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捉刀小情书
于静姝低着头,手护着胸前,软着声音说道:“外婆留的钱都在这了,陈姨昨天问我要,我没给。邱主任,陈姨要我替弟弟下乡,我身体不好,手里要是没有钱,就更活不下去了。”
那副小白菜的样子,好像自己护着自己的钱,都觉得罪过,得和其他人解释一下似的。
护士义愤填膺地摆了摆手,“你不用说了,难道我们连这个都看不明白?这就是欺负你妈妈娘家没了人,这样的人我可见多了!”
邱主任不好说什么,只把衣服递给于静姝,“孩子,先把衣服穿上吧!”
于静姝悉悉索索地穿起了衣服。
这时病房里突然传出一声大喊。
“可让我找到了!这是什么?”
“是手表!”
“竟然真的有手表!”
邱主任和护士转过头,震惊地看向于静姝。
这回轮到于静姝发懵了。
“这不可能!我行李箱里根本没有她的手表!”
“先回去看看。”
邱主任催促于静姝快点穿衣服,之后三人匆忙赶回了病房。
于静姝此刻一头雾水,转头却看见一旁的李封疆欲盖弥彰地摸了摸鼻尖,似乎知道内情的样子。
霍旬饶有兴趣地看着于静姝疑惑的表情,有些坏心眼地想着:
原来吓到的时候,眼睛会变得水汪汪的。
眼看着站在自己这边的人都很淡定,电光石火之间,于静姝终于反应了过来。
江老太太昨天看见她手腕光秃秃的,又把李封疆叫出去说话……
该不会是给她买了块手表吧?
那陈继芳翻出来的……
于静姝目光转向郑永芳,盯着她不停舞动的手看了半晌,突然笑了一声。
这陈继芳也太心急了吧,看见手表都没检查是什么牌子,就把东西亮出来,四处说她偷东西了?
“陈姨,我确实有一块手表,不过不是上海牌的,您再仔细看看,您翻到的这块表,是您的吗?”
一句话,就让陈继芳变成了被人掐住脖子的鸭子。
周围的人也反应了过来。
陈继芳拿到手表就在这里四处舞,他们上哪能看清是什么牌子的手表?
这年头手表的外观一打眼差别又不大,这么晃来晃去的,就是火眼金睛也分不出是什么牌子。
察觉气氛不对,陈继芳的气焰也弱了下来,动作便有些慢了。
一个护士趁机把手表抢了下来,看了一眼表盘,冷笑道:“可真不要脸,人家这是瑞士表,英纳格,二百多一块,比上海牌可值钱多了!”
邱主任也松了口气,要是于静姝真让人拿人拿赃了,她脸上也不好看。
“这不可能!一定是于静姝把我妈的手表卖了,换了这块表!”于承业不死心地继续给于静姝泼脏水。
他在家和他妈都商量好了,今天肯定不能放过于静姝。
更何况那块表确确实实是丢了,除了于静姝,没人可能把那块表带走!
再不然就是那几个多事的女邻居!
于静姝还没开口,护士就继续呛声道:“可得了吧!我们刚才给于小同志搜身,人家身上有足足两百块呢,要真像你说的,人家买这块英纳格还得倒贴一百多,人家身上就有三百块,看得上你那一百的东西?”
“不对,她本来就有这块英纳格,只是把我们的手表卖了,那两百块里有我们一百二!”陈继芳接受不了现在的结果,冲向于静姝胡搅蛮缠道:“你得赔我一百二,还得赔我的工业券!”
“够了!”
李封疆一嗓子吼出来,整个病房霎时一静。
“箱子也搜过了,病房也看过了,阿姝也被搜了身,你们还要胡搅蛮缠,可别怪我不客气!”
陈继芳和于承业被吼得哆嗦一声,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然而一百二十块钱谁舍得放弃?
放在普通工人身上,这些钱得不吃不喝四五个月!
于承业知道那表是给他的,心里比陈继芳还要焦急。
他咬了咬牙,说道:“于静姝的行李箱是几个邻居收拾的,谁知道她们是不是说好了,藏起我家的手表,事后分赃?”
都这时候了,于承业还不死心,江老太太也彻底不想留情面了。
反正留了情面,这种白眼狼也不可能善待阿姝哪怕一天!
江老太太看向霍旬,说道:“小霍,你知道我们家住哪,你现在就去把那几个邻居请过来,先找刘冬梅,她会帮你把其他人找出来的。”
霍旬瞥了于静姝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第16章 梅开二度加倍丢人
于静姝戏精上身,茶里茶气地躲在护士姐姐身后求安慰,嘴里还小声嘟囔着,“护士姐姐,我真的没有拿手表,那几个阿姨是好心帮我收拾行李才被牵连的,现在可怎么办呀!”
护士一点也没压低声音,“别怕,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些人连人家外祖母留下的遗产都不放过,还想逼着人家代替自己儿子下乡,这都不心虚呢,你心虚什么?”
