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长子科举入仕记 第61章

作者:乌鞘 标签: 科举 朝堂之上 穿越重生

  大概州学里那些敢犯国法胆大的都已被捉拿归案,留下的都是这些老实巴交的。

  聂铸明不敢不听从上峰的指示,凑过来后见卓思衡笔挺的脊背,不自觉也感到些勇气似的,他没想到这位新官初上任就胆敢直面如此混乱场景,心中是钦佩又敬仰,于是趁着来人还在争论,他小心翼翼压低声音对卓思衡说道:“提举大人,来人不止有州学的学生……还有几个下官从前的同僚……也是没有品级的吏员……”

  这在卓思衡的预料之内,看穿着其实不难辨明,但这时候愿意同自己讲这些,聂铸明大概突破了勇气的阈值了。他用肯定和鼓励的目光看着自己这个还有点瑟缩的下属,点了点头。

  “你是新来的什么官?”

  终于有人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卓思衡心想还以为你们不会问呢,他略一转念,心道可能之前应付这些人的都是没有品级的吏员,看到一个穿绿色官服的人,他们也不敢贸然去认。

  “这位是吏部任命的瑾州学事司提举大人。”

  卓思衡顺着熟悉的声音看去,只见匆忙赶回的陆恢满头是汗,可站在那里却笔直如松,声音也严正肃穆分毫不为呼吸所乱,到底是在自己任下一年多磨砺过的人,再加上陆恢本来就有临危不乱的气魄和胆识,以沉静的陈述就能镇住眼前所有人。

  于是即便是来闹事,出于严格的规约,学子们也必须躬身拜见卓思衡。

  卓思衡不想在这里摆谱立威,场合和氛围都不允许,于是让众人先不要拘礼,方才就要他们坐下说,也不是非得等着慑人。

  或许是终于见到这一等级的官吏,终于,大家安安静静坐了下来。

  “鲁彦如今在医治伤处,我初来此地,不知哪家医馆杏林有望,只找最近的一家李氏坐堂,为他休息考虑,还是别全去的好,有亲属挚友后面去看看,给家人转达下情况就是了。”卓思衡说话的语速很慢,却不在转折处逗留,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径直去到下个话题,“那么,我可以保证,你们不会在这里遇到比我官阶更大的官吏了,所以最好该说的都在这里说了,今日先让我多听,来日有机会再由我讲。”

  “大人……是来善后弊案的么?”

  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勇敢开口道。

  “总不能让学事司衙门永远空着吧……”卓思衡无奈摇头笑了。

  “大人读过鲁士文留下的诗吗?”又一人喊道。

  卓思衡看向告示墙,心想王大人多贴心啊,处理了人却给告示留下,生怕他和永明城其他人看不到似的,忍住阴阳怪气的渴望,卓思衡以不能更端方的神色道:“‘秀秀亭亭高门宦,凄凄淡淡寒士哀。十年字里觅柴米,不如朱楼盏中谈。’说得是寒门学子没有参与弊案,却被弊案连累,如今州学还被封着,你们的日子大概很不好过吧。”

  话音一落,便有哀叹之声接连绵延,方才最义愤填膺质问卓思衡那位仁兄此时起身行礼道:“方才我多有不恭,但见大人如此亲平,还望见谅,实在是……州学学子的日子实在要过不下去了,才非要以此方式来正展视听啊!”

