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随念
天上下着毛毛雨，月亮被遮住了，地面只有零星的光，燥热的空气中吹进几分清凉。
张家厨房的油灯还亮着，张母正在刷锅洗碗，张玉丰则是在院子里给两个孩子洗澡。
村里这件事情闹的动静不小，邻居去看热闹之前就告诉过张家萧念念的事，没想到回来了张家一个人都没出去。
隔壁大娘的眼神有些怪，“你们没去啊。”
张母将洗好的碗放在旁边，没听出邻居的弦外之音，她叹了一口气，“前两天小过见过念念，感觉她精神状态还不错，想必也没什么大事，我们就没去。”
张过拍了一下盆里的水，水花溅在脸上，他粗鲁的擦了擦，“她才没事，我前两天还看到她在外面走，好像是刚刚下地回来，红光满面的一点事情都没有，那个女人骗你们的。”
这话说的，这不是在说萧念念装病吗？将来都是一家人不帮着也就算了，这怎么还拖后腿？大娘抽了抽嘴，“小过，你说的是领导检查的那天吧？领导检查的那天都得下地。”
她那天也见过萧念念，哪有什么红光满面？都说张家的这两个孩子调皮捣蛋不懂事，继母嫁过来不好教育，现在看来萧家那丫头嫁过来真不好过。
张过哼了哼，“她就是个坏女人，肯定是装的，奶奶说了长的好看的都是狐狸精。”
张母：“……”
大娘尴尬的笑了笑。
“张过！”张玉丰把手里的毛巾扔进盆里，他看了一眼正在刷碗的亲娘，“妈，你整天教他的都是什么？”
张父脸上也不快，孙子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这种话，这不是当众打他的脸吗？
要是被萧家知道了，那还得了。
张母手里的碗一抖，又舍不得责骂孙子，心里委屈的搓着碗，“我又没说她，你看你们一个个急的。”
大娘看到这种情况也不好待了，她从板凳上起来，扯着嘴角，“家里还有点事，那我就先走了。”
“婶子，萧念念怎么样了？”张玉丰一直注视着大娘的举动，见她要走，赶紧开口问。
“晕了，刚刚开拖拉机去了医院，听说挺严重的。”
“什么？”
大娘撇了撇嘴走了，全村人都知道了，就张家人不知道，就这态度，要是她连议亲的门都不让他们进。
真当自己儿子是什么香饽饽呢，年纪大还有两个儿子，差不多得了。
再看不上张家她也不会把心里想的说出来，拍拍屁股就走了。
张玉丰不放心，抬腿就想去萧家问问情况，但却被两个儿子抓住了裤子。
“爸，你还没给我们洗澡呢。”张过用力的拉着不放。
“先让爷爷给你们洗。”
张玉丰动了动腿，张过还是拉着不放。
张玉丰怒了，低头看了他两秒，这个家里就张玉丰敢打他，张过下意识的松开了他的衣服。
张玉丰快步朝着萧家走过去，只是腿脚有问题，身体有些颠簸。
张母见到张玉丰离开，赶忙走出厨房，“他这是……”
张父皱眉道：“萧家出事了，我们刚才没过去，现在再不过去看看，恐怕全村都指着我们的脊梁骨骂。”
张母扭头气的要命，“怪我吗？那你呢，还不是什么都没说，要不是欠了人家的恩非让儿子还，用得着变成现在这样！”
两个人各瞪着一双眼，张过又拍了一下水面，“奶奶，谁给我们洗澡。”
张父起身过去，张母迅速把他推开，直接把他推了一个踉跄，“你去干，你干什么事情能干好，这些细致的活就该我们女人做，我告诉你，萧家那丫头进了门，我肯定这么教她，你要是再敢跟我扯什么恩情，我跟你没完！”
“不扯恩情扯什么？我向萧家提亲就是让那丫头过来享福的，不过来享福那还是报恩吗？”张父蹲在地上脸红脖子粗的挠了挠头。
他欠了萧北民一条命，然后把他女儿娶过来当后妈，再让她在家里干活受累，这是报恩吗？
等他死了，萧北民知道了还不再杀他一遍！
张母深吸一口气，“反正我不管，我们家娶的是儿媳妇不是祖宗！”
张玉丰到了萧家，萧家的人一看他来了，直接按住一顿打。
萧念念提过，若是张玉丰今天出现在了吴家也就就算了，若是事后才来，就狠狠地揍他一顿。
是他们张家欠了一条命，是他们张家主动提亲，是他们张家招惹了吴蓉。
从头至尾，萧念念没有欠张家半分，倒是张家给萧念念找了无尽的麻烦。
而张家脖子一缩，什么都不管了。
萧老头抽了一口旱烟，旱烟口一点猩红，张玉丰也不敢还手，被萧家的男人揍了好几拳，拳拳都往脸上打。
他已经有了退婚的念头，但是萧念念出事前不愿意退婚。
萧老头看了一眼狼狈的张玉丰，“吴蓉为了你差一点害死我们家囡囡，这么大的事情，你连头都不冒。”
“我不知道这么严重，是我对不住念念。”张玉丰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愧疚的低着头。
“你对不住，你当然对不住，你们老张家真当你是个什么大人物了！”萧老头突然厉声，烟杆重重的敲在张玉丰身上。
张玉丰衣服上落了烟，烧出洞，把他的一小块皮也烧伤了。
这点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只是眉头动了动。
“不谈什么恩情，你看看你的腿，你再看看你们家的两个儿子，你配得上我孙女吗？”萧老头暴躁。
张玉丰低头挨训。
萧老头又重重的敲了他几下，最后懒得看见他，“要不是我们家念念喜欢你，我们萧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至于结婚，我们家念丫头身体不好，等过两年再说吧，赶紧滚！”
