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薇妮
美娘听说要拉自己去巡检司,花容失色,忙道:“官爷,你当真?带我去哪里去做什么?我又没有作奸犯科……再说东西都在这儿了,我是真没有了!总不能让我变一个出来!到底还想我怎么样?”
薛放淡淡瞥了她一眼,走到门口。
他抬手往门框顶上探了探,将一个旧帕子包着的东西拿了下来。
美娘目瞪口呆,哑口无言,不知道他怎么就发现了。
薛放已经把那个东西打开,帕子之中的,竟是一块儿白腻无瑕的玉,镂空雕琢的图案,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
他盯着这样东西,望着上头的形状,突然皱了眉。
在小梅探头看过来之前,薛放将那东西攥住,冷道:“带走。”
美娘打了个寒战,这才意识到大祸临头,赶忙求饶:“官爷,官爷!我的东西你都给搜刮出来了,为什么还为难人!我又没干什么!别冤枉好人!”
薛放一言不发,出了门。
此刻老关那边得了消息,也带人赶来,七手八脚地,把捆成了一团的苟七丢上一辆板车,并美娘一起,押着往巡检司。
剩下两名士兵又给这房子贴了封条,官差们经过小巷子的窄街往外而行,肃然的脚步声嚓嚓响起,那些原本还看热闹的暗门子,见苟七生死不知,又把美娘拿了,吓得都缩头关门,不敢再露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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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三更君
◎长袖善舞,以暴制暴◎
俞星臣跟隋子云出了端王府。
两人各自翻身上马,沿着王府街往外慢行。
灵枢跟隋子云的侍从等隔着十数步远跟在后面。
俞星臣望着他额头那一点儿微黄的药膏颜色:“特使没有大碍吧?”
隋子云抬手一遮,微笑道:“杨侍医医者仁心,又怕十七爷惹出事端来,故而格外谨慎,其实并无大碍。”
俞星臣道:“虽然闹了这番,不过,对特使跟小侯爷而言,反而是件好事。”
他看向隋子云:“本来,就算你怕杨侍医不会假装、恐怕她事先得知真相后在皇上跟前露底,那好歹你该跟小侯爷知会一声。你不告诉他,难道是故意在等今日?”
“倒也不是算的这么真,”两个都是绝顶聪明之人,隋子云垂眸:“不过我原先以为杨侍医会告诉他,他才去找我算账,今儿却是机缘巧合了。”
俞星臣呵地笑道:“今日这么一闹,皇上自然会知道,小侯爷对你大打出手,总比你们两个好的铁板一块的……要让皇上放心。只是小侯爷未必领会特使的苦心。”
隋子云道:“我也没想十七领会……”他心里响起的,是杨仪的那句“咱们都平安无事就成了”,轻声道:“皇上对我跟他的忌惮能少一些,自然最好,不过这次,多谢了俞巡检从中周旋,你的情我心领了。”
俞星臣含蓄地点头:“应该的,你我于这世道,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我想有隋特使这样的一个盟友,而不是敌人。”
他说的是“盟友”,而不是“朋友”。
因为他知道自己跟隋子云不能成为朋友。
隋子云向着他一点头:“这也是我心之所愿。我永不想有俞巡检这样的敌人。所以你我做盟友是最好不过的,隋某与有荣焉。”
俞星臣仰头一笑:“同感。”
此刻两人已经将出了王府街,这光天化日之下正大光明的一番“密谈”,该到此为止了。
若还这么亲密下去,自然就会引人怀疑。
俞星臣马上作揖,道:“特使若离京,该知道我不会相送,就在此一别吧。高山流水,望君珍重。”
“明白,”隋子云也向着他一拱手欠身:“各自珍重,就……期待他日相会。”
俞星臣颔首,两个人各自打马,带人离去。
在抬着苟七进巡检司的时候,他总算醒了,是被疼醒了的。
甚至还没感觉到疼在哪儿,他就已经惨嚎了起来。
要不是因为还需他的口供,薛放真想就叫人把他直接拖进门算了。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杨佑维已经从杨家又赶了回来,杨仪却已经不在。
薛放东张西望,一个侍从告诉她,之前因为有个巡差无意中说起,南外城那边付逍伤了腿,杨仪便跟屠竹一块儿去了。此刻不知怎样。
薛放一时牵心,恨不得立刻前去查看究竟,可毕竟如今案子正是紧张之时,无法脱身,还是赶紧把苟七跟美娘审讯妥当再说。
还好在这关头,俞星臣回来了。
薛放就把自己这一下午忙碌所得告知了俞星臣,俞巡检大为惊奇。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捞出了大鱼,本来他们合计要等明日审问之时,看看那鱼能不能上钩的。
起初,俞星臣还怀疑薛放是不是抓错了人,直到看见他从美娘那里起获的那些赃物。
“这些都是……”俞星臣简直也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据他的眼力跟判断,这些东西显然不是同一人所有,但假如如此,那么这里零零总总十多件东西,而他们手中握着的、有口供可言的才只有三件,因为吴家那一件夫妻两人都死了。
俞星臣本能地有些悚然,自我安慰般解释道:“也许,也许不是被害人的,也许是他从别的地方偷来的。”
薛放道:“这个很简单,只要让苏有旺,钱三娘,王娘子认一认,看看其中有没有他们家的东西就行了。”
本来家里丢了物件,主人自然是会发现的,可这三家无一例外都有人惨死,钱三娘跟王娘子“杀夫”,哪里还有功夫查看自己丢了什么,至于苏有旺……自云娘死后便一蹶不振,又哪里有精神去留心。
薛放先叫小梅把苏有旺带出来。
当看见那条裙子的时候,苏有旺的眼睛一下子直了:“怎么我娘子的裙子在这里?谁、谁拿来的?”
