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溪笛晓
他记得大明有个有名的“木匠皇帝”,常年沉迷做木工,只是不大记得是谁了。这小子瞧着对木工兴趣不大,估计不是他干的!
朱厚照不知道文哥儿在心里琢磨什么,只觉文哥儿给他读的文章很有意思,尤其是“梓人”指挥底下那些工匠干活的部分,更是让文哥儿念得他心神激荡。
他马上把谷大用他们喊了过来,表示自己要演练一下,赶紧把人都喊过来围成圈圈听他指挥!
没一会詹事府里就响起了朱厚照欢快吆喝的“斧!”“锯!”“刀!”,以及谷大用他们随之而来的砍锯声(祸害的是尚膳监的木柴)。
没有分到活干的文哥儿捧着杯热茶,坐在边上跟朱厚照牵过来拴在庭院中啃干草的小羊(其实已经不太小了)大眼瞪小眼。
……算了,小孩子玩兴大多正常,随他去吧。
作者有话说:
文崽:见缝插针搞好储君教育工作!
猪崽:开心玩耍.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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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早睡早起足足一天
总有东西吸引着不能早睡!比如昨晚听了两节《欧美当代小说阅读与鉴赏》课程……一眨眼就快十二点了!这老师讲的《蝇王》和《美丽新世界》都挺有意思的,通过作品解释了一些当代现象(就是我至今还没看原著(一个不爱看书的文盲骄傲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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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①柳宗元的《梓人传》,原文写得很有味道,我翻译不出来,作话里放一下梓人指挥的段落:
【其后京兆尹将饰官署,余往过焉。委群材,会群工,或执斧斤,或执刀锯,皆环立。向之梓人左持引,右执杖,而中处焉。量栋宇之任,视木之能举,挥其杖,曰“斧!”彼执斧者奔而右;顾而指曰:“锯!”彼执锯者趋而左。俄而,斤者斫,刀者削,皆视其色,俟其言,莫敢自断者。其不胜任者,怒而退之,亦莫敢愠焉。画宫于堵,盈尺而曲尽其制,计其毫厘而构大厦,无进退焉。既成,书于上栋曰:“某年、某月、某日、某建”。则其姓字也。凡执用之工不在列。余圜视大骇,然后知其术之工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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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灵活现!读起来莫名有点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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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诸葛亮的《与群下书》:
【夫参署者集众思广忠益也。若远小嫌难相违覆旷阙损矣。违覆而得中犹弃弊蹻而获珠玉。然人心苦不能尽惟徐元直处兹不惑又董幼宰参署七年事有不至至于十反来相启告。苟能慕元直之十一幼宰之殷勤有忠于国则亮可少过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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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官员听信假消息:参考论文《略论明代的民间报纸》
原文是徐光启写的,这名字略有些耳熟,好像是明末理科大佬!
【近年官员升转都凭邸报,然走报人有行者少,或假捚求赏者有之,曾见一二司官急性,过信走报言,便辞抚按两台,竟坐虗,羞惭直至告休以去。
文贞徐公在朝时,有一京官正郎以悞听,自云转浙江学宪,后不果,竟升王府长史,所谓求利未得而害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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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发生在明中后期,离得不远,挪用一下!
第389章
朱厚照玩够了转头一看,文哥儿正在那儿饶有兴致地薅羊脑袋。
朱厚照跑过去问:“你在和它说话吗?”
文哥儿道:“没有,就是试试手感。”他目光欣慰地看着被东宫养得油光水滑的小羊,“等到了春末夏初我们就可以给它剪羊毛了。这羊毛一看就品质上佳!”
朱厚照:“…………”
敢情你摸羊脑壳的时候在想这个!
那你在摸人脑壳的时候在想啥呢?!
见朱厚照一脸“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先生”的表情文哥儿谆谆善诱:“我可不是单纯看上了它的毛,而是夏天天气太热要是叫它顶着这么厚的毛入夏肯定得热出毛病来。何况这么厚的毛还容易长虱子之类的玩意,我是为它好!”
朱厚照听得瞠目结舌,感慨道:“你以前说有的人‘口蜜腹剑’孤还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今儿我总算明白了。”
看看他小先生吧明明是馋人家羊毛,结果说得处处为它着想。若是小羊听得懂人话,怕也会被他给哄了去!
文哥儿听了朱厚照的话后很不满意,他认真给朱厚照指出这严重的用词错误:口蜜腹剑可是贬义词怎么能用在他身上呢!
他王小文追求的永远是双赢而不是单方面剥削别人!
师徒俩就着词义褒贬讨论了一会最后开始研究怎么在东宫架一个剪毛台,到时候亲手给小羊把毛给剪了好让它能度过一个凉爽的夏天。
剪下来的羊毛可以拿来做毛毡之类的这个工艺历史悠久会处理的人挺多。
文哥儿觉得这么好的羊毛做一些羊毛鞋垫正适合。
寓意也好,鞋垫拿来做什么的?拿来垫在足下的!
足下的典故多适合勉励人勤恳干活——
你不好好帮我干活,我把你烧成灰!
文哥儿信口忽悠:“到时候殿下可以给你看重的人都送一双,叫他们每次穿靴子都能感受到殿下的殷殷期盼!”
朱厚照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当即非常大方地保证道:“孤到时候给你送两双!”
他小先生值得双倍的看重!
他可是最尊师重道的朱八岁!
文哥儿:“…………”
大可不必!
