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时眠
“晴山。”
“老奴在。”推门进来的却是孔妈妈。
孔妈妈带人进屋伺候林惊枝洗漱,等给她梳头时才压低声音道:“少夫人交代老奴的事,老奴已经办妥了。”
林惊枝点了点头:“家中侄孙如何?”
孔妈妈松了一口气,欢喜道:“虽是头胎,却是个厉害的小子,生得胖实,好养活的。”
孔妈妈说着,从袖中小心掏出个荷包,有些不好意思道:“少夫人赏了那么多东西,家中也没有什么能送给少夫人的。”
“侄媳妇亲手绣了个石榴花样子的荷包,里头装了花生、瓜子、莲子,希望带一带喜气,少夫人能早日怀上和郎君的孩子。”
沾喜气这种做法,无论是百姓之间,还是世家贵族里头,都是极为流行的。
前一世,林惊枝为了求子,更是不知试了多少法子。
她视线落在孔妈妈手中的荷包上,心底苦笑一声,大致这辈子,她是不可能再有孕了。
此刻却又不想辜负孔妈妈的好意,和那位侄媳妇月子中给她绣的荷包。
林惊枝轻轻垂下眼帘,挡去眸中冷意,随口道:“那就麻烦孔妈妈,随便找一处放着。”
“是。”
林惊枝却没料到,孔妈妈直接把荷包挂在了床榻最显眼的金帐勾上,晚上裴砚回来时,冷白指尖捏着那荷包,敛眉打量许久。
也不知上头绣着的花纹,和荷包里装着的东西,会不会让裴砚误会是她在求子。
林惊枝蜷在袖中指尖颤了颤,她想了想,为了避免越描越黑,还是闭口不谈比较好。
可等到深夜,她才躺下不久。
裴砚忽然伸手,结实的手臂把她纤瘦的身子抱进怀中:“你现在在喝药。”
“我们必须禁房事。”
“等你身子骨调养好后,孩子总会有的。”
林惊枝的身体明显一僵,连唇色都白了几分。
她死死咬着唇,忍着喉间苦涩,明明是他让人给她喝的避子汤,他现在却告诉她日后定会有孩子。
林惊枝只觉得嘲讽,她闭着眼睛装作已经睡着的模样,并没有理会裴砚。
等到第二日清晨,裴倚怜早早就来惊仙宅中寻林惊枝了。
“嫂嫂,你可让人定了酒楼?”
“我听外头说,今日殿试后,陛下会敲定前三甲。”
“状元、榜眼还有探花,到时会骑着白马从宫中出发,绕着汴京城游行一圈。”
林惊枝脸上浮出一个淡淡的笑:“那日你与我说后,我就早早派人去定了酒楼雅间。”
“不过回家时,你可别说今日我带你出府去玩了。”
裴漪怜眼中带着羞涩点了点头:“我自然不会说的,母亲若是知道了,那还不罚我跪小佛堂。”
林惊枝留裴漪怜在房中说了一会子话,她时辰也差不多了,就带着孔妈妈和晴山准备收拾东西出门。
一行人才穿过廊庑,走到惊仙宅门前,就恰巧遇到裴砚带着山苍也同样往宅子外走。
山苍朝林惊枝和裴漪怜行礼。
“少夫人和二姑姑娘这是要出门?”
“今日殿试,等会子街上人多,可要属下多派几个侍卫保护少夫人。”
裴漪怜心虚地往林惊枝身后缩了缩,她根本不敢去看裴砚。
裴砚微冷视线落在林惊枝身上,淡淡问:“夫人准备去哪儿?”
