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薇妮
但如果冒险将银针拔了出来,要么是他立刻会死,要么疯癫或者苟延残喘而死。
不管怎样选择,王蟾似注定活不了。
薛放不晓得杨仪心里的想法,只等她自己回答。
俞星臣却看了出来,他便替杨仪说道:“你先不要想这个,你方才喝了药,觉着如何?是不是比先前好多了?治疗的事情交给杨大小姐去做,而你要做的就是配合我们,把你知道的全说明白,懂吗?”
俞星臣这是摆明了稳住王蟾,不然叫他知道真相,恐怕绝不会乖乖配合。
王蟾被他高明的话术迷惑,自以为是有法子救治的。
稍微试了试,果真头疼的不那么剧烈,喜悦道:“我真的好多了,多谢大小姐!”
杨仪脸色肃然,眉头微蹙地看了俞星臣一眼。
俞星臣看出她眼中的反感、大概还有一丝不忍,但对于他来说,王蟾既然注定必死,那就得叫他死的有点价值。
薛放道:“那快说吧,都等着呢,你赶紧交代,我们有了线索,也好去捉拿真凶。”
王蟾听到“真凶”,知道他们不是怀疑自己,便道:“好好,我说。”
这王蟾确实是个读书人,有一次聚会之中认识了泗儿,顿时一见倾心。
可惜他的家境并不算豪富,而且家教甚严,不许他流连青楼。
他只是得空就去寻芳楼外徘徊,偶尔望着泗儿的房间呆呆地打量一阵子。
那天,王蟾照例到了寻芳楼后巷,正在发怔,后门却给打开,一个面生的婢女帕子掩着口向他笑:“整日只管看,有什么意思,你想见泗儿姑娘,进来就是了。”
王蟾本来不敢。
那婢女哼道:“没用的东西,大好的机会在跟前却不上道儿,真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王蟾闻言,鬼使神差地跟她进门:“是泗儿姑娘要见我?”
婢女道:“你猜呢。”
王蟾道:“我……我的钱不够。”
婢女嗤地笑了:“谁跟你要钱了?一个读书人为何如此铜臭。”
王蟾听她说话有趣,不由放松下来:“泗儿姑娘知道我?竟叫姐姐找我?”婢女道:“公子一表人才,整日窗下呆看,泗儿姑娘自然看得见。”
王蟾想到自己竟然入了寻芳楼花魁的眼,心里不由有些窃喜,一时飘飘然。
说话间,两人走到一重院子,婢女道:“公子在这里坐一坐,我去请姑娘来。”
王蟾见桌上放着一个茶盘,里头有茶有糕点果品,更是喜出望外。
眼见婢女去了,他便自己斟了一杯茶,吹了吹,清香扑鼻,醉人心脾,顿时一饮而尽。
不过,就在喝完了茶后不久,王蟾意识逐渐模糊。
等他醒来后,人已经不在寻芳楼了,他在寻芳阁后巷的一堆杂物之间躺着。
天色仿佛有些暗淡,后巷静静无人,王蟾只觉着头疼如裂,撑着起身,发现十指上血迹斑斑,有好些划伤似的,但他竟不知发生何事。
摇摇晃晃地起身,才慢慢出了巷口,便听到寻芳楼里一阵惨叫。
王蟾猛然回头,意识到出事了,他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已经乱成一片的寻芳楼,依稀看到二楼处人影闪烁,有人在叫:“泗儿姑娘被害了……”
王蟾失魂落魄,头也不回赶紧逃走,幸亏他离开的早,无人察觉。
当天晚上,他便发起高热来,做了许多诡异可怕的梦境,其中就有他自己手持利刃,将泗儿屠杀的凶残场景。
最让王蟾吃惊的是,在杂乱的梦中,他干那些事的时候,丝毫不觉着惧怕,甚至带着无限快意,就好像在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场景逼真的叫他真假难辨。
这日早上他醒来,头越发疼,他心惊胆战,不知如何。
正他的小厮从外回来,他才知道御史赵世被巡检司拿去之类的话,显然是并没有怀疑到他身上。
偏偏小厮不识趣地问:“公子昨儿去哪了,该不会又去寻芳楼吧,幸亏你没进去,不然也被人当凶手拿了可怎么样。”
王蟾惊怒,忙训斥小厮,不许他乱说,谁知这么一动怒,头更疼了,王蟾无法忍受,又不想惊动家里人,这才偷偷摸出家门,想找个医馆看一看。
谁知小梅等正按照俞星臣吩咐找人,王蟾本就心怀鬼胎,自然露了行迹,他又是个没经验的,不等人问就先乱嚷出来,竟似自投罗网。
听王蟾说完后,屋内三人面面相觑。
薛放看向杨仪:“那杯茶有问题。”
杨仪思忖:“也许那个婢女……”
俞星臣回头看主簿,主簿点头,表示都记录明白了。
薛放便问王蟾:“那个引你进去的婢女,叫什么你可知道?”
