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梓潼
小孩们低下头,也感觉到了丢人,一群人下棋下不过一个人。
初夏笑了,冲岑淮安竖起大拇指,眼神骄傲。
不过只有岑淮安看到了,她面对其他小孩时还是安慰着说:“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你们回家练练棋,再和安安下吧。”
这群小孩子磨磨蹭蹭不想走,李大姐的大儿子李小虎眼睛望着电视,渴望又小心地问:“姨,我们可不可以和安安一起看电视?”
初夏还没说话,安安就冷着脸说:“不可以,我妈妈要背书,看电视会打扰她。”
初夏就觉得心被轻轻触摸了下,就像原本平静的湖面,忽然起了涟漪,可是又很轻微。
这种感觉说不出来,有点酸涩又有点感动。
那群小孩儿立马不说看了,自己乖乖转身回家。
初夏都感到了惊奇:“他们现在这么听你的话?安安真了不起!”
岑淮安的冷脸一下子绷不住了,耳朵尖还有点红,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
“妈妈,小红花。”
“少不了你的。”初夏按照人数,给他画了七朵小红花。
她是真心觉得岑淮安厉害的,刚刚那群小孩儿好几个都比岑淮安大,但还是他赢,她自己心里都忍不住自豪。
这是她儿子,为她着想的小天才。
“你要不要看会儿电视?我也休息会儿。”
岑淮安摇头:“我想去找邦哥,妈妈。”
她点头说:“可以。不过下午去好不好?现在快中午了。”
岑淮安没有意见。
中午初夏炖的鸡,菜场老农那里买的走地鸡,味道鲜又补。
炖着的时候就不少人路过和初夏说笑:“初夏你又炖鸡啊!”
“你这家里生活好呀,不是炖鸡就是炖鱼。”
初夏不痛不痒地回:“那没办法呀,我和安安身体太弱了,医生说不好好补补有碍寿命的。”
那些邻居不说什么了,连忙点头:“那该补!该补!”
隔壁的关燕也在做饭,或许是因为初夏借了她水,她见了面就会和她说话,想和她亲近。
“我看你这鸡汤加了药材,是在做药膳吧?”
初夏其实并不想和关燕一家有很多交集,做陌生人最好了。
但人和她说话她也不能不理,她冷淡地点头:“嗯。”
关燕好像没感觉到她的冷淡一样,说起药膳来侃侃而谈:“我是在羊城长大的,我们那边也很喜欢熬汤的时候加药材。我知道好多熬汤的秘方,你要不要啊?”
初夏笑了笑:“不用了。我和安安不能随便吃药膳,我们的药膳方子是医生开的。”
初夏看鸡汤差不多了,冲关燕点点头端进了屋。
看着初夏这态度,关燕皱了皱眉。
她自认为和罗初夏是一样的情况,丈夫不在家,一个人带孩子。
两人还都是看起来穿着打扮比较精致的,还会读书,和家属院其他人不一样,应该能说到一起去。
她想更快融入家属院,所以拿初夏当突破口。
可是为什么罗初夏对她的态度还没有对那个大嗓门的李大姐态度好呢?
不应该啊。
罗初夏一开始借水时不是这样的,她都主动了,怎么她倒是冷淡了。
难不成她婆婆败坏她名声败坏到了这里?
齐洺吸吸鼻子,闻着走廊里鸡汤的香味,脖子伸得老长,恨不得跟着初夏进她家。
“妈,我也想喝鸡汤。”
关燕立马回了神,摸了摸他的头说:“明天给你炖。”
齐洺被打一顿,长记性了。虽然想现在立马喝到,可他知道妈妈和奶奶不一样,他闹也不会给他的,还会揍他。
他摸摸自己的屁股,还疼着呢,他只能耷拉下头,噘噘嘴“哦”一声。
他想奶奶了。
下午岑淮安去找邦子前,初夏问他:“你捡破烂一天能挣多少钱?”
岑淮安:“有时候几分,有时候几毛。”
“那邦子呢?”
岑淮安把每天他们捡到的破烂加起来算了算说:“他比我们多点,应该有一块或者两块。”
初夏忍不住惊叹道:“那你们捡破烂利润不低啊。你们现在年纪小,抢不到好的地盘捡破烂,比如钢铁厂、拖拉机厂、啤酒厂这些地方,如果能抢到,挣得肯定更多。你们有没有想过干其他的挣钱?”
