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番茄菜菜
……
南雁组织无线电厂去看枪决。
犹如在安排厂里工人看电影。
有工人不太乐意去,毕竟那场面还挺血腥的。
厂里头倒也没坚持。
贺红棉也没去,她倒是明白这用意,但还是觉得那场面有些血腥,她看了可能会做噩梦。
还是不去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南雁本人也没去。
在无线电厂的安保科,跟人说话。
“杨副科长真的不去?”
杨书林脸上陪着笑,“我有些晕血,就不过去了。”
南雁点头,“嗯,那不去就不去吧。”
她巡视了一番,目光落在那桌上,是一张一家四口的合影,“这是您爱人和孩子?”
“对。”杨书林连忙擦了擦相框,“他们娘仨都在老家。”
“怎么没接过来?”
“家里头还有老人,不太方便。”
南雁点头,“是怕接过来之后,知道杨副科长在外面养了别的女人和孩子吧。”
来安保科这边拿材料的贺红棉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
“糟糠之妻不下堂,安排她在家伺候老人,给俩钱就行,至于这边,听说你在外面置办了房子,那个女人又怀了二胎,两头都养着,杨副科长你那点工资够花的吗?”
杨书林是一点都没想到,他神色慌乱起来,“我……”
“一千美金能就燃眉之急,可是你觉得你能隔三差五就拿到那一千美金吗?”
贺红棉听到这话算是明白了,这无线电厂可不止欧长庚母子是间谍,还有别的人。
而那人,刚巧就是厂里安保科的副科长。
“当时找出那些窃.听器的人好像就是你,所以这到底是贼喊捉贼呢,还是你想要将功补过?”
南雁当时就有了猜测的对象,而欧长庚正好印证了她的猜测。
窃.听器。
不接触这些的人,很难分辨这玩意儿吧。
所以,杨书林的嫌疑很大。
“我,我只是一时糊涂。”杨书林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高厂长,你饶了我这次,我再也不敢了,就看在我在厂里工作那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这次就算了成不成?我立马把她赶走。”
“怎么,这都成了那姑娘的错了,她好端端的一个大学生,为了你辍学为你生孩子,倒是她勾.引你抵挡不住美金的诱.惑,你成清清白白的好人了?”
贺红棉听到这话心里头一阵哀叹,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那姑娘我会处理,至于你我也会处理。”
南雁倒也想要给这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然而当他说出那番话后,这机会就葬送在了他自己手中。
杨书林全然不知。
前途的毁灭,只是因为他自己。
“你,你非要这么不讲情面吗?”
贺红棉听到这话心里头咯噔一声,南雁一个女同志,哪是这个保卫科副科长的对手?
等她冲进去,只见南雁手里头拿着一把小巧的枪。
“我虽然不擅长格斗,但是枪法还不错,去过朝鲜半岛的老战士亲自教我的射击,杨副科长要不要试试看?”
只见那位身材高大魁梧的安保科副科长跌坐在地上,脸上一片死灰。
贺红棉松了口气,等着其他人过来把杨书林带走,她这才拉扯南雁到一旁去,“你怎么能这么大胆,要注意保护自己不知道吗?”
万一对方把你的枪抢走了怎么办?
“没事,我有分……”
贺红棉用实际行动告诉南雁,杨书林那只是一个意外。
她把玩着刚才还被南雁拿着的枪,“他只是被吓着了,要是那个人换做是我,死之前也会拉你当垫背的。”
南雁没想到贺红棉这空手夺白刃的手法还挺好,“你会射击呀。”
“赫尔曼教过我。”在美国的家里头,有好些这玩意儿,她甚至还撺掇小贺拆开过。
好在没字面意义上的擦枪走火。
当然这把赫尔曼吓得够呛,再不许她乱动这些。
“下次不要这么拿自己冒险,会让担心你的害怕。”
南雁听到这话笑着答应,“好,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别生气了,生气会长皱纹的,回头小贺同志再找我麻烦怎么办?”
“他怎么舍得?”
贺红棉脱口而出,不免有些后悔。
而南雁听到这话也愣了下。
舍得。
你总不能说贺红棉从小生活在国外,不太擅长中文的遣词造句吧?
这话说出去谁信呢。
她假装没听见,贺红棉也连忙笑着说道:“你看我都忘了来这边来做什么。”
她是来拿材料的。
南雁帮忙抱着一起送了过去。
车间里的其他工人见状有些诧异,“红棉,你跟高厂长关系真好呀。”
“那是,我回国的时候,南雁还带我在首都四处参观呢,她是个很体贴又博学的人。”
工友笑了起来,“而且长得还好看,还很有能耐。”
“就是太有能耐了些,一般的男人怕是降不住。”
贺红棉不太爱听这话,“为什么这么说呢,夫妻又不是仇敌,为什么要用降这个词,这对人很不尊重。而且南雁很有本事,那也是我们女人的骄傲啊,她能做到其他女同志也可以做到,我们虽说年纪大了,不能像她这样年纪轻轻就建功立业,可是去其他年轻女孩还有机会。”
她经历过婚姻,饶是曾经心甘情愿,然而再给她选择的话,贺红棉会毫不迟疑的选择事业,放弃婚姻。
哪怕是以舍弃儿子为代价。
南雁比她那会儿要勇敢的多,为什么就要遭受这些唇舌呢。
大概是贺红棉的反对声太过强烈,其他人有些不太好意思,“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这样一来,可能顾不得家里,影响夫妻关系。”
“和谐的夫妻关系如果非要一方让步,那为什么不能是男方让步呢?”贺红棉不明白,“苏联有女航天员进入太空,难道她工作期间也要遥控照顾家里吗?”
车间里从来都不是不透风的墙,这一番争论很快就传入到南雁耳中。
倒还真是贺红棉能说出的话。
只不过中国人一向讲究中庸,这么尖锐的表达自己的思想,尤其是与众不同的思想,很容易被其他人孤立。
想到贺红棉是维护自己才这样,南雁又觉得自己亏欠了人情。
她原本可以不闻不问。
但死实际上,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女同志,不管是李南雁还是林南雁,贺红棉都会维护。
她维护的,是她所追求的价值观。
而这种价值观,实际上并不曾完全意义上的普世,哪怕是在妇女同志参与生产劳动,与男人一样工作挣钱的前提下。
这依旧只是浮于面,而并非刻烟吸肺的那种。
任重道远啊。
南雁能做什么?
不过是继续和贺红棉一起摸知了猴,维护着这段友情。
但凡是她不冷落贺红棉,倒是没人敢会在明面上找她麻烦。
毕竟,她可是高南雁的朋友。
至于面对自己略有些别扭的贺兰山。
倒也并非南雁自恋又或者迟钝,只不过她管不着别人的心思。
贺兰山想什么她还能管控不成?
顶多觉得这人有些别扭。
刚见面时多骄傲一人啊,仿佛一个孔雀,随时都能够开屏的那种。
现在倒是沉默的多,你不开口人都不怎么说话。
倒不是回国就打碎了傲骨脊梁,只是这人将自己很好的藏了起来。
或许沉默就是一种自我保护,他还没有足够强大,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
至于什么时候才会再露出他最真实的哪一面,谁知道呢?
或许是明天,或许这辈子都不会。
南雁处理的乱七八糟的关系足够多,倒也不怕眼下这么一桩。
正常来往就行。
某种意义上,让她打破两人此刻平衡的关系,与让贺兰山露出真实面目一样困难。
至于之前不小心说漏嘴的贺红棉?
她更是没事人,她喜欢南雁不假,但感情终究是两个人的事情,不该由她来推波助澜。
至于儿子如果一直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