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薇妮
他的魂魄都仿佛还没有归位,因为在巡检司被灵枢那一句禀告,现在尚且散乱的不知所踪。
除非她能好端端地醒来吧?
俞星臣看看杨仪,又看向薛放,以及林琅跟蔺汀兰。
他转身要下台阶。灵枢忙扶住了。
俞星臣无意识地往前,半晌才想起:“大公子还需要什么药,你去问明白,拿令牌速去城门口告知王爷。”
小甘跟小连站在廊下,听见这句,小甘忙道:“俞大人,倘若有鲜芦根也要一些,姑娘之前要用,只是此处不可得。”
俞星臣淡淡道:“听见了么?”
灵枢道:“大人……”他不放心留俞星臣一个人在这里,这还是生平头一回,看着大人如此失态,直到此刻还魂不守舍。
“去吧。”俞星臣摆手。
日影落在脸上,仿佛有些许刺痛。
俞星臣有些恍惚不真之感。
回头,他看向敞开的门,恍惚中,他竟看见杨仪从门内走了出来。
一身寻常衣裙,乌黑鬓发,约略簪着一簇淡色的绢花。
她温声:“这瘟疫闹的凶,三爷出去务要留意……见生人最好蒙着脸。”
俞星臣不置可否,心里觉着这话有几分好笑,他想不出那蒙脸盖头的去见官长、属下,会是什么情形。
杨仪却没在意,似乎早料到他未必肯听。
自顾自地她说道:“我在三爷的荷包里放了两颗避瘟丹,两颗清心丸,若觉着不适、或者去人多地方,可以含一颗,若觉着闷,还有梅苏丸。对了,这个……”
她袖子里拿出一个不算很精致的香囊:“这里有些药草,多多少少可以辟邪去瘟,但也还是带着吧?”
他不是很喜欢这种东西,但还是多问了一句:“你做的?”
杨仪垂眸道:“我的女红确实拿不出手。不过胜在药草是有用的,三爷若不喜欢,我去叫他们绣个好的另外装了……”
她的语气太委曲求全。俞星臣不能拒绝,道:“不用,就这个吧。”
杨仪似乎显得有些高兴,忙亲自给他系在了腰带上。
整理妥当后,她仿佛觉着满意,望着俞星臣要走,杨仪道:“三爷,还有一件事……”
俞星臣回头。
杨仪道:“我听说,父亲跟大哥哥,最近为了瘟疫的事情忙的厉害,我想……回府里去看看……”
俞星臣皱皱眉,旋即淡声道:“你也知道这会儿外头乱,别往外跑了,好生呆在府里就行。”
杨仪的脸色似乎有些失望,那薄樱色的唇动了动,却没有再说什么。
俞星臣也没再吱声,转身出了门。
那时候,俞星臣觉着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
杨仪毕竟身子弱,就算回了杨府又怎样,来来回回,不过是多冒了被传了病的风险而已。
而且这样的体质,万一染了什么症候,也难好转。
所以他以为这么做是对的,他是在护着杨仪。
可是这短短的两日,俞星臣心想,原来他还是错了。
明明是杨仪,护着所有人。
虽然……如果从他私心而论,他还是宁肯把她“护”在家里,也不用在这里生死不知地悬着命!
付逍从外进来,眉头紧锁。
看见俞星臣,他欲言又止,上前道:“俞大人为何不在里间。”
俞星臣道:“哦,有林院首在,用不着我。”
付逍想了想,说道:“既然这样,我有一件事,想看俞巡检的意思。”
俞星臣定睛:“何事?”
付逍把方才外头的骚乱告诉了,道:“现在有人怀疑那王大夫是细作。鉴于之前十七确实捉到了一个,这件事倒是不能掉以轻心。俞大人既然是巡检司的,你们又正追查此事,交给你正好。”
俞星臣吁了口气:“之前捉到一个?又是怎么回事?”
付逍简略说明,见俞星臣竟还有点儿神不守舍:“俞大人,你身上不适?”
“不,我很好。”
付逍呵呵道:“这就好,千万不能跟那个傻小子一样,简直疯了!”
俞星臣微怔:“什么?”
付逍哼了声:“先前仪丫头昏厥了,是他不顾一切嘴对嘴给她喂了药,我看……若仪丫头好不了,这小子也就……”
俞星臣只觉着身心一阵簌簌地寒栗:“是、是么。”
付逍又想起一件:“对了,杨二爷到底把信给了俞巡检?”
