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时眠
忽然,裴砚心下一动:“沈家那个婆子,近来可有怪异之处?”
山一愣,赶忙道:“沈家养马的那个婆子,从回到汴京后,并没有任何不妥。”
“沈大姑娘,除了骑马出门会去马房一趟,私下不见她和婆子联系。”
“嗯。”裴砚挥手让山苍下去。
他负手站在窗前,近来脑中又总是出现一些他从未见过的场景,每每梦中浮现,他一睁眼又什么都没了。
不时心口痛的毛病,却一日比一日更为严重。
私下也找楼倚山看过,并未中毒,楼倚山还嘲讽他也许是心病。
夜里。
裴砚回去时,林惊枝已经用过晚膳睡下。
自从用了那药后,她常常嗜睡。
孔妈妈见裴砚进来,浑身透着冷意。
鼓起勇气问:“郎君可用了晚膳。”
裴砚视线落在林惊枝睡得有些粉扑扑的脸颊上,本下意识想要否认的他,朝孔妈妈点了下头。
“未曾。”
孔妈妈愣住,少夫人和郎君之间的相处,看似亲密,却始终有着隔阂。
孔妈妈在林惊枝身旁也伺候了大半年了,从未见过她亲自伺候裴砚穿衣,连荷包绣帕都没亲手绣过,更别说给他留晚膳,或者是嘘寒问暖了。
“老奴去小厨房,给郎君做些吃食送来?”孔妈妈小声问。
裴砚想了想吩咐道:“我记得你们少夫人,夜里总要喝一小碗牛乳羹再去睡。”
“孔妈妈给我准备一碗同样的牛乳羹就可。”
“是。”
孔妈妈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裴砚并不爱甜食,牛乳羹撒了金桂和蜂蜜,香甜可口还带着牛乳香。
裴砚吃了一口,微微有些蹙眉,并不像那日从她口中尝到的味道那般甜美。
好在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吃完后,便起身去了内室。
孔妈妈收拾了碗筷后,也不敢过多停留,当即小心退了出去。
沐浴后,裴砚站在林惊榻前。
他伸手摸了摸她身上盖着的衾被,果然透着些凉意,若是冬日时他不在她身旁,她这般怕冷,夜里还能睡得妥当?
裴砚想到这里,不由反思,他平日该多陪陪她的。
林惊枝只觉得睡得迷迷糊糊时,身后覆上来一个滚烫的身体。
她怕冷,就本能往身后紧实的胸膛靠了靠,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又再次沉沉睡去。
次日,林惊枝醒来。
她心里装着事,所以醒得比平日早些。
孔妈妈进来伺候她穿衣洗漱,笑着道:“少夫人用了膳后,就快些去郎君的书房吧。”
“方才云暮来禀报,楼大人已经在外院书房等着少夫人了。”
林惊枝闻言,赶忙催促孔妈妈:“那妈妈快些,我先见了楼大人,再回来用膳也不迟。”
孔妈妈加快手里头的动作,语气有些无奈:“郎君估摸是猜到姑娘不用膳。”
“特地吩咐过,只等姑娘用膳后,才能过去。”
林惊枝闻言抿了抿唇,脸上神色收着,并瞧不出喜怒。
一个时辰后。
林惊枝带着晴山一起去了外院书房。
裴砚不在,楼倚山见她过来,赶忙起身行礼:“嫂夫人。”
这一回林惊枝难得对楼倚山笑脸相迎,上回诊脉喝药的事,她是记了许久的。
“可能要劳烦楼大人一回。”
林惊枝扶着晴山的手,朝楼倚山道。
楼倚山点了点头:“六哥已经跟我提过,我身份敏感,到时只能乔装打扮进去。”
“嫂夫人拜托的事,楼某自然尽力。”
“只不过楼某比较擅长的是外伤,和毒物。”
“妇人的病症,楼某只能说尽力而为。”
林惊枝捏着绣帕的掌心骤然一紧,她不由想到裴砚逼着喝的那药,又想到在河东裴氏时,奶娘李氏给她下的避子毒药。
那裴砚找楼倚山强行给她诊脉,为的是什么?