在市医院工作的,哪个没见过大场面,平时医闹比这难缠的也不是没有,护士三两句话,就把陈继芳母子的丑事抖了出来。
陈继芳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戳脊梁骨,气得眼睛都红了,一时口不择言,骂道:“你说什么呢?你们第一天认识,没凭没据的,就听这小贱人颠倒黑白,你亲眼看见了?就这么污蔑我们!”
“你们听听!哪有这样骂自己家孩子的?这是看人家前头的不在了,欺负人呢!”护士也不甘示弱。
住院区老头老太太居多,而且多数是干部家庭,平时都是斯文有礼的,看不惯有人这么不积口德。
“当着孩子的面,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说不准平时就这样,出来装了半天,装不下去了。别说小姑娘了,我老太太听见别人这么骂我也受不住啊!”
“难怪孩子离家出走,这不是羞辱人嘛!亏她骂的出口!”
于承业看自己亲妈被人挤兑,忙说道:“我妈丢了那么贵的东西,一时气急了,你们可不能因为一句话就造谣!”
他自己深觉有道理,又断定几个女邻居一定藏了手表,于是又有了些底气。
于静姝就算没参与又怎么样?他非得把这事安她身上不可!
那几个多管闲事的老女人给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偷了手表,谁会信这事和她没关系?
一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就这么僵持了半个小时。
终于,霍旬领着刘大嫂几人到了住院区。
刘大嫂路上就听霍旬简单说了情况,一到地方就指着陈继芳的鼻子,劈头盖脸骂道:“你个没脸没皮的,还蹬鼻子上脸了!昨天你和你儿子把阿姝打成这样,我们几个邻居都看在眼里,你以为不在筒子楼,就能颠倒黑白了?我告诉你,做梦!”
于静姝默默给刘大嫂点了个赞。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战斗力,陈继芳都不是个儿啊!
“刘冬梅,你少转移话题,昨天你们收拾完行李,我的手表就没了,那手表就是你们串通好拿的!别以为她行李箱里没有,你们就干净了!”
陈继芳节节败退,被人言语羞辱了好几轮,也有些失去理智了。
跟过来的几个女邻居本来还没开口骂人,一听自己被这么污蔑,一下子火了。
“陈继芳你是疯狗吧,得谁咬谁!我们昨天收拾行李前后就两三分钟,出来还让你家老于看了口袋,这么点时间,我们还能藏住一个手表?再说了,我们怎么料得到你第一天就打人家阿姝,害得人家住不下去?当时匆匆忙忙的,我们就是有心合谋,也没商量的时间!”
眼下是十一月,大家都穿着冬装,动作也相对笨拙,两分钟装满那两个大手提箱都费劲,根本没空把手表藏在里衣里。
何况当时匆忙,邻居们也只记得似乎收进去过一块手表,谁会记得拿的是英纳格还是上海牌手表?
因此几个邻居自然觉得问心无愧。
邻居们有理有据的,更显得陈继芳没理搅三分。
刘大嫂仍旧气不过,一口气把陈继芳和于承业做过的丑事,添油加醋地都说了,从逼迫人家小姑娘下乡,到谋夺人家外婆遗产,再到打破人家脑袋不承认,撒谎成性给人家泼脏水被戳穿……
简直把陈继芳母子的底裤都扒了。
陈继芳母子昨晚有多丢人,今天就是超级加倍,梅开二度。
这时候邱主任也了解了前因后果,自然不能任由闹剧继续下去。
“陈继芳,于承业,现在查也查了,问也问了,你们要是还不服气,就跟我到公安局和g委会走一趟,到时候一切自会水落石出。”
陈继芳从癫狂中惊醒,摇着头往后退,“不不不,我不能去g委会!”
现在这么多人给于静姝撑腰,去了g委会,她和儿子还不得被生吃了?
而且这年头人的名声不知道多重要,他们要是真被处分了,以后可就没办法做人了。
她嫁出去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有个临时工的工作,要是让工厂开除了,不仅老于会厌弃她,回娘家恐怕也抬不起头啊!
再说承业来年就上高中了,这时候受处分,以后还怎么找工作?
陈继芳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彻底坐实了刘大嫂的说法。
围观的人顿时更不忿了。
合着这俩人利用他们的好心,来干缺德事呢!
一个老大爷当即说道:“邱主任,李师长,他们之前可承诺了,要是没搜到东西,就得贴大字报写检讨!”
“就是,破坏人家姑娘名声,还污蔑军人,可不能这么放过他们!”
邱主任点点头,继而看向陈继芳母子两人,“你们也看见了,今天你们要是不想被处分,就得按照之前说的来,去贴大字报。李师长,也请您在旁监督。对了,不知道医院的院长在不在?”
“我去叫!”一名护士乐颠颠地跑了出去。
眼见大势已去,于承业和陈继芳彻底慌了,一个嘴里说着“我……我不能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另一个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时一直关注着于静姝的霍旬发现身边的人身子晃了晃,也向后倒去,眼疾手快地过去托住了于静姝的后腰,将人扶住了。
他一开始以为于静姝见陈继芳晕过去了,怕周围的人对陈继芳产生同情心,所以也装晕。
可是怀里的人却微微颤抖着,闭着眼睛靠在他的胸口,身体不住地往下滑。
没有经受过训练的人,不可能装得这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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