的,可不是个什么好人。”

  樊长玉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说:“我有眼睛,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辨得清。”

  谢征狠佞道:“我若故意在你跟前装的呢?”

  樊长玉听着他这些莫名的话,明眸微抬,故意道:“那……我再考虑考虑?”

  捏在她肩头的那双大手倏收紧,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肩胛骨,谢征有些阴戾地开口:“晚了。”

  他眼底带着决绝和一丝狠意,平静的神情底下藏着他自己也不曾知晓的破碎和嘲意:“樊长玉,你这辈子,只能跟我这么个混账东西绑在一起了。”

  樊长玉原本只是想逗逗他,听他这样说自己,心底不由又泛起了一丝疼意。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探身在他颊边落下一吻,说:“那就绑在一起吧。都说好人命不长,你要是个坏人,我兴许还能高兴些。”

第139章

  烛影灼灼,谢征盯着她的目光黑且沉。

  他突然欺身吻了上去,用力啃噬她唇瓣,单手控住她后颈,让她连挣扎都再无可能,吻得凶狠又野蛮,隐隐还透着几分枷锁被打开的暴虐。

  樊长玉仰着头只有被迫承受的份,呼吸间全是他身上清冽醇香的酒味和沐浴后淡淡的皂角气息。

  本就微肿的唇被他吻得有些刺痛了,他才攥着她下颚继续一路往下吻。

  樊长玉因呼吸不顺胸腔剧烈起伏,没了束带裹束,胸前起伏的弧度也变得尤为明显,湿.濡的衣物半遮半掩紧贴着,裹出那惑人的轮廓,一片雪腻之下的阴影看得人血脉贲.张。

  谢征埋首在她肩窝沉沉喘.息,再抬首时,一双眼已猩红得不像话了。

  他说:“这是你自找的!”

  他抓着她半湿的衣襟从两侧肩臂用力扯了下去,衣物堆叠在臂弯,昏黄的烛火下,樊长玉肤色透着暖玉一样的温润的白,只是手臂和肩膀上那些从战场上带下来的伤疤,也在此时变得刺目了起来。

  谢征从来都没有完整地看过她的身体,他知道她腹部到腰侧,有一道极长的刀疤,是之前在卢城那一仗伤的,却没想到,她上臂也有不少交叠的疤痕。

  他眼底黑沉的欲.色退了几分,轻吻她肩臂上最深的那道疤,问:“怎么伤的?”

  他知道肯定也是从战场上带下来的,却不知道是哪一仗。

  那个吻太轻,柔和得像是羽毛拂过。

  樊长玉养伤期间和上京的这一路,也读了不少书,她下意识就想起了“如视珍宝”这个词。

  她纤长的睫羽颤了颤,整颗心像是被泡进了热水里,暖酥酥的。

  脸庞染上绯色,却不是因为生理的情.动,而是如寻常女儿家一般,在心上人面前升起的一丝赧然。

  她微侧过头,自己也看着右上臂的那条刀疤,明明从前也不甚在意的,这一刻却生出了几分觉着那疤痕丑的念头来。

  她用手挡了一下,故作轻松道:“也是在卢城那一战里伤的,得亏皇长孙手底下的人当时是想活捉我,若是这刀口再往下一分,我这条手臂怕是得同小五一样废掉了。”

  谢征拨开她做挡的手,俯身又轻吻那道刀疤一下,额前半湿的碎发和垂下的长睫遮住了这一刻他眼底的神情:“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樊长玉笑笑,一只手轻轻摩.挲他玉雕似的侧脸:“怎么又道歉?武将身上哪有不负伤的,我既选了这条路,这些就是我必须得经历的。”

  再提起卢城那一仗,她问出自己困惑多时的问题:“唐将军说,你当时是正好准备押送随元青回崇州,这才途经蓟州,但我推算了一下日子,你那时刚回徽州谢宅领罚不久,身上的伤怕是都还会渗血,怎地就匆忙上路了?”

  谢征映着烛火的眸子里染上一层阴翳:“长公主传了消息与公孙鄞,说了小皇帝赐婚的消息,前去崇州宣旨的太监,也欲对你下手。”

  那个看她的眼神让她浑身不舒服的太监,樊长玉还有印象。

  但听谢征自己提起他与长公主的赐婚一事,还有今夜长公主也递了这般重要的消息出来,她心底有些微妙又复杂的情绪,樊长玉自己都尚弄不清那是什么。

  她微抿了下唇问:“你……同长公主很熟?”

  谢征凤眸轻抬,听出她想问什么,捏了捏她的脸颊:“不熟,公孙鄞同她才有故,让长公主在宫内帮忙查十六皇子的事,也是托他去周旋的。”

  樊长玉轻咳一声,“难怪在蓟州遇见公孙先生时,他说是受你之托去办件事,莫非就是这事?”

  谢征却道:“不是。”

  樊长玉眼底的困惑更多了些:“那是什么事?当时公孙先生也神神秘秘的,说暂时不能同我说。”

  谢征掌心轻轻摩.挲着她肩臂上的伤疤,“眼下的确还不能说,等他进京,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