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薇妮
◎他有点想念杨仪了◎
杨登原本以为是某个人欺负了榆花儿,被女孩子一指,整个儿惊心动魄。
他到底还只是个太医而已,甚至连京城都不大出过,论起这些光怪陆离,人性的善恶,他见的比杨仪少的多。
杨登所认为最坏的事情,无非是顾莜因为嫉妒而暗害杨仪,更不像有生之年,竟会亲眼目睹这种惨事。
而更让杨登怒不可遏而心头至寒的,不是村长等人的兽行,却是两个孩子那父亲的“恶”。
吴老头明明是知道这些肮脏事的,他居然视而不见,甚至在给村长等人打掩护。
榆木跟榆花儿不像是他的儿女,简直是比奴隶更加不如的人。
他甚至还觉着理所当然。
而就在付逍制住村长的时候,隐隐约约,从门外又有些动静。
这次是梁校尉跑了进来,禀告道:“杨院监,外头来了好些百姓,手中……都拿着兵器。”
村长本面如死灰,听见这句,复又有些得意之色。
他如此肆无忌惮,一来是因为天高皇帝远,二来北境这里混乱,官府也未必能把手伸到这里来,何况这村子早在他的一手遮天之下、人人都不敢反抗。
其实,原先这村落并不像是现在这般。
只因为这村子距离县城有些远,要抵御北原人,外加防备盗匪等,所以才训练了青壮以防备。
谁知,逐渐地,一切都变了味儿。
因为对于北原跟悍匪的恐惧,大家都很顺从,不管村长做出怎样离谱的决定,也极少有人反对,大家仿佛对他生出了一种盲目的信任。
村长逐渐发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竟是一呼百应,他越来越可以为所欲为。
不知何时起,从最初单纯的抵御强匪,变成了对更弱者的欺压。
他勾结了一些心腹,狐朋狗党,成了这小村子的土皇帝。
甚至已不满足于一个小小的村落。
在杨登他们来到之前,也曾有些路过的行人之类……人数众多看着不好惹的,以及穷酸没有什么油水的,便不去为难。
倘若是落单的什么有点钱的、或者是美貌的妇人,他们便从中行事,悄无声息地把人留在了村子里。
如此兵荒马乱,自然没有人去管这些事。
所以罗洺一进村子就觉着不太对劲儿,毕竟罗洺之前也干过类似的事——当然他可不至于真的就杀人越货,可毕竟,同类对同类的嗅觉往往是最灵敏的。
而直到现在,村长依旧有恃无恐,一是仗着“法不责众”,二来,素日训练的那些青壮以及村子里他那些狐朋狗党的心腹等等,也不会坐视不理。
倘若这杨太医真的不识好歹,倒也不用很惧怕他们,毕竟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如果干得好……还可以把那八车的药材都吞并了。
其实当初在才接了杨登众人的时候,他们以为那车上的会是什么金银宝物,垂涎欲滴。
一打听,才知道杨登来头不小。
——永安侯的父亲,薛督军的岳父……何况还有二百士兵,于是赶紧打消了那些不良的念头。
没想到还是闹出事来。
倘若真的逃不脱,那干脆就一拍两散,鱼死网破。
不过,这村长想错了一件事。
他面对的可不只是杨登一个人,更还有罗洺这“见多识广”的,小梅那心思缜密的,以及付逍这曾经叱咤北境的人,当然还有梁校尉等众兵士。
之前付逍见势不妙,早已经吩咐了梁校尉,让他快去让士兵们警觉起身,别被人当成了待宰羔羊打个冷不防。
幸亏早做了交代。
此刻付逍见这村长面上掠过一点笑意,付逍便笑道:“你在高兴什么?你以为外头那些乌合之众可以救得了你?我告诉你,倘若他们敢乱来,我先摘了你的头。”
村长的脸色立刻僵住。
他的目光有些惶恐,来回闪烁,不敢出声。
这让榆木跟榆花儿很是惊讶,他们从没有见过村长这如同老鼠一般惊慌失措的样子。
“你、你不能……”村长舔了舔唇,昂首道:“我、这村子全靠我,才没有被强匪跟北原人袭扰过,你……你们要是胆敢对我怎样,那……这村子以后就没有人护得住了,这些人、这些人都得死!你们胆敢害我,就会把整个村子的人都害死!”
他倒是有几分诡诈,说着,声音更提高起来,显然是想让外头的人都听见。
果然,外头的吵嚷声也随之大了起来。
付逍掐住村长的脖子:“你?哪里用得着北原人跟土匪祸害,你比北原人跟盗匪还要可恶!”
