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溪笛晓
等杨玺走远了,文哥儿才和金生嘀咕:“大过年的,锦衣卫居然不休假!”
这个部门太辛苦了,绝对不能考虑!
金生欲言又止。
算了,还是不说了吧。
文哥儿这边只当多了个新同事,没怎么把杨夫人带侄上岗的事放在心上。
第二日朱厚照却是早早等着文哥儿的信。
本来按照约定他的“驿使”应当是中午午时才去取信和投信的,可这天他一大早就派人去等着了。
就想看看文哥儿有没有被他吓住。
可惜文哥儿还是临近午时才优哉游哉地让金生去“宫门驿站”那边投信。
信都没塞进信箱里头呢,就被朱厚照派来的人给截走了,急匆匆地带回去向朱厚照复命。
朱厚照等了一早上,很有些不高兴。等他拆开信叫人给他一读,才发现文哥儿居然一点紧张感都没有,还说了一堆感恩戴德的话。
气得他哟,更生气了!
还是等会识字断句的内侍给他读到文哥儿引用的诗句,朱厚照才疑惑地拿过信瞅来瞅去,不太懂这些酸诗是什么意思。
杨夫人过来时瞧见朱厚照对着信拧眉思索,小小的眉头都皱出个川字来了,不由走上前询问:“殿下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朱厚照听他父皇说杨夫人饱读诗书,对书史都很熟,便好奇地指着信上一句诗向杨夫人请教起来:“这句诗,什么意思?”
杨夫人告罪一声,走上前接过信一看,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
“奈许新缣伤妾意,无由故剑动君心”是什么玩意?!
这位小神童给太子殿下引这种诗做什么?!
朱厚照见杨夫人很久都没做声,有些失望地说道:“你也不知道吗?”
杨夫人深吸一口气,只觉脑袋嗡嗡的。
殿下才三四岁,她要怎么给他解释这里头的“新缣”和“故剑”是什么样的典故?!
杨夫人忍着当场去御前告王家那小神童一状的冲动,耐心安抚起朱厚照来:“殿下可以等你小先生入宫之后再请教他。”
她倒要看看这位小神童能怎么给太子殿下解释这句诗!
作者有话说:
朱三岁: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杨夫人:等他本人来给你解释!
文哥儿:世上无难事,只要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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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看到有提议存稿备战下个月全勤的,瞅瞅这跌宕起伏的更新时间就知道,存不下……爆更什么的,全凭毅力!(可惜我没什么毅力
还差区区三天,就能拿到第五个月的全勤了!好久没有把一篇文连载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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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①奈许新缣伤妾意,无由故剑动君心:出自江总的《怨诗》
挺喜欢这句惨惨的哀怨的诗的(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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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牙齿缺落时,盘中堆酒肉:出自白居易的《短歌曲》
全诗讲的大概就是“盛衰不自由,得失常相逐”“少壮与荣华,相避如寒燠”
吃得起满桌酒肉的时候往往已经没牙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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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牙疼:“头痛牙疼三日卧,妻看煎药婢来扶”
刷牙洗脸也要写首诗:“秋来转觉此身衰,晨起临阶盥漱时。漆匣镜明头尽白,铜瓶水冷齿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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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齿落辞》也是写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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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去年落一牙,今年落一齿:出自韩愈的《落齿》
刚开始还羞耻和怕死:【忆初落一时,但念豁可耻。及至落二三,始忧衰即死。】
后来看开了:
【人言齿之落,寿命理难恃。我言生有涯,长短俱死尔。】
【语讹默固好,嚼废软还美。因歌遂成诗,时用诧妻子。】
韩愈:掉就掉吧,死就死吧!我来写首诗纪念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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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卜冢治棺输我快,染须种齿笑人痴:出自陆游的《岁晚幽兴》
他自己的注释是“近闻有医,以补种堕齿为业者”。
宋朝已经能种牙了!(bushi
第234章
朱厚照是很有探究精神的人既然杨夫人没法给他解答,他就等傍晚拿着信跑去问他父皇。
朱厚照用“父皇你这么厉害你肯定知道什么意思”的眼神看着朱祐樘,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瞅着忽闪忽闪的。
朱祐樘:“…………”
这招到底是谁教他的?
三四岁的小娃娃用这种崇拜的眼神看着你,谁顶得住啊!
