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353章

作者:老实头儿的春天 标签: 种田文 穿越重生

  还有她经年嫌怨的杜教授,她的怨怒虽不天天挂在嘴上,试问谢公馆谁人不晓得,她多么不钟意父亲杜志希。她自忖是对方不负责任欠她良多,杜教授稍有令她不虞之处,她便痛行讥讽冷战之能事。可是到头来,她原来是最没资格怨恨的。她的身世对杜教授来说,是永远无法战胜的一层加害,长年累月叫他记得自己遭过背叛。一遍遍想到这重因果,珍卿不禁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可是说一千道一万,最难面对的还是杜太爷。

  即便生母形象一朝崩塌,她的劬养之恩不能抹去,她在她心里还是无限感恩的慈母。而现在,养父的漫长冤屈也得以认证,他早清楚杜家养育廿年的女孩,根本不是杜家的血脉。他的痛苦和煎熬发酵经年,该接受的早就已经接受。珍卿作为被动的侵害者,往后经年累月地报答养父,所有恩怨情仇庶几可以抹平。

  还有,即便她不是杜家的血脉,她晓得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大多数人不会从她手里夺走。

  可是她的祖父怎么办呢?杜太爷与亲生儿女形同陌路,庸庸碌碌一个甲子的人生,几乎是一事无成,只除却在桑榆晚景的时节,耗尽钱力心血栽培一个独孙女。他对亲生儿女视若无物,对亲友不过是虚应礼数,都不投入多少真情实意。可是到头来要告诉他,他一生希望所寄的独孙女,原来跟他没一点血缘关系,他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要告诉他,这样的事实和结局,是他一生颠倒悖乱的报应吗?

  珍卿每每想到这一节,就忍不住泪雨滂沱,不能自已。

  作为身受杜太爷养育之恩的人,她能让杜太爷遭受这沉痛的雷殛吗?可是她能怎么办呢?世上有聂梅先这种知情人,她的身世秘密如何守得住?

  她自己困进思维的死胡同,想不通“她祖父该怎么办”,跟三哥喃喃念叨着这些话,她又重新把头埋到膝上,像个失去父母迷失丛林的小兽,呜咽着表达浓重的委屈和绝望。

  陆浩云又感到心上翳痛,自动地上前抱起这小小的人,大步铿锵地步上一级级台阶,把人抱上去才发现她腿软得站不住,手上身上似乎受了伤,他决定先带她到医院去。

  他抱着她在后座坐定,对徐师傅说先去最近的医院,然后他小声地在珍卿耳边说:“先不要讲其他,三哥先带你看病治伤,看完病带你回家。”

  珍卿却惊恐地摆着手说:“不回家,我不想回家,谢公馆和楚州路都不想回。”

  陆三哥安抚珍卿好一阵,心焦地看着车外后退的夜色。珍卿又开始喃喃地哭诉:“三哥,我祖父怎么办?……”她膝上的手据成拳头,抽泣着向着虚空里说:“我以前好厌烦他,他是封建家长……没人愿意跟他一处……我总在想,多亏有我这能干孙女,不然他老了靠谁呢?可原来,可原来,只有我是最没有资格的。三哥,我祖父该怎么办……”

  她说着把小腿叠上来,抱着膝盖继续泪落潸然,三哥侧过身紧紧搂住她。她歪过头看着三哥,泪滴在她脸上横斜地流动:“三哥,不管我妈妈是否自愿,我的存在,对祖父都像一把刺心的尖刀……”

  陆浩云听得心弦一颤,把珍卿抱过来坐他膝上,紧紧地将她护在怀里,亲吻她的额头、眼目、鼻子,深吸一口气告诉她:“不论你妈妈自愿与否,你没有获得选择的自由,他们做的事就与你无干。小妹,我们对你都不会变,你不必延揽不相干的罪过。至于你祖父,他……他其实……对你感情很深……”

  当然,陆浩云这样开解珍卿,也不过赌一个封建遗老可能的反应……

  珍卿泪眼涟涟地看他,眼睛哭得成一条线:“那我想维持现在的生活,不想有外人节外生枝,不要让他进入我们的生活,可以吗?”

