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清溪
顾惜之与率性堂一半监生都成功卒业,剩下的继续留在国子监接着读书,一直到成功考成一等才能卒业,而率性堂也有了新的斋长……裴晏卿。
秋风顿起。
这一日,是今年的新入学监生与其他各堂监生们一道聆听祭酒大人讲学的日子。
江眠月静静站在台下,看着露台正前方的祭酒祁云峥。
一年过去,恍如隔世。
祁云峥目光严厉的扫过在场监生们的面容上,开口便是训话,比之前更加有气势,也更加凌厉。
江眠月如今还是不能习惯他这样说话的模样,心中依旧有些发颤,不过比起一年前初见他的时候,已经缓和了太多。
毕竟如今除了心悸之外,还有心动……这些日子祁云峥为了处理兵器之事,忙得见不着身影,国子监几乎由崔应观全权代管。
二人极少单独见面,各自忙碌,只偶尔见面时对视一眼,都算是奢侈。
祁云峥的眼神在江眠月的面容上停顿了一会儿,转而看向其他监生,声音不由自主的柔和了些许。
训话结束,便开始分各堂斋长。
祁云峥面无表情,开口道,“广业堂斋长,陆翀。”
江眠月下意识往人群中看去,只见一面容熟悉的少年样男子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来。
那人身形修长,眼眸中带着淡淡的冷漠,一抬眸,便是一双褐色的漂亮眼眸。
江眠月猛地愣住。
这不是去留斋那位……
“哇。”忽然她听到身边传来兰钰的声音,“这新来的男监生……长得很可口啊。”
作者有话说:
兰钰:兴奋!
江眠月:???
第一百三十九章
江眠月不是第一次听到她这么评价男子, 祁云峥、裴晏卿和崔应观都被她这么说过,乃至于后来变瘦之后的吴为她甚至也这么评价过,所以如今兰钰看到这位陆翀时开口惊叹,江眠月半点也不觉得意外。
毕竟这个少年感十足的男监生确实长的很不错, 虽然看起来冷漠了些, 可他的五官出众, 浑身上下颇有一些其他监生们没有的气势。
联想到上次她撞到此人的时候,祁云峥对他的评价……他似乎会武。
“啊。”兰钰忽然发出一声细小的悲鸣, “他好像听到了。”
江眠月看向兰钰, 见她耷拉着脑袋缩到了江眠月的身后,脸上有些泛红。
她再次往陆翀那方向看去, 却没有见着陆翀, 倒是撞进了祁云峥意味深长的黑眸之中。
江眠月心头猛的一跳, 心虚的转移了视线。
两个心虚的女孩儿靠在一起,像是同一窝的兔子……可爱的很。
祁云峥今日没有如往常一般迅速离开, 而是转身与郭大人说了些什么,郭大人了然的点了点头, 转身离去。
当日傍晚,诸位斋长来到敬一亭时, 江眠月忽然发现祁云峥所在的敬一亭东厢房居然亮着灯。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东厢房亮灯,祁云峥这几个月时常不在国子监, 斋长们往往是与崔应观崔司业上报各个学堂的情况。
今日是新三堂监生们入学的第一日, 也许是因为如此,祁云峥留在国子监,与诸位斋长见面。
长时间未见到他, 江眠月一时间有些紧张, 她与其他几位斋长来到东厢房, 齐齐的站在祁云峥的面前。
祁云峥坐在桌前,一身玉色衣衫,瓷灯之下,他手中捏着狼毫笔,正亲自批改监生们的题纸。
江眠月方才远远看着不觉得如何,如今靠近了看,便发觉祁云峥与之前相比稍显瘦削,可他那乌黑的眼眸却比之前更加幽深,一眼望不到底。
似乎发觉到江眠月的眼神,祁云峥忽然抬眸,捕捉到她的眼神,淡淡笑了笑。
“诸位斋长。”
江眠月立刻垂下头,静静听着祁云峥开口吩咐事情。
他所说,大抵是以前江眠月听过的那些话,老生常谈罢了,主要是说给初级三堂的斋长们听,话说完后,祁云峥看向广业堂斋长陆翀。
“陆斋长,听闻你今日与堂上的监生起了冲突?”
江眠月一愣,不由自主看向陆翀。
这家伙怎么跟当年的自己一样,入国子监第一日就闹出事情。
“是。”陆翀面无表情,简单应道。
“说说。”祁云峥好整以暇的靠在椅背上,目光悠然,实际却是在细细打量他。
其他两位新斋长目光中露出好奇,而江眠月和裴晏卿,以及崇志堂的斋长刘钦章,都替陆翀捏了把汗。
祁云峥这是挑中了陆翀杀鸡儆猴。
“今日课上,有监生迟到。”陆翀颇有几分磁性,话语间却没有什么感情,“第一日便迟到,这是态度问题,我是斋长,自然要管。”
祁云峥眯了眯眼。
“稍事教训而已。”陆翀答道。
“他现在还在医舍晕厥未醒。”祁云峥哑然失笑,“稍事教训,嗯?”
