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恰
没人说话,她就交叠着手臂愣愣地站着,直到声轻笑传来:“你便是这般招待客人的?”
他还当沈长洲说得轻,他没听到呢,没想到这人什么都听见了。
“那您想如何招待?”
您?
夏日夜晚的风也带着丝丝热浪,屋檐下的气死风灯忽明乍暗,在一阵夜风吹拂下,彻底地陷入了黑暗。
沈婳背抵在僵硬的石墙上,一双厚实的手掌垫在她的后腰,身前的高大男子仿佛一座山将他笼罩,他的唇似燃着火,所到之处皆惹起阵阵战栗。
他覆在她的唇上辗转流连,似惩罚般得重重啃咬,她犹如池中的一叶小舟,被风雨打得剧烈摇晃,她的双腿发软,不得不攀着他的脖颈,以求庇护。
“叫我什么?”
“凌越,凌越,阿越……”
他喝过酒,嘴里还带着醇香,竟顺着唇舌缠到了她的口中,她的酒量不大好,往日都是喝果酿,这会好似也醉了一般。
脑子晕乎乎的,身子飘飘然,脸跟着烧了起来。
许是沾了点酒味,又有夜色笼罩,她也变得大胆起来,他刚分开唇,她便恋恋不舍地又缠上去。
像是贪吃的孩童讨要糖糕一般。
凌越尤为享受小姑娘难得的主动,也不一次性都给满她,而是让她一点点的碰触,碰触一下又放开,她就像是被诱惑一步步踏进陷阱的猎物。
云层遮蔽着月光,四下寂静无声,唯有两人缠绵的呼吸在耳畔交织着。
沈长洲将父亲与叔父都抬到前院安顿好,沈爷虽然酒量很差,但酒品不错,喝醉了便睡着了,十分的好料理。
他来时没带自己的小厮,沈长洲怕他会起夜,特意让父亲的小厮留下照看。
都安顿好,才回到自己的院子,看着还在四处要寻笔作诗的父亲,实在是忍不住扶额,谁能想到平日光风霁月的大学士,喝过酒后居然是这个样子。
沈长洲怕他磕着碰着,耐心地将人拉回到榻上,像哄小孩般得将人哄睡。
他也累得出了一身的汗,本想将他丢着不管,可看着父亲鬓发间夹杂的几根银丝,轻叹了声,将他染满酒气的衣裳给换下。
又让人打来了温水,卷起衣袖亲自给他擦去脸上和身上的汗水:“真是上辈子欠的你,往后你再敢教训我,我便拿今日的事笑话你。”
等全部都收拾完,夜也已经深了,沈长洲伸了伸酸软的手臂,也懒得再折腾,打着哈欠在榻上将就了一夜。
隔日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一声女子的尖叫打破了院内的平静。
邹氏将个衣衫不整的女子从榻上扯了下来,“沈成荣,你看看你干得都是些什么好事!”
沈爷沈成荣抱着被扯破的衣裤,茫然地站在屋内,看着狼藉的床榻与满地的衣衫,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妻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也震动了沈府上下的人。
最先赶到的是苏氏,她看着被邹氏抓着头发嘴角流着血的女子,诧异地捂住了嘴:“这,如月?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在照顾阿窈吗?”
如月浑身青紫,不住地想用残破的衣衫遮住自己的身子,却都是于事无补。
怎么会这样,她明明找的是大老爷,为何醒来会变成老爷……
不消片刻,如月爬老爷床的事便穿得满府皆知,而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宫内也来人了。
来的是贵妃身边的大太监,昨儿婆妇大闹沈家的事,到底是没能瞒住,她是来通知沈家的,过几日的亲事要暂缓了。
而所有人都知道,这所谓的暂缓,想必就是永远了。
第57章
沈婳得知这个消息时,也是刚刚睡醒,昨夜怎么回的鹿鸣小院她都有些不记得了,就知道被亲得晕头转向,手软脚软。
许是解决了赵温窈的事,满身的重负放下了,让她格外的轻松,竟是一夜无梦到天明。
她望着浅绿色的幔帐,看着床畔放着他送的竹夫人,便止不住得想到凌越身上那好闻的气息,以及那霸道强势的吻,她捧着脸埋在枕间门,浑身都是热乎乎的。
正当这个时候,杏仁掀开珠帘进来,见她醒了凑近小声地道:“姑娘,前头出事了。”
沈婳懵了下,昨儿刚出的事,怎么又出事了?