  他说罢又有一人起身道:“大人,圣天子在上能扫清弊案,我们心中自是欣喜,须知十年寒窗,无非求得个公平应试,好能青云平步,以大人如今的官职,想必也是科举出身,一定能理解咱们的苦衷。然而我们贫寒士子多出自农门市井,我们没有银子去买弊案中那几道考题,就算倾尽家资,也没有门道走通此路……可我们却在为此案干脆利落的处置叫好后,全没了依傍!州学岁末纳学资,弊案出时,学资都已交完,在座哪个不是家中折资交纳?好些人家卖了牲畜与冬产,甚至年景不好的家境还需典当才能交足……然后……然后便是整饬,州学关门,授业之师均受牵连要么入狱要么流放,三四个月过去,我们一堂课都未上过啊……”

  “我已发榜告知诸位可即日前来就读,大家是不相信此言么?”卓思衡听罢问道。

  “大人新官上任,不知道也是自然的,是我们唐突了,但也是实在惶急才出此下策……”一人起立行礼道,“大人您来之前,这种告示不知发过多少次,今日说减免粟米,明日说少纳供奉,总之天天有新花样推诿拖延,起初咱们还相信,可等了又等看了又看,便到了今日啊!家资富裕的人家,早就将子弟送去其他书院就读,然而清贫学子,又哪有地方筹措路费和另一笔书院供奉?”

  卓思衡是自拮据清贫中走出的官身,当然知道艰难贫苦之家想供出一位学子来有多艰难,听着哀恸的苦诉,他心中倍感酸楚,却不打断,只要其余人继续说下去。

  “弊案本就是那些朱门官宦人家不学无术子弟闹出来的事端,如今却要我们承担罪过的余波,这实在太荒谬了!”……

  “大人,我们兢兢业业勤勉慎独,读书科举中与不中,自看个人本事,但总不能让我们出着银子,书都不能读吧?”……

  “鲁士文绝非故意要让大人赴任伊始便难做,他也实在是走投无路。我们一道去州府衙门不知多少次,不求别的,只要重开州学,哪怕要我们这些人无师可从自读自勉也不失为一个暂且权益之计,可如此卑微的请求竟然不许!”……

  “起初他们说是因为学事司提举一直空缺,要等朝廷派人来,后来我们听说来了一位提举大人,又去州府衙门,仍是说不知道何时再开州学!鲁士文这才出此下策!大人明鉴啊!”……

  卓思衡沉默着点头,心中亦是格外沉重,却听身侧后方一声绵长叹息,自聂铸明的声音和神色来看,这些学子所说大抵都是实情。

  听到聂铸明的长叹,在后位一直席地而坐的一人忽然起身道:“聂笔吏!你也向大人说说你的难处!不止是学生,咱们吏员的心中也是有苦说不出的!”

  “对啊!聂笔吏!他们寻常欺辱你最多,你来说吧!”

  好几个人跟着叫嚷,看起来年龄都比在座学子更大,大概都是州学无品级的吏员身份。

  聂铸明没想到同僚会点他的名字,局促不安得自地上弹站起来,手都不知往哪处放,卓思衡觉得他似乎是要哭了,苍白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

  “说说吧。”卓思衡轻声道。

  聂铸明疯狂游弋的眼珠听了这话才在焦虑中略显镇定,小声道:“下官……下官习惯了……”

  “哪有人习惯委屈的,再说,你此时不止为自己,更是为同僚一吐心气,万不能吞声。须知‘物不平则鸣’,‘人之于言也亦然,有不得已者而后言’,该言己事,切勿保留。”

  卓思衡的温言开导果然有效,之前聂铸明便对他产生油然而生的钦佩之情,此时听卓大人拿韩昌黎的名文中言鼓励自己,于是尽全力终于张开了口:

  “大人,我们吏员没有品级,您是知道的……州学也不是什么机要重务之堂,好些恩荫的官宦出身之人带着品级来此处,大多只是混……只是浮生得消罢了。”聂铸明调整措辞后终于略微放开了点声音,“可他们是不必担忧的,即便只是八品和九品,衙门也得按照国家法度发俸,可我们吏员……若是开罪了这些人,随时都会被扫地出门……这些人平常甚少做事,入衙喝茶出衙聚酒,本该他们的事务便推诿到我们吏员头上来……但我们没办法拒绝,若是一口回绝,只怕明日就丢了谋生……这些官吏在弊案里大多出了事……却把我们吏员推到前面去,此时面对这样的局面,我们……只是笔吏和掌簿……哪懂怎么管怎么治,大人……实在不是我和孙大人在您面前一问三不知……而是这些讨巧的差事从前轮不到我们,吏员只能做最琐碎麻烦的事务,又怎会了解这些呢?”

