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薇妮
店小二道:“客官,我自问没有得罪过,您何必为难我们?”
薛放笑道:“你这小子,不见棺材不落泪,倘若不是我方才听见你们在这里商量着要对付我,只怕就心软放了你了。”
小二脸色微变。
此刻店小二终于回过味来,知道原先薛放询问自己的时候,就是故意地要敲山震虎,引得自己心神不宁,来找同伙商议,而他便可以顺藤摸瓜。
想到这里,小二吓出了一身冷汗,幸亏自己只是在店内,倘若到了外头……那真是三刀六洞粉身碎骨都没法弥补的大罪了。
一念至此,他索性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这么大胆?”
薛放道:“我都跟你说了我是为了藏鹿来的,胆子不大能成么?”
店小二深深吸气,凛然道:“你真的想剿灭藏鹿山?我劝你不要做梦了,就算你抓住我们三个,就算你杀了我们,那也不可能!”
薛放道:“倒也不一定非得动刀动枪的。”
店小二一怔:“你什么意思?”
薛放道:“我要真的对藏鹿山下手,就不是只有这么点儿人过来了。这会儿早就兵临藏鹿山下。”
他的语气淡淡的,但却透出了刺骨寒意。
店小二润了润唇:“你、你好大的口气……”
薛放的脚一松,手提着椅背,把椅子挪开。
店小二发现禁锢消失,赶忙从地上爬起来。
“你……”他不明白薛放为何竟轻易地放开了自己。看看正试图起身的同党,又看看薛放,掂量着若扑上去拼死一搏的话胜算有几……但想到方才薛放从进门到制住他们,不过是三拳两脚的功夫,他们就如同面对大人的小孩儿,竟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只有挨揍的份儿,那“胜算”么,自然是不用想了。
店小二肩头一沉,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又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薛放道:“你给我带信到藏鹿山,告诉你们大寨主,我要跟他见一面。”
店小二拧眉:“我们寨主可不是谁都能见的。”
薛放一笑:“他要不想跟整个北境的兵力对上,弄的鱼死网破的,就最好识趣。”
店小二屏住呼吸,惊心:“你……”
薛放淡淡道:“还有,抓了我的那几个人,你们最好给我毫发无损的还回来,那还有可谈的余地,要是给我有什么伤损,那就只能兵戎相见。”
他方才在外头,听到他们说没有伤害老关等人,所以才格外地手下留情。
说了这句,薛放从桌子上跳下地,走到门口,回头看向店小二:“你最好赶紧,我的耐心有限。”
店小二心惊胆战,目送他出门,竟只不敢动。
地上那两个人挣扎着起身,一人捂着肚子道:“这是个什么人,好霸道的身手!”
店小二道:“他霸道的何止是身手。听他的语气,就好像整个北境都在掌握之中一样……”他懊恼自己一时没沉住气,竟阴沟里翻船,“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敢扬言见大寨主了……”
另一个人忍着疼道:“哥哥,说起来‘杨七爷’这个名字之前从没听说过……可我怎么总觉着有点儿耳熟。”
店小二本没有多想,听了这句,怔住。
“‘杨七爷’,杨……”他喃喃两声,猛地睁大双眼:“之前灭了卧龙山的那个,是不是……”
身前两个汉子听了,脸上都不由露出骇然的表情:“是了,是他!”
之前薛放用“杨七爷”的假名,灭了卧龙山,但后来消息散开,真相大白,群匪们自然知道,所谓“杨七爷”的真正身份就是定北军的新任督军薛不约。
只不过店小二看薛放面嫩年纪轻,气质里竟又多是不羁,竟完全没有往“督军”身上去想,此刻才恍然大悟。
他伸手拍拍自己的脑门:“这真是……鬼迷了眼,怎么就没想到是他!糟糕糟糕……竟差点坏了大事。”
小二匆匆交代了几句,自己从后门出了客栈。
他拉了一匹马,翻身而上打马飞奔。
大概两刻钟后,负责去盯梢的侍卫来报:“十七爷,那小二确实是出城往藏鹿山的方向去了。”
薛放有点意外:“还真出城了?没往城中别的地方去?”
侍卫道:“属下看的明白,他丝毫都没有停留,直接奔城外去了。”
“其他那两个人呢?”
“一直在客栈,不曾外出。”
“有无跟人接触?”
侍卫摇头。
薛放拧眉,喃喃道:“有点意思。”
侍卫又道:“还有一件事,属下回来的时候,听路上的百姓说,城中大户金家这会儿正舍馒头,许多百姓纷纷地正去领呢。”
金府门口,人头攒动。
不过人虽多,但多而不乱,百姓们排着队,一人能领一个热腾腾的白面馒头。
薛放远远地端详着,问旁边一个刚赶来的老者:“这金家经常舍馒头?”
