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薇妮
众太监面面相觑,正犹豫着要上前。
冯雨岩忙道:“都不要动手!”
受伤的太监强忍着痛,盯着薛放道:“老将军!这是你带来的人,今儿可不能就这么走了!不把他留下来千刀万剐的,难消我心头之恨。”
薛放呵地笑了,往前一步:“你来啊,过来。”
那太监眼神阴鸷,呵斥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上!”
冯雨岩上前一步,抬手挡住薛放:“十七!给我退下!”
他又忙转头看向对面太监:“王公公,有什么事都好说,要是在宫内动了手,闹到皇上跟前,我们自然落不了好,但公公也未必就有好处。”
那太监道:“他差点儿要了我的命!”
薛放只恨方才没要他的命。
但望着冯雨岩挡在中间之态,听到身后隋子云的低声呼唤。
这一瞬,他已经冷静下来。
薛放冷笑,转身走开一步。
几个太监忙后退戒备,薛放看着旁边桌上的各种刑具,有的还带着血。
他的眼中暗影灼灼,举手拿了一把短匕首,回身。
冯雨岩吼道:“十七!”
那受伤的太监也叫道:“反了……来人,来人!”
薛放扫了他一眼,转身到了隋子云身前。
一抬手,刷刷数声,捆在隋子云身上的绳索应声而断。
隋子云站立不稳,往前栽倒。
他垂着头靠在薛放耳畔,垂眸的瞬间,拼尽全力低语了两句话。
薛放单臂将他一抱,转身望着面前众太监:“谁再敢挡我,就别怪我手脚粗重了。”
冯雨岩见他拿刀子并不是跟人拼命,总算松了口气。
可那受伤的太监又怎会善罢甘休:“好个狂妄之徒,你当这皇宫是你能撒野的地方……老将军,别怪我不给你面子,这个人今儿一定得留下。”
薛放手腕一抖。
那把匕首脱手而出,擦着受伤太监的鬓边射向背后墙壁。
几个太监只觉着脸上一冷,回头,见那匕首已经深深钉入了墙上,不由都惊骇起来。
这要是准头差点儿,不定谁的脑袋就没了。
呼啦啦,几个人齐齐后退了两步。
冯雨岩对薛放连连摆手,转身对那太监道:“今日是他手脚粗莽伤了王公公,改日我叫他给公公赔罪就是了,公公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正事要紧。”
“正事?”王太监瞥了眼那匕首,心有余悸,勉强道:“皇上叫你们负责审问这两个罪囚,可我看着,他简直跟见了亲爹一样……这还能审?”
冯雨岩眉头一皱。
薛放则冷笑道:“你不要放屁,你知道我见了亲爹是什么样?”
肩头上,隋子云本伤痛难耐,听了这句,想笑,气却不顺。
喉头一呛,竟轻轻咳嗽起来。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脚步声响起。
冯雨岩跟众太监转头,却见为首的正是皇帝身边的那个雪白肥胖发面卷子般的魏公公,旁边还有一名青年武官,看打扮正是宫内的御林军。
两人身后跟着几名太监跟宫中禁卫。
魏公公眼见如此,诧异:“这是怎么了?”
那伤脸太监才要说,冯雨岩道:“方才十七不小心碰了王公公,跌在那火盆上。没有大碍。”
王太监大惊:“冯将军你……”
魏公公却没等开口,看向伤了脸的王太监,他皱眉道:“这眼见伤的不轻,怎么还不去看太医,要留疤的话,还能在宫内当差吗?”
伤脸太监心头一凛,忙委屈诉苦道:“公公,替我做主,这是那薛十七……”
“行了,伤势要紧还不快去?你知道万岁爷爱洁,若知道你这样……只怕一刻也留不得了。”魏公公说话间,指派了两名小太监:“赶紧的陪着出去,快请太医来给看看!不能留疤!”