俞星臣紧紧皱眉。
薛放道:“你再看看还有别的东西没有。”
苏有旺抓起那牡丹肚兜,死死地握在手心里,他当然不至于认为是薛放心血来潮弄来这些东西的,尤其,桌上还有许多女人的首饰物件!
他想起了薛放跟他提过的其他几家子的惨案:“难道、难道……这些都是……”
薛放知道他有病,便叫人把他拉开:“你看清楚了,是否只有这两件,还有别的没了?”
苏有旺呆了呆,又回头看了会儿,摇头。
然后他死盯着手中的衣物,呜呜地哭了起来:“这是我亲自给她挑的……真是物在人亡,物是人非了!”
薛放道:“你不知这是什么时候不见了的?”
苏有旺流泪道:“从那件事后,云娘性情大变,不许我近身,日日打骂,我也懒怠上心这些了,现在想想,好似就是从那日起不见了的。”
当时他被蒙面人打晕,自然不晓得此后发生了什么。
此刻王娘子也被带了出来,她起初不晓得带自己出来是为何事,又看到苏有旺泪汪汪悲戚戚地站在厅内,更加不解。
直到薛放往桌上一指,她转头看去。
扫过那几样东西,起初疑惑,可很快王娘子目光扫见一物。
她走到桌边,震惊地盯着其中一个玉镯。
半信半疑地拿了起来,捧在掌心里看了又看:“这是我的!怎么会在这儿?”
薛放道:“怎么说是你的?”
王娘子道:“这是夫君之前从太平街的玉品记托人捎的,那店里的东西不便宜,我家里还留着存这个的匣子呢!”她皱眉想了会儿,脸上透出畏惧之色:“那天晚上……那个人……”
她只记得那人压着自己行凶,犹如一只嗜血的猛兽。
王娘子整个人都麻木了,因为害怕,也因为屈辱,她拼命让自己忽略那人的动作。
现在回想,当时他掐过她的手腕,也许就在那时候,把这只镯子给拿走了。
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往日的隐痛浮上心头:“夫君……”
旁边的苏有旺本正呆呆地望着她,听她唤了这一声,就仿佛同病相怜,他也悲从中来,心如刀绞,竟也哭道:“娘子!”
简直是苦命人对苦命人,叫人鼻酸。
薛放忙叫人先把他两人带下去。
钱三娘则一下子就认出了自己的银戒。
现在,除了被认出的三样东西,还剩下一个镯子,一只耳珰,一串珍珠项链,还有三个戒指。
方才除了苏有旺认走了两样衣物外,钱三娘跟王娘子各自认走一样,照这样说来,这剩下的物件里,只怕每一件,都是一对夫妻悲惨的命运,而至少竟有六个家庭……被卷入其中。
俞星臣正觉着窒息,薛放道:“那个美娘说她当了一些东西,也不知真假,如果是真的……”
说到这里,他的手一动,摸到袖子里的那个物件,却重若千钧,有点拿不出来。
俞星臣好不容易定神,问他:“那个苟七,跟美娘,现在审吗?”
毕竟已经入了夜了,巡检司其他人都已经休衙返回。
薛放道:“人都带来了,你莫非还有事?你若有事你走,我审。”
俞星臣摇头:“既然小侯爷如此勤谨,我又怎好懒怠。不过听说那个苟七受了重伤,不知他能不能撑得住?”
“那种货色死了倒是便宜他。”薛放不以为然,叫人带苟七上来。
苟七自然是给抬进来的。
他先前疼的又昏死过去,杨佑维弄了些止血散,镇痛膏之类的,暂且止住了疼。
可杨佑维毕竟正经太医出身,平日里何曾“伺候”过这种人,且见是伤到这个地方,又如此龌龊,他很不愿意动手。幸而薛放也没叫他精心伺候,只别叫苟七立刻死了就是了。
苟七脸色发白,抬头看向薛放,眼中透出几分恨意。
薛放笑道:“你还不服?要不是留着你这条贱命有点用处,你现在早烂入泥里了!”
苟七牙齿格格作响。
俞星臣举起惊堂木,刚要落下,忽然意识到什么。
瞥了眼旁边的薛放,微微放轻了力道。
“啪!”比起之前那几次恨不得把桌子拍碎的架势,此时动作堪称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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