“是表姑娘的婢女如月,被发现在三老爷的榻上。”
沈婳穿衣裳的动作微微一顿,怎么是三叔父,她的目标难道不是父亲吗?
杏仁小声地凑近道:“昨儿您回来的迟,奴婢们没来得及与您说,表姑娘昏迷不醒后,如月就去了前院,咱们的人一直盯着她,过了亥时前院的小门关了,她也没回来。”
前院到后院中间门隔了个小门,入夜为了防止下人随意走动,都会将那个门给关了,想来如月就是抱着决心去的。
“但怎么会是三叔父呢?”
即便要想帮赵温窈翻身那也该找她父亲下手,三叔父人微言轻,即便真的有了私情,那也帮不到赵温窈什么啊。
“您忘了,昨儿三老爷喝多了酒,是老爷吩咐说让他留在前院歇息一晚。”
沈婳蓦地想起,是了,兄长怕爹爹的酒气太重会熏着娘亲,又怕他喝多了发酒疯,便将人带回自己的院中照顾,还把父亲的小厮留给了三叔父。
想来是赵温窈知道前院住了个醉酒的老爷,又见外头是父亲的小厮候着,便以为里头的人是父亲。
昨夜月黑风大,各处的气死风灯都灭了,做这等阴私之事,她怎么还敢点着烛火,这才会阴差阳错睡错了人。
她不禁想起梦中的事来,梦里的她处处与赵温窈作对,多次伤害诋毁,手段都极其低劣,父亲与兄长起先也是无条件的相信她。
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向来公正不阿的父亲有了动摇,他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如此恶毒,为了个男子就对自己的手足下手。
即便痛心疾首,也还是护着她,直到她被冤枉将赵温窈推下水,事不过三,有了之前她真实下手的案例在,父亲没脸面再护着她。
且赵温窈也是他唯一的外甥女,他一夜之间门白头,亲自向赵温窈与太子跪地致歉,也重重地以家法罚了她。
之后便是如月趁着他失意,在某次酒中下了药,使得父亲犯下大错,母亲也为此气得一病不起,缠绵病榻没多久便含恨撒手。
父亲一生正直,又深爱着母亲,双重打击下,他也跟着一蹶不振病倒了。
如月被抬了妾室的身份,又有当时已是太子侧妃的赵温窈做靠山,祖母年岁已高,儿媳病逝儿子重病,外加亲孙女也被贬,自然也跟着病了。
三房一家巴结都来不及,自然也不会与如月作对,对牌与管家的大权便落到了她的手中。
梦中的沈婳对凌维舟已绝望,自请回家侍疾,不想又遭到了对赵温窈忠心不二的如月折辱,不仅阻挠她见父亲,还当着她的面推翻了鹿鸣小院。
即便是炎炎夏日,一想到梦中的场景,她都能感觉到彻骨的冰寒。
她后怕得环顾了下四周,见她的小院还好好的,才松了口气。
梦就是梦,她并没有犯下梦中的那些错误,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了。
“那现下如何了?”
杏仁缩着脖子微微摇了摇头,“如月被三太太抓得脸都花了,说她勾引主家,被拖下去打了五十大板,还说要将她赶出府去呢。”
饶是沈婳也听得连连咋舌,三叔母是低嫁,这些年来三叔父一直没能升迁,她在娘家向来抬不起头,唯一能与人攀比的就是三叔父待她的好。
院内一应事物更是全都听她的,别说侍妾了,连个通房都没有,如今居然与外甥女的婢女厮混,也难怪她会如此生气了。
“那三叔父呢,就没拦着?”