杨登此刻已经坐回了椅子上,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付逍心想,登二爷大概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兴许是有些吓呆了。
他正要跟小梅跟罗洺商议,杨登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连道:“刚才应该已经过了子时了。”
杨登指着村长道:“此人罪大恶极,绝不能恕,村中之人,但凡有同样行径者,亦当伏法,一个都不能放过……”
付逍精神微振。
杨登又看向那瘫倒地上之人:“你这种人,枉为人父,你若想活命的话,就把你所知道的所有都说出来,不然你也逃不了。”
小梅瞥了眼村长,走到付逍身旁,对他低语了几句。
付逍道:“我不会这个,让罗二去办吧。”
罗洺早听见了,走过来打量村长道:“我正好极擅长。”
他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地痞,对付这些下流货色,他很清楚该用什么手段。
杨登没有出外,外间的事情,皆都交给了付逍众人。
吴老头也给拎了出去。
榆木跟榆花儿显然还有些担心那个“爹”,杨登看着两兄妹,不知为什么,他想到了杨仪。
他当然不是吴父那种毫无心肺的人,但他也不敢说自己是个好父亲。
毕竟,在杨仪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并不在场。
此刻,他忽然间有点后悔,自己应该去武威一趟,跟杨仪见个面儿,而不是直接去往定北城。
他有点想念杨仪了。
天还不亮,整个村子却已经天翻地覆。
村长,还有十几个男人都给押了出来。
付逍用的是永安侯跟薛督军的名义,这些村民们不卖太医院的账也就算了,但不管是永安侯还是薛督军,却都是让他们闻声而生出畏敬的人。
不过,付逍对于这整个村子,也实在没什么好感。
村长等人的所作所为,这些村民未必都不知道,至少他们祸害的不是一个两个孩子,而是很多,难道那些有孩子的人家都不知情?
还是说都如吴家一样的情形?为何不反抗。
而在罗洺小梅等一夜拷问下,也知道了村中的确曾有过人家反抗,但那一两个人,怎能抵得过一群泯灭良心之人。下场如何自然不必多说。
次日,杨登派人前去最近的殊县,命立刻派人前来处置。
在殊县衙差到来之前,发生了一件事……村长死了。
按照付逍的说法,是村长意欲逃走,抢了一把刀,士兵们要制住他的时候“不小心”把人杀了。
这自然是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毕竟那厮穷凶极恶,是他先挥刀威胁的。
杨登并未多问。
他心里自然也恨不得把村长跟那施暴的几个人一块儿千刀万剐!
临行前,杨登望着榆木跟榆花儿,他并没有上车,而是说道:“你们两个愿不愿意跟我走?”
榆木跟榆花儿震惊地望着他,两个孩子对视了眼,榆木便拉着榆花儿跑了过来:“太医大人,真的可以吗?”
杨登道:“我是要去定北城的,我带你们往前面的县城去,给你们找个能安身的地方,至少比在这里强,你们可愿意?”
两个孩子听说不是带在身边,稍微失望,但……榆木咬了咬牙:“愿意!”
榆花儿回头看向吴老头,杨登淡淡道:“不用管他,你们之前所做,已经算是对他尽孝了,从今往后,你们跟他毫不相干。”
他从来是个和蔼君子,这大概是头一次,说出如此近乎冷酷的话。
他在教两个孩子不认自己的父亲。
榆花儿犹豫了会儿:“太医大人,我能不能带两个人一起?”
原来还有两人,也是孤儿,情形自然跟她差不多,杨登道:“只要愿意走的,都可以走,我必定给你们寻一处安身之所。”
榆花儿的脸上露出笑容,榆木也赶紧去找自己的小伙伴,如此一来,竟有七八个孩子愿意跟着,其中一大半都是无依无靠的孤儿。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孩子的父母、以及村民都愿意跟着离开这个地方。
一行人过了殊县,到了留乡。
杨登看此处城池跟别的地方不同,较为繁华,打听地方官员,官声颇佳。
他特意进城,县城里便得知消息,县官赶紧带人来拜见。
杨登同县官说了几句话,看他谈吐利落,为人清明,便说了要把些孩子安置在此处的事,并拿出了二十两银子。
那县官早就一口答应,见杨登拿钱,忙说不敢。
县官道:“杨院监千万莫要折煞下官,之前永安侯驾临,在武威施回元汤,如今我这里也跟着沾了光,百姓们个个称颂,还有薛督军相继灭了卧龙山跟姑娘山两处的悍匪,据说这北境内山匪魁首的藏鹿也有意归降……倘若真的如此,那可是莫大之功,下官简直要对永安侯跟薛督军顶礼膜拜,又如何敢要您的银子。”
杨登不晓得薛放去招降藏鹿的事,闻言也十分喜悦。
县官又道:“人只管交给下官,下官虽清贫,但这城内也颇有些乐善好施的人家,之前听闻武威的六大财主为了永安侯捐钱捐物,他们也不甘人后,虽说都是为了军中,但下官如今也是前所未有的宽绰,自然可以供养几个孩子,若有差池,您问下官的罪就行了。”
杨登见他说的实在,便放心,叫了榆木榆花儿等几个孩子进来,让他们拜见。
又对他们道:“我一把年纪了,原本可以当你们爷爷了,但我现在,倒可以收你们当我的义子义女,你们在这里好生的读书学字,或学本领,以后自有一番作为才好。”
这些孩子里,年纪最小的只有五岁,最大的榆木才十三,闻言齐齐磕头。
杨登这自然也是担心自己走后,县官别说话不算,所以故意认下这些孩子,有了这一重保证,别人未必敢小瞧他们,他们也自然有些底气。
毕竟,在村子里受了那许多的戕害,怕他们