“嗯?”俞星臣还未回神。
“就是昨儿仪丫头写了那封信,本是想叫我给……”付逍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什么,便道:“哦,没什么。当我没说。”
作者有话说:
三更君有点危(* ̄3)(ε ̄*)感谢在2023-02-16 12:22:51~2023-02-16 21:11: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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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一只加更君
◎不畏死以嘴喂药,浅设局细作上钩◎
付逍强行断了话题。
俞星臣何等机敏,虽然如今正是精神不济的时候。
只是他并未追问,反而说道:“那细作的事,非同小可。若不尽快揪出来斩草除根,不知还会掀起多少风浪。只不过,先前已经给小侯爷捉了现行,难道他们还敢故技重施?”
付逍道:“我也不知道,可那王大夫先前鼓动大家伙儿离开,确实可疑,另外……”
“但讲无妨。”
“先前跟王驴儿一起的那细作,故意地伤了一个病患,假作是发病之状……想引起众人的恐慌跟骚乱,但这次死的却是大夫。”
俞星臣即刻明白:“你怀疑这大夫死因可疑?”
付逍道:“我回去的时候,尸首已经给他们裹了起来,本来想运出去烧化,我察觉不太对劲儿后,就叫先停在一处空房间里,就是怕真的有什么不妥。”
当时他听倪老大跟徐先生对话,大概是一种跟薛放一样的本能直觉,付逍觉着异样。
于是没有叫人把尸首立刻送出去,反而留了下来。
俞星臣道:“不愧是老都尉。”
付逍苦笑:“担不起,只是这非常时候,什么都要多留心用意,内忧已经很够呛,偏又有外头的贼盯着,叫人一点儿不能放松。俞巡检,都说你是个能人,你若真能耐,就把这里的细作捉出来,实在太可恨了,竟在这时候闹事,不杀了他们难解人心头之恨。”
俞星臣道:“我会尽力而为。”
现在他确实需要去全力做一件事,这样才能把自己从那彷徨苦痛之无边深渊中拔拽而出。
跟付逍出了院门,到了前厅。
这里的房舍差不多都有了人,王大夫只能跟王驴儿拘押在一块。
付逍走到门口,小声问乡勇们:“他们说什么了没有?”
一个乡勇悄悄地回答道:“那王驴儿被咱们打伤了,哼哼叽叽,叫王大夫给他瞧,王大夫骂了他几句,也没什么别的。”
此刻,便听到里头王驴儿道:“不给我看,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也是跟我一样,被关在这里?对了,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王大夫疑惑:“什么?”
“他们可给了我两锭银子,足有一百两……给了你多少?”
王大夫骂道:“狗东西!我岂会跟你一样!”
“你当然跟我不一样,你是大夫,拿的多是应当的,”王驴儿不以为然地说:“所以我才问你。”
“你、你……不可理喻!”王大夫咬牙切齿。
王驴儿道:“装什么,我听说你也是为领钱来的,这里给的钱,撑死了一两二两,难道给你三五百两你会不放在眼里,我怎会不知道?谁不知谁的底细呢……”
“你少胡说八道,我在这里给人看诊拿钱是应当的!你叫我卖国求荣,少放屁!”
王驴儿惊讶:“你说的跟真的似的,只怕官爷们不会相信你,回头等他们腾出手来,自然要料理咱们了……我别的不怕,可别真砍脑袋。”
“勾结细作,砍你脑袋是轻的!”
王驴儿先是害怕,继而道:“什么砍我脑袋,你也跑不了!”
“我又不是!”
“这可由不得你……”
王大夫大叫了声,扑上来摁住王驴儿:“你这狗贼再诬赖人!打死你!”
里头厮打起来,付逍才叫人开门。
王驴儿本就被众人揍过,身上带伤,又被王大夫打了两下,虽不严重,却趁机叫声连天。
付逍跟众乡勇很嫌弃他,把王大夫拉开后,趁机又踹几下。
不理他的惨叫,带了王大夫出门。
临时在一处院子里暂住,俞星臣抚了抚灰,在石桌旁边的鼓凳上落座。
付逍指着俞星臣道:“这是巡检司的俞大人,也不愁你不招。”
王大夫望着俞星臣那仿佛是《周律》般的端肃脸容,有些许畏缩之色。
目光闪烁地,他道:“我、我又没做什么……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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