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猫说午后
谢尧臣幽幽的抿了口茶,缓缓抬眼,这才徐徐道:“来给你报喜。”
想起之间谢尧臣那些令人吃惊的操作,宋寻月心头漫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小心翼翼的问道:“什么喜?”
谢尧臣缓缓眨眼,问道:“你在查贺家,对吗?”
宋寻月之前动过把这事告诉他的心思,毕竟这件事,与他们二人其实不想干,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便点头认下:“是有这回事。”
谢尧臣神色间,颇有一副彻底看透宋寻月的笃定,眸色高深的宛如一个算尽世间一切大仙,他接着道:“你查到贺家不干净,便想为那些可怜的人讨回公道,解决那姓贺的员外,对吗?”
宋寻月一时失语,他是在自己肚子里装蛔虫了吗?怎么什么都知道,宋寻月只好点头:“正是。”
谢尧臣闻言冲她抿唇一笑,右手手肘撑着桌面,手里把玩着茶杯,对宋寻月道:“巧了不是,本王这几天,也查到贺家不干净,所以,今日便安排人,在玉香楼给贺誉下了点药。想来明早起来,他便再也不能作恶,你说,这是不是一件喜事?”
说着,谢尧臣笑意深深的看向宋寻月,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极其期待她的反应,当是崇拜、感动、高兴,一样都少不得。
怎知宋寻月闻言愣住,好像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在脑子里将谢尧臣说的话,重新排列组合好半晌。
许久之后,宋寻月眉心渐渐蹙起,身子微微前倾,小心翼翼问道:“您下的什么药?”
谢尧臣勾唇一笑,身子亦是前倾,夫妻俩隔着一张桌子,紧紧对视。
一个满眼探问,一个故作神秘,谢尧臣道:“这药你肯定没听过,叫……”
怎知接下来俩人异口同声——
谢尧臣:“笑仙散。”
宋寻月:“笑仙散。”
谢尧臣:“???”
宋寻月大惊:“完了!”
宋寻月从椅子上蹭一下站起来,脸上全然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慌乱,十指在腹前紧紧拧着,人在屋子里乱转:“完了完了……”
宋寻月的反应全然在谢尧臣意料之外,弄得他之前的笑意和喜色全部消散,满脸困惑。
谢尧臣不解,紧着追问道:“完什么了?还有你怎么知道笑仙散?”
莫非她……谢尧臣一愣,不会吧,同是宋家出来的,宋寻月能想到这法子?
宋寻月转身走向他,在他身边停下,急忙解释道:“方才在肠粉店里,钟年也给贺誉下了笑仙散,我叫他控制好剂量,正好可以叫贺誉失去能力,且不叫他发疯,可怎么你也给他下了笑仙散?”
谢尧臣闻言,眼睛都微微有些瞪大,也蹭一下站了起来,紧着问道:“你真的也下了笑仙散?”
宋寻月苦着脸重叹一声,连连点头:“是啊!肠粉店下的嘛。”
“完了……”谢尧臣面无表情,垂着眼皮看向一旁角落:“我在玉香楼里下的,连着两份笑仙散,贺誉怕是得疯。”
不仅得疯,怕是清醒前,整个人会彻底变成个打桩工具,走哪儿打哪儿,男女不论,牲畜不分,甚至抱着棵树也能来上一段。
宋寻月看向谢尧臣:“现在怎么办?”
谢尧臣正欲说话,却忽听窗外传来一阵嘈杂,吵吵闹闹,夹杂着不少男男女女的惊呼。
正是从玉香楼方向传来,谢尧臣和宋寻月大眼瞪小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外头尖叫的答案。
谢尧臣蹙眉道:“看看去。”
宋寻月点头,忙不迭的跟着谢尧臣往外走,两个人挤在走廊里往外走,谢尧臣无奈道:“这种事你怎么不来跟我商量下?”
