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猫说午后
所以她为什么哭身世?还被仪妃撞见?既然无依无靠,留宫里养老便是,这样的嬷嬷大把都是,怎就她命途多舛了?
林穗穗当真没想到宋寻月会问这么细,一时噎住,脸颊有些泛红,随后方才讪讪道:“奴婢还是想出宫,有个自己的家。”
啧啧啧……宋寻月眼风不屑的从她脸上瞟过,想有个家你出来做妾?
宋寻月没再多问,暗自盘算起来。
幸好现在手里有钱,能给这林穗穗找个住处。但麻烦的是,她身边除了星儿,没有可信任的人手。
将林穗穗留在外头,找什么人看着呢?
宋寻月不由轻吸一口气,这件事倒是警醒了她。她要帮谢尧臣解决前世的劫难,怎么能没有人手?
谢尧臣的那些事,涉及夺嫡,没人手是万万不行的。她得去弄一批,有能力且忠心的人。
可就算是从人牙子手里买人,从了解,到磨合,到托付信任,怎么都得需要些时间。所以这人从哪里弄?怎么弄,是个得用心琢磨的事。
这一路上,宋寻月心事重重,一直到马车停下,星儿拉开门,方才回过神来。
星儿道:“王妃娘娘,承安坊到了,寄春也已找来掮客。是承安坊这边的许掮客。”
宋寻月满意的点点头,王妃这层身份,办事就是容易,她对星儿道:“叫许掮客过来。”
星儿应下,不多时,一名衣着较普通百姓好些的中年男子,出现在车外,男子恭敬行礼:“小民见过王妃娘娘。”
宋寻月笑笑道:“许掮客不必多礼。本宫需要一处干净宽敞的宅子租住一段时日,即刻就要,许掮客手里可有?”
许掮客忙行礼道:“小民手里的房源,大多是出售或者长租,且住进去,怎么都得收拾几日。王妃若是这般需求,小民有一套自家闲置的小院,平常是小民姨母在那里晒晒萝卜,干净整洁,不必收拾。若王妃不弃,小民便先将姨母接回家中住几日,院子租给王妃娘娘。”
那再合适不过,宋寻月很满意,对许掮客笑笑道:“那就劳烦你带我们过去吧。”
许掮客道:“娘娘稍后,小民这就去接姨母,很快就引您过去。”
看来还要等一阵子,宋寻月点头应下,许掮客即刻去办。宋寻月再次唤来星儿,问道:“你知不知道附近哪里有人牙子?”
星儿点头,指指马车侧后方,说道:“刚才咱们过来的时候,奴婢瞧见那边有人牙子的招牌,就几步路。”
宋寻月想了想,取了面纱戴上,从车上下来。她留了寄春看着,自己和星儿去找人牙子。
而此时此刻,王府里的谢尧臣,方才从一夜的宿醉中转醒过来。
他只觉眼皮沉得厉害,他用两手掌心揉着眼睛,疲惫问道:“什么时辰了?”
辰安听到谢尧臣的声音,将床帘拉开,回道:“回王爷,未时初。”
谢尧臣闻言低低骂了一句,他这还是头回睡过午时。
谢尧臣正欲起身,却从枕头上,闻到一股淡淡的,不属于王府里的雪中春信的香味。
谢尧臣脑海中,莫名便出现宋寻月躺在这里安睡的画面,那姿容出众的容颜,睡时单薄的衣衫……
谢尧臣心头莫名一紧,一下从榻上跳下来,看着床榻愣了片刻。
辰安唤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佯装无事的抬臂吩咐道:“去叫厨房给本王送饭菜来,都要清淡的。”
辰安点头应下,即刻吩咐等在外间的人去办。
谢尧臣转身便要去净室,打算冲一桶凉水,可他刚走两步,忽地想到什么,转头看向辰安,眼里有些疑虑,问道:“昨晚本王都做了些什么?”
他有印象,但又不是很真切,还是跟辰安确认下比较妥当。
辰安道:“您半夜来找王妃算账。”
“嗯,这我记得。还有呢?”谢尧臣不耐烦的两手叉腰。
辰安看了看他,接着道:“王爷问罪不成,又给了王妃五千两银票,还告诉王妃,祝东风是您的钱庄。”
谢尧臣一听愣住,随后低语骂道:“他大爷的……”
问罪不成不要紧,给她五千两也不要紧,可他怎么把祝东风说了?
