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生若初
原本他派常顺进京,便是要以婚礼作为借口,让伯府的人前来参加。
可现在顾季夏已经嫁进门,伯府那边却毫无音讯,赵云安心底已经知道,这个借口是用不上了。
即使常顺及时赶到,伯府那边也不会同意。
“如果大哥不同意,算算时间,常顺应该会在年前赶回来。”
马贵见他神色沉凝,低声问道:“大人,伯府那边……”
赵云安看向窗外:“大哥定然有别的打算。”
马原也没再说什么,又道:“昨天青州营那边又来了人,说是粮食紧缺。”
他很快收敛了心思,又问道:“青州营那边的粮食继续送,不要断。”
马原犹豫道:“可是如今给出去的粮食,早已超过当初送过来的了。”
赵云安却毫不犹豫:“超过的就从本官私账走。”
今年秋收前后,赵云安终于还是开始动用私产,甚至从金氏那边借了银两,从并未受灾的江南等地采购粮食,秘密送往漳州府。
当时他只是为以防万一,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青州营是吃粮食的大户,但赵云安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这一支力量。
赵云安做了决定,马原便会毫不犹豫的实行下去。
很快处理完公务,赵云安才有心思问道:“望归那小子呢?”
“他吃住都在校场那边,对学武倒是很用心。”
赵云安便道:“要过年了,校场也需关门,正好趁着今日过去看看。”
等他到了校场,还未进门,便听见里头传来叫好的声音。
赵云安进门,阻止了想要行礼的人,往里头一看就笑了。
原来校场空出了一片地方,赤手空拳对打的两人,一个是他沉稳老成的大侄子,一个是从北疆带回来的野小子。
赵瑾是正经学过武术的,赵云衢自幼体弱,不能习武,所以自小便让孩子习武,不求飞檐走壁,只求强身健体。
他一招一式很是扎实,绝不是花架子。
野小子望归却完全是野路子,摸爬滚打出来的招数,看得出来他已经收敛,但落到下风后依旧不由自主的使出来,突发奇招,让赵瑾很是吃亏。
两人你来我往,倒是打了个旗鼓相当。
很快,望归瞧见了赵云安的身影,他迅速收了招式:“不打了不打了,我认输。”
赵瑾也停下动作,难得有些少年意气:“为何不打了?继续比。”
“瑾儿。”赵云安笑着喊了一声。
赵瑾回头瞧见他,也露出几分害臊:“七叔。”
赵云安走过去,笑着说道:“你们两人路数不同,但打起来却不相上下。”
“瑾儿,你要记住兵不厌战,真的上了战场,可不会有人与你讲规矩。”
“七叔,我记住了。”赵瑾点头应下。
赵云安又看向了望归。
野小子下意识的挺起腰杆,却不敢直视着他的眼睛,心底知道自己的招数不干净,怕这位大人厌恶,到时候就不养着他了。
哪知道赵云安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笑着说道:“你可得多吃一些,再长一些肌肉,这样打起来才有力气,否则这一块便很吃亏。”
望归一听,立刻不心虚了,挺直腰杆道:“我每顿饭都吃很多。”
他说话依旧带着口音,但比一个月前已经好了许多。
赵云安笑了笑:“那就敞开了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临了又说:“过几日校场便要放假,你同我一道儿回衙门吧。”
这一次望归没反对。
于是赵云安回去的时候,身后跟着三个小子。
赵瑾偷眼看了看野小子,没有说话。
赵谦却围着他叽叽喳喳个不停:“望归大哥,你好厉害,居然能跟我大哥打成平手,那你能不能教教我,我想学猴子偷桃那一招。”
“那一招简单,重要的是出其不意,你瞧我这样,然后这样,保准能偷到……”
“原来是这样,我学会了,嘻嘻嘻,下次大哥再欺负我就用这招。”
赵瑾在旁听的脸都黑了。
赵云安看得乐呵,也不掺和孩子们的事情。
瞧着三个孩子年龄相近,当个玩伴也是好的,没瞧见这才几日,赵瑾便活络了不少。
赵云安心底盘算着,甚至想到内宅的赵妤,她一个人也是无趣,如今倒是能跟顾季夏做个伴。
他显然没意识到,在旁人的眼中,尚未弱冠的赵大人,其实也还是个大孩子,只比自己的侄子大了八岁而已。
自从来到漳州府,除非公务繁忙脱不开身,赵云安的三餐都是陪着金氏一起吃的。
这一日也不例外。
晚上这一顿,金氏连做样子都没让,直接让顾季夏坐下一起吃。
顾季夏心底有些受宠若惊。
等回到屋子,她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夫君,有件事我想同你商量。”
第124章 顾大将军
顾季夏说话的时候,赵云安正拿起一本地方志在看。
听见妻子的声音,他便放下书本:“什么事情?”