“我本来是要找你的,但是钟年说有法子,我听了可行,觉得没必要麻烦你。再说了,你明知道我在查,你怎么不和我商量?”她哪里知道谢尧臣也在查?要知道她肯定撒手不管。
谢尧臣一时语塞,他哪里知道宋寻月也会想到用笑仙散?本能的把她的行事作风和宋瑶月联系在了一起。
谢尧臣只好道:“我以为你是要安排人把他绑了。”
宋寻月气道:“我有那么蠢吗?干这种事,那肯定是要找些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啊。”
谢尧臣抽着半边脸笑得干涩:“呵,还挺聪明。”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离开酒楼,直奔玉香楼方向,辰安紧着跟在二人身后。而星儿和寄春,尚不明所以,还在宋寻月安排的包间里吃吃喝喝,快乐无边。
到了玉香楼外,这里已经围了好多看热闹的人。
谢尧臣和宋寻月费劲挤进去,只见一楼大厅内,那贺誉俨然已是疯了,只披着一件袍子,穿着一条亵裤,双眼通红,嘴里狂笑着在厅里疯狂抓人。
姑娘们吓得惊慌失措,满厅乱跑,护卫小厮们上前,也根本制不住发了疯的贺誉,主要是他逮着人就做出一些极其不雅的动作,小厮也都恶心的不敢靠近。
玉香楼的嬷嬷已经跑到门外,玉香楼门前围了一大堆人,几乎大半个庙会的人都跑过来看热闹。
谢尧臣和宋寻月彼此相视一眼,再次看向玉香楼。
门外的嬷嬷脸上满是怒色,厉声叉腰骂道:“把后院打开,让这人从后头跑出去,吃这种药进门,万不能叫他伤了咱们的姑娘。”
虽然玉香楼做的不是什么干净生意,但是吃了这么多笑仙散,人已经失去神志,一旦要了姑娘的命,损失可就大了,这楼里的姑娘,哪个不是她大价钱培养出来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上台面的楼子。
小厮们闻言,连忙将后院的门打开,手里拿着各类工具,连推带打的把贺誉赶去了后院。
谢尧臣和宋寻月松了口气,玉香楼门口的人,见没了热闹可看,也陆续散去。
谢尧臣和宋寻月转身从玉香楼门口离开,一同往集市上走,宋寻月看着东方初升的月亮,无不感叹道:“这件事,算是彻底解决了吧。”
谢尧臣心情也不错,正欲点头称是,忽听玉香楼后街又传来一片惊呼,俩人皱眉,齐齐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俩人立时瞪大了眼睛。
只见人群拼命四散狂奔,紧接着便见十几头猪,从玉香楼后门所在的街冲了出来,直接朝着集市冲来,猪后头还追着疯了的贺誉!
贺誉狂笑着,满脸的兴奋,疯狂的想要抓只猪来骑。
宋寻月这辈子没见过这种场面,眼睛瞪的像铜铃,谢尧臣更是大惊,低低骂道:“他大爷……”
只听身后玉香楼门口,一个小厮连滚带爬的跑出来,对还未来及进去的嬷嬷道:“嬷嬷不好了!那客人被赶到后院后,冲进猪圈,猪受了惊,全冲出栅栏跑了,还冲开了后院的门,全跑出去了!”
受惊的猪在集市横冲直撞,人群吓的惊走奔逃,大家伙不仅要躲猪,还得躲疯了的贺誉,一时间,整个集市乱做一团,场面彻底失控。
星儿和寄春这才听到外头的动静,到隔壁才发现他们王妃已经没了踪迹,在窗户外找了一圈,好不容易锁定宋寻月的位置,两个人就着急忙慌的追了下来。
怎知外头的人,为了躲避失控的猪和贺誉,纷纷往酒楼里钻,愣是挤得二人根本出不去。
宋寻月是万万没想到,前后两辈子,她能闯出这么大的祸来!还真是近墨者黑,看来跟了这纨绔,她以后都别想好!
宋寻月连忙拍拍谢尧臣的胳膊:“现在怎么办?”
谢尧臣舔了舔唇,道:“还能怎么办?跑啊!”
宋寻月被震惊出体外的神魂堪堪回来,连忙点头:“对对对,跑!”
谢尧臣侧身,一把扣住宋寻月的手腕,拉着她就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谢尧臣脸黑如碳,前后两辈子,他表面上纨绔不着调,背地里其实比谁都谨慎,他从没办出过这么离谱的事来!
偏偏还怪不得宋寻月,和宋瑶月不同,宋寻月这次是好心。可怎么他一和宋寻月凑一块,事情总能往完全意向不到的离谱方向而去?
上次败下阵来,被灌了个大醉,今天居然在集市躲猪?
谢尧臣直接被气笑了!他娘的……
就在这时,忽见整个人群都朝他们这边涌来,惊叫声不绝于耳。
二人回头看去,正见发了疯的贺誉,追着猪朝这边来了,好些人被猪撞得东倒西歪,而恰好有一头猪,直接朝谢尧臣撞来,谢尧臣大惊,正欲推开宋寻月,怎知辰安忽然冲了出来,连忙挡谢尧臣跟前:“三爷小心!”