谢尧臣眉峰蹙起,神色间有些恼火。祝东风是大魏最大的钱庄,东家是谁,一直瞒得很好,但宫里那几个紧要的人,都怀疑是他,这些年旁敲侧击的也有问及,但他始终装傻充楞,没有承认过。
只要他们没有证据证明祝东风是他的,一旦日后祝东风出什么事,就不能拉他下水,他毕竟是三皇子,只要明面上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触及父皇夺嫡的底线,父皇就一定会保他。
他居然把这告诉宋寻月了?他娘的,喝酒果然误事。他这也是第一次,被人灌成这样,从前谁敢灌他?
谢尧臣眼风如刀般横向辰安:“你不拦着我?”
辰安无奈道:“王爷嘴太快。”
谢尧臣恼火的不行,蹙眉看向辰安:“王妃人呢?”
辰安道:“今晨仪妃娘娘召王妃进宫,还未回来。”
“我娘?”谢尧臣眉心拧更紧,这下午醒来,眉心就没舒展过。他母妃中意的是宋瑶月,这么快召宋寻月进宫,怕是孙氏那泼妇已经去哭过了,宋寻月去,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念及此,谢尧臣道:“抓紧派个人进宫,去瞧瞧。”
辰安依言去吩咐,谢尧臣进了净室冲澡,但全程心事重重。
他最烦的还是关于祝东风,前世此时,约莫两个月后,刚刚过完年,祝东风出事。不知哪来的一群人,以祝东风名义放印子钱,利息过高,致多起逼债自杀事件。
后来虽有惊无险,但在父皇和百姓心里,他这个皇子,还是被扣上鱼肉百姓的帽子。
本来他可全身而退,毕竟除了宫里那些人,没人怀疑他是祝东风的东家。可两个月后的那件事,到处都开始传他是祝东风东家,连一些细微的证据都说的有模有样。
他便开始查,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等全部排查完,出差错的只有一件事,宋瑶月那个蠢货,在和他成亲半个月后,趁他不在,于府中召开宴会,甚至还留人过夜。
只有可能是那天泄露的,但苦于那天来的人太多,他根本无法查出到底是哪一家干的。
这一世重生回来后,他第一件事,便是命各地钱庄,四处留意放印子钱的人,基本已经有些眉目。
本以为这辈子没有宋瑶月,这事就能稳稳过去,没成想他自己居然出了岔子,真的不能喝酒,酒真不是个好东西。
谢尧臣重叹一声。
辰安恰好回来,取了毛巾递给浑身是水的谢尧臣,问道:“那王爷现在打算怎么办?王妃……还留吗?”
谢尧臣将毛巾扔回给他,道:“事已至此,本王也不能封了她的嘴?”
左右放印子钱那些人已经摸到,这一生不会给他们蹦跶的机会,就看上一世同样的时间,他们会不会动,若动,必然是还想前世一样掌握了证据,那只能是宋寻月泄露的,这王妃该不该留,一目了然。
毕竟,他没有滥杀无辜的癖好。
谢尧臣正准备换了衣服出去,怎知却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跑了进来。
谢尧臣和辰安不解看去,正见方才派去进宫的人,急匆匆的进来,在他面前单膝落地:“王爷!”
谢尧臣不解:“进宫一趟这么快?”
那小厮摇摇头道:“回王爷话,小的刚到宫门口,便听门口侍卫说,王妃于半个时辰前就已出宫。且侍卫查验时,出宫的不仅王妃一人,还有宫女林穗穗。”
林穗穗?谢尧臣想了片刻,忽地想起,前世他成亲后不久,有次进宫去陪母妃,母妃便叫了那林穗穗出来伺候,旁敲侧击的问他要不要妾室。
他当时就给拒了,他什么处境,娘亲糊涂,他可不糊涂,但凡身边的人背景有一丝一毫的不干净,他就会万劫不复,这也是他从不在女色上给旁人近身机会的原因之一。
但是今日,宋寻月竟然带着林穗穗出宫,那只有一个可能,母妃不喜她,所以直接塞了个妾进王府。
出宫已经半个时辰,宋寻月却还没有回来,不知带着林穗穗去了哪里?
谢尧臣一声嗤笑,有点意思。看来他这王妃,挺有自己的主意,也不知她想如何处置母妃给的妾?