几个小太监不由分说地簇拥着王公公去了。
剩下魏公公跟身旁那青年武官对视了眼,看向冯雨岩:“老将军这……”
冯雨岩走前一步,请他到旁边低语了几句。
魏公公连连点头,又看向隋子云跟另外那人,皱眉道:“确实不太像话,我知道了,老将军勿虑,此事原本是他们自作主张,皇上也并不知……只管将人带走吧。”
冯雨岩道:“多谢魏公公。”
魏太监一笑:“老将军何必客气。只是尽快把事情办妥,交了差就行了。”他说了这句,看向薛放:“少年人,气盛点免不了,只是到底要知道分寸……小侯爷,别的都罢了,皇上交代的差事,可要办好,别马虎了,辜负了皇上一片心意。”
薛放只低了低头:“知道。”
魏公公转向旁边那武官:“褚统领,请陪老将军跟小侯爷出宫吧。”
褚鸿一招手,有几名士兵上前,将另一根木桩上的人解下来,扶着向外。褚统领看向薛放:“小侯爷……”
薛放道:“我扶着他就行了。”
此刻他身上被隋子云身上沾的血迹斑斑,褚统领看着隋子云的惨状,欲言又止,只一招手,有一名士兵取了几件衣裳。
薛放把隋子云扶住,叮嘱:“上来,我背着你能好些。”
隋子云略一站,趴在他的背上。
此时褚统领将其中一件衣袍抖开,正是隋子云先前进宫时候穿的武官袍,他将袍子遮在隋子云的身上。
薛放回头看看他:“多谢。”背起隋子云,往外走去。
出了南衙,往午门而行,薛放问冯雨岩:“这到底是怎样,总该跟我有个交代吧。”
此刻褚统领随行陪同,周围还有几个士兵跟带路的太监。
冯雨岩低声道:“早上特使觐见的时候,有个侍从突然暴起发难,伤了一名太监……据说还要刺杀、圣上。”
薛放简直窒息:“什么?”
冯雨岩道:“那人被及时拦住,当场被杀。所以才把特使下了南衙。”
“这不可能。这……”薛放不知要怎么说。
冯雨岩谨慎地制止了:“先不必多说,等回去再仔细询问就是了。总会水落石出。”
午门口,褚统领止步:“老将军,小侯爷,请务必谨慎行事。”
冯雨岩道:“多谢。”
薛放却发现宫道上停着两辆马车。
冯雨岩挥挥手:“先送人上车吧。”
他这是早有准备?薛放看了冯雨岩一眼,把隋子云送了上去,自己也跳了进内。
另一个伤者则在第二辆车上。
老将军则仍是骑马。
马车往回而行,薛放把隋子云那件血迹斑斑破烂不成样子的中衣撕了撕,看他身上的伤。
除了烙铁的印子外,还有些鞭痕,刀子的割伤。
薛放记得,羁縻州的特使是今日早上才进宫的,这才半天的时间,居然就折磨成这样!
他们都是士兵出身,对于受伤之类当然是家常便饭,但……若说是牢狱之灾而来的伤,这还是头一遭!
跟敌寇死斗,或者受伤或者人头落地,那是光荣。
但如果是无缘无故损在自己人手中……这并非光荣,而是绝大的耻辱。
隋子云先前颠簸着,此刻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薛放本想询问他详细情形,可看隋子云脸色苍白如纸,哪里还能说什么,只希望马车快点儿,回到巡检司后好歹让杨仪给他看看。
京畿巡检司,后衙验房。
陈献正问道:“我不懂,他既然得了病,如今又死了,还要你挖他的脑子做什么?”
杨仪道:“因为看过了,才知道他真的是病了。”
“知道这个又有何用。”
“对于死人没有用,但对于活人有用。”
陈献略一想:“你是说对于闻侍郎……跟闻家大哥。”
杨仪顿了顿,摇头:“或者不止于此。”
这次陈献想不到了:“哦?还有谁会从中得利?”
杨仪品着他“从中得利”四个字,抬眸看向十九郎。
她本不想说,可……心中转念:“你可知道,在此之前,就算最精妙广博的医书,都不曾有过关于脑颅内症的详细记载?关于脑中之症状,连我也只知道,头疼,或者脑风……如此而已。”
陈献皱眉。
杨仪看着那些放在一起的“画”,叹道:“但是从今日起,这将不再是医家禁地。陈旅帅说‘从中得利’,若说得利,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要有心之人继续去探究钻研,一步一步解开有关脑疾的重重疑窦,将来或许有一日,自然会有千千万万人从中得‘利’,因为他们所得之症,兴许将不再是所谓不解之谜,不治之症。”
说到最后,杨仪看向闻北蓟,眼中多了几分伤感:“也许到再出现第二个王六,第二个小闻公子的时候,我们将不至于束手无策不明所以,而知道该怎么及时救治。所以……做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陈献万万没料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
他看着杨仪,半晌一笑道:“我跟你不同,我只是个最最烂俗的俗人,我只看眼前,对我来说,眼前的人没了才是真的,至于千万人活着或如何,跟我却没有丝毫关系。”
陈十九说完后,又打量了闻北蓟一会儿:“算了,死就死吧,我也不用感慨,谁知道明儿死的会不会是我呢。”
杨仪一惊,很想叫他别这样胡说,但陈献却毫不在乎,自顾自出门去了。
老关目送他离开,忍不住道:“这陈旅帅年纪轻轻,着实……凉薄。”
杨仪看着陈献离开的背影:“只怕并非凉薄,他只是……”
她没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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