“三老爷哪敢啊,三太太一个眼神过去,他都快跪下了。”
虽然这是长辈,但她还是没忍住地撇了撇嘴,三叔父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软弱了,才会被三叔母管成这般,连带将几个孩儿也没教好。
至于如月只能怪她自作孽不可活,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学她主子那套,人自己不自强,只想着如何倚靠男人行便利,早晚是会被男人所抛弃的。
“表妹那边什么反应?”
“表姑娘倒是想拦,可她如今是自身难保了,哪还有功夫去管什么如月啊。”
沈婳拖着长音哦了一声,立即反应过来,“是东宫来消息了。”
“姑娘真聪明,来的是贵妃身边的大太监,说婚事要往后推一推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是惊动宫内了,即便太子还愿意相信赵温窈是清白的,可天家的脸面往哪儿放。
若不是有镇国公府与皇后撑腰,又怀了龙嗣,她又怎么可能被抬成侧妃,如今孩子掉了,还闹出这么大的事,若太子还要任性妄为,别说贵妃了,御史台都要看不下去了。
“表姑娘才是作茧自缚,若不是她非要将旧事说得人尽皆知,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您说,她该不会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吧。”
“她才做不出这等事,且看凌维舟的吧,若他还是个男人便会让她提着包袱进宫。”
“不会吧?太子殿下如此糊涂。”
沈婳穿好了衣裳,坐到了妆台前:“他现下进退两难了,到底是宠幸过的,若是弃之如敝履,你让其他人如何看他,跟随他的人可不得掂量掂量。不过也不能是什么好身份了,一个没名没分的侍妾,便也到头了。”
杏仁连连啧了两声,手脚麻利地为她梳了个发髻。
沈婳心情很好地选了朵珠花:“走,我们也看热闹去。”
她到时前院热闹得很,邹氏还在闹,她本就是以泼辣出名,平日沈三爷没犯错,都要被她日日耳提面授,如今犯了错被她揪着,可不就得将他从头到脚都给念叨一遍。
与她一道赶到的还有沈成延与沈长洲,他昨晚喝了太多的酒,脑袋晕乎乎的,今早醒来依旧头疼欲裂。
没想到外甥女的事还没解决完,又来了这么一出。
如月已经被人给拖走了,只是路过沈成延身边时目光止不住地在他身上流连,昨夜在屋内的为何会不是他?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可惜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沈成延便目不斜视地带着人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甚至没有多停留一眼。
如月方绝望地闭上了眼,被人拖拽着离开了这方院子。
院内,邹氏已经骂过了一轮,这会见赶来的人越来越多,愈发觉得脸上无光,她指着沈三爷不停地咒骂着,说他无能说她当初就不该嫁过来。
沈成延拧了拧眉,他向来知道这个弟媳泼辣,也知道三弟惯是软弱受欺负,但没想到会欺他至此。
作为兄长本不该管弟弟房中事,可听了几句实在是不堪入耳,忍不住地沉声道:“弟妹,三弟已经知错,况且错已造成,该想着补救而不是责怪,有事不妨好好说。”
“今日出事的不是大哥,当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说来也是奇怪,大哥昨夜怎么好端端的要留我夫君在前院住,莫不是这人便是大哥送的吧……”
沈成延是越听越觉得离谱,他好心怕弟弟喝多了回去会起争执,谁能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正想要说道一二,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只见邹氏震惊地捧着被扇了的脸颊,错愕地抬头看向这个被她欺负了数十年的丈夫。
“你,你竟敢打我?!”
“我是懦弱无能,我是不思上进,可当初你嫁我时,我便是这副模样,是你自己决定要嫁我的,我可从未拿刀架在你脖颈上逼迫过你。”
沈三爷虽然官职比不上兄长,却有副清隽俊朗的相貌,当初他中了进士,放榜时被邹氏一眼相中。
即便他是幼子,上头有两个兄长压着,不可能继承家业,除了这进士外也没别的长处,可邹氏还是满心满眼的喜欢他。
沈三爷知道她的脾气不太好,且家世好又是低嫁,但为了这份喜欢,还是应了这门婚事,婚后更是怕委屈了她,处处宠着她让着她,即便她有出格之处也从不说半句重话。
夫妻两也着实过了段美好的日子,可喜欢不敌漫长岁月,外加她又是很喜欢攀比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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