“瞧着今日天气尚好,带漪怜姐儿去外头逛逛。”林惊枝说完,也不管裴砚是如何反应,牵过裴漪怜的手,面无表情转身上了马车。
裴砚盯着离去的玄黑马车,语调极冷朝山苍吩咐:“派人跟着。”
“随时汇报少夫人的去向,事无巨细。”
“是。”
等林惊枝带着裴漪怜等人,坐在花重金定好的雅间内时。
裴砚端坐在书房中,手上也握着一叠密报。
打头一份,写着“月氏白玉京”几个字。
裴砚却没看,而是慢条斯理抽出最下边一张,白纸上用蝇头小楷详细写了林惊枝出府后都做了什么。
当裴砚一目十行看到,探子汇报她这次出去的目的,竟然是和怜姐儿去看状元游街。
裴砚那双望不见底的漆眸中似有乌云攀升,极快闪过眸中压抑着的情绪:“云暮。”
“属下在。”
“随我出去。”裴砚嗓音像被风霜撩过,冷得有些吓人。
云暮心头一凛,赶忙抬步跟了上去。
包厢内,她们用过午膳不久,外头的街道就开始热闹起来。
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街上有许多头戴幕篱的女子,也有神色莫名紧张的丫鬟婆子打扮的仆妇。
林惊枝靠在窗旁坐着,从上往下瞧着有趣。
裴漪怜就坐在她身旁,清澈明亮的瞳眸睁得圆圆的:“嫂嫂觉得状元会生得好看吗?”
一旁站着的孔妈妈笑着接话:“二姑娘,老奴听说过一则趣事。”
“当年先皇还在世时,曾亲口封过一个有状元之才的学子,为探花。”
“为什么?”裴漪怜不解。
孔妈妈继续道:“就因为这位探花郎,生得实在是好看。”
“二姑娘若是想择婿,不如等会儿子多看看探花郎。”
孔妈妈打趣的话闹得裴漪怜羞红了脸,她的婚事迟迟未定下,来了汴京后难免好奇,才会央求着林惊枝带她出来看看。
几人正在说笑,热闹街市忽然安静下来。
林惊枝下意识抬眸,往外看去。
却见裴砚带着一群黑衣侍卫骑在高头大马上,他穿了一身白月色对襟圆领宽袍,腰系正红色宫绦,两端挂玉。
深邃眉眼,好似藏了天穹的星辰,让人不敢轻易对视。
偏偏又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端方姿态。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高喊了声:“是河东裴郎。”
街道上有开始沸腾,不知多少怀春少女,把袖中香帕往裴砚身上丢。
裴漪怜目瞪口呆,看向林惊枝:“大哥哥怎么也在?”
“他往街道上转一圈,这世间还有哪个女子有心思去欣赏状元郎啊,世间女子的心思都被大哥哥勾走了。”
果不其然,等真正领头的状元、榜眼以及探花从皇宫太和门,跟着礼乐出来时。
街上虽然有人,但比起最开始的模样,安静不少。
这时候,包厢外传来轻响,孔妈妈都来不及拿出幕篱给林惊枝带上,山苍已从外头推开了门。
裴砚负着手,大步走进包厢中。
他似笑非笑盯着林惊枝问:“不知,枝枝觉得是状元郎生得好看。”
“还是你夫君生得好看?”
“……”
包厢里气氛。
霎时死寂。
第54章
林惊枝有些恍神,因为她根本没料到裴砚会突然出现。
她下意识伸手,把吓得面色煞白的裴漪怜护在身后。
“枝枝。”
裴砚迈步走近,音色烫人,他幽深眼瞳下,心思难测。
四月孟夏,柳絮浮动。
洞开菱花格窗外,天光烂漫,随着状元郎打马而过的礼乐,风吹柳叶声沙沙不绝。
林惊枝深深吸口气,再抬眼时,冷静平和的乌眸中不见半点波澜。
“夫君怎么来了?”
她回身淡笑,微仰着小巧精致的下颌,望向裴砚。
裴砚俯下身来,漆眸内锐利神色一闪而过,冷白指尖轻轻抬起她娇嫩软腻的下巴,温声问:“状元郎可生得好看?”
林惊枝红艳艳的唇抿了抿,淡淡笑出声来。
她微偏了一下头侧过脸去,软白掌心拍开裴砚的指尖,盈盈一握软腰往窗旁靠了靠。
说话时,语调缓缓,透着点漫不经心。
“方才没看清楚。”
“容我再仔细瞧瞧,外头状元郎生得好看,还是夫君生得好看。”
林惊枝说着,她真的就俯下身,抬眸往窗外看去。
高头白马,状元郎一身绛红的状元吉服,内搭花青色对襟长袍,肩上侧披着缠枝莲蝠纹喜字披红,腰束深褐色双铊尾革带。
乌帽簪花,是眉清目朗,玉树临风的极俊郎君。
林惊枝一愣,她倒是从未想过,状元郎真的生得这般好看,那模样足足碾压一旁以貌美出名的探花郎,不止一星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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