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梓潼
蒋胜男和岑父这老胳膊老腿哪能爬树啊,她们正想着要不要再加点钱让送货师傅帮着摘,隔壁一个少年爬上了墙头。
他半截身子露出来,朝蒋胜男和岑父大声喊道:“爷爷!奶奶!你们是这家的主人吗?”
清脆的少年声音里带着些好奇和直率。
蒋胜男仰头去看少年,眼神接触到他脸上这个年纪纯粹的笑容时,嘴角也跟着扬起来。
“不是,不过这家的主人是我儿媳。”
少年脸上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一个用力,身姿矫捷地从墙上跳下来。
“你们家的柿子要熟透了,再不摘就落了。”
蒋胜男看出来了他的意思,笑着点头:“是的,我知道。”
少年看着她和岑父,笑容更大了,一双牙齿又白又整齐。
“奶奶,我可以帮你们摘柿子吗?只需要把摘到的柿子分给我几个。”
蒋胜男听他这样说,脸上没有意外的表情,依旧笑得和蔼,点头说:“当然可以。”
少年的眼睛瞬间亮起来,笑容好像能咧到耳朵后面:“那奶奶我可以叫我的朋友们一起吗?只需要一人分一个柿子。”
蒋胜男看着直白的少年,脸上的笑容消不下去:“可以。”
少年冲着墙的方向吹了声口哨,只见墙头上立马多了五个和他同龄的少年,男孩女孩都有。
他们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欢呼一声从墙上跳下来,一边大声笑着喊“谢谢爷爷奶奶”,一边利索地爬树。
几个少年的动作非常娴熟,不用商量就分好了工。三人爬树上摘柿子,三人拿着框小心地接着柿子。
树上熟了和快熟的柿子都被摘了下来。
师傅们搬好家具,少年们也摘好了柿子。
蒋胜男按照约定好的,把柿子分给他们,分着的时候,她随口笑着说:“你们摘柿子的动作很熟练啊?”
少年们正“呲溜呲溜”吸着柿子汁,闻言下意识就接道:“对啊,我们年年都摘柿子。”
“嗯?”蒋胜男笑得意味深长地看着几个少年。
那少年意识到蒋胜男误会了,立马有些慌乱地解释道:“奶奶,我们摘的不是你家的柿子,是我们自己家的。”
蒋胜男“哈哈”大笑起来,又把柿子给吃完的少年说:“我知道。以前这里也还没属于我儿媳。”
少年们“嘿嘿嘿”开心地笑,问蒋胜男她儿媳买了房子为什么不来住啊?
“我们这附近有个特别大的溜冰场,可好玩了。”
蒋胜男朝他们眨眨眼睛:“买了房子就一定要住吗?”
少年们一起点头:“对啊,不住为什么买。”
蒋胜男:“因为喜欢。”
少年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望着蒋胜男目露震惊:“奶奶,你家好有钱啊!”
喜欢什么就可以买什么,院子也是说买就买。
“那没有。”蒋胜男摇摇头,多余的没再说。
少年们也没有继续问,一说起钱大家都会觉得比较敏感。
这群少年吃柿子解了馋,一个个和蒋胜男、岑父告别,又从墙头跳出去离开了。
“这群小孩真有意思,和他们说说话,感觉自己都年轻了。”
蒋胜男看向岑父,脸上的笑还没有落下去:“比和你说话有趣多了。”
岑父不服气:“我说话无趣你也和我过了大半辈子。”
蒋胜男“哼”一声:“那是我好心,不然就你这性子,你娶不到媳妇!”
岑父由着她说,目光落在她身上,自从回到京城,蒋胜男完全没有了在西北的工作时紧张忙碌的状态。
她整个人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烦恼,精神看着非常好。
岑父心疼以前的蒋胜男,也更开心她现在可以放下那些沉重的担子了。
柿子被蒋胜男和岑父留在四合院里了,他们回家和初夏打电话,让她别忘了去四合院拿。
蒋胜男笑声爽朗地说:“正好看看我放的家具位置对不对,不喜欢你们再自己挪。”
“妈我相信你的审美。”
在西北的小楼里,蒋胜男布置的她和安安的屋子里就很好。
到了初夏没班的时候,正好岑淮安这天也休息,她开车带着他去了西单四合院。
打开朱红色的大门,院子里又落了许多枯黄色的树叶,柿子树上没摘的那些青柿子,短短几天就变成了红色。
初夏抬脚进门,脚踩在落叶上,落叶“咔嚓咔嚓”地响。
“安安,你奶奶说柿子放在正房客厅里了,你进去看看。”
她自己则走到柿子树下,看着熟了的柿子想怎么把那些柿子也摘下来。
谁知初夏刚靠近柿子树,“扑棱棱”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原本在柿子树上吃得正香的各种鸟儿全飞了起来。
“妈妈,有柿子,而且很多!”
