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要要子
犹记得四年前,吕闻优在这里对刚刚筑基的她说“只要你能踏出山门关一步,我就让你去”。现在她不仅能踏出去,还让所有人毫无察觉。也不知道她娘知道了会作何反应。
早就不一样了。
“徒为!”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她回头,竟是宁叹雨站在长夜中,显然早就在门口等她。否则那尊香炉应该将她迷倒了。
“你要去哪儿?”她巴巴望着这边,声音有点抖。
徒为道:“你猜猜。”
“你还有空给我说笑。我不想猜。”宁叹雨扁着嘴:“你就不能不走吗?以后段家谁和我玩。”
“你怎么还像个小孩子。”
“如果徒为能不走,我宁愿当个小孩!”
她抽了口气,要哭似的:“但,你还是要走……是吧?”
徒为没说话,沉默代表她的回答。
宁叹雨道:“外面和家里不一样的,出了真雷镇,到处都有魔修……”
“我知道。”徒为说:“你白天不是说想去边界地找我哥吗?你去不了,我替你去吧。把杀了我哥的人找出来,替他们两个报仇。”
宁叹雨表情一苦,眼圈红了:“你真的想好了?只为了一个凤千藤,哪怕从此往后都不能回段家了,你也不后悔?”
她颔首,好像没有丝毫犹豫。
“她已经是我的了。我不能让她死。”
“所以宁叹雨,我走了,你多保重。”
第18章
要从东边去西边的边界地,必须途经一片凶险的雾林。那雾林从以前起就不属于任何仙门的管辖地,林中多有妖兽和危险的灵植,凡人跑商都会绕路避开。
徒为是不介意绕远路,但现在除了这片雾林,左右两边都有可能遇上成群结队的暴动流民或者魔修,带着一个失去意识的凤千藤,她也不能保证不会出意外。
与其这样,还不如赌一把从雾林直线出发。
徒为运气不错,刚出真雷镇就遇上一队在路边修整的车队。
上前一问才知,这群人也准备穿过雾林去边界地。他们中有商贩,有几个小门小派出身的修士,都是搭伙一起上路的。毕竟要进雾林,单枪匹马不是个好选择。
徒为问:“能不能捎上我?”
“你?”
中年男人上下将她打量两眼。
“你一个年轻姑娘,去边界地作甚?”
他估计是这群人里掌控话语权的,一出声怀疑,其他人脸上也带上戒备。
徒为道:“我师兄在边界地,我要去支援他。”
“支援?那你是修士咯?”男人似乎不怎么信。
徒为只能将凤千藤暂时放下来,一手搂着她肩膀,一手抽出腰间长剑。
唰的一声,剑气割裂了空气,醇厚的灵力席卷四周。
人群不由倒吸了口气。徒为抬头:“这样呢?你可以相信我了吗?”
没人会拒绝一个即成战力,更别说看起来好像还挺厉害。
男人的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所以说到底是商人呢,脸皮不厚干不了这行。
他直说自己看走了眼希望她别怪责,热情地自我介绍。
他叫王平,原本只在东边做生意,四年前那场变故后,生意萧条,日子不好过,他觉得西边在打仗,物资紧缺,修士又都不差钱,很有商机,所以带了一队同伙和满当当的物资,准备去边界地发财。
徒为好笑:“你就不怕钱没赚到,反倒丢命?”
王平道:“大部分人都这么想,所以他们才永远都是穷人。”
她不置可否,重新将凤千藤抱起来。
一个年轻姑娘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要跟着他们去危险的边界地。怎么看都是件怪事。王平难免被吸引了注意,但也没问,转身招呼众人赶紧生火扎营过夜。
有徒为这个新加入的,大伙都不敢开腔,好奇的目光在她和她怀里的人身上来回扫。
好在徒为只找了个离火堆不远的地方坐下就不说话了,很没存在感。
车队的人便渐渐放开,不一会儿周围就热闹起来。
“新来的,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旁边一个穿修袍的年轻姑娘走过来招呼她,手里端着碗汤。
金丹修士一般都辟谷了,徒为摇头。
她却很自来熟地坐下:“我姓白,白莞。你呢?”
徒为瞥她,没懂这人搭话的意图。上辈子流浪荒野永远在和人争斗猜疑的戒备本能好像又回到她身上,她没说话。
白莞又道:“我刚才看你出剑的招式,你应该很厉害吧?你是哪个宗门的?”
