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红酒
温栀厚脸皮回答:“醒了。”
“来观摩一下男主角拍戏,学习学习。”
周导哦了声,继续盯着监视器瞧。
温栀的心思却不在上面,慢慢飘远了。
给她拿药的小太监她记得,当初她被关在漆黑的冷宫里,就是这个小太监每天偷偷给她塞一个大馒头。要不她一定不止饿出胃病,说不定命都没了。
原来这个小太监是沈逸之的人吗?
她转醒后,偶然听路过的小宫婢议论,新科状元,那位丰神俊朗的沈翰林值夜时摔了。不仅一边手伤了,还因没完成陛下的事,被责罚。
她当时注意力在谁救了她身上,又要对付害她的刘贵仪,只听了一耳也没太在意。
现在一看剧本,倒是都串联起来了。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一个小小的监视器,像是连接了两个世界。她以上帝视角旁观那个世界所不知道的事。
看着看着就陷了进去。
之后的几天,温栀拍完戏就搬着小凳子在周导旁边观摩。
知道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事。
比如,她生沐沐难产时,沈逸之特意去了太医院找相熟的太医,让人务必保母子平安。他在沈府抄了一晚上的祈福经文。
她被太后责罚,跪在雪地上。是沈逸之亲自缝制了护膝交给沐沐,让沐沐偷偷送来给她。
她给陆荀试毒,生死频危之际,是沈逸之变卖家产从宫外请了神医过来医治。这功劳按在了陆荀身上,旁人只知他为圣上分忧。
她封贵妃,大臣拿她出生微薄,不堪为妃做文章。是沈逸之以小皇子做借口,力排众议,成了陆荀封妃的心。
如此种种……
在大雍,她对沈逸之虽有愧疚,但当初搭救他也是有私心的,想为她们母子在前朝找一个助力。能像张丞相和张大将军那样,力挺张皇后的助力。
而沈逸之,不管是她救他之前,还是之后,一直以来真心待她们母子。
真做到了他那句承诺:臣的命以后就是娘娘的。
温栀心里莫名的欠疚,看云颂章的眼神也复杂起来。
“小栀,小栀?”云颂章的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温栀回神,对上他那张脸突然又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云颂章是沈知还是沈逸之。
“什么事?”
云颂章扬了扬手里的剧本,脸上带笑:“今天拍的这场戏是去西山寺祈福,要出外景,山上有一条天梯,很高,你能行吗?”
温栀:“很高是多高?”
云颂章:“我提前让人去拍了照片回来,你看看。”说着他递过来一张照片。
温栀接过去一看,眼瞬间晕了。
她记得当初去西山寺也有石阶,根本没这么高的。西山寺本就是国寺,修建时特意在石阶旁修建了一条宽阔平整的上坡路,转供皇家车队经出。她当时正得宠,就是和狗皇帝一辆车架,也因为这件事张皇后彻底恨上了她。
温栀蹙眉:“怎么这么高,没矮一点的山吗?”现代技术太牛逼了,这得有九九八十一阶了吧,去西天取经不过如此。
旁边的周导乐呵呵的凑过来:“石阶越高,越能体现男女主的诚心。男女主会在西山寺互通心意。”
温栀困惑:当初沈逸之确实也随行去了西山寺,她只远远在大臣里面瞧见了,根本没碰上,怎么就互通心意了。
她翻看剧本认真看,看完直呼好家伙:不愧是言情小说,男女主怎么都能凑一起。
剧本上写,她和狗皇帝去西山寺的福树下祈福挂红绸后,沈逸之也紧接着去了。红绸抛上去后和自己的红绸纠缠在一起。
这也是能瞎编的?
“万一寺庙的和尚闲着无聊清理红绸那不完蛋了?”
云颂章:“皇家的红绸谁敢清理,而且你怎么知道他没去?”
去没去,应该只有当事人知道。
温栀不和他纠结这个,直接问导演:“你不会真让全剧组爬这座山吧,恐怕会累死几个。”
周导:“哪能啊,上下山都有缆车,到时候拍一个车驾往上行的画面,大家坐缆车上去再接着拍,下山也一样。”
温栀长长舒了口气:“那就好,我虽然恐高,在缆车上蒙着眼不看就是。”
“把沐沐也带去,他这几天闷在酒店老是喊无聊,趁着天气好去寺庙感受一下烟火气。”
他们要去的山离影视城并不远,开车去最多十分钟,要是拍摄走路过去得半个小时。好在只先拍了个从皇宫出来的排场,之后就赶工加速往山上去。本地的居民见惯了拍戏也没多大好奇,最多站在门口看上两眼。
队伍紧赶慢赶,二十分钟左右到山脚下。
温栀和饰演皇帝的刘义钊同乘一个座驾继续拍摄,车架后是一摞后妃、皇子公主、随行的宫人,之后就是王公大臣。
温家的司机载着沐沐慢悠悠跟在后面。
拍摄好到达的画面,众人分批上山,上山后继续拍摄。祈福后到了关键环节,温栀和狗皇帝去祈福树下祈福,两人提笔在红绸上写字,然后把红绸系在一起,抛到高高的树顶。
温栀握住毛笔熟练的写出一串簪花小楷时,剧组的人都惊呆了,周导都忍不住感叹:“没想到温老师连毛笔字都精通。”
温栀:“谬赞。”
沈逸之那手毛笔字才叫绝,大雍的当世大儒都赞叹过。
不知道云颂章会写毛笔字吗?