张玉丰没动。
“老子让你滚。”萧老头一脚踹在张玉丰身上。
张玉丰没事，老头的腰差点断了，他扶着自己的老腰，“赶紧滚！”
张玉丰看萧家人都怒气冲冲的看着他，犹豫了片刻后，“我明天再来。”
他回到家，张母刚刚给两个孩子洗完澡穿好衣服，她扭头看到张玉丰。
第35章 别动
张玉丰左脸被打肿了，眼角也有一块淤青，身上的衣服不仅沾了土，还皱巴巴的一片，一看就被人打了。
她瞬间就哭了，赶忙上去摸了摸张玉丰的脸，“这是萧家人打的，这群遭瘟的东西，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是我的错，不关他们的事。”张玉丰拉住张母，“你就别添乱了。”
“这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挨打？萧家那丫头体弱多病，除了我们谁还能娶她？你看看吴家那丫头多喜欢你，真以为我们只能娶那个萧念念。”
“妈，你别胡说八道！”
“我什么时候胡说八道了，谁都能看出来吴家丫头对你有意思，我看随便娶个都比萧家那丫头好。”张母越说越上头，“吴家那丫头身体好，娶回家能洗衣服做饭照顾孩子，你下地干活，日子肯定过得和和美美，长的漂亮有什么用？再说吴家那丫头又不丑。”
“我现在跟萧家有婚约，怎么可能娶什么吴蓉，而且那个吴蓉明知道我已经有了未婚妻，还死缠着不放，这种人品性有问题，根本过不长久。”张玉丰烦躁的用湿毛巾擦了擦脸。
张母倒是觉得她儿子魅力大，追着张玉丰道：“什么品性有问题？我看她就是太喜欢你了，傻孩子，我们家为什么要娶个病秧子？”
张玉丰听她叨叨的头疼，“别说了，我一会儿去县里看看念念怎么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麻烦妈帮我看着这两个孩子。”
他走到内屋拿起家里的手电筒，又拿了几十块钱。
张母见他拿钱，赶忙抓住张玉丰的手臂，“去县城？天这么黑你去县城，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让这两个孩子怎么办？萧家人刚刚打了你，你还去看她！”
“妈，我和萧念念已经订婚了，我对她有责任，她现在生病去了医院，我若是连看都不看她，我还算什么男人？”张玉丰将钱缠好放进兜里，低声，“今天晚上没有去给她撑腰是我的错，挨打也是应该的。”
他想到上一次萧念念虚弱无力的模样，这次进了医院，身体肯定出了更大的状况。
张玉丰害怕手里的钱不够，又对着张母道：“家里的存折给我，我去取出来一些备用。”
“什么？还要拿钱！”张母胸口发闷，甚至有些喘不上来气，“家里不管了，你两个儿子你不管了，只管那个狐狸精。”
张过一下子从床上拱起来，“爸，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那个坏女人了？你不要我跟弟弟了！”
张母给张过使了一个眼色，张过立刻躺在床上哭，又叫又嚎，腿伸着，“爸，我不要你给她花钱，她又不是我们家的人，也不跟我们一个姓，我们才是一家人。”
张年小，吓得嗷嗷哭。
昏暗的灯光打在他们身上。
一个在床上不断的翻滚，一个坐着哭，一个死死的拉着张玉丰的手臂。
张玉丰大部分时候都在外面打仗，妻子勤劳，孩子聪明，探家也不操心什么事情。
可是自从前妻去世之后，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会打仗，学兵法，甚至不畏死，但是他不会教育孩子，不会处理家庭状况。
以至于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张玉丰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拿这一大两小怎么办？
张年哭声无异于魔音，此起彼伏，又十分尖利，张过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向前看了看弟弟，发现张年脸上通红。
“爸爸，你看看弟弟怎么了？”他急着。
张玉丰忙向前摸了摸张年的额头，发现他额头有些烫。
张母跺了跺脚，“肯定是今天降温突然受冷了。”
她松了一口气，“小年发烧了，你快把他抱到村卫生室看看。”
张玉丰赶忙用衣服裹了孩子跑到村卫生室。
……
萧念念是挂吊瓶的时候醒的，她面前是个实习小护士，小护士扎针还不太准，第一次没扎中，拔出来又扎了第二次。
萧念念：“……”
萧念念感觉到了疼，一睁眼就看到小护士拿着针扎她。
细小的针头已经挑进皮肤，瞬间涌上来一小股刺痛感。
“别动。”严潜隔着被子按住她的手臂，小护士又深呼了一口气，眼睛睁得老大。
幸运的是第二次终于成功的扎进了血管，小护士将针头固定好离开了。
严潜帮她掖好被子，萧念念睁着一双惺忪的眼睛看他。
她想过醒过来见到任何人，甚至是张玉丰，但是没想到竟然是严潜。
严潜依旧面无表情，他整个人很大只，就连手掌都是大的，拉被子的时候像是在拉小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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