岑淮安点头:“有。但是那需要本钱,我们没有。”
初夏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们是真的是思考过做什么生意的。
其实捡破烂这个如果能抢到好地盘,等后面建筑行业兴起,确实能挣到钱,而且不比其他行业挣得少。
这几个小孩让初夏都佩服了,眼光比很多大人长远,还有经济头脑,未来不可限量,怪不得书里岑淮安能挣那么多钱呢。
不要小看几毛一块,每天都是这个钱,不比工人挣得少了。
邦子一个月最低估计也能挣三十多块。
如果他年龄再大大,可以争到更好的地盘,拿到的破烂甚至可以变废为宝,卖出高价。
初夏好奇地问:“既然你们想过,那如果有本钱,你们准备做什么?”
“卖糖、卖冰糕、卖汽水,都想过。”
岑淮安诚实地回答:“但是邦哥奶奶生病了,需要吃药。我们怕万一卖不出去赔了,到时候就买不起药了。”
初夏拿出来30块钱给他:“现在你们有本钱了,可以去试试看卖其他的行不行。”
岑淮安看着那钱,没有拿。
犹豫着问:“要是赔了呢?”
初夏笑了笑说:“你们卖的都是吃的,赔了就留下来咱们自己吃。不过你们不要跑远了卖,也不要分开。你们都是小孩子,不安全。”
她就是想看看这几个小孩子可以厉害到什么程度。
30块钱做不了大生意,但琢磨琢磨也能挣到钱。
这几个孩子在纺织厂摸爬滚打长大,比她有生存的智慧。
岑淮安拿着那钱,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跳得停不下来,他快速往邦子家里跑。
邦子家就在家属院不远住着,初夏其实一直跟着他的,她不可能放心他一个人出去。
邦子的家是一个又破又小的小院,小院里面只有两间房,在一条胡同里。
初夏没有靠近,远远地看着。
没多久,邦子和岑淮安他们都出来了,还有那个黑瘦弯筷子小孩,五个小孩一个不少,推着一辆破三轮车。
初夏不远不近地跟着,她知道岑淮安和邦子都看到她了,他们没有说破她稀烂地跟踪,她也当他们不知道。
她看着邦子他们去了一个不起眼的房子里,很快他们抱着两个泡沫箱出来了。
几个小孩开始沿街叫卖,就在家属院还有纺织三厂附近,生意还可以。
最后他们停在了离纺织三厂最近的那家电影院门口,在那里叫卖。
进进出出看电影的全是小年轻,门口还有一个卖瓜子和汽水的。
几个小孩比大人都放得开,大声叫卖,拉拢了很多生意。
初夏看了看,没什么不放心的了,转身离开了。
晚上岑淮安回来,脸上的兴奋还没有消失。
“妈妈,我们卖了好多冰糕。”
初夏问他:“本钱挣回来没?”
“挣回来了,邦哥让我给你的。”
初夏没接:“继续借给你们用,到时候挣多了钱分给你。”
她也没问岑淮安挣了多少,她算过,30块钱批发的冰糕卖完了,最低能挣十几块呢。
要是后面他们又去拿了,还不止这个数,也不怪岑淮安这么开心了。
这个季节有小孩子出来卖冰糕不稀奇,有些家长还会专门让孩子出来挣个自己的零花钱呢。
不过有这个心思的小孩不多,初夏来到这里就见过一个斜骑着自行车吆喝着卖冰糕的小孩,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
*
周一厂里八点开始考试,初夏没去车间,提前到厂里准备好的教室里进行考试。
进去前监考的老师还要检查一下有没有夹带小抄,确定她只带了两支笔便让她进去了。
考试很快开始,初夏看了眼监考的人,不认识,低下头去看自己卷子。
她快速把题看一遍,心脏忍不住“砰砰砰”快速跳起来。
这些题,郑主席给她的背诵资料上都有。初夏努力深呼吸两下,平复下心跳,开始认真答题。
等她全部写完,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小时。
初夏把试卷前前后后检查了三遍,确定没有粗心写错的,然后提前交卷走了。
干坐着也没什么用。
两天后成绩张贴出来,初夏进进了厂宣传部,录取名单公示在宣传栏上。
初夏看到自己的名字,终于有股尘埃落定的感觉。
而这天,岑峥年寄的东西也到了,特别大一包,还有他的信。
这次的信字数多了些,足足有一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