  年轻的吏员说完便红了眼圈,其余人也是摇头苦叹,一时之间树荫笼罩着的只有沉默和悲伤。

  卓思衡站了起来,大家的目光顿时都汇集到他的身上。

  他本想说我都明白了,但却觉得,自己这么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办法彻底了解更多的问题,此时迫在眉睫的是州学开课之事与吏员重新分配职务,其余桩桩件件的事都要排在这二者之后。

  但是他十分清楚,王伯棠是不会给他学事司账上剩下哪怕一钱银子的。

  “明日记得准点来上课。”

  卓思衡干脆一句话惊得众人呆住,聂铸明急道:“可州学只剩一个能授业的先生……”

  “明日起,生员分做两拨,一半慎独自学,一半堂前听课,上下午轮换,我来教。”

  卓思衡的沉着和自信让被此话惊到的人都略回过神,心想若是如此,倒也总算州学重开,可是不知这位学事司提举大人年纪轻轻,又能教得如何……罢了罢了,此时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吏员今日下午点卯,不许迟到。要是不放心觉得还是推诿的,今夜眠宿在书院,被褥床铺会有提供。”卓思衡顿住话语,目光逡巡过众人希冀和犹疑间杂的面容,“别忘了去看看你们养伤的那位鲁同学。”

  卓思衡这才走到告示墙前,抬手将多添了四句诗的告示揭下,吩咐陆恢再写一个,原计划他并不打算更改,只是可能要换个方式。

  此时卓思衡的平静终于变为一种鼓舞的力量,教已是绝望的众人互相对望时眼中燃起希冀,他没有任何虚与委蛇,第一时间解决了所有人最迫在眉睫的问题,这已经足够诚恳让他们暂且接纳此时的解决方案。

  卓思衡在众人注视下行至州学门前匾额之下,而后他转过身,用自对谈起至今最为严肃的口吻,向所有人说道:

  “我们都是读书人,家中倾尽所有只为我们能读圣贤书晓圣明事,然后金榜题名,不负才学和家人的寄托以及圣人的教诲。你们今日的不平则鸣不要成为自怨自艾的借口,士不可以不弘毅,即日起发奋即是不为此事重演,更是不为他日后人再遭磨难,心怀天下之人,必有所伸。”

第95章

  熊崖书院临接帝京,却有段难行山路不便往来,据说当年创此书院的大儒熊琨曾在此山当中面崖悟道,故此得名。

  如今熊崖书院名声不如学海双魁“北梁壁,南江乡”那样名满天下,在帝京仍是声名蜚长,官宦人家对国子监太学热衷寥寥,却都乐意将子弟送往熊崖求学。

  初入书院的卓悉衡深深感受到了求学的压抑氛围与紧张环境,不过他很快便适应了,再没有那种被书院挤压的紧迫感,熊崖书院的授业之师大多是一些致仕后的老迈官吏与多年不仕的学问广达儒生,这是他以为的熊崖书院最受青睐的原因,可随着成长与成熟,卓悉衡才意识到没有这么简单。

  他在此处求学,低头抬头的同学不是尚书和侍郎家的儿孙就是九寺二府家的公子,用杨令显的话说,熊崖书院掉下个瓦当,砸死的九个人里三个爷爷是大学士三个爹是六部尚书两个兄长是弘文馆的校理,最后一个说不定是参知政事家的亲戚。