无由的,林惊枝只觉心底泛出一股冷意。
脸上表情依旧挂着端庄淡笑:“无论结果如何,都劳烦楼大人一回。”
“嫂夫人客气了。”
楼倚山也不久留,问清楚裴漪珍在崔家的情况后,就转身离开。
等楼倚山走远,林惊枝忽然身体一软,小脸煞白。
晴山惊呼:“少夫人。”
“您这是怎么了。”
林惊枝朝晴山摇了摇头,死死地抿着唇:“无事,我只是有些头晕。”
“莫要惊呼。”
三日后。
惊仙苑书房里。
楼倚山接过云暮端来的茶水,没有犹豫咕咚咕咚喝完整整一盏。
他本带着病气的脸颊,因为情绪激动,难得泛着一丝血气。
裴砚端坐在交椅上,眸光冷然看着楼倚山:“出什么事了?”
楼倚山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道:“我是带着幕篱去崔家诊脉的,用的是嫂夫人寻的神医的身份。”
“崔家少夫人虽防着,但好歹是同意了。”
说到这里,楼倚山深深叹了口气:“我本以为是寻常妇人家的病着,包括胎里带来的弱症。”
“可我没想到,崔家少夫人中的竟然是毒。”
“通过脉象,这毒不算久,但却极为厉害,已经涉及心肺。”
说到这里,楼倚山朝裴砚摇了摇头。
裴砚眼中神色霎时变得锐利无比:“什么毒?”
楼倚山从怀中掏出一个匣子,匣子里放着的是一串十分精致的佛珠。
佛珠子是用羊脂玉雕成的,打一眼瞧去,看不出任何怪异。
楼倚山指着佛珠道:“这毒虽不算厉害,但用得十分的巧妙。”
“是算准了崔家少夫人常年礼佛,这珠子只要沾染了檀香,通过人体温,就会慢慢从每个佛珠的孔洞里渗出来。”
“悄无声息。”
“要不是我去那日,崔家少夫人正巧在礼佛,估计就算是我也查不出什么来。”
裴砚幽深视线从那串佛珠子上扫过,眉宇间蹙着一道极深的折痕:“这串佛珠,你可有问清楚。”
“是谁送的?”
这一刻,楼倚山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崔家少夫人亲口承认。”
“是沈家太夫人崔氏,从河东回汴京不久后,送给她的生辰礼。”
楼倚山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裴砚:“这事,要同少夫人说吗?”
裴砚第一反应是不告诉林惊枝。
因为沈太夫人对她喜爱,是众所周知的事,而裴家长姐她应该也是喜欢的,这佛珠又是出自沈太夫人的手。
她因为这事,必定要费很多心神。
他并不想让她把心思放在外人身上,哪怕是裴漪珍也不行。
可若是不说。
裴砚眼神微闪,沉沉眸光里,也不知掩了多少波澜起伏的情绪。
他沉默许久,拿了楼倚山手中握着的匣子:“我会同她解释。”
楼倚山点了点头,又看着裴砚问:“我们何时出发月氏。”
“你可有想好真的要去?”
“毕竟你不在汴京,若是天子圣命,就算是长公主也不一定能护得住嫂夫人吧?”
裴砚下颌骨微绷,负在身后的掌心瞬间紧握。
然而他眸色,却是坚定得有些吓人:“十日后。”
“我已吩咐云暮和山苍都留下保护。”
楼倚山微叹,没再说话。
他转身翻窗而去,那身手利落得根本就不像是,病入膏肓命悬一线的人。
夜深。
裴砚端坐在书房,四周寂静,窗外守着数个身穿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暗卫。
不知过了多久,裴砚忽然起身,大步走出书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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