周导也有过虑,轮到云颂章的戏份时,他拿着喇叭大喊:“云老师,毛笔字不会做个样子就行,后期我们可以请专业的毛笔大师补拍手部特写。”
云颂章朝周导点头,然后有模有样的拿起毛笔,手腕用力在红绸上写下一句话。
温栀凑到监视器前仔细看,画面里只看得到他手腕和毛笔上面一截,具体写了什么看不清。
温栀嘀咕:“这字都看不见怎么互通心意?”
周导:“待会我们再远远的拍一个贵妃看见沈知的背影,然后看见两人红绸交替的画面。要的就是朦胧的美感,不能太直接。”
温栀:不是很理解。
拍摄任务结束后,周导让大家在寺庙自行参观,务必注意安全,下午三点准时出发回影视城。
温栀带着沐沐参观了每一座佛,又带他去抽签,等解签的功夫她实在好奇云颂章写了什么。左右看看发现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各玩各的,云颂章也被周导喊去了,干脆拉着沐沐偷偷溜到福树下。
说是福树其实就是一颗千年的大榕树,树的树干粗到几人合围都困难。整棵树挂忙了福带、红绸或是铃铛,火红的一团,间或露出点绿意,风一吹红绸飘扬,铃铛作响,霎时好看。
温栀仰着脖子看了一眼,终于在密密麻麻的红绸里看到自己的那条,而缠在她那条红绸上的,应该就是云颂章的。
她把沐沐抱了起来,指着上面的红绸道:“沐沐,看到那条红绸了没,云叔叔刚刚写的,你上去把红绸丢下来,妈妈接着。”
小孩子对爬树最感兴趣了,温栀一说,他连忙点头,猴子似的往上窜。他人虽小,有功夫在身,倒是很灵巧。不一会就够到了红绸,往温栀手里丢。
温栀跳起来,把红绸抓在手里,然后迫不及待拉开红绸看上面的字。
看到字的一瞬间,她整个愣住。
上面只写了八个字——‘执子之手,暖暖归矣’
沈逸之姓沈,字逸之,很多人还称呼过他,沈状元、沈翰林、沈太傅,甚少有人直呼他姓名——沈执。
这点,剧本里也没提到过。
如果,执是沈执的执,那暖暖?
温栀眸色变幻莫测。
再看那字体,瘦挺舒展、气概凛然、行云流水间如蛟龙入海,漂亮极具风骨。
是她再熟悉不过。
沐沐的字就是沈逸之教的,他初初写字时,用来临摹的字帖就是沈逸之的。每每写到夜深,那些字帖她收过无数遍。
云颂章的毛笔字和沈逸之的一模一样?
温栀一时间忘记思考。
云颂章是沈逸之,沈逸之是云颂章?
那云颂章记得吗?还是记得不承认?
但狗皇帝说他亲眼看见沈逸之躺在病床上,也就是说,沈逸之即便过来了,应该也是原来的脸。
陈玉瑶魂穿脸都没变,沈逸之会变吗?
温栀脑子里有点乱,沐沐跳下树,巴拉她的手,问:“妈妈,给我看看,云叔叔写了什么呀?”
温栀把红绸团成一团晒进衣兜里,哄道:“不是什么好话,小孩子不要看。”
沐沐很听话,果真没要求看了。
她拉着沐沐去大雄宝殿门口集合,等到了大部队,正好看见披着青色斗篷的云颂章背对着她在和周导说话。
这背影是真像!
回去时,两人坐同一辆车。沐沐摇摇晃晃睡着了,温栀时不时盯着他脸看,他面上倒是泰然,扭头和她对上,问:“怎么了?”
温栀故意问:“你在红绸上写了什么,我很好奇啊。”
云颂章挑眉:“爱情剧,自然是情诗。”
温栀:“写给温贵妃的?”
云颂章:“写给你的。”
温栀越发奇怪:他和沈逸之完全是两个人,一个沉默寡言,就是个锯嘴的葫芦,一个直球攻势,待人接物长袖善舞。
她往后一靠,闭目休息。隔了一会儿,身上盖了一个小毯子。
剧组到影视城后,云颂章和其他演员接着拍摄。温栀没有戏,带着沐沐回酒店接着休息。趁着沐沐还睡着,她打电话给钟叔,电话一接通就急问:“钟叔,我问你件事,云颂章之前生病住过院吗?”
钟叔疑惑:“暖暖小姐问这个干嘛?”
温栀:“没什么,只是想了解一下他。”
钟叔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语气很是高兴:“云总高考那会儿出过车祸,还是老爷让人送到医院的,动手术的钱也是老爷垫付的,之后就一直资住他上大学……”一说起云颂章他就滔滔不绝,“暖暖小姐那时候已经失踪很久,夫人病得严重,云总也总来看望。之后老爷生病他医院公司两头跑,又要应付您二叔一家子,还在帮忙找您,实在是辛苦。老爷让他等你回来,他一口就答应了,这些年也不娶妻生子……”
“知道了。”温栀把电话挂了。
云颂章也出过车祸,有没有可能狗皇帝在说谎,当初在医院看见的就是他,故意摆她一道?
但云颂章今年三十,高考那年也有十年了。就算比狗皇帝早过来,也不至于早那么多啊。
如果他真是沈逸之为什么不认她和沐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