  于是这个书院除去学习本身外,又成了信息交流与人脉潜伏的聚集地,在此处学子入仕以前,他们便早在书院拥有了自己的同侪和“班底”。

  这才是熊崖书院最令人趋之若鹜的所在。

  在这个地方,卓悉衡就像一个异类。

  他从不钻营人际,也甚少与人往来,论道书谈从来不去,茶会雅集半个不来,安安静静读书,规规矩矩做人。于是便有人暗骂他清高不沾尘,真要做君子该去当许由和商山四皓,没的得出来读什么书考什么科举?卓悉衡只当没有听过,依旧我行我素。

  他与自己的哥哥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卓思衡热爱生活和交流,上到九五之尊下到贩夫走卒他都能交流得上,沟通是他的本能。但卓悉衡热爱的却是沉默和寂静。

  自小他就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

  但这一切从认识杨令显开始,变得都不大一样。

  杨令显一家也是兄妹四个,各个都是话痨,据说他们的爹娘都是乐语爱笑之人,继承自先人的优良传统似的他们一家四个孩子即便早早去无双亲孤伶可悯,却始终牢记父母要他们勇敢乐观的箴言。据说杨将军战死沙场前听部将急报援军已到,主力部队大破乌梁主力,放声而笑,直说自己此生死前得闻此言方是痛快,阖眼前让部将转达家人的遗言也不同凡响尽显豪迈:他说自己的四个孩子都不许哭,老子为国征战死得其所,能听着捷报闭眼,已是人间最为快意之事。不论四个孩子今后志在何方,需记得抒怀乐达为第一要紧事,唯有尽忠事国可在此事之上。

  杨家的四个孩子无不以此为训。

  卓家与杨家的兄弟姐妹之间都有不同寻常的浓郁亲情,这是卓悉衡起初乐于与杨令显结交的关键。

  后来他就后悔了。

  这小子的话是真的太多了。

  不过杨令显个性洒脱坦荡,确确实实是在熊崖书院难得一见的高畅雄健之辈,慢慢卓悉衡习惯这份大吵大嚷的嘈杂后,只觉做人能得友如此,其实也算一种幸事。

  杨令显还有个性格特点,便是大胆。

  比如此时卓悉衡收到杨家家仆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偷偷递进熊崖书院给自己的字条,实在是觉得这家伙该找点事做,否则闲着早晚出事。

  字条根本没有任何格式,属于他们授课师傅看了会昏厥的那种粗犷风格,只写了一行字:

  急!西院墙狗洞外榆树下!令显拜!

  哎,好歹会用拜字结尾了,这两年自己也没有白教……

  卓悉衡这样想着,简单收拾一下文房,自别舍出来,顶着午后金灿灿的阳光去会面。熊崖书院管禁严格,非必要不可在非休日自行下山,杨令显曾偷偷跑来找卓悉衡去山中游荡,那个年久失修的“狗洞”便是他发现的出逃秘密。卓悉衡被迫每次都得钻出来再钻回去,幸好他高挑且偏瘦,否则定然会被卡住。

  然而这次他钻出去,看到的不是那张熟悉的露牙笑脸,而是另一张可爱面庞。

  “我学我哥的语气是不是还算很像?”杨令仪穿着男装,他们兄妹长相像卓家四兄妹一样,其实并不是特别相似,但奇怪的是四双眼睛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因此杨令仪笑起来时弯起的眼角也与她哥哥几乎一样,唯独因矜持而笑不露齿的仪态比她哥倒是好了不少。

  “怎么是你?”卓悉衡看杨令仪身边还有两个看上去也是假扮成男子的仆人,以及之前见过好几次的熟悉杨家老仆,“你嫂子知道你这样出来么?”