那老头见他相貌出色,便笑道:“一看你这后生就是外地刚来,我们金员外是最慈仁有善心的人了,一年到头,总要施舍个十几次的米粮。真真是大善人。”
旁边一个道:“最近听说,还要效仿武威、威远那里,要熬永安侯行的那个回元汤呢,我们都眼巴巴盼着,若是有就好了。”
正说着,就见府门口上有几个人走了出来,那老头抬眼看见,道:“那不是咱们的栾知县?知县大人亲自登门,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薛放抬眸,却见一个管事模样的,笑眯眯地送了一个面容有点枯瘦、眉头不展、脸还有点儿黑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他一时几乎分不清哪个是栾知县。
直到看见那管事站在门口,向着那黑脸枯瘦的男子行礼,而周围几个领馒头的百姓也纷纷地向着黑瘦男子打招呼,薛放才知道,原来这看着像是个老农似的男子,竟是本地知县。
只见栾知县向着管事点点头,似乎又含笑说了几句什么,又冲着百姓们还了礼,他的随从拉过一匹叫驴来,栾知县上了驴,颠颠地骑着走了。
薛放看的稀奇,问旁边人:“你们知县骑驴的?”
排队的人说道:“我们知县大人是个清官,当县官又没什么银子,骑驴已经是好的了,时常看他走来跑去的呢。”
“是啊,这次知县大人来,我看多半是为了那回元汤的事情,我听说武威那边,元和居的掌柜的说了,但凡施舍回元汤的地方,他给两只羊呢,咱们这儿可也有个元和居……知县大人着急呢!”
“多亏我们有这样的清官在,又有金员外这样的善人,日子总比别的县城要好些,我听说萧县那边,有百姓们活不下去,要往威远去了。”
薛放听来听去,这些百姓们对于本地知县跟金员外,竟多是交口称赞的。
他看了一眼偌大的金府,便带了人先行走了。
傍晚时候,店小二飞奔回来。
小心翼翼敲开薛放的门,他毕恭毕敬地说道:“十七爷,我们寨主知道您大驾光临,十分惶恐,明日请您去山上相会,好酒好菜招待。”
现在从“七爷”变成了“十七爷”,他显然是确认了薛放的身份。
薛放不置可否。
小二看了看他,闪身到一边,又陪笑说道:“为表诚意,寨主让小人把两位军爷送了回来,另外两位因为受了点小伤,行动不便,还在山寨休养。”
薛放眼睛一眯,却见进门两人灰头耷脸地,正是之前派去侦查的两个。并非老关等。
店小二见他并无吩咐,又说了明日的时辰等等,便退了下去。
那两个侍卫上前请罪。薛放先问起他们有无见到老关等人,他们道:“我们是分别给关押的,竟没碰到关爷。”
又说起自己是怎么被拿住的,原来他们出城之后,到了藏鹿山下,在一处茶馆歇脚,本来是想听听来往之人闲话,不料才喝了一杯茶,便被麻翻了。
明明没说几句话,那些山匪竟就这么准确地识破了他们的身份。
薛放并未苛责,问明他们没有受伤,也不曾被折磨,便叫他们下去歇息了。
从老关还没出发之前,薛放就觉着情形不太对劲,直到老关也栽了,他认定了身边必定有眼线。
毕竟那种被暗中窥伺的感觉十分强烈,而且以老关的谨慎,若不是一早窥破他的身份,绝不会轻易被拿住。
所以薛放故意地诈那店小二,果真小二立刻露出了马脚。
入夜。
薛放独自出了客栈。沿路向着之前金府的方向疾驰。
白天的时候,他着意地记过路,不多时便到了地方。
从侧门处纵身跃起,入了内院。
他凝神静听,向前摸去。
这金员外虽是鹿鸣城首富,但宅子却十分的朴实无华,什么亭台轩阁之类都少的很,不过这也是北境这里的风俗,很少有像是江南园林那样精致的院落。
薛放很快到了一处仿佛是书房似的地方,远远地看到有灯光。
他望着那点光亮,止步。耳畔依稀听到有人说:“明日一早……着手……不用管别的,先杀五个。”
“五个是不是太多了?”
“宁可多些,不可……否则……引发骚乱……”
“既然如此,那我就叫他们去准备……一定妥当……”
薛放听了这几句,眼神一沉。
正欲靠近,那边房门打开,白天看见的管事走了出来。
薛放早隐了身形,只见那管事一边走一边吩咐跟着的小厮:“记的清楚些,明儿早上一定要杀五个羊,元和居那边到底给不给,不用管。就是先前知县大人送的那永安侯的‘回元汤饺’方,千万的别弄错了。员外是要做好事,一点儿纰漏都不能出。”
“是是,小人知道,定弄的妥妥的。”
两人说着远去。
薛放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原先他听见书房中商议杀几个,还以为是……没想到竟是要杀羊做回元汤,这一下子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难道自己……想错了?
本来是因为白天在鹿回头那里,他发现店小二对于那位金姑娘格外的热络,心里不禁动了动。
后来问起店小二,他说在鹿鸣县内,几乎所有稍微大点的客栈、馆子等,都知道金大小姐,毕竟那可是本地的首富之女,岂敢轻易得罪。
这回答倒也算是无可挑剔。
薛放本来还想去看看那金员外是什么样貌,突然身后一阵寒意。
以他的耳力,本来是没什么风吹草动能够逃过,此刻居然并没察觉,当下猛地转头。
当看见身后之物的时候,薛放先是屏息,继而哑然失笑。
原来此刻在他身后出现的,竟是两只高高挑挑的细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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