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薇妮
俞星臣并没有告诉付逍,领头的人叫做胥烈,所以付逍并不知此意。
戴着风帽的胥烈,一张脸在暗影中若隐若现:“如何,付逍,你觉着这个建议公平么?我甚至可以让你先动手……”
付逍不敢动手,因为这些人所有的命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屏娘。
胥烈显然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怎么了老将军,你迟疑了?你不敢?既然不敢,那为什么不干脆把人放了呢?我们可以好好地说说话。”
被付逍擒住那人大有狐假虎威之意,道:“就是,你还不快放开老子?不然就立刻杀了那婊/子……”
付逍怒道:“你说什么!不要逼我,大不了同归于尽!”
胥烈有点冰冷的沉默。
那擒住岳屏娘的人算是最懂胥烈心思的人,知道他有些生气了,但却不是因为付逍,而是因为自己不争气的“同伙”。
“你听见了么?至少别逼我到无可选,”付逍咬了咬牙,道:“何况就算我放了他,你们可能放了屏娘吗?说痛快的,要怎么才能让屏娘无碍!”
胥烈道:“这个,恐怕就难了,除非……”他仿佛笑了笑:“听说你跟薛十七关系匪浅?”
“那又如何?”
胥烈似乎商议般道:“我们做个交易,你杀了薛十七,我就放了岳屏娘。”
付逍双目圆睁:“不可能!”
“我也觉着不太可能,但仍是想试一试。”男人的声音很温和。并无恼怒之意。
付逍忍着怒火:“你只管再说别的,哪怕是要我的命!只要屏娘……”
“呵呵,”胥烈笑了两声:“这就难办了,你的命跟岳屏娘的命,甚至那叫晓风的孩子,都在我手里攥着。你拿什么跟我换?”
屏娘本来已经安静下来了,听到“晓风”,便又挣动起来,喉咙里发出悲苦的声音。
付逍脸色惨然,他当然可以背水一战,但顶多杀了手上这人,再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但屏娘呢,晓风呢?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可是却不能因为自己而让他们母子枉送性命。
胥烈却又想起来:“不然这样,换一个人……”
付逍盯着他,并不想问他换谁,因为知道此人绝不是个好对付的,阴险狡诈,他绝对不会给自己容易的条件。
胥烈若有所思道:“那个叫杨仪的……据说她病的半死了,这个人总能杀吧?”
付逍闭了闭双眼,终于凄然地笑道:“你根本没打算放过我们,你只是想故意戏耍,看看我怎么选择,是不是?”
胥烈有点意外:“给你看出来了?我本来还想看看你是否会为了至爱之人,义无反顾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付逍道:“你这卑鄙的小人!就算你杀了我们,如今九城封锁,你连南外城都逃不出去……迟早会落入法网……”
“你还不知道?皇帝已经下了诏,明日寅时一刻,开城门。”胥烈微笑道:“看样子老都尉你的消息太落伍了。”
付逍窒息。
他的手一松,被制住的那人察觉机会,立刻以手肘向后击去。
付逍却分毫不惧,也不闪避,拼着吃了他这一击,手上匕首果断地一拖……
鲜血自颈间奔涌而出,那人完全没想到。
本以为付逍不敢动手。
付逍将人松开,他踉跄向前,手捂着喉咙,试图压住那奔流而出的鲜血:“少、少主……救、救……”
桌边黑袍披风的人漠然地看着他:“我难道没吩咐过你们,——对付周人,断不可掉以轻心吗?”
那人绝望地伸手,喉咙里格格作响,身体却慢慢地抽搐着倒地。
付逍杀了一人,却看向屏娘,他的眼睛血红:“屏娘,这辈子我对不住你了……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
岳屏娘目光闪烁,嘴唇颤动,大颗的泪珠滚落,她认命了,想点头,却连这样都动不了。
付逍交代了这句,持刀冲向胥烈。
可还没等他到了桌边,擒住屏娘的人喝道:“接着!”竟把岳屏娘推向了他。
付逍想也不想,一把抱住了屏娘,这一刻他暂时忘了所有,惊喜交加。
而就在屏娘入怀的瞬间,付逍闻到浓重的血腥气,他吓得手脚都麻痹,忙着抬起她的下颌看时,颈间已经是鲜血一片!