  陆浩云犹豫一刹那,然后斩钉截铁地说:“如果你不愿意认,那就不认吧。”

  就近到一家圣约翰医院,医生检查过说珍卿运动过度,还加一定程度的脱水,倒也没必要过度治疗,常规的输液按摩即可。

  唐小娥买东西给珍卿吃,珍卿勉强吃点就昏沉睡下。

  看着护士给小妹输液,而后又给她按摩腿部,陆浩云红着眼坐在她床前。才不过半天的功夫,小妹像是瘦去十斤,脸白得像得了重病。他小心翼翼地拿她的手看,她手下薄薄包裹的一层纱布,她身上还一些软组织挫伤,幸好没有伤筋动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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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疾病和忙碌之功

  圣约翰医院的某病房

  那洋人护士好奇地打量三哥, 一边给珍卿按摩小腿一边说:

  “听弗里曼医生说,病人至少运动三个小时,才导致这种程度的肌肉疲劳。先她现在是睡着, 若醒着肯定浑身发疼,一时半会都走不得路。先生, 你跟你妹妹去远足了吗?她为什么哭这么厉害?”

  陆浩云没有理会她, 他几乎听不见她在说话。他在独自咽着自己的悲悔无奈。若小妹最终难以接受身世, 就是拼着得罪滕将军, 直情带小妹避走国外, 将滕将军撇在一边又何妨!

  可他过一会又冷静了。即便对小妹的感情再雄厚,他也晓得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把滕将军得罪死了。这个军汉从硝烟血火中上位, 他惦记小妹母女十几年,满腔对小妹母女的亏欠,一直迫不及待地想弥补。他当日对他这个外人诉说, 也焦急伤心以至于落泪。若是他贸然带小妹避开是非, 叫姓滕的以为他从中作梗隔绝他们父女, 说不好他会怎么对付谢公馆。

  即使暂时不出国去,也可设法打消滕将军即刻相认的念头。可是看到小妹如此痛苦, 他真痛恨自己顾虑如此多。

  正是因为不能不管不顾, 陆浩云又太心疼小妹,心里一重重矛盾纠葛失措, 让他难过得不能忍受。

  听到消息的谢董事长来了, 挺着肚子的吴二姐也来了, 二姐夫主动请膺去安抚杜太爷——珍卿每回晚归杜太爷都会动气。

  看着珍卿泪痕未干的脸颊, 谢董事长痛心疾首地说:“不是讲好由我们告诉小妹, 聂梅先为什么越俎代庖?”吴二姐坐在床边看珍卿, 恼怒又无奈地说:“从头一回见面,我就知道他不是善类,天晓得他心里想什么!”

  陆浩云到走廊跟母亲说话:“小妹很伤心,他不想跟滕将军相认。”谢董事长眼神幽幽:“你了解她的性格,她生母跟生父里头,总有一个更坏,她更愿意认为谁更坏呢?”

  陆浩云深深地吮着烟,吐出一个寂然的烟圈。——当然是只有一面之缘的滕将军更坏。谢董事长告诉小儿子:“既然小妹接受不了,就暂时不要叫滕将军相认。我亲自跟滕将军谈。不过未免刺激他,小妹现时还是留在国内。”

  陆浩云和吴二姐都是此意。

  珍卿输完液已深更半夜,陆浩云把她带到晋州路。

  珍卿到后半夜开始发烧,勉强吃的东西全吐出来。这一夜闹得人仰马翻,谁也没得好睡。第二天中医西医都来看,西医说是突发性肠胃炎,中医的大夫讲是急火攻心。

  珍卿疾走痛哭了半日,是夜陡然病来如山倒,几乎是不省人事了。此情此境下,她生病倒未见全是坏事,生着病难免体虚多眠,现实中难以接受的事实,在昏梦和病痛里会变得无足轻重。

  这一场急病落到身上,珍卿食难下咽、寝不安枕,翌日进食一顿比一顿艰难,晚上勉为其难地吃些下去,平躺不到半个钟头,陡然在睡梦中脸涨得通红,而后搜肠刮肝地吐了半天。吴二姐从众仁医院派的医生,马上给珍卿上输液瓶,输完液血压数值才好些。

