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欢 第209章

作者:八月薇妮 标签: 重生 穿越重生

  “我不信!”妇人声嘶力竭:“老天爷,这是怎么回事,好好地为什么丢了我们娘儿俩去了!”

  那小孩子才只有四五岁,磕磕绊绊赶过来,似乎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见母亲哭的吓人,就也放声大哭起来。

  孤儿寡母,如此凄惨,周围的百姓们也都忍不住感伤。

  萧太康亲自走了过来:“沈夫人,莫要过于哀恸,看着孩子吧。”

  妇人听到他的声音,抬头看向萧太康:“萧大人!”她如同找到了浮木一般:“萧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了?沈暂为什么就死了?昨晚上……昨晚上你们那么着急叫他去衙门干什么?到底是谁害死了他!”

  王参军方才听见了杨仪跟陈献的话:“沈家娘子,没有人害沈仵作,是他自寻短见的。”

  “自寻短见?”妇人呆了呆,旋即厉声叫道:“不可能!他绝不会狠心丢下我们娘两!”

  “这位从仵作已经验过了。”王参军指了指杨仪,“娘子还是别……”

  妇人瞪向杨仪,忽然叫道:“不对,你验的不对!他不会抛下我们!你凭什么这么说!”

  薛放踏前一步挡住杨仪:“他若不是自杀,又怎么会留遗言。”

  “什么遗言?”

  陈献将那张纸给妇人看,妇人却不识字:“这、这是什么?”

  王参军刚要告诉她,“住口,”萧太康却阻止了他。

  萧太康对妇人道:“沈夫人,你只管放心,这案子我们会仔细核对查验的……”

  “这到底写得是什么?为什么要说他自杀?”妇人却看出萧太康不想告知自己:“萧大人,沈暂一直跟着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不明不白的死了,你可不能不管!”

  “自做孽,不可活”?

  这种话怎么好告诉沈家娘子,这可怜的妇人已经够受打击的了。

  萧太康沉声道:“我自然知道。”

  人越来越多了,萧太康命先把尸首带回巡检司。

  回到了照县巡检司,陈献先问:“从之,这沈仵作当真是自缢?”

  杨仪道:“他身上并无别的伤痕,只有颈间一道深痕,如果是被人所迫,身上自然会留下打斗痕迹,尤其是双手绝不可能一点伤都没有。再者,假如不是自缢,他一定会竭力挣扎,颈间的痕迹会跟自缢大不同……你试想想,倘若绳子勒着你的脖子,你会如何?”

  陈献看看自己的手:“我当然会尽快把绳子弄开。”

  “对,”杨仪点头:“若是情急手乱抓的时候,颈间也不可能不留抓痕。”

  “会不会是……被打晕了,不不,打晕了也还是会留痕迹的,”陈献思忖着:“那会不会是被什么药迷晕了之后伪造现场。”

  杨仪摇头:“如果是事先被药迷晕了之类,痕迹只会独一的一条,因为晕厥之人丁点挣扎都不会有,但是沈仵作颈间是有轻微绳索擦伤的,证明他自缢之时还是清醒的。而且……如果真的服了药,喘气、血流之类都会微弱缓慢,那他脖子上的勒痕就不会这样深色青紫,颜色会很淡。”

  陈献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受教了。”

  他们说着的时候,萧太康在旁边听着,一言不发。

  忽然王参军从外进来:“旅帅,沈仵作的娘子在门口吵嚷不休。”

  萧太康道:“让她进来,好生安置。”

  王参军往外的时候,小闫主簿从外急急进来:“怎么听说沈暂出事了?”

  昨夜萧太康叫他去后桥处理孙五打人的事,他早早启程,谁知到了半路,便给王参军派的人追上,要他快些回衙门配合调查。

  正往回赶,就又听闻沈暂出事。

  “你来的正好,”萧太康把那张沈仵作的“遗书”给他看:“你认一认这是不是他的字?”

  小闫主簿接过来,犹豫不决:“看着像,可……这是什么意思?”

  ——自做孽,不可活。

  这话并不难懂。

  如果是别人所说,那被说的人必定干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之事。

  可如果是沈暂留给他自己的遗言……再加上目前他们所面对的飞尸案,沈仵作的这六个字,简直如同罪行招认。

  而他偏偏又是自杀的。

  难不成是因为昨夜召他来说话,他意识到罪行暴露,所以才选择了畏罪自杀?

  薛放,陈献,甚至萧太康,甚至王参军,心里几乎都在猜测。

  可是一时没有人开口。

  沉默中,杨仪道:“萧旅帅,我想再去将沈仵作的尸身细看一遍,不知可否。”

  萧太康看她,欲言又止:“你……好。”他顿了顿,吩咐小闫主簿,叫他领杨仪前去验房。

  陈献赶在薛放之前起身:“我陪从之一起去。”

  杨仪微微欠身,又回头对着薛放点点头,两人随着士兵出外。

  人都去了,薛放问萧太康:“萧师父,可有话跟我说么?”