  “那当然是不能让大嫂知道的!”杨令仪振振有词道,“我可是为了我哥的嘱托才排除万难来了此地,要不是他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俩平常偷偷溜出去居然还要钻洞。”

  她抑制不住的笑意终于让一痕贝齿自樱粉色的唇际露出来。

  “你们随御驾自京郊回来了?是令显有什么急事要交待我么?”卓悉衡见她无法无天的样子,只好先看看是什么样事情,确实如果不是杨令显告知,这个接头地点过于隐秘,是无人知道的。

  “今日一早御驾回銮,长公主感染了些风寒,我大嫂不放心,跟着去了长公主府侍疾,我哥本是要自己来找你的,可却让大哥派回来的参将堵住,说要考验他的弓马,不日去禁军备应武举。他心中焦急,我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他的恳请,专程来这里一趟见你一见!”杨令仪说话吐出的字句很像欢蹦的跃兔,一跳一跳,几乎每个字里都夹杂着溢于言表的雀跃。

  卓悉衡担心她出来太久被家人发觉,外加路上不安全,于是赶忙问道:“你哥哥要交待我什么事?”

  杨令仪深吸一口气,一字不差,将杨令显告诉她的太子原话转达出来,又将大相国寺万姓交易时卓悉衡和哥哥遇见的华衣少年其实是太子的事情告知。卓悉衡听前面时虽眉头越锁越紧,但还沉静自若,但听到太子两个字时,着实是错愕得好一会儿说不出话。

  太子,怎么又是太子……

  卓家人对这俩字有天然的敏感度和警戒心,自从卓思衡救过太子的事被圣上褒扬后,好像他们家再没和太子扯上过关系,怎么自己过个年逛个街,都能又遇上普天之下仅此一个的仁兄?

  且言及的还是如此机要的事情……

  卓悉衡沉下心思略想了想,说道:“四妹妹,我姐姐是否知晓此事?”

  杨令仪摇摇头:“我头一个便赶忙来找你了。”

  “可否劳烦你将此事赘述一次告知我的二姐?”卓悉衡因常见杨家人,与杨家三小姐见过好些次,并不陌生,可这件事如此重要,他措辞上比平常都要严肃很多,“这件事关系甚重,可我在熊崖书院不能及时传讯,四妹妹一家多有消息,若得方便,还望率先告诉姐姐。”

  这话确实是这个道理,也该第一时间告知卓家当家的二姐才对,杨令仪和她哥哥其实也是代太子传话,故而直接来找卓悉衡,更何况……

  杨令仪安静时是很懂事和乖巧的,心中分得清主次,见卓悉衡是这样的严肃,也不再笑闹,只应了正事,可心中却有点空落落的委屈,张口也不知该怎么说,只能在艳阳下站那么一小会儿,然后低声催促卓悉衡早些回去别教人发现。

  卓悉衡当然是又谢了她,目送杨令仪上马车后离去才返回书院。

  帝京,卓宅。

  卓慧衡不是第一次见杨令仪,自与杨家结交,杨令显极爱来卓家走动,也会带着小妹拜访。但今天的杨令仪与平常不大一样,她极为严肃得交代完哥哥与卓悉衡的话后,似乎欲言又止,但最终只是耷拉下脑袋,低声倒:“本该先来告诉慧衡姐姐的,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倒绕了原路,还得悉衡哥哥叮嘱才晓得轻重。”

  卓慧衡心想,自己家的两个男人,实在是没什么情感上的经验,悉衡必定是严肃告诉杨令仪此事重要,却完全忽略了为什么杨令仪一定要去先见他呢?

  还不是因为杨家跟随御驾前往京郊,刚好错开卓悉衡的春假,导致杨令仪没有见到自己的傻弟弟,于是得了这样的嘱托,第一时间跑去探望见上一见,他可倒好,必然是给人家陈述利弊要人有事先来转告自己,的确是此举并无不妥,可以说是他们家人干得出来的冷静沉着之事,却实在要小女孩的心思难以纾解,满心欢喜都化作自责和沮丧。

  他们家到现在还没一个人成亲是有原因的。

  卓慧衡心中苦笑,嘴上却只能安抚少女不要介意悉衡的鲁直,又让她回去告知杨令显,卓家一切都好,必会将太子的消息的带到。

  杨令仪这才略展笑颜,乖巧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