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恰
这是什么意思?对他将他敬酒的位置摆在后头而不满了?
现在陪酒还有机会吗?!
可他一个皇叔父的皇刚喊出口,凌越的眼刀就抛了过来,像是要将他削肉剔骨,他手中的酒杯一晃,险些咬着自己的舌头,至于要说的话全都生生憋了回去。
凌越杯前放了满满的一壶酒,他也不搭理人,就自顾自地独饮。
明明满桌喧嚣,他却仿佛有一道屏障,将他隔离开来,自斟自饮,很快一壶酒便见了底。
成帝好几回想开口,与自家弟弟说上两句话,他记得幼年时,两兄弟感情便一般,可那会他虽话少却也不至于如此寡言冷漠,如今浑身散发着阴厉之气,让他都畏惧。
犹豫几番,到底是不忍见他独饮,举杯朝他拱了拱:“阿越今日兴致不错,朕来与你共饮一杯。”
凌越眼皮未抬,只抬起酒壶随手一倾,空空如也,一滴也没了。
“不巧。”
他像是在说,不是他不想喝,实在是酒壶空了。可他要酒怎么会没有呢,区别在于他到底
想不想喝,而很明显的是他并不想接这杯酒。
光明正大地拒了天子,让欢快的气氛随之一僵,就连号称最善解人意的贵妃,都闭口不言,生怕这个时候说错了话,反而惹了陛下的迁怒。
至于那个惹了事的正主,对此半点感觉都没。
如此无趣又虚伪之地,简直是浪费他的光阴,他就多余走着一趟。
凌越嘴角勾起个讥讽的笑,将酒壶随意地一掷,发出声清脆的声响,就准备起身离席。
正当他要站起时,一双白皙柔软的手出现在了视线中,她举着个银壶,手有些微微轻颤,却依旧坚定地往前送。
他听见那人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请允许我为舅父斟酒。”
若只是为他斟酒便也罢了,他依旧可以不予理会,可不等他继续动作,就感觉到衣摆被什么东西撞了下。
而后,有人轻轻地勾缠住了他的脚。
第35章
那是独属于女子柔软小巧的脚,有些笨拙憨态,又带了些许试探,就像是春日破土而出的幼苗,刚刚冒出了丁点新芽。
凌越的脑海里自然地浮现出她那精致的脚踝,莹白柔软,轻轻一捏便能整个环住。
她不知道,也无人知晓,那是他头次瞧见女子的纤足。
他曾听说过前朝流行一种叫缠足的东西,为了使女子的脚小若莲瓣,步若金莲,会做特质的绣鞋,让她们从小就穿着。
说得好听是为了追求美,可还不是为了满足男子奇怪的癖好。
更何况前朝有武德皇后临朝听政,明玉将军征伐四方,他们分明就是怕自己不敌女子,用这等冠冕堂皇的理由,彻底束缚住女子的自由。
只有一双小脚连路都走不好的女子,又如何能影响他们的地位。
据说本朝的王公贵戚间,也很流行这样养女儿,他听说过苏家便喜这样的歪门邪道。
那个他曾经所谓的未婚妻,就有一双被人炫耀的莲足,他自是对此嗤之以鼻,但亲事定下时他尚在西北,无暇他顾,待到仗打完,他还来不及退亲,人已经离世了。
故而,他对女子的脚没什么好的印象,但那会情况危急,她冻得浑身发硬,再不缓解别说落下病根,只怕是半日都挺不过去。
何况女子与他而言,并无区别,沈婳在他眼中还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
他能干脆地为她系上衣带,忽略胸口的那抹莹白,自然也能无所顾虑地褪去她湿透的鞋袜。
可真得瞧见那只比他手掌略大些的天足,他还是愣了下。
她在水中泡了太久,身上的肌肤有些皱巴巴的,白得也有些不正常,可完全不影响她脚的秀气,就连那圆润粉嫩的甲贝都格外的可爱。
这么小小一个,好似根本不需要使劲,她便会被掐断。
而现在,她正用那秀气小巧的脚尖轻轻地抵在他的小腿上,她不知是害怕还是羞怯,显得格外生疏笨拙,甚至连力道都没控制好。