“你呢?”徒为把话茬抛还给她。“我?我的师门早在好几年前就被魔修屠完了。”她笑笑,回头给她指了指:“那两个是我的师兄,我们几个那天正好外出,捡回了条命,但也没了去处。”
“所以想着去边界地,或许还能帮上点忙。要是立了功,说不准有望加入那些大宗门。”
散修在修真界就像过街老鼠,正经修士对他们厌恶,而他们没有宗门庇护,谁都能来踩一脚。
“反正接下来就请多指教啦。有你在,我们肯定能畅通无阻。”
徒为点了点头,无话可聊,白莞只好回到她师兄在的地方。
“她那是什么态度?莞莞还不够礼貌?”刚才的对话都被他们听去,大师兄忿然道。
“看我们是散修,瞧不起我们吧。”
“真是。我这火腾一下就起来了。”
白莞安抚他们:“可能是我哪里冒犯了她吧……你们可别去找茬,之后的雾林要是遇上麻烦,这一车队都得依仗她呢。”
她两个师兄不满地一哼,没再说话。
这一夜很快过去,天刚蒙蒙亮,车队便收拾上路。
徒为跟白莞一个马车,另外一帮男人挤一个马车,其他车都装着货。
王平早上还来跟她打了招呼,说不出意外天后就会抵达雾林。
“雾林前会有一个很大的郡县,不少修士都聚在那边。”他看向徒为抱着的人:“你带着的这个人,应该也能找到丹修给看看。届时我让人在郡县里停靠一会吧。”
徒为倒没想到这商人这么敏锐:“那就麻烦你了。”
“哎哟尊者说啥呢,是我们要麻烦你!”说完就笑着走了。
车队开始行进,窗外的风景匀速往后倒退,她独自占了马车一个角落,低头看怀里的凤千藤。
昨晚被她亲的时候明明有点模糊的意识,现在却一动不动,没有醒来的迹象。
果然,不太对劲。
可惜徒为不是丹修,就算用神识探查她的灵府和脉络也看不出什么。
“那个,你昨晚睡得还好吗?”白莞在另一边偷偷看了她很久才开口。
徒为点头。
“那……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
想了想,只是名字的话倒也无所谓。
“徒为。”
白莞受宠若惊,觉得跟她拉近了距离,大着胆子攀谈:“我看你是从真雷镇那边过来的,你莫非是段家养的修士?”
反正都被看到,否定会更奇怪,徒为索性点头承认。
“难怪你那么厉害呢。”她道:“这个世道,连段家那种大仙门都没法保全自身……我们这样的,能活着就是万幸了。”
她应该是在说段修远陨落的事,徒为表情微沉。白莞没发现这点异样,很快又被她怀里的人吸引了视线。
其实从昨天开始就有点在意。
那人看不出男女,从脸到腰都被一枚毯子裹着,被抱起来走时,只能隐隐窥见那人从袍子下露出来的一截苍白细瘦的足踝,一晃一晃的,让她有点在意。
“王叔刚才说,徒为跟着我们上路,是为了去大郡县给他治病?他是徒为的什么人呀?”她以为得知徒为的名字,和她关系变好,可以问些私人的问题。
谁知徒为立刻冷下目光,像只被人抢食的兽。
“跟你有什么关系?”
白莞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赶紧摇头。
“抱歉抱歉,是我多嘴了……”
到了中午,车队停下来简单吃饭。有了修士,不愁没有火源,往锅里一放水和菜加点调料,很快就是一锅不赖的大锅炖。
众人围在旁边吃饭,白莞捧着碗看起来心不在焉,她师兄问:“怎么?那个女修欺负你了?”
“没有,都是一起的人家欺负我干嘛。”白莞有点失落:“不过我好像被她讨厌了。”
“嘁,她看不起我们,我们还不想搭理她呢。师妹,你要不过来和我们一个马车吧,让她一个人坐一辆。”
“那倒不用,我就是想和她搞好关系嘛。她……她好像是段家的修士。”
“段家?”她的大师兄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那个段家?”
白莞点头:“她不是还带着一个人吗?我只是问了问那个人是谁,她脸色就变得好可怕。”
这倒是有点奇怪。
两个师兄不由对视一眼:“段家的人都想遮遮掩掩的东西……难不成,是什么宝贝?”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相安无事。除了王平和白莞,徒为基本没和车队其他人有交流,他们吃饭的时候她就在车上。晚上睡觉,她才会出去透透风,但也会带着凤千藤一起。
她这几天都是这样,昏迷全然没有意识,有时候呼吸浅一点,她都会以为她死了。
这种越来越衰落,越来越接近枯萎凋零的感觉让徒为很不安,只能收拢手臂把她抱得更紧,低头从人眼睛一路亲到唇际,小声哄道:“嫂嫂,张嘴。”
可惜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唇舌也温凉得异常,她顿觉无趣,将人的衣襟扯开一些,露出一截精致雪白的锁骨,然后用牙齿忿忿咬了一口,留下显眼的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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