可朱祐樘自成为太子起不管读什么书都是诸位老师筛选过的又是十八岁便继承大统甚少有读闲书的机会。
这诗之中的典故他只对故剑略有些印象,别的却是没什么印象。
这故剑的典故涉及到的内容又比较多少不得要汉朝一段皇帝与权臣的相互较量。
文哥儿给太子讲课的时候他还不觉得有多难现在轮到自己来讲,才发现要细细地给儿子捋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并且要用儿子能听明白的话讲出来,着实太不容易了!
既然如此那背后的典故便不讲了,等文哥儿进宫时让他再讲!
朱祐樘被自家儿子请教多了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忽悠:“这诗大抵是讲‘有了新人便忘了旧人’的意思,至于那新缣与故剑到底是什么故事,你回头再问问你小先生,他讲起来会更有趣。”他追问道“你给你小先生写了什么居然让你小先生给你回这样的信?”
朱厚照听他父皇这么一解释又开始哼哼起来。
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说他不住进宫里来我就和别人玩去了!”朱厚照把自己信里的内容囫囵着告诉朱祐樘。
这可是大实话人杨小玉和小先生一般大,还可以天天在宫里陪他玩!
他只是吓唬吓唬小先生想让小先生也住进宫里来大家可以一起开心玩耍!
哪里就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杨玉根本没有小先生会玩!
朱祐樘倒不觉得文哥儿引用这酸诗有什么不对把信还给了朱厚照口中说道:“你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要是真叫你小先生伤心地向我请辞了可别哭。”
朱厚照一听,顿时不高兴地说道:“不可能,我可是太子,我让他教我,他就得教我!”
朱祐樘皱眉说道:“你平时也是这样对你小先生说话的?”
朱厚照立刻不吱声了。
他小先生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别人要么事事哄着他,要么对他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逾越,他小先生却似乎不把他的太子身份看在眼里。
他敢喊一声“小先生”,小先生就敢答应;他要是不喊,小先生也从来不恼,总笑吟吟地捧着杯凉饮子或者热饮子坐在那儿看着他。
仿佛他就是很普通一学生或很普通一朋友,根本没多在意他的太子身份。
这样的相处叫他觉得很舒服也很快活。
何况文哥儿能给他讲很多故事、教给他很多新鲜游戏!
“很久很久了!”朱厚照眼睛里蓄出了两泡泪,拽着朱祐樘衣袖说道,“为什么还不能进宫!”
他只是想让小先生来陪他玩而已!
杨玉可以,小先生为什么不可以!
朱祐樘见极少哭鼻子的儿子难得又眼泪汪汪起来,不免心软起来。他说道:“行,我和徐爱卿他们说说这事儿,看能不能等过两天就让你小先生改成下午入宫给你讲学。”
那么冷的天气让那么小的孩子一大早出门,实在有点说不过去,换成下午他才好意思开口。
朱祐樘和儿子约法三章:“要是碰上雨雪天气不能来,你不能再这么哭闹知道吗?”
朱厚照听朱祐樘可以让文哥儿下午来,自然是高兴地答应下来,开开心心地写了封信告诉文哥儿这个喜讯。
正旦假期刚过,文哥儿在太医院泡了半天,掌握了不少由老祖宗传下来的护齿小知识,还和太医们探讨起能不能捣鼓点牙线来。
现在没什么化纤材料,棉线却是挺多的,说不准能弄点适合大小的棉线来清洁牙齿的邻接面。
棉线这么便宜的东西,弄一卷能用好久,算下来也不费什么钱!
每个人的恒牙只有一副,能多保护几天就多保几天!
文哥儿为了迎接自己的新牙儿,当真是使尽浑身解数了!
甭管是什么时候的法子,只要是瞧着有用的他都想拿出来探讨探讨。
太医们虽不是专门搞牙科的,对文哥儿这个想法还是很感兴趣。
普通人有机会每天仔细刷牙的都只是少数了,自然更少人关注牙缝间那点食物残余。现在文哥儿提出了这么个新思路,大家都觉得有点靠谱,一口答应说他们会派人出去收点棉线回来试试看,试到好用的再给文哥儿送去。
文哥儿开了半天的“牙科会议”,列出好些个健齿注意事项,准备等棉牙线就位后再一并拿给李东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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