“是他身体太差。”陆翀眼眸平静,“寻常人不至于如此。”
厢房内一片安静,江眠月被这陆翀所说的话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以前她觉得李海已经足够凶恶,没想陆翀这模样的清俊少年,居然下手如此狠辣。
其他斋长也是倒吸一口冷气,站在他身边的刘钦章不由自主的往旁边站了站,不敢离他太近。
祁云峥静静的看着他,见他面容波澜不惊,淡淡一笑,“你认为自己错了吗?”
陆翀应道,“祭酒大人若是说我错了,我便是错了,日后会改正。”
“自去找方监丞领罚吧。”祁云峥声音平静。
“是。”陆翀垂眸应声。
事情说完,斋长们各自出了东厢房,江眠月正要出去,却听耳边传来祁云峥的声音,“江眠月。”
江眠月心中一紧,抿了抿唇,忍住唇边的笑意。
“学生在。”
“过来。”
“是。”江眠月缓缓退后几步,看到其他斋长都离开之后,缓缓关上了厢房门。
她眨了眨眼,垂下脑袋,“祭酒大人有何吩咐。”
“过来。”祁云峥无奈道,“坐。”
“是。”江眠月磨磨蹭蹭的上前,在他面前的座椅上缓缓坐下,双手乖巧的放在膝盖上,不抬头看他。
不过一会儿,她便看到一只修长的手指缓缓的将一盒糕点推到她的面前。
“让郭大人去买的。”祁云峥如今已经不装了,直接开口道,“原想自己去,没想到那糕点铺子颇为受欢迎,人倒是不少。”
江眠月垂眸轻轻笑,伸出手,轻轻抓起一个糕点,递到他的唇边,“你先尝尝。”
祁云峥看到她的笑容,喉结动了动,捉住了她的手腕,在那糕点上咬了一口。
正在此时,门忽然被推开。
江眠月顿时缩回手,猛地站起身,却见那陆翀眯了眯眼,面无表情到,“祭酒大人,方监丞不在学堂。”
“他在绳愆厅等你。”祁云峥声音幽冷。
“是。”陆翀颔首,关上了厢房门离去。
江眠月捏着糕点,心中跳的飞快。
刚刚……被那陆翀看到了?
她有些心慌,祁云峥看了她一眼,缓缓道,“怎么一幅……”
一幅心虚被捉到的模样。
“他若是说出去怎么办。”江眠月糕点都吃不下了,赶紧将糕点放在了盒子里,“祭酒大人,学生还是先回去了。”
她转身要走,却被祁云峥一把捉住手腕,将她拽到了自己跟前。
“怕什么。”祁云峥手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手腕,手指关节的痣殷红惹眼,惹得她面色泛红,轻轻缩回了手。
祁云峥却看着她淡淡一笑,笑容中颇有几分深意,“他不敢。”
确实是不敢的。
第二日江眠月便听闻陆翀在绳愆厅受了鞭刑二十,在举业斋躺了一日没有出门。
江眠月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修道堂上写文章,听到吴为与兰钰热烈的讨论声,手指不由得一抖,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她的文章上,晕染出一个巨大的墨团。
“二……二十鞭?”江眠月赶紧将那笔从文章上拿了下来,心疼的看着那一大块墨汁……一会儿又要重写了。
“是啊,二十鞭,当初那个陆什么,陆迁,也是二十鞭吧?”吴为啧啧两声,“祭酒大人是不是讨厌姓陆的?”
尹楚楚笑了笑,“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
“二十鞭啊……”兰钰的声音却有些不对劲,江眠月皱眉看向她,却见她手指绕着自己的发带,扭着腰看着窗外,眼中有些晶莹,“可惜啊。”
“可惜什么?”江眠月、尹楚楚和吴为异口同声。
“可惜,我没有去看看。”兰钰咽了口唾沫,“他被打的时候,不知道是脱了衣裳打的呢,还是穿着衣裳打的。”
三人都眯着眼看着兰钰。
“兰钰,你不对劲。”吴为打破沉默,声音古怪地说。
……
国子监中平静如死水,可朝堂之中,却并非如此。
内忧、外患、皇位后继无人,太子之位空悬,内戚势力躁动,梁清泽负隅顽抗,不肯罢休。
“乱,乱,乱成一团!”皇上在御书房中踱步,将手中的奏章狠狠扔在地上,气得脸色发青,“他们要做什么?如今遮羞布都没了吗?还有这和乐,也跟在里头掺和,这是觉得朕晚上睡的太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