王蟾不常往寻芳楼,知道的人有限:“没见过,她也没说叫什么。”
薛放道:“那她长的什么样儿?”
王蟾抬手扶住额头:“我……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薛放诧异。
王蟾茫然道:“真的不记得了,就好像从来没见过一样……”
他说了这句,又有点不安:“我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见过这么个人,而泗儿的事又是怎么样……我的手上的伤……”
他丢失了自己的记忆,又因为手上的伤跟那逼真的噩梦,让他惶惶不安。
王蟾怀疑自己就是杀死泗儿的凶手,但内心又极抵触这个想法。
杨仪方才看过他的手,像是割伤,也有擦伤,好像是在拼命挣扎乱打乱拍之时造成的。
俞星臣问杨仪:“他为何会不记得了?”
杨仪道:“多半是银针的原因,记忆的好坏,自然跟脑息息相关。”
“那可有恢复的法子?”
杨仪道:“方才我给他服了牛黄上清丸,又用了参苏饮,外敷了丹皮薄荷散,以清他脑中内热,消肿止痛,但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若想恢复,也得看契机。”
俞星臣问了个问题:“他不知道自己头上被扎了银针?”
那明明一摸就会发现,而且他一直叫嚷头疼,竟一点不疑心?
杨仪道:“第一,一般人绝想不到这点,另外,只怕是银针的原因,让他下意识地并不往这方面去想。”
俞星臣又问:“那如果将那针拔了出来,他的记忆是否恢复?”
杨仪看他:“你不问若是拔针,他生死如何?”
俞星臣淡淡道:“明知道的事情何必再问。”
想想也是,就算普通人看到头上插进那么长的针,也知道不妙,何况俞星臣可是连《云笈七签》都看过的人。
杨仪屏息,旋即一笑:“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拔针后果难料,是否恢复记忆同样难料。”
这是实话。
毕竟人脑又不是什么不坏的东西,针拔了出来就可恢复原样?
显然不可能。
可杨仪觉着,如果自己告诉俞星臣拔针就能恢复记忆,他立刻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杨仪知道他职责所在,何况这人就是这外热内冷的性子。
她也没对他寄予希望,只是本能反感他这样冷绝理智,此刻,一条人命对俞星臣来说,就是一点不知道有没有用的记忆。
就在这两人在门口说话之时,里头王蟾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记得她的声音……”
两人忙都转头,薛放问:“她的声音?”
王蟾看向杨仪:“她的声音,有点类似于杨大小姐。”
薛放不寒而栗:“胡说什么!”
王蟾忙道:“我、我不是说像杨大小姐的声音,只是、只是……她的声音低低的轻轻的,并不很像是小丫头那样、那样嫩。”
薛放转身,拉着杨仪出了门。
俞星臣站在门口,眼睛看着王蟾,耳朵听着门外。
薛放道:“你留在这儿,我要往红绡阁跟寻芳楼去一趟。”
“你想去找这个人?”
“赵世说房间内有个女子,我们也推断神秘凶手是个女人,如今又出来个婢女,此人既然能在妓院里自由出入,当然不是第一次进出,王蟾虽不记得,那里的人一定知道。”
杨仪道:“你……那你去吧,要留意,小心。”
薛放看她犹疑的脸色,突然意识到她在想什么,便把杨仪又拉开了几步:“你不喜欢我去那里?”
“你是公务,又不是去胡闹。”杨仪脱口说了这句,又转开头:“平白问这些做什么。”
薛放笑道:“葛副队说他家里管得严,你也要管我管的严些才对啊。”
杨仪一怔,转开头,板着脸道:“快去吧。”
薛放无奈地看了看她,只得下台阶。
杨仪等他回身,才又转头目送他的背影,眼神慢慢地软了下来。
杨仪跟薛放俞星臣忙碌之时,小甘见用不着自己,就跑去跟屠竹斧头厮混,她已经跟豆子也混熟了,见了豆子膘肥体壮之态:“越发胖了!这才几天!”
斧头道:“都怪竹子哥哥,老怕它饿着,宁肯自己少吃肉,也的给它吃。我都吃一块都不成。”
小甘抿嘴对屠竹道:“你自己就精瘦的,反而省给豆子,这不是‘劫贫济富’吗?”
屠竹抓抓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每天少喂一点就觉着它要瘦了。”
小甘说:“我也喜欢豆子,不如给我带府里去养两天吧。”
斧头忙道:“这可不行,我们十七爷晚上睡觉,得叫豆子在他房内呢。”
小甘吃惊:“十七爷多大的人了,难道害怕一个人睡吗?”
“你才怕一个人睡,”斧头叉腰道:“我们十七爷这是爱屋及狗。”
小甘先是发怔,继而哈哈大笑:“爱屋及狗,你这斧头怕是疯了,满口胡话。”
正说着,外头道:“十七爷要出门,快!”
屠竹听了,赶紧往外跑去。
小甘望着他叮嘱道:“你慢着些,跟着十七爷谨慎些。”
上一篇: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下一篇:农门科举奋斗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