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薇妮
薛放抓了抓头。
杨仪死死地盯着他,见他没答,心头嗖地一阵轻颤。
在外餐风露宿的一宿?虽然是夏天,在那屋顶上也够人受的了。
“你……”杨仪一时动气,忍不住咳嗽起来,又怕惊动了小甘跟小连,便捂着唇竭力忍着,这一忍,眼角就湿润了。
薛放忙道:“你别生气,我是有缘故的。”
杨仪回身找了一块儿帕子,闷闷地咳嗽了一阵,又翻出一颗止咳的天门冬丸含了。
薛放倒也聪明,忙给她倒了杯水送过来。
杨仪喝了一口,哑声道:“再有缘故,也不能这样。”把杯子往桌上一放:“你过来坐着。”
薛放只得到桌边落座。
杨仪在他旁边坐了,叫他伸手,替他将脉听了听,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她又咳了两声:“得亏你身子好,但就算这样,也不能自己糟蹋自己……夜间的寒湿之气最重,就算这会儿觉不出身来,等以后老了……”
说到“老了”,她猛然止住,飞快一寻思,便改口道:“总之不许再这样了。”
薛放也正听她谆谆教导,听到说“老了”,不由也想到了一些“事”。
杨仪见他不言语,便轻轻地拍了他一下:“听见了没有?”
薛放忙道:“听见了……”
杨仪只怕他是有口无心:“你方才说什么缘故,天大的缘故,你不能找我说吗?自己偷偷悄悄地躲在房顶上算什么?”
“本来是想找的……又怕你生气。”
“你这样,我更生气。”
薛放自然知道她担心自己,忙陪笑欠身:“好,以后若是有事,我直接找你,行了吧?你要恼我就打两下子,千万别在心里窝气。”
杨仪望着他灯影下明亮烁烁的眼睛,以及腮上那几道猫爪痕。
哪里会真的跟他生气,只是因为格外疼惜,恨他不知轻重,明明是个矜贵的身子,偏干那样没深没浅的事,万一真的风露侵袭,弄出病来呢。
如今见薛放眉眼带笑,好言好语的,她心里的那点气自然散开了。
“姐姐,”薛放把凳子往前挪了挪,跟她膝头相抵:“我正要问你,你今日头一次进宫里,可怎么样?”
“都还妥当。”杨仪回答,又问他:“巡检司那边,子云兄无碍了么?”
“这件事总算尘埃落定,”薛放叹了口气,“就是一件可恨。”
“什么?”
“我不知道俞星臣居然把你拉入其中,”提起这个,薛放皱眉不悦道:“还有斧头,也不跟我说一声,就替他传话,真是胆子越来越大,要不是他今日回了府,我指定要打他一顿。”
杨仪忙道:“你千万别为难他,斧头都跟我说明了,我也知道这是……俞巡检的意思,但我知道他没有恶意,只是想要帮子云兄。”
薛放道:“只为了帮他,就没想过你会有危险?”
杨仪道:“放心,我心里有数。今日的情形,我提前想过多少次了。”
斧头一跟杨仪说起这件事,杨仪一听是俞星臣的主意,就知道这个人从来不说白话,既然叫灵枢透露这个消息,必定有他的用意。
巡检司那里当然也知道,她今日要进宫向太后谢恩,自然还要给太后复诊。
而金钗石斛跟冬虫夏草又是难得的补药,又是隋子云等待来的……杨仪把太后的病症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俞星臣的用意。
薛放道:“总之,以后如果有类似的事,不许你听他的话……我就算粉身碎骨,也不想把你陷进去。”
杨仪听了这话只觉着刺心,脱口说道:“你要是粉身碎骨了,我还能干站着无碍么?”
薛放屏息,蓦地向前:“你说什么?”
杨仪往后一避:“没说什么。”
薛放的喉结滚了滚:“姐姐……”
杨仪听到他的声音似乎喑哑了几分,她心里一紧,低头咳嗽了声:“对了,那个、那个……银针的事情。我还想问你。”
薛放已经有点心不在焉,竟毫无反应:“银针?”
“就是……”杨仪道:“那个被杀死的侍从的头上,真的有银针吗?”
