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梓潼
看关燕还没停下来哭,齐向东甩下一句:“再哭让邻居听见了。”然后拎着齐洺的衣领进里屋了。
关燕擦擦眼泪,心里也不痛快。但她是靠着齐向东的,别看齐向东大半年不回家,可他一个月就往家里汇大笔钱,那汇款单上的数目她看着都心惊肉跳。
不是不担心齐向东做的啥生意,他会不会变坏。只是齐向东不喜欢和她说这些,她只能那些钱在家看好孩子。
做饭时,关燕看向一旁坐在门里面、一手拿着书,眼睛时不时看一眼砂锅的初夏,心里忽然生出一股羡慕来。
初夏的丈夫也不在家,可是她丝毫不担心。而岑峥年在家时的模样她也见过,疼媳妇和儿子的模样她长这么大都没从其他男人身上见过。
齐向东也是很久不回家,他刚刚的态度让关燕心里很难受,他一点不心疼她,这么久不回家也一点愧疚都没有。
关燕又一想,齐向东又不是几年不回家,对比起来,还是初夏可怜。她忽然心情好了。
初夏不知道关燕的心理这么复杂,她正想着什么时候饭能好,她饿了。
翌日的雪下得更大了,初夏不放心岑淮安一个人去上学,送他去的学校。
路上遇上邦子他们,初夏看他们连个伞都没有,就这样在大雪里跑,让他们都来自己伞下面挤挤。
“下雪也冷,邦子你们回头也带把伞,多少挡点风。雨衣也行。”
邦子他们嘻嘻哈哈挤在初夏的伞下,齐声说:“知道了,姨!”
初夏自己到厂里,已经冻得浑身都有点发抖,她在走廊里跺跺脚,抖落身上的雪,赶紧进办公室。
一进屋,就感觉到一股暖暖的气息铺面而来。
不是暖气,是屋里比较暖和。梁州市虽然冬天冷,但没有东北那边冷,最多零下五度,这会儿也没有暖气,现在还是不够发达,供暖远没有后世那样完备。
不过大家总会有自己的方法取暖,办公室的爱读书的大哥和烧锅炉的关系好,就能弄到点碎煤球块。
也不知道谁找来一个煤火炉子,就这样放办公室里取暖。
不过这种取暖方式有危险,要时不时通风,不然会中毒。而且煤球块还很容易灭,谁来得早就谁找点废纸给它再重新烧起来。
有得取暖的东西就不错了,也没人嫌弃这样麻烦。
初夏凑到煤火炉子上暖暖手,捂捂脸说:“这天儿越来越冷啊。”
“是啊。”办公室里的大姐接道:“后面还会更冷,我现在都不想出门。”
初夏深有同感,她现在特别怕冷,身体本来就弱,每天起床对她来说都是一件非常有挑战的事情。
而且这会儿厂里过年只放三天假,是没有后世的七天假的,想想都让初夏心里更难受了。
她又一想到岑峥年在的西北,比她这里更冷,也不知道他怎么熬的?
岑峥年这会儿生病了。
甘州确实冷,雪都下得很深,大家在基地里面不敢出去,外面呼呼的风声让人听得心惊。
岑峥年是工作太累了,加上一直熬夜,不小心一次受凉,直接就病倒了。
发着烧他还不愿意休息,拖着生病的身体在实验室里计算数据,结果就晕了过去。
如果不是实验室有他很多同事一起工作,他晕倒了都没人知道。
基地只有简单的医疗,倒是有医生,但是缺药,而且岑峥年这一病来势汹汹,高烧不退。
领导被吓到了,赶紧让人开车送他去部队医院。
蒋胜男接到儿子生病的消息,吓得脸都白了,立马放下手里的工作赶去医院。
岑父更忙,他暂时没法过来,给蒋胜男打电话,让她照顾好儿子,他把工作忙完就去医院。
“医生,岑峥年的情况怎么样?”
“肺炎。你们当家属的要看好他,身体不是儿戏,发着烧还工作,那是玩命!”
岑峥年一开始症状没有那么严重,可一开始他不注意,药也是吃一顿忘一顿,加上继续工作劳累,才转成了肺炎。
医生了解完情况下,对病人这种不重视身体的行为非常生气,这不是拿命当儿戏吗。
蒋胜男面上更加担忧了,看着躺在病房里的岑峥年,连连点头说:“好的好的,医生。我肯定照顾好他,不让他病情再严重。”
岑峥年醒来的时候,抬眼看到自己妈坐在他床前,脸上愁眉不展。
“妈。”
他刚出声,就发现自己声音沙哑虚弱,根本没力气说出更多的话。
蒋胜男瞬间站起来,松口气说:“儿子,你可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和你爸快吓死了。你说说你,病了就好好休息吃药呗,非得去工作,现在搞这么严重,还要住院,不是更耽误工作吗?”
担忧过去,蒋胜男心里冒出来的就是气,气自己儿子不重视身体健康,把自己搞成现在这副样子。
医生说他要是再严重点,很可能把自己烧惊厥过去,也可能会导致心肌炎猝死。
蒋胜男吓得恨不得像小时候一样,把不听话的儿子揍一顿。
“妈,我也没想到。”岑峥年扯扯嘴角,心里一阵苦笑。他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就没放心上,谁知道这病会拖得这么严重。
岑峥年原本的身体素质并不差,他从小部队长大的,小时候他爸经常带着他和他哥早起跑步。
长大后,还会时不时让他们跟着军人训练。直到他大学毕业后进入基地,那些跑步训练的时间都没有了,他忙得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哪有时间做这些。
加上他熬夜,吃饭不规律,身体现在也很脆弱,还落下了胃病。这才一受凉,病一下子起来,甚至越病越重。
以前堆积在身体的病,这会儿全冒了出来。
岑峥年心里倒是有点后悔,他很怕耽误了工作。不过这会儿不说领导,他妈也不会同意他返回基地。
蒋胜男气极地点点他的头:“你说说让我说你什么好!”