  萧太康道:“昨夜陈十九想留他在衙门,是我非要他家去的。如今出了事……”

  “我不是要追究责任,”薛放望着萧太康:“陆暂是自杀,他为何自杀,还有那六个字,以你对他的了解,他莫非是飞尸案的幕后黑手?”

  萧太康的脸色,就如同是黄连粉于面上散开,苦涩的叫人不忍卒读。

  “我觉着他不是。”萧太康摇头。

  “你很信任你这些心腹之人。”

  “是啊,难道你、陈十九,不也是同样的?我这些人虽算不上出生入死,但也……毕竟同袍之意。”他的声音也透着苦涩。

  薛放道:“昨夜我问他,鸡鸣十里庄出事之时他在哪里,只说是在巡检司,可能证实他一直都在?”

  萧太康语塞。

  陆暂多半都在他的那验房里办事,那种存放尸首的晦气地方,衙门里的人敬而远之,又怎会特意去看。

  所以就算沈仵作中途走了,等闲也无人发现,而且鸡鸣县跟照县是紧邻交界的,如果说他顺便去犯了案子,也不是说不通。

  薛放看看萧太康,突然冒出了一句话:“我倒真宁愿这案子是沈暂所犯。可惜他未必就是。”

  萧太康垂眸:“但……他是自杀。你也听从之说了。若非他所为,他为何要自杀?难道从之弄错了?”

  “她不会错,”薛放回答,又道:“所以,沈暂自杀的原因至关重要。其实跳脱想想,你我都知道有很多办法可以让人甘心情愿去死。”

  萧太康扭头对上薛放的眼神:“你……说的是?”

  薛放道:“最直接的法子,找到他的软肋加以要挟。”

  “软肋?沈仵作的软肋又是……”

  凄厉哭声从门外传来。

  萧太康蓦地回首。

  薛放淡淡道:“关键问题是,谁能够要挟沈暂,让他甘心去死?一定是个让他深为惧怕的人。”

  萧太康的手微微发抖,目光垂落看着手背上的那些黑色斑痕。

  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如何,他感觉那些痕迹更大更刺眼了,那种痒痒仿佛开始透入了骨髓。

  “是啊,是啊,”萧太康喃喃:“……比如我。”

  转了一圈,他身上的嫌疑反而更重了。

  杨仪跟陈献随着小闫主簿去验房。

  陈献的目光在杨仪的腰间逡巡。

  他清楚的记得,在林郊外,杨仪下车的时候,薛放上前迎住。

  十七郎双手在她腰间一掐,就像是捧一束花似的把人接了。

  她的腰着实是细。

  别说是男人,就算是女子里头,也属少见。

  陈十九郞不由看看自己的手,他不晓得薛放握住这把腰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几乎自己都想试试。

  小闫主簿在前领路,他很忐忑,毕竟是因为刚死了一个同僚相识的人。

  “沈仵作怎么会……就死了呢,”小闫主簿喃喃地:“昨儿还好好的,简直叫人不能信。”

  陈献回神:“昨日你见过他?”

  “啊?”小闫主簿有点呆:“沈仵作啊,当然,我们在衙门里办差,哪天不碰几次面。”

  陈献道:“你跟沈暂的交情颇好吗?”

  小闫主簿茫然:“我们都是跟了萧旅帅多年的,彼此之间当然也算得上交情深厚……他儿子当年满月酒还请我们去吃过的。”

  陈献道:“闫主簿看着年纪不大,竟也是跟了萧旅帅多年?”

  小闫主簿短促地笑了笑:“兴许我看着不显年纪,其实已经二十七岁了。”

  陈献惊讶:“这可真的不显,你若不说,我只以为是十七八岁。还以为这么年轻就能当主簿实在了得,我衙门里的两个主簿,可都是胡子一大把的了。”

  杨仪沉默地听着两人说话。

  陈献自己就是娃娃脸,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小。如今听他老气横秋的说这些,杨仪心里感觉怪怪的。

  “萧旅帅待人宽厚,虽是上司,却如父兄般,我们这些人都很敬重……”眼见将到了验房,小闫主簿放慢了脚步:“就在前头。”

  陈献拉住杨仪,自己进内看了眼,才叫她入内。

  这验房不大,如今只有一具尸首,那就是沈暂。

  杨仪将沈仵作的衣裳解开,露出已经发僵的身体。

  门口小闫主簿看了眼,便忙转身。

  陈献走到杨仪身旁,想看看她的脸色,谁知,却仿佛看到了一团清凌凌的雪。

  她没有任何表情。

  杨仪只是专注地凝视,检看,从沈仵作的脖颈,向下,胸前,腹,乃至于最隐秘处。

  陈献起初还饶有兴趣,看着看着便帕子捂着口鼻转过身去。

  正如杨仪所料,沈仵作的身体四肢,并没有外伤。

  唯有一点让杨仪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