薛放才想起来:“原来是这个,”他略微定神:“你自然也是不信的是不是?我跟你说实话,原本没有,进了巡检司后,就有了。”
杨仪愕然:“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样,不过,”薛放哼道:“你绝对想不到,是谁主张这么做的。”
杨仪定睛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薛放望着她灯影下黑白分明的眸色,早觉怦然心动,身不由己地说道:“就是俞星臣了。是他的主意。”
“他?”杨仪不懂。
薛放舔了舔嘴唇,勉强地把俞星臣那一团计划告诉了杨仪:“他说只有用这个法子,才能干净地把隋嬷嬷一行捞出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那个朱弘串通的,朱弘竟然愿意如此供述。”
说了这个,薛放道:“今日皇上问你的时候,可知我捏了一把汗。生怕你不知道,万一说错了话,那可也就满盘皆输。”
杨仪微笑:“我听了,也觉着蹊跷,不过我很快也想通了。何况银针入脑的方式,后果如何的确千变万化,不能一概而论,虽然俞巡检的这个法子有点阴损,可确实叫人挑不出毛病来,因为这没有办法验证。”
薛放道:“我原本以为这个人虽然讨厌,但毕竟还算是个正直的,没想到也会玩这一套。”
杨仪点头:“幸而他跟你是同僚,不是对头……”
薛放哼道:“我才不怕他呢。我懒得跟他玩那些虚套,他要敢当我的对头,我必定叫他后悔。”
杨仪不禁想到前世种种,便抬手在薛放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像是安抚,也像是在表示他说的对。
薛放反手将她握住:“我也还有一件事情。”
她的手软软地在他掌心里,薛放轻轻地揉搓着,一时忘了开口。
杨仪忍了忍,催道:“说呀,什么事。”
薛放才说:“狄小玉来了。”才说了一句,嗤地笑了。
杨仪正惊讶于狄大小姐竟然毫无预兆地来到京城,想要问他是怎么来的,情形如何,突然见他笑,便道:“笑什么呢?”
薛放道:“我只是想起了斧头跟我说的话。”
“嗯?斧头?”
薛放揉着杨仪的手,心里却阵阵地发痒:“斧头跟我说,他们两个原先在吵架,可吵着吵着,嘴巴就贴着嘴巴,像是开始用舌头打架了。斧头吓得脸色都变了。”
“舌头……打架?”杨仪还在想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吵的,喃喃重复了这句,突然明白,顿时抽手遮住唇,低咳不止。
薛放掌心空空,说道:“你说怪不怪,他们两个明明不对脾气的,怎么竟然、竟然就那样了呢?”
杨仪不敢看他,别着脸向着灯影暗处:“谁知道……不过,有道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许是他们的缘法到了。”
薛放道:“他们两个冰火不容的,都能到了缘法,那我跟你呢?”
杨仪一惊:“说什么?”
薛放握住她的手臂,眼巴巴地说道:“我也想……”
杨仪见他的眼神好像要烧起来,起身要走开。
冷不防薛放将她一拽。
杨仪站立不稳,往后一跌,给他顺势揽住,顿时跌坐在他的怀里。
这简直就像是天上掉下了个香饽饽,薛放如同八爪之鱼,手脚并用,顿时将她困在怀中:“姐姐……”
杨仪低下头。
薛放只用了三分力气,便已经叫她动弹不得,她知道挣扎无用,就只低声道:“别放肆。”
“我哪里放肆了。”薛放的手扶在她的肩头,掌心所至,突然想起昨夜惊鸿所见,“……我倒是想放肆。”
杨仪心惊:“旅帅……”
薛放道:“你怎么还叫我这个。”
她不知怎么开口:“你先放我下去。”
“不行,我好几天没抱了。”薛放厚颜无耻地说。
杨仪的脸已经尽红了,不敢跟他正面相对。
不料薛放见她只管垂首,露出红红的耳垂,跟一抹后颈,他便垂首下去,在她的脖颈上轻轻地亲了口。
杨仪猝不及防,猛然抬头。
薛放的手搂住她的后颈,向着唇上亲了过去。
斧头还是个情窦未开的少年,不晓得隋子云跟狄小玉是怎样。
薛放起初听得乐呵,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
他想起之前在巡检司的那个吻,虽回味无穷,但……
至少……好像跟斧头说的他们用舌头打架的形容,差了些什么。
他得试一试。
杨仪没法挣脱,偏偏又因为受惊,檀口微张。
薛放不费吹灰之力,长驱直入。
杨仪只来得及闷哼了几声,但从嗓子里被压住的那些响动,听着简直如同娇声呢喃。
这是在干什么?
他当然不是在跟她打架,反而像是在厮磨,在共舞。
蛮横不讲理地纠缠住,发出水声。
逼得她头皮发麻,连喘气都不能够。
杨仪以为上回在巡检司那次已经够荒唐了,没想到他还能更进一步。
桌上的蜡烛似乎也难禁这滚滚热潮,竟摇动了几下。
两个人拥抱的影子被照映在墙上,时而颤动,看着就仿佛不仅仅只是拥坐相亲而已。
杨仪无意中瞥见,身上脸上更烧热了几分。
本来没想要认真挣扎,因为知道挣不脱,可如今给薛放吓了一跳,又看到那影子的荒唐,她本能地开始扭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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