说着她叹口气:“这要是让初夏和安安知道了,不得担心死啊。你要是真出事了,她俩孤儿寡母,你想过怎么办吗?”
岑峥年此时心里真的涌上了后怕,他脸上露出颓丧:“是我没考虑周到。”
“你在基地,就想着你工作,啥也想不到!”蒋胜男给他掖掖被子,站起来没好气地说:“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岑峥年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甚至还有点想吐,什么也吃不下。
但他养身体得补营养,哪能不吃东西。蒋胜男去医院食堂了,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
最后她端过来一碗清汤面条,里面还卧了个荷包蛋。
“小时候你一病就爱吃这个,正好有卖的,我还特意让多加了个蛋,你吃点。”
岑峥年被扶着坐起来,浑身一点力气没有,头也疼着。不过他也知道,不吃饭不行。
可刚吃第一口,就想往外吐,一点想吃的欲望都没有,他忍着胃里的翻涌,一点点往嘴里塞,努力往下咽。
最后也只吃了一点,实在吃不下去了,再吃他真的会吐出来。
蒋胜男眉心又皱起来:“你等着,我让医生给你看看,吃不下去饭咋行啊。”
医生也没办法,检查完岑峥年的身体说:“这是正常症状,肺炎会食欲减退、恶心呕吐。吃不进去不能硬吃,你可以让他少食多餐。他这病得养,多吃点鱼、肉、蛋、蔬菜还有易消化的食物。”
蒋胜男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好,医生麻烦你了。”
蒋胜男工作也忙,但是儿子在医院躺着,她把工作往后推,请假照顾岑峥年。
岑父在第二天才有时间过来医院。
他到的时候,岑峥年正喝着蒋胜男炖的鸡汤。鸡汤上的油全撇去了,里面有几块肉,很清淡,岑峥年能喝进去。
“身体怎么样了?”岑父和儿子之间不像蒋胜男,什么话都说,他们平时相处时,沉默的时间更多。
“爸。”
刚喊一声,岑峥年就咳嗽起来,他赶紧把碗递给蒋胜男,身子趴在床上咳,嗓子痒得不行。
蒋胜男见过岑峥年这样的症状很多次了,马上把桌子上的温水递过去,岑峥年小口小口喝着,去压嗓子里的痒意。
一杯水喝完,才慢慢不咳嗽。
岑父眼里露出担心:“你的病有些严重了。一直这样咳嗽吗?”
岑峥年还没说话,他手上立马被蒋胜男塞过来鸡汤,让他继续喝。
蒋胜男看向岑父说:“医生说咳嗽正常的,肺炎没有几天好不了。”
岑父伸手拍拍岑峥年的肩膀:“好好养病,工作的事先放一放。和初夏说了吗?”
岑峥年:“没有。不用和她说。”
蒋胜男:“和初夏说不是让她担心吗,她也过不来这里。儿子这里有我照顾,就没和她说,她带着安安本来就不容易。”
岑父一想也是。
岑峥年的病在医院足足一周才好,还有点轻微的咳嗽,不过不严重了,吃点药慢慢会好。
出院的时候,医生反复叮嘱:“不能劳累,劳累容易反复,还有可能继续病。回去后继续修养,你身体现在比较虚弱。”
蒋胜男不想岑峥年这么快回基地,和他走出医院说:“峥年,不然你在家住几天再去工作。医生都说了,你现在不能劳累,你去了基地也不能工作太久,不如多休息休息。”
她没办法强迫岑峥年和她一起回家里,只能用商量的语气问他。
“妈,咳咳。”一阵冷风出来,岑峥年咳了两声说:“工作耽误很多了,我得回去。等有时间我再回家。”
蒋胜男叹口气,还是不放心:“你回基地可以,但是一定不能熬夜工作,也不能累着自己,医生的话不能不听。你就是不想我和你爸,你也想想初夏和安安,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
岑峥年点头:“嗯,我记得了。”
岑峥年刚要走,蒋胜男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忙叫住他:“峥年,快过年了,你问过初夏没,今年她还是在梁州过年吗?”
岑峥年愣了下神,明白过来蒋胜男的意思,摇头:“我没有问。她……我不知道她的想法。”
蒋胜男:“那你打电话问问?”
面对母亲眼里的期待,岑峥年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拒绝的话,“嗯”了一声。
甘州的天实在是冷,岑峥年坐着车回基地时,路上的雪都冻成了冰,车开得小心翼翼。
他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土黄色,想起蒋胜男的话,陷入了沉思。
初夏会不会想来甘州过年呢?
甘州距离梁州那么远,她还带着安安,厂里不一定会给她假期,她应该不会想来。
可是岑峥年想起自己回家时和初夏安安相处的情景,嘴角浮现一丝笑容,手在上衣口袋里摸了摸,那里有全家福照片。
他想初夏和安安了,心里忍不住升起一点希望。
岑峥年到了基地,领导看到他还有点心惊:“峥年啊,你可得注意身体啊,你在项目里的地位很重要。我打电话问医生了,你回来也得好好养一段时间,工作你先不急,先养好身体啊。”
岑峥年:“好。”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看时间,正好已经中午了,初夏应该在家,他拨通了家属院小卖部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