付逍瞥见这样,冷心彻骨,所有斗志陡然消失。
他死死地拥着屏娘,想要大叫,却又喊不出声。
胥烈淡淡道:“料理了吧。”
杀了屏娘的那人闻言,重又抽出一把半长的刀。
他走到付逍身旁,正欲将刀刺入付逍后颈,胥烈忽然脸色一变。
他猛然起身。
同时,有一样重物破空,自外冲了进来。
黑暗中又传来几声犬吠。
院子中的两个人,是负责警戒的。
正是白天在酒楼里跟薛放冲突,逃走的那三人中的,其中就有挑衅过薛放、想杀艾静纶的那汉子。
听着里头的动静,那人低声道:“这周人果然难对付的很!”
“再难对付,也逃不出少主的算计。这老头还不是乖乖地跪倒了?”
“总之明日就可离开了……可惜了老四他们……”
两人见里间无碍,又分头巡视。
其中一人走到东墙边上,听那外间的犬吠声有无异样。
就在此刻,脑后突然有一阵奇异的寒风掠来。
几乎是才觉察出不妙,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后颈上一阵剧痛。
仿佛有人用刀砍断了自己的脖颈般,整个人向前栽倒。
屋内的胥烈皱眉:“不好……”
话音未落,重物破空而入。
胥烈闪身让开,只听“咔啦”巨响,面前的桌子被砸的稀烂,砸破桌子的却是一具尸首。
他只看了一眼,脚步不停,从容不迫地向着东屋而去。
这是他们一贯的行事,既然已经出事,手下众人负责断后,他只管先行撤离。
不管是胥烈还是手下众人,都心知肚明。
来人显然会从正门冲入,而且他听了出来,来人只有一个,那么他只需要从东屋窗户悄然撤走就行了。
可才进了东屋,胥烈突然察觉不对。
怎么可能!竟然……有人预判到他的打算?
胥烈的反应也算极快了,立即屏息,正欲后退,那人却比他更快。
一把揪住胥烈,同时狠狠地抬腿撞了过来。
胥烈再也想不到对方居然会用这样“卑劣”近乎“下/流”的法子,腹部往下顿时痛不可挡,整个人疼的麻木,呼吸都停了。
而对方喝道:“都别动!”
说话间,已经推着胥烈从东屋退了出来。
借着堂屋中的光芒,几个北境的人都看的清楚,面前的人宽肩细腰,矫健风流。
他的右手甚至还随意似的掖在衣带边上,如果不是左手还揪着胥烈,看着仿佛是无意中走错了门的什么人。
薛放垂眸扫了眼面前的人,冷笑:“这么快就见面了,惊喜吗?”
胥烈被他捏着喉咙,无法回话。
薛放则瞥见满身血的付逍跟屏娘:“付叔?付叔!”叫了两声,付逍置若罔闻,也不动。
自己到底来晚了?薛放也不禁骇然。
就在这一瞬走神,胥烈反应过来。
他忍着剧痛,出手袭向薛放的右臂!他倒也果断狠毒,知道薛放右臂受伤不便。
薛放扫见,擒住他喉咙的手上用力。
只听胥烈闷哼了声,但竟毫无迟疑,手已经擒了过来。
胥烈手指堪堪碰触到右臂之时,薛放侧身避开,同时再度抬腿。
“你还敢……”胥烈头一次被气到失态,弓腰向后避开他致命一击。
同时趁着薛放手底放松,整个人利箭倒射似的从他手底逃了出去!
薛放骂:“你这见不得人的老鼠!”
胥烈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却并不因而动怒,反而哑声道:“让整个京城死伤无数的,不正也是区区老鼠么?”
他的喉咙被薛放捏伤,声音都变了。
而在两人说话之时,付逍大吼了声,他终于有所反应,竟放下屏娘,发疯似的向着杀害屏娘的那人冲去!
胥烈扭头看了眼。
他不怕付逍如何,但没想到薛放会出现在这里。
胥烈其实早知道此处会暴露,但这……有些太快了。
就算是妙算神机如沙狐,也觉着猝不及防。
胥烈有点好奇薛放是怎么摸到这里来的,这显然不该是别人告诉了他,因为他并没有带任何援军。
若是一个人的话……这情形还未算最坏。
但胥烈很快知道自己错了。
援军如应了他心意似的从天而降。
在院里巡逻的另一个侍卫,听到屋内动静不好,才要进内。
只觉着夜风突然冷了几分,有道身影鬼魅般于身后闪现。
手底下寒芒如同冰峰的影子,又像是暗夜的闪电,瞬间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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