  滕将军接到谢董事长长途电话,连夜驱车从应天赶到海宁。他听谢公馆的人说明因尾,一开始觉得他们固甚其辞,夸大闺女对此事的抵牾程度。直至近身看到他的亲骨肉,一日之间病得面如金纸、气弱游丝,一代铁血悍将竟至潸然泪下。

  这个军旅莽汉这时才后知后觉,一个满腹经纶、文人风气的小姑娘,心思比他一个军汉细腻得多。照滕将军原来设想的,只要揭破身份父女相认,至大的变化,不外是多一个人疼爱她,他又没打算把她生拉硬拽过来,相认本该是你情我愿大家好的事情嘛。

  事情却远比他设想得复杂,甚至可以说是糟糕,想到这里,他暗骂起败事有余的聂梅先,这个混账王八羔子,谁叫他多嘴多舌了!

  谢董事长见滕将军又惊又悔,觉他并不是一味霸道自私,伸手引起着他向楼下步去。他们信步走到庭院外面,谢董事长鼻翼间蕴动着浓腻的桂花香,想到喜欢吃桂花糯米糕的小妹,她在心里叹着气。

  滕将军背着手踱来踱去,唉声叹气地,忧情十分外显。谢董事长由他矛盾一阵,便顺势劝说起他:”将军,我听过您的光辉履历,您十八岁就军校毕业,战场上冲锋陷阵,一展雄志,当真是盖世的英雄。珍卿自幼是乡绅人家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又遍阅中西典籍,学的积善人家礼数,她除过家世人情有缺憾,小人家未经历多少人间丑恶。十八岁的姑娘,还是心智不全的孩子。

  “您骤然把她身世揭破,您知道,对孩子意味着什么?她敬爱怀念的生母,成了背夫通奸的坏女人;她生父霸占良家妇女,生下她这名不正言不顺的私孩子。

  “一直隐瞒她身世的养父,把她交给祖父抚养。祖父是个思想古板的乡下老汉,一个老光棍当爹又当娘,含辛茹苦地把孩子抚养长大,叫她出落得鲜花一样娇美,冷不丁地,却跟他说孙女不是他的血脉。将军试想一番,老人家承受得住吗?老人家若有三长两短,您在亲生女儿面前,不是想弥补过失的热诚父亲,是扰得她家宅不宁的仇人。

  “滕将军,珍卿这孩子心思敏感,个性又倔强。您若强行与她相认,造成无可挽回的因果,父女两个恐怕亲不起来反要成仇的。”

  身形魁梧的滕将军,被使了定身咒似的好一阵木然,忽然仰天浩叹一声,猛然揪着自己脑袋蹲到地上,好一阵一点动静都没有。谢董事长细细聆听着,这人竟呜呜咽咽地嚎哭起来,哭着哭着更是放浪形骸,捶胸顿足而后以头抢地,嘴里嘟嘟囔囔说的话,谢董事长也听不大清。倒把老妈子、听差吓够呛……

  谢董事长没法形容此刻心情,再想不到驰骋疆场的威武将军是这个路子。她连忙冲滕将军的副官招手,示意他先把将军带到下榻宾馆,事情等他明天冷静下来再谈。

  谢董事长目送车子走远,哭笑不得地往洋楼里走。见小儿子扶着二楼的栏杆,神情十足微妙,显然他也耳闻目睹刚才的一幕。谢董事长到二楼问小儿子:“小妹怎么样?”

  陆浩云睇向身后关闭的房门,亦喜亦忧地讲:“睡着了,我觉得小妹是情志不快,才引起肠胃急性反应,只要没人刺激她就很好。不过,滕将军这一番声泪俱下,倒让我想起杜叔叔。真没想到,小妹的养父、生父都是哭包。”

  说着陆浩云忍俊不禁,小妹曾经百无聊赖地发叹,说她妈妈怎么会看上一个哭包,她自己生平是最怕应付哭包的。

  谢董事长也是解愁发笑:“不是有人说,爱流泪的男人有爱心。既然滕将军有爱心,咱们就容易对付她。小妹也许是虚惊一场!”

