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猫说午后
不多时, 门被拉开, 辰安出现在门内, 一见宋寻月, 辰安愣了下, 随后行礼:“见过王妃娘娘。”
宋寻月问道:“王爷睡了吗?”
辰安看了看身后, 有些不知如何回答。王爷睡了,但是王妃难得亲自来找王爷,王爷肯定愿意让王妃进去,他要是说实话,王妃恐怕就不进去了。但要是不说实话,岂非又是哄骗王妃。
辰安犹豫片刻,只好对宋寻月道:“本来等王妃来着……王妃自己进去看吧。”
说着,辰安侧开了身子,宋寻月不解的看了看他,随后提裙跨进门内。
寻着光一路走到内室,却见榻上空空,正不解间,转头却见另一侧的月洞门内,谢尧臣躺在罗汉床上。
“王爷?”宋寻月轻声唤道。
没有回应,宋寻月缓步走了进去,待揭开月洞门上珠帘,却见谢尧臣平躺在罗汉床上,眼眸紧闭,呼吸平稳,显然是睡着了。
他衣服未脱,簪冠未摘,鞋也穿在脚上,腿虚虚搭在罗汉床边,戴扳指的那只手,搭在罗汉床边缘外,另一只手搭在腹上。
辰安方才说,他本是在等她回来,所以他一直没有沐浴更衣,在这里等她,等睡着了吗?
宋寻月挂上浓郁的笑意,上前提裙,悄悄在他塌边坐下,将方才折下的那只红梅,轻轻放在他枕边,目光凝在他面上。
他一双剑眉入鬓,长睫浓密,覆盖在眼睑下,鼻骨高挺,下颌清晰,无论目光如何描摹,都挑不出半点生得不好的地方,只会叫人越看越喜欢,宛若女娲娘娘造人时精细打造的艺术品,吸引着她注目欣赏。
谢尧臣生得当真是好,除夕在金明池那晚,她也见着了其他几个皇子,但都没有他好看,身形也不似他这般高拔,翻过这个新年,如今他也才十九岁,想来还会长。
想起这些时日相处时,他对她的维护,今日的帮助,宋寻月心间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复又轻唤一声:“王爷?”
谢尧臣安睡毫无反应,宋寻月见此竟有些庆幸,脸颊漫上一片绯红,她悄悄俯身,用自己微凉的脸,轻轻贴了下谢尧臣的侧脸。
鼻息落在他耳朵附近,那冷梅香霎时更显清晰,宋寻月心怦然跳起,慌忙逃离,脸颊蹭过他的脸,一片光洁柔软。
宋寻月再次看向他安睡的脸庞,恍然发觉自己呼吸竟是紊乱不堪,她不由轻抚心口,一时更是满心里不好意思。
她在干什么?轻薄谢尧臣吗?
如此一想,宋寻月愈发觉得脸烧得厉害,甚至下意识去看屋中别处,生怕辰安等人也在屋里,被他们瞧见。
再次确定屋里只有他们两人,她这才平复了些心绪。
宋寻月站起身,将他搭在罗汉床边的双腿抬上去,拉过里侧小被给他盖上,吹灭一旁的灯,小心翼翼的离开了谢尧臣的房间。
来到屋外,辰安还守在门口,问道:“王妃娘娘,王爷醒了吗?”
宋寻月摇摇头道:“没有,他睡得很好,就别叫他了。”左右王府的罗汉床也宽敞的很,和睡榻上没什么区别,他日常本就起的晚,若再叫醒,夜里走了觉,日后怕是会起得更晚。
辰安看了看屋里,心下委实替他们王爷感到可惜,好不容易王妃半夜来找他,他还睡着了,前几个时辰白等。辰安只好点头道:“是,王妃娘娘也早点回去歇着。”
宋寻月点头,冲他抿唇笑笑,同星儿等人回了自己院中。
今日忙,回来又晚,宋寻月回去后匆匆沐浴,沾着枕头便睡了。
第二日一早,许是没脱衣服睡的缘故,谢尧臣被热醒,他迷迷糊糊的睁眼,天已大亮,见自己睡在罗汉床上,这才想起昨晚等宋寻月回府,生生给他等睡着事。
一时满心里烦躁,坐起身,手掌垫了垫眉心,唤道:“辰安!”