一头大肥猪,狠狠一头撞在辰安腿上,直接将辰安顶起,翻了大半个跟头,随后辰安狠狠摔在猪背上,猪脖子里的锁链恰好缠在了他的腿上。
辰安连忙去解,怎知还未解开,那猪蹄子一蹬,又奋力朝外冲去。
辰安就这样被躺在猪背上,脑袋枕着猪屁股,被猪驮走了!
辰安忙冲谢尧臣喊道:“三爷放心,我很快就回来找您!”
谢尧臣和宋寻月看着被猪驮走的辰安,再次瞪大了眼睛。
而就在这时,又有一头猪朝宋寻月这边冲来,人群四散惊逃,宋寻月身子都吓僵了,整个人完全动不了。
就在她心一横,准备生生受了这一撞的时候,忽觉被人从身后掐住腋下,随即脚下一轻,整个人就被提溜了起来。
未及反应,身子被人凌空一甩,那猪正好就从她身下蹿了出去。猪刚跑,她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双脚凌空,轻飘飘的快速往前移动。
宋寻月的眼睛,再也回不到原来的大小!
她瞪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朝后看去,正见谢尧臣从身后举着她,就这么举着她往安全的地方跑。
他正神色严肃的警惕四周的人和猪,根本没功夫看她。
宋寻月转回脑袋,被吓得苍白的脸色里,多少带着点生无可恋。
她以为谢尧臣不会管她,没想到他管了。
她以为谢尧臣不会抱她,没想到他抱了——
以如此令人窒息的方式。
而就在这时,一进玉香楼就和自己弟弟分开快活的贺名,才知道造成骚乱的是自己弟弟,从玉香楼冲了出来。
贺名想冲上前去帮弟弟,可奈何猪横冲直撞,还有他那失了神志的弟弟,在人群里疯狂抓猪抓人,早已造成极大的恐慌,贺名根本没法儿近前,在人群中嚎啕大哭,用力拍着大腿,一遍遍的喊弟弟,嗓子都破音了。
谢尧臣和宋寻月被人群逼到玉香楼侧后方墙外的巷子里,谢尧臣正好看见一辆拉柴火的车,停在那墙根底下。
他心一横,直接举着宋寻月跑过去,然后用力一甩,将宋寻月甩上了柴火车,对她道:“爬进去!爬进去躲一阵子!”
即便站上了柴火车,那墙还在宋寻月胸口高的地方,宋寻月苦着眉道:“三爷我上不去啊。”
谢尧臣无奈叹了一声,一下跃上柴火车,弯腰抱起宋寻月的腿,就把她举了上去,宋寻月双臂连忙扒住墙边,手脚并用,费劲扒拉的翻上去。
整个人已是衣衫凌乱,还沾了不少墙上的尘土,发髻也已经松散的不成样子,而且她的斗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混乱中被扯掉了。
谢尧臣见她上去,一下也翻了上去,他自己先挑了下去,然后冲宋寻月伸手:“跳,我接着你。”
宋寻月咽了口吐沫,闭紧眼睛,心一横跳了下去,随后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一股股淡淡的冷梅香钻入鼻息,宋寻月呼吸一滞。
待站稳后,宋寻月忙从他怀里出来,道:“多谢三爷。”
谢尧臣抬头看了眼墙外,外头依旧是惊叫声不断,谢尧臣重叹一声,道:“等下城里巡防营的人,想来就会来处理,咱们在这儿等会便是。”
一旁的宋寻月半晌没有回话,谢尧臣转头看去,正见宋寻月背对着他,似乎看着什么,他走过去,不解问道:“在看什么?”
宋寻月抬手指了指前面,问道:“三爷,您看那锁,等下我们还能出去吗?”
谢尧臣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不远处有道小门,小门上上着锁。而他们所在的之处,正好是个堆放杂物的狭窄小院。
左手边是墙,墙对面便是玉香楼的一个房间,窗户连着这里,这小院,明显就是过道隔出来的,两道墙之间不过□□步的距离。
谢尧臣蹙眉,气得手不禁叉腰,进来的时候靠柴火车,现在院里什么也没有,门又被锁了,这要怎么出去?
宋寻月叹道:“三爷,等下辰安回来,能找见我们吗?”
谢尧臣盯着那锁,半晌没有回话,但他还是对辰安很有信心的,便对宋寻月道:“放心,辰安肯定能找到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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