  珍卿足病了小一个礼拜,就像陆三哥预料的一样,经过一场洗礼身体的病痛,一切伤心、痛苦和无措,都变得无足轻重,甚而是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两辈子独自面对生活,已有足够的经验和勇气,来应对生活中的突发事件。伤心无措的眼泪已落完,是该重整旗鼓面对现实了。

  她重整旗鼓打算面对现实,却发现没啥亟待解决的问题。三哥说谢董事长跟滕将军谈过,没想到那滕将军挺好讲话,说孩子不愿意接受他,他也同意暂不相认,也不会贸然打扰她的生活。

  珍卿身不由己地病一场,发现烦难莫名地迎刃而解,她恍惚一阵其实觉得安心。

  被谢公馆内的家人关怀,她感受到心上的暖流淌过。被人关怀爱护的孩子,比没人关爱的孩子心胆更壮,至少她这辈子比上辈子有安全感得多,自然也可以勇敢得多。

  珍卿养病期间在晋州路,三哥在杜太爷那给她寻的理由是:她约好跟同学一同骑单车秋游,又要完成采集植物标本的作业,她干脆跟同学在郊外别墅住几日。还找了珍卿的好友一道忽悠杜太爷。

  等珍卿病愈搬回楚州路,发现杜太爷迷恋上无声电影——是二姐夫天天带他看新鲜,杜太爷渐渐上瘾以至不能自拔。

  珍卿一礼拜内羸瘦许多,对杜太爷推说是经水不调,杜太爷虽然格外忧心,为避男女之防也不便深问。事情就这样勉强糊弄过去。

  很奇怪的是,珍卿停学养病不过一礼拜,她的公事私事积压了好大的一堆:

  财政部长甄嘉廉太太,催促她快把黟山厂子的名写好,她着急找人制作牌子的。

  熊楚行忽然决定要出国,打电话加上写信数次,要求珍卿跟大家一起去聚一聚,熊楚行想郑重与同窗好友道别。

  慕先生打了几次电话过来,问珍卿选定哪几幅画放大,问需要他帮忙做什么准备功夫。

  萧老先生也打电话来问,之前珍卿说想多学一门法语,现在计划还在不在她日程上。若还有这个计划,他可帮忙联络一位极好的先生。

  珍卿用“三美原则”译的诗词,引起新聘国文先生的兴趣,问她有没有兴趣多译一些发表。

  还有李松溪先生作的《淮南子译校注》,他们师徒早前商量好由珍卿帮忙付梓。现在李先生也将稿件发过来,珍卿至少要亲自校看一遍,后续的印刷、宣传、销售事宜,现在也应当慢慢地筹划起来。

  还有字角加印以及《欲界俗人广记》的后续稿子……

  面对这一大堆要处理的事,珍卿头大得很,看着袖手旁观表示爱莫能助的三哥,她简直想要仰天长啸,她怎么混得比领袖还忙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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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怀着美好的愿景

  珍卿从晋州路回楚州路, 也没有立刻回培英复学,她身体虚弱还需要养一养,也要把积压的事安排停当。

  某日, 吴二姐带亲手做的春卷看珍卿,没有过分关怀她的身世问题, 而是讲起她自己近来的丰功伟绩。

  吴二姐说自从三哥出事, 她最近待在家很容易心烦。碰巧前日海宁东北的贫民区, 因季节性的风灾房倒屋塌, 不少受灾贫民得不到救助, 只能听天由命。吴二姐自然当仁不让,她挂着红十字会的绣标,亲自率领众仁医院的医护, 把一些无人关顾的伤患,拉到他们临时搭建的诊所,还安排了仪器、药物等。

  谢董事长和二姐夫知道后, 按住她轮流训足一个钟头。二姐夫说她有福不晓得享, 就知道上天入地折腾。还是谢董事长了解女儿, 她这种劳碌命一定闲不住,对付她要注意堵不如疏。于是她亲自找到孙离叔叔, 问海宁大学体育系还招不招□□——谢董事长从前听杜教授说起过。结果吴二姐就如鱼遇了水, 跑到海大体育系教解剖课去了。