辰安闻言进来,见到谢尧臣的瞬间,不禁缓了脚步。
只见他们王爷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里,嵌着几片红梅花瓣,肩上也落着几片。
本是寻常的一个早起,但因那几片花瓣的点缀,他们王爷看起来,昨晚好似经历了一场瑰丽的幻梦。
辰安忽地想起,昨晚王妃来时手里拿着的那段红梅花枝,唇边不由有了笑意,走上前提醒道:“王爷……肩上。”
谢尧臣闻言不解,转头一看,正见肩膀上落着几片红梅花瓣,他不解回头,又见昨晚枕着的枕上,也落着许多花瓣,嫣红点点在藕色的枕上格外显眼,只是已经被他□□的不成样子。
谢尧臣满心里困惑,哪儿来的花?
他不解的在枕边找了找,正见一枝红梅,静静躺在枕下,花枝已经被自己压成了两截,花瓣散落的到处都是,眼看昨晚一夜,这枝花在他身边遭受了不小的摧残。
谢尧臣拿起那两截断掉的花枝,一脸困惑,看向辰安,不解道:“我梦游了?”
辰安笑道:“昨晚王妃回来时,已至丑时,娘娘过来找您,当时手里就拿着这枝梅花。”
谢尧臣眸光一动,目光重新落在自己手里的花枝上,神色软和下来,唇角也出现笑意。半晌后,再次抬眼看向辰安,眼里有些不敢置信:“她送我的?”
辰安点点头:“应当是了。”
谢尧臣唇边笑意愈发浓,喃喃道:“还算有良心……”
可没开心多久,谢尧臣忽地长长吸了口气,不禁蹙眉,神色间有些懊恼,她头回送的花,怎就被他给弄成了这幅模样?
谢尧臣拧眉想了半晌,对辰安道:“取本书来。”
辰安应下,去谢尧臣书房,挑了一本书他刚看完不久的话本子,回来递给他。
谢尧臣接过,把书打开,将那些散落的花瓣,都一一捡起来,夹进了书页里,随后将书合起,交给辰安:“这本书,在架子上给本王单独放好!”
这句话,谢尧臣重音放在“单独”二字上,眼瞧着重视。辰安依言接过,谢尧臣紧着道:“唤人伺候本王梳洗,再叫张立去王妃院里看看,她出门没有。”
昨天想着她期待舅舅到来,要忙,便没去打扰,谁知竟一天没见。但没想到她昨晚回来后会来看自己,又给他送了花,想来昨日他表现不错,眼下他当真迫不及待想去见她。
辰安应下,去放书,然后给张立传话,谢尧臣则径直进了净室。
待谢尧臣梳洗妥当,张立正好回来,谢尧臣整理袖上护腕,问道:“王妃出门了吗?”
也不知她舅父什么时辰来?
张立回道:“回王爷话,娘娘尚未出门,在院中等您用早膳。”
谢尧臣眼尾飞上一段喜色,转身就走:“我这就去。”
辰安和张立相视一眼,随后一笑,彼此神情都是一副很懂的模样,随后辰安小跑两步,跟上谢尧臣。
谢尧臣一路来到宋寻月院中,在门口站定,又重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扣了扣扳指,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昂首进了屋。
宋寻月正在桌边喝茶等着,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心头莫名一紧,抬头望去,便见谢尧臣走过月洞门边的雕花窗,随后出现在月洞门处。
宋寻月起身行礼:“见过王爷。”
谢尧臣眉微低,随后走上前,说道:“日后行礼便免了吧。”怪见外的。
说着,谢尧臣走过去,在宋寻月对面坐下,然后拍拍自己身边的座位,挑眉提醒道:“伺候本王一个月的膳。”
宋寻月了然,微微撇嘴,走过去坐下,便叫寄春传膳。
谢尧臣凝眸望着她,伸手支着脸颊,侧望着她,说道:“你送的梅花,我收到了。”
宋寻月心间流过一片暖意,抿唇笑道:“昨晚回来时,见月下红梅开得很好,便折了一枝想拿去给王爷看看,没成想王爷睡着了。”
“你有什么想跟本王说的吗?”他想听的可不是这个。
宋寻月看了他一眼,笑意多了几分真挚:“多谢昨日王爷送来的东西,当真是雪中送炭。”
这话谢尧臣爱听,他尽力藏着唇边笑意,随后道:“你昨晚回来的太晚,若再有这般情况,提前跟我说一声。”别叫他等那么久,或者叫他陪着去。
确实太晚,宋寻月歉疚道:“很多年未见舅父,想着好好招待他,准备的细致,便晚了些。”
这他能理解,而且出门王府里那么多人陪着,他没什么不放心,就是等人的感觉难受。
谢尧臣看着一旁的宋寻月,总觉他们之间距离还是有些远,说话总隔着点什么,他想让他们关系更亲近些。
念着之前辰安给他出的注意,谢尧臣心下琢磨,她昨晚给自己送来一枝梅花的情况下,这法子还有没有必要?