有时候他都怀疑这小子是故意,要不怎么每次都能给他来个回旋镖。
文哥儿无奈地给小羊递了根草,心里颇有些惆怅。有这样一个小老板,他都不好挖坑了啊!
既然已经摸够鱼了,文哥儿便回去直舍那边继续干活。
朱厚照闹腾了一下午,也没再继续跑外头玩耍,坐在边上看文哥儿处理公文以及写计划书。
对于文哥儿创办报纸的计划,朱厚照也很感兴趣,积极地跟文哥儿讨论起来:“那这报纸叫什么报?是不是得有个响亮的名头才能吸引人买?”
文哥儿道:“我准备挂到我们东宫的詹事府名下,到时候就叫‘新报’好了。”
他又给朱厚照介绍了一下新要新在什么地方,首先文体上要新,文辞必须简洁明了,叫人一读就懂;接着内容要新,要安排专人进行内容筛选及整合;接着格式也要新……反正吧,方方面面都是全新的!
连采用的印刷技术也是经过改良的活字印刷术以及成本压缩到最低的专用纸。
优点是便宜,缺点是很快就会发黄变脆且遇水易化。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缺点,毕竟报纸本来就是有时效性的东西,根本不必印精品书那样对纸张精挑细选,生怕不能传个十代八代!
这些安排能够最大限度地保证这桩生意不至于让东宫亏钱。
若是运作得当,说不准还有得赚!
文哥儿顺嘴给朱厚照解释起这些技术的来源,活字印刷宋朝就有了,到元朝更是琢磨出转轮木活字,排版工人可以坐下来转动转盘找字,方便得很!
上次他回江南就瞧见别人已经开始用铜活字印书了,比早些年的泥活字、木活字更持久耐用!
听起来成本是稍微提高了那么一点,实际上并没有高到哪里去。主要是民间已经习惯用白银来做买卖,连官方发行的铜钱基本不怎么流通,铜自然也不怎么值钱了。
现在国库里还堆着不少洪武、永乐、宣德年间的通宝搁着发霉。
弘治元年朝廷曾决定把它们融了铸弘治通宝,但现在十年过去也只消耗了一点点。
由于新币推行得并不顺利,相关衙署都开始摆烂了,光明正大表示有需要的话咱直接把旧铜钱发出去给百姓用就好!
所以吧,铜钱已经不值钱了,铜活字堪称物美价廉!
至于为什么活字印刷术已经这么成熟却还没有广泛应用,那是因为很多书都是开一次版就能印,官方又没有创办需要频繁印刷新内容的报刊,自然没多少这方面的需求。
而且对许多民间书坊来说,要凑齐认识那么多字的排版工匠可不容易,还不如用自己熟悉的那套法子来印书!
朱厚照听着这也新那也新,也觉得用新报两字确实很贴切。他积极说道:“那孤可以做什么?”
文哥儿道:“殿下可以做的事可多了,比如去请陛下为我们《新报》题个字,以后咱每份报纸都印上这两个字!”
朱厚照不满意地道:“为什么要父皇题字,孤也想题!”
文哥儿摸着下巴说道:“你真想要题的话也可以,只是这些天得抓紧练字才可以,不然下印后全大明的百姓都看到你的丑字啦。”
朱厚照:“…………”
朱厚照倔强地道:“孤的字又不丑!”
文哥儿笑着摸了摸朱厚照那颗圆溜溜的龙脑壳,也不多劝他,由着他自己纠结去。
朱厚照一如既往地在詹事府待到第二天,第二天早上就暗搓搓去找他父皇摸了个底,从批红的奏章里暗中观察他父皇写的新字和报字是什么样的,接着开始狂写一通。
最终他发现自己写的确实不好看!
看起来根本没有他父皇的有气势!
可恶,难道真的要被全大明的百姓嘲笑他字丑吗!
朱厚照暗自纠结了半天,终究还是不想丢自己的面子,于是趁着用午膳的点去找他父皇讨字了。
朱祐樘听说文哥儿要捣鼓个报社安排在詹事府名下,颇感兴趣地让朱厚照仔细讲讲。
很多东西朱厚照也不太懂,不过他是不会承认了,照着文哥儿给他吹嘘的内容就是一通搬运,说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他骄傲地说道:“要是能办起来一定特别有意思,每旬都有新鲜东西看!”
朱祐樘道:“行,我来给这个《新报》题个字。”
朱厚照顺利拿到他父皇新鲜出炉的题字,下午召文哥儿到东宫的时候就特别臭屁地拿出来献宝:“看看!孤办妥了!”
他朱八岁的办事速度就是这么快!
至于昨天自己想抢题字机会的事,他是一个字都没有再提。
文哥儿自然也没有提,只笑着夸朱厚照做事果然神速。
他跟费宏都还没去和几个上司正式提出这件事,他居然就把题字给弄来了!
朱厚照得意地翘起尾巴:“那是自然!”
文哥儿便与费宏一起去找张昇他们提创办报刊的事。
张昇看看那完整又细致的计划,又看看那张太子去向皇帝讨回来的题字,再想想目前他们的顶头上司还是文哥儿的老师兼准岳父谢迁……行吧,上头所有人都同意了,底下的人又干劲十足,他一个处在中中间间的人没必要去当惹人嫌的拦路石。
根本没那个必要!
张昇把王鏊等人喊过来一讨论,大家都觉得这事没什么问题。
王鏊更是目光微微发亮,那是知道可以多一个攒八卦渠道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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