  细嚼慢咽吃着春卷的珍卿,一言难尽地看着吴二姐, 暗觉此二姐真鬼畜得可以:正常的饭食汤水她吃着都吐, 解剖那些做实验的小动物, 看着那些血呲呼拉的动物尸体, 她反倒精神奕奕, 有机会还把死兔子啥的带回家, 做好了肉菜翌日带给学生加餐。

  世上就有吴二姐这般怪胎,珍卿赶紧转移话题:“这回多亏二姐夫,把我祖父扭去看电影,不然怕是穿帮了。只是,不要影响姐夫的正差才好。”

  吴二姐就大兴感叹:“现在,除了研制新药较为疑难,他现在卖药是顺水行舟,真是旺相得很。不过也有讨厌的事,之前徽州爆发霍乱疫情,你姐夫捐赠医疗物资给他们,那边有个卫生官腐化掉,暗地占住我们的捐赠物倒卖。要不是你姐姐我帮徽州筹建过防疫委员会,认得他们军政府不少头面人物。你姐夫是白白替他人做嫁衣裳。“

  珍卿又问徽州既然爆发霍乱,那二姐帮忙建的防疫委员会,有没有起到该有的防治作用?

  说到这个吴二姐是欣慰的。她说正因防疫委会员起作用,在卫生预防、疫苗接种、病患隔离上,一帮专业人士下了重要的功夫,徽州的霍乱才没有祸及全省,可谓不幸中的大幸。

  吴二姐不无忧虑地说:“这年头遇上专业负责的卫生官,真是医护和百姓的大幸运,遇到只会捞钱的就太不幸……我们在徽州帮办的防疫委会员,在疫情中起到的积极作用,是已经为专业人士认同的事,若政府能在各地推广防疫委员会建设,惠及更多易发疫情的区域,那才是人民之大幸呢!”

  说完个人的感慨和愿景,吴二姐由此起了谈兴,对珍卿讲起蜀州某疫区的惨状,说那里感染霍乱的苦力们,每日上工腰上悬挂一张纸牌,牌上记录他的姓名和住址,以便撑不住倒卧街上后,有人帮忙料理身后事。还有些卫生条件恶劣的地区,疫情一种接着一种爆发,但是下面卫生状况糟糕,物资人员短缺,迷信思想严重,染上疫病几乎是等于自生自灭。

  吴二姐实在是痛心疾首,她说对于很多传染性疾病,明明有极好的预防治疗办法,但因各种医疗资源短缺,大家只能眼睁睁坐视疫病流行,染疫者失去生命。

  所以,对这个积贫积弱的国家,对那些多灾多难的民众,有时真不知该如何拯救他们!

  吴二姐对珍卿讲述民生之艰,实有一番温柔的爱护之心。珍卿也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世上多少人过得水生火热,生命都朝不保夕。珍卿这一点身世谜团,并不值得她沉迷自伤。她很该早点振作精神,为不幸者做力所能及之事。

  这一天三哥下班回来,给珍卿带回小零食冰糖壶卢。此“冰糖壶卢”非彼“冰糖葫芦”,前者的内容要丰富得多。它把各种干果、水果串在竹签上,缤纷的颜色就很赏心悦目,吃的话珍卿就是随便吃吃。

  珍卿坐床上观赏冰糖壶卢,没一会听见蹬蹬的脚步响——楚州路杜宅这里,再没有人走路这么莽撞。果然,三哥去打开阁楼的房间,外头站起脸上有纱布的仲礼。仲礼一边吃着鲜艳的冰糖壶卢,一边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珍卿问他跟谁打架了,不知稳重内敛为何物的仲礼,就叽叽呱呱地讲起光荣事迹。是今天学校大扫除引起的事故。仲礼他们班长是个”君子“,只顾把别人指挥得团团转,自己却什么也不干。仲礼看不过斗了几句嘴,他那班长好大架势地骂人。仲礼哪是受冤枉气的人,跳上去跟班长打了一架。这不怕回去受祖母的说教,跑到小叔小姑这里躲灾殃。

  仲礼也是十三岁的少年了,惹起事跟他哥不遑多让,不管教是不行了。等仲礼在这里吃过晚饭,陆三哥还是把他送回谢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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