思及至此,谢尧臣试探着问道:“可你若真想感谢本王,只送一枝梅花,是不是简单了些?”
他想要另一朵“花”……谢尧臣忽地想起回门那日出来后,他故意捉弄宋寻月,宋寻月当时分明说,晚上叫他过来,可一同喝杯暖身的酒。现在完全可以再说一遍这话。
谢尧臣问罢,目光凝在宋寻月面上,静候她的答案。
第74章
王爷:我好像又挖坑把自己埋了。(二更)
宋寻月听罢谢尧臣这话, 呼吸一下提了上来,她强自镇静, 尽力不叫谢尧臣瞧出异样。
上次他问类似的话, 还是回门从宋家出来后那日,但当时是为了作弄她,她刚顺着他的话说完,不若哪日王爷一同来喝两杯, 就被他给狠狠刺了一下。
但现在她隐隐觉得, 若再说这话, 谢尧臣八成不会再刺她, 还有可能、可能……宋寻月不自觉便将那画面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呼吸立时有一瞬的错落,紧张的只觉自己都快控制不住气息。
她唇边挂上藏不住的笑意,双手在桌下紧拧, 抬眼看向谢尧臣, 正见他也凝眸望着她, 一副等她答案的期待模样。
宋寻月切实意识到,同他真正做夫妻的那日不远了。
可她委实好奇,谢尧臣这般矜贵的人,上次想来她屋里吃饭,还得借口是她派人去请,始终放不下身段, 若是她不开这个口, 他会怎么办?
念及此, 宋寻月脑海中复又闪过他当日给她画的那副“大饼”, 唇边笑意转而挂上一丝作弄。
随后宋寻月一双水灵灵的眸, 凝在谢尧臣面上, 唇边挂着笑意,佯装不懂,向他道:“那王爷想让妾身送什么?金?银?珠宝?可这些王爷都不缺啊,便是妾身全部嫁妆都拿出来,王爷怕是都瞧不上。”
说罢这话,宋寻月静静的看着他,果然见他眸中失望之色一闪而过,甚至腰背微直,身子都离她远了点。
宋寻月抿唇,藏住了笑意。
他果然是喜欢她啊……可她不上“道”,这位矜贵的王爷要怎么办呢?
谢尧臣见她没再说从前那般的话,心里委实失落。
她肯定是懂自己意思!当初回门出来后在马车里,她不就很懂吗?他刚一暗示,她就是立马说让他来屋里喝酒。
现在就是故意的!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她不想和他在一起,还是从前他话说得太死,叫她不敢再说。
念及此,谢尧臣复又想起辰安出的主意,转眼看了一眼一旁的辰安,辰安会意,冲谢尧臣点了点头,意思用吧。
谢尧臣收回目光,再次落在宋寻月脸上,对她道:“你想不出来慢慢想吧。本王倒是有件有趣的事想同你说。”
“什么?”宋寻月见他这么快就岔开话题,心里有但淡淡的失落。
谢尧臣眉微挑,对宋寻月道:“你昨日不在,本王穿常服出去转了转,结果在街上遇着一位官家小姐,给本王掷了一枚果子,但本王顺手扔了,没搭理。”
宋寻月闻言眉心微蹙,他被人掷果了?女子出街在外,若瞧见容貌出色的男子,便会投掷果子以表倾慕之心,这便是掷果盈车的由来。他生得这般好,有人掷果实属寻常。
起先有那么一瞬间,宋寻月心里闪过一丝酸涩,但转眼却瞥见谢尧臣隐带期待的目光,她忽地明白过来。
哦……难怪话题转得这么快,这纨绔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居然换了个更隐蔽的法子来刺她。
他说这话,莫不是想让她吃醋?欸,那她还偏不!
宋寻月抿唇笑道:“王爷天人之姿,有人掷果理所应当,真为王爷高兴。”
谢尧臣:“……”
谢尧臣抬眼看向辰安,眼里隐带怒意。辰安见此,唇紧抿,心虚的移开目光,随后低下了头。千算万算,没算到王妃没上道!在这方面,王妃段位好像比他们王爷高点。
“呵……”谢尧臣冲宋寻月皮笑肉不笑的笑笑,失望坐正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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