他还以为这宋寻月会比宋瑶月老实些,但是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心思一样的多。
但凡是个安分守己的,母妃给了一名妾室,她必是会领回府,无论心中愿不愿意,都会先询问他的意见,可宋寻月没有这么做,她到底在盘算什么?
谢尧臣对辰安道:“安排几个人去找找王妃,查查今日她在做什么,别惊动。”
第30章
来,互演啊
辰安应下, 即刻按谢尧臣的吩咐去办。谢尧臣则命人将自己衣服取来,换上后便回了自己院中。
宋寻月和星儿来到人牙子的铺里, 店里的人一见宋寻月这身王妃规制的礼服, 眼前一亮,即刻迎上前,单膝落地跪下:“给王妃娘娘请安,不知娘娘是……”
干人牙子这行的人, 眼睛果然厉, 宋寻月笑笑道:“琰郡王妃。”
那人忙重新行礼:“给琰郡王妃请安。”
宋寻月笑笑, 免了礼, 那人起身, 引了宋寻月往里走,边走边道:“王妃娘娘怎亲自过来?若是府上需要人,派个人来说一声, 我等送人过去给娘娘挑便是。”
宋寻月笑笑道:“今日有事出门, 正好路过这里。”
那人陪笑着, 将宋寻月领进后院,宋寻月扫了一眼,见院里有好些少年少女,皆沉默不语,手底下各自干着活。
一名瘦小的老太太迎上前来,她面上精气神很足, 她一出来, 众少年少女都欠身礼让, 想来是这家店主事的人。
那婆子上前, 引宋寻月进来的人介绍了宋寻月身份, 那婆子忙行礼道:“哎哟, 见过王妃娘娘,娘娘唤我赵婆子便成。”
宋寻月颔首笑笑,赵婆子问道:“娘娘今日过来,不知想挑几个什么样的?”
宋寻月道:“要男子,须得是有些能力,最好会些功夫,人又谨慎机灵,最好心思纯正,为人忠诚。”
赵婆子干这行许久,很会调教人,也很明白这些达官显贵需要什么样的人。
宋寻月一开口,她便知道宋寻月怕是来找能干的心腹来了。按理来说,这些身份的人,身边心腹会从小培养,像这样半道来寻的少见。
赵婆子点点头,笑道:“那这院里都不适合娘娘,娘娘您随小民来。”
宋寻月应下,赵婆子引着宋寻月绕过一条小道,进了后头的院子。这院里,都是些精壮的青年,各个膀大腰圆,正蹲在墙根大口吃饭。
宋寻月扫了一圈,目光却落在角落一名手上绑着链条的青年身上,他与众人显得格格不入,脸色冷峻,旁边放着饭菜,但他一眼未看,身材精壮,但脸颊凹陷,看起来二十岁出头。
赵婆子道:“这里都是会些一技之长的,买回去可以做府里的护院,价格也会比前头的高些。”
宋寻月指指那名青年,问道:“他怎么绑着?”
赵婆子笑道:“嗐,这是前两天刚送来的,总想着跑,便想着调教调教。”
宋寻月明白,人牙子买卖的这些人,大多是身世可怜之人,很多一出身就入了奴籍,能买到一个好的主人家,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出路,甚至有些穷苦百姓,会自己将孩子送去大户人家为奴为婢。只要不是人牙子过于恶毒苛刻,很少有人会想着跑。
宋寻月不解道:“他为什么跑?”
赵婆子叹息道:“怕是不甘心,他叫钟年,打小从军,身上是有些军功的。退伍后,领到大笔的俸禄,便回了家。怎知家中父亲已故,继母领着继弟,又招赘了一个夫婿。他本想走,但继弟恳求,希望他留下吃顿饭再走。谁知那饭里有蒙汗药,我的人接手到他的时候,他还没醒,身上什么也不剩了。”
这种事赵婆子见过的太多,好好一个身负军功的将士,就这么被自己家里人摆了一道,多年从军的积蓄没了不说,还被人卖了一笔钱,从军籍成了奴籍,换谁能甘心?
但他们干这行的,见的太多了。赵婆子心里明白,若是不接手这个人,继母和继弟怕是就要为财害命,还不如收了,指不定日后遇上个好东家,另有一番造化。
宋寻月闻言抿唇,受继母和继弟迫害,倒是和她同病相怜。而且他身上还有军功,想来是个厉害的人。
念及此,宋寻月上前,在那青年身边停下,含笑问道:“钟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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