他看着的人的时候,总是分外的专注,让顾季夏又是一顿。
丫鬟们都已经退出去了,屋子里点着炉子暖融融的,连带着顾季夏觉得脸颊也被烤的发烫。
她喝了一口茶,才道:“白天的时候,娘说以后府内的事情都交给我来管。”
赵云安并不意外,他早发现亲娘的不耐烦了。
“府内事情不多,杂事可以交给下人,不过有些账本和应酬得有人看着。”
顾季夏摇头笑道:“我不是怕累,是怕娘碍于情面。”
赵云安听了便反应过来,笑了一声:“你想多了,娘既然提出来,那就是真心想交给你,她不是那种说客气话的人。”
顾季夏并不了解金氏的为人,但在她记忆中,但凡是掌管内宅的女主人,都不愿意将手中的权利交出去的。
甚至许多达官显贵的后宅,为了争夺管家权利,婆媳妯娌之间闹得不可开交。
赵云安知道她的担心,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解释道:“娘自在惯了,不爱应酬人,以前在永昌伯府的时候,她也不擅长这些。”
“只是后来我外放,娘不得已才跟了过来,心底是不自在的。”
“如今有你在,若能为她分忧,娘心底只有高兴的。”
顾季夏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度,缓缓点头:“那我记下了。”
赵云安又道:“内宅的事情,你尽管开口问娘就是,至于外头的,回头我让马贵将账册送来,若有不解的直接问他即可。”
“再有不懂,直接问我也可以,为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季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那我可真的会问,夫君到时候可别嫌弃我烦人。”
“我要是敢嫌弃你,夫人尽管跟娘告状,到时候让她追着我打。”赵云安笑道。
顾季夏自然不会真的去告状,但听了这话心底也高兴。
她故意拿着这话来问,何尝不是对夫君的一种试探。
赵云安猜到了,但是也不在意,毕竟自古婆媳相处是难题,妻子谨慎一些也是正常。
说了一会儿话,赵云安状似不经意的提起:“马上就到年底了,娘可说了年礼的事情?”
顾季夏点头:“我看了礼单,很是丰厚。”
赵云安忽然道:“北疆那边呢?”
这话让顾季夏一顿,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他。
赵云安笑着说道:“咱们这桩婚事,还是多亏了岳父大人,可惜他分身乏术,我也不能离开漳州,故而无法亲自拜谢。”
“人不到,但年礼却是不能少的。”
顾季夏犹豫道:“可是北疆那边在打仗。”
赵云安却说:“北疆确实是战乱不停,但从凉州过去,也还算安稳。”
“也不需大张旗鼓,只悄悄的派人送过去就是。”
顾季夏心底也惦记着远在北疆的父亲,但还是说道:“这会不会太麻烦了?”
赵云安只说:“不麻烦,去年过年的时候,母亲也准备了许多年礼送到北疆,不过是再走一趟。”
他想了想,并未隐瞒自己的意思:“再者,我也有事想求岳父大人,还需夫人帮个忙。”
顾季夏看了他一眼:“父亲那边的事情,我一向是插不上嘴的。”
赵云安摇头道:“只是想托付顾大将军,若是有我大伯的消息,先给漳州府传信。”
一听是这事儿,顾季夏才松了口气。
“父亲与大伯私交甚笃,常见他在信上提起永昌伯,多有夸赞,引为挚友,我想只要还有机会,他一定会找到永昌伯的。”
赵云安笑道:“我是外臣,贸然与顾大将军来往难免引人耳目,只能借用夫人的名义了。”
“我们是一家人,何必谈借。”顾季夏笑道。
赵云安紧了紧相握的手,笑了一声。
其实他心底知道,两人虽为夫妻,可才刚刚成亲,连熟悉都算不上,彼此之间谈不上了解。
幸好他们还有的是时间,未来无数的岁月,可以让他们彼此了解,一点一点的靠近,不会再像现在这般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