一会像羽毛划过,一会又像小棒槌在敲钟,与其说是勾引更像是在挠痒痒。
凌越面不改色,只往一旁轻挪了半步,许是再次落了空,让她鼓起的勇气也彻底地泄了,许久都没再见有反应。
他抿着唇,眼尾轻扬,将手中的酒壶向桌上一掷,勾出个讥诮的笑来。
正欲起身离席,那只不足盈盈一握的小脚,竟大着胆子,紧紧地勾缠住了他的脚踝。
明明方才还怯生生的,被他一吓唬就撤的很快,这会却像是根藤蔓,轻巧柔软地依附着他,不许他离开。
不等他再有反应,她已举着银壶倾过身子,轻声地道:“我为舅父斟酒,还请舅父给我给薄面。”
她的声音略带颤音,像是强忍着恐慌,因为她挨过来的动作,一撮鬓边的长发柔柔地垂落下来,半遮半掩间她莹白的肌肤,比皎洁的月色还要明亮无暇。
旁人都当她是善解人意,在为成帝与太子解围,又实在是害怕,才会声音发颤,就连离得最近的太子都没发现异常,心中还为此感动不已。
只有凌越知道,她那分明是一边勾着他的脚,下盘吃力站不稳导致的。
可偏偏他什么都知道,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她推开,让在场的众人看看她这名门闺秀都在桌布下做些什么。
当着未婚夫与未来公婆的面,勾引未婚夫的叔父,足以令她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但在她靠过来,软软地喊他舅父时,他根本推不开也挣不了,明明只是虚虚柔柔地勾着,却仿若被缠上了最坚固的锁链。
让他无法推开这愚蠢的圈套。
凌越侧目,定定地看着她,让沈婳手中的银壶愈发拿
不稳。
方才她是真的没办法了,眼看他起身要走,若等他回了住处,她就没办法再寻过去了,只能咬牙赌一波了。
天知道做这事时,她有多忐忑,既要与内心做抗争,又要赌他不会翻脸,她不止一次退缩过。
可一想到凌越可能会受伤,她若不提醒,这辈子都会寝食难安的,便还是硬着头皮坚持了下去。
就算是现在,她举着银壶也是在赌。
不是她太过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有几分姿色,是个男子便会对她倾心,而是几次相处下来,她能感觉到凌越对她的不同。
她虽然不能确定,这是哪种情感,是上位者对落魄者的同情,还是长辈对晚辈的怜爱,又或是单纯男子对女子的悸动。
但总归是与旁人不同的,就为了这个不同,她愿意赌一把。
她握着银壶的手指有些发凉,半弯着身子比站着要难受的多。就在她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撇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闷哼,却抵过万语千言,不仅是沈婳放下心来,满桌的人也都从这凝固压抑的气氛中挣脱。
细长的水柱从壶口倾斜而出,沈婳放软了声音道:“舅父请。”
她长出了口气,以为凌越愿意搭理她了,便自然地要松开勾缠着他的脚坐回去,偏生这时凌维舟为自己太晚敬凌越酒而感到愧疚。
举着酒杯眼巴巴地凑了过来,“皇叔父,侄儿敬您一杯,若无您镇守西北,也无如今这国家安泰。”
凌越刚自顾自喝完成帝敬的这杯酒,就听到了凌维舟的奉承,眼底闪过抹不耐,冷淡地觑了他一眼。
那眼神尖锐锋利,犹如一柄利刃,生生地割开皮肉,刺得人心底发寒。
凌维舟全靠一股劲撑着,才没被吓得退缩,但实则心底已经动摇了,皇叔既然都喝过父皇的酒,瞧着也有要起身的架势了,他就不该多这句嘴。
可此刻若是退缩了,才要让贤妃和凌维彦等人笑死。
凌越眼神冷厉,下颌紧绷,晾了他许久,眼见凌维舟都要绷不住时,他突得扬了扬唇角。
脸上的寒意尽收,十分给面子地举起酒杯,干脆利落地仰头饮尽。