岑淮安说着从屋里走出来,手中拿着两个柿子。
熟透不能放的柿子蒋胜男和初夏说了,当天分给了些摘柿子的少年还有搬货的师傅。
那些柿子根本没办法久放,很快都会腐坏,因为当天天太晚了,蒋胜男第二天带着柿子送去了初夏家里。
剩下的柿子太多了,还能放,蒋胜男不好带着上公交,就没有带。
初夏和岑峥年也吃不完熟透的柿子,她分了些给施沁还有她医院的同事,其余的让岑峥年带去研究院了。
四合院的声音不隔音,毕竟露天的大院子,在岑淮安话音刚落时,一个黑色的头从隔壁墙上冒出来。
“嗨!你们是这家四合院的主人吗?”
岑淮安仰头望着笑容灿烂的少年:“你是我奶奶说的帮忙摘柿子的男生吗?”
“是我,还有我的朋友们。你家树上那些柿子又要熟了,还需要帮忙摘吗?”
岑淮安望向初夏,初夏一直笑着站在一边看着两人,接触到岑淮安的目光,她笑了声说:“安安,你来决定。”
少年说着:“只需要分我们几个柿子就可以了,这买卖是不是很划算?”
岑淮安点头:“是的,你们来摘吧。”
少年闻言笑容更加灿烂,扭头冲身后一招手,他和他的朋友们又跳进了院子里。
少年对于同龄人还是比较好奇的,一边摘柿子一边问站在树下的岑淮安:“我叫窦百水,你叫什么啊?”
岑淮安也帮着接柿子,抬头说:“岑淮安。”
“你名字真好听!”
“是啊是啊。”
其他少年纷纷应声,一个浓眉大眼但是皮肤有些黑的少年说:“不像我爸,给我取名刘建设,我们那条街,和我重名的就有三!”
“还有我!”留着学生头的一个女孩说:“我爸给我起名刘红心,说是一颗红心向太阳,太土了。”
其他少年也纷纷吐槽自己那被父母随意起的名字。
初夏没有参与这些少年们的说话,看了一会儿他们摘柿子,就进屋去看西北那些家具的摆放了。
蒋外公的字依旧挂在她和岑峥年的卧室里,那字不管什么时候看,那洒脱随意的意境,依旧让人心生向往。
初夏又想起来岑峥年给她写的那幅字,她还小心收在家里,有时候想起来了便会拿出来看看。
自从两人在京城团聚后,就没再互相写过信,岑峥年也没有再用毛笔写过字。
初夏忽然起了兴致,从包里掏出来纸笔,把屋里的桌子稍微擦了下,伏在桌子上写信。
不过刚写了个岑峥年的名字,初夏就不知道怎么往下写了。
她抬头看向窗外,外面那些少年和岑淮安正欢快地摘着柿子,整个院子里都飘荡着他们快乐的声音。
初夏嘴角往上翘起,知道写什么了。
“峥年,今天我和安安来四合院看西北送来的家具了。四合院和买之前变化不大,只不过那会儿光秃秃的柿子树,现在挂满了柿子。
在这里我和安安遇到一群有趣的少年……”
初夏把之前窦柏水从墙头出来,还有几人的对话,摘柿子的场景都写进信里。
“我进了房间,再次看到了外公写的字,让我想起来了第一次去西北的情形。
那时你还连夜给我写了一幅字,现在想起那时我看到字的心情,心里还是喜悦的。幸好当时安安不知道那首诗的意思,让我少了些尴尬。
只不过遗憾的是,自从来京城后,我没再见你写过那样的字。”
等外面摘柿子结束,初夏的信也写完了,她最后写到:
“熟透的柿子被安安和几个少年摘进了筐里,他们非常开心,我望着他们,只觉得美好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了。可惜你没有看到这些场景,我希望下次摘柿子的时候你也在。”
初夏把写好的信折起来,从四合院回家的时候,她去店里买了信封。
岑淮安还奇怪了下,爸爸、爷爷奶奶都在京城,妈妈要给谁写信?
初夏接触到他疑惑的目光,把信封分给了他几个:“这些给你用。”
岑淮安每个月还会给梁州的邦子和西北的小伙伴们写信。
这是岑淮安一直没有断了联系的朋友,他们现在都在上高中,几人还和岑淮安约好了,等着他们考来京城,和岑淮安一起上大学。
岑淮安不再想初夏拿着的那些信纸了,他以为都是给他买的。
只可惜等他信纸用完了去问他妈妈要时,初夏摊手说:“我的也用完了。”
*
岑峥年晚上回家,在卧室桌子上看到一个信封,他以为是初夏的信,没有在意。
但他把工作演算纸放桌子上时,余光看到了信封上收信人的名字,是他自己。
岑峥年眼里露出疑惑,把信封拿起来,信封上熟悉的字体和寄信人让他眼里露出笑意。
岑峥年打开了信封,从里面抽出来信纸,打开来,入眼就让他陷入了回忆。
他手轻轻摩挲着信封上的字体,他很久没收到过初夏的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