反倒是凌维舟愣了下,才回过神,受宠若惊地拱了拱手,紧跟着饮尽杯中酒,还因为太着急险些将自己给呛着。
自然也没发现,他身旁娇美的未婚妻,一双耳朵红得几乎要滴血。
方才她想收回脚坐下,可她刚松开,凌越却顺势一拐,反将她牢牢地勾缠住,根本动弹不得。
他与她那小打小闹可完全不同,她又不敢太过大力地挣扎,唯恐被身旁的人发现不对劲。
偏生焦急万分之时,凌维舟这蠢蛋还要过来凑热闹,她浑身僵硬,冷汗都快将心衣给打湿了,面上还要维持着贤惠恭顺的样子。
最坏心眼的就数凌越,他明明不喜凌维舟,拒掉他的酒便好了,偏生他就想看她煎熬,让她腹背受敌,面红耳赤下恨不得将脑袋埋进桌底的样子。
主动勾缠的人是她,如今他回应了,她却又招架不住。
她此刻就是后悔,早知如此,她就该在门口守株待兔,哪有此刻这么多的麻烦事!
还好,凌越没真让她的脸红到煮熟的地步,在她喊了第三声舅父后,就将她给松开了,虽没再急着离席,但依旧是自斟自饮,对满桌人视若无睹。
酒过三巡,宴席过半,成帝今日多饮了几杯,早早就与贤妃回去醒酒了。成帝都走了,贵妃坐着也没什么意思,带着女儿紧跟着也离开了。
太子要去别桌敬酒,起身时又不放心将沈婳与凌维彦一块留下,干脆喊上他一块去敬酒。
桌上顿时只剩寥寥几人,沈婳见对面的五皇
子与六皇子在拼酒量,没人关注她与凌越,总算有机会与他说上两句话了。
她举起桌上的酒杯,表面朝着凌越敬酒,实则借此轻声道:“舅父这几日有何安排?”
凌越恰好杯沿抵着唇瓣,闻言斜斜地瞥了她一眼,手指细细摩挲着杯壁上凸起的花纹,似乎在思考她问这话的意图。
半息后,看向她淡声道:“来这,你说还能作何?”
围场附近的百姓性情豪爽,准备的这酒浓度也不低,凌越今日喝了不少,此刻那浅色的眸子,似乎笼着层薄纱,让那双本就异于常人的眼,在这夜色下,更添几分妖冶。
两人离得近,他说话时喷出的气息,似乎都带着淡淡的酒香。
让只喝了半杯的沈婳,仿佛也有些醉了,难怪有人会说凌越是死过一回的妖魔,就他这双眼便足够有蛊惑性了。
沈婳不知怎么的,竟有些喉间发渴,她舔了舔干涩的下唇,斟酌了下道:“舅父可信托梦之说?”
神佛他都不信不敬,哪会信什么托梦,但凌越这会心情还算过得去,一手执杯一手搭在膝上,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她继续。
“我这人八字轻,时常能瞧见些奇怪的东西。您难道不好奇,我之前是怎么发现太子与我表妹,在慈宁宫私会的吗?便是有老神仙托梦与我,让我过去的。”
越说越离谱,但听着能打发时间,他也懒得打断,颔首让她继续说。
“总之我梦见过好几回神仙托梦都成真了,方才下了马车,我在帐中歇息时,老神仙又给我托梦了。”
“他说这几日,天象异动,恐会有地动山摇之灾,舅父不如最近都不要上山了……”
凌越将手中的杯子往桌上一摆,里头的酒水微微晃了下,她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他面无表情冷淡地看着她:“所以,你从方才起,一会挤眉弄眼一会歪来倒去,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个?”
沈婳迷茫地眨了眨眼,而后实诚地点了点头,他怎么看着生气了?
这可是关乎安危的大事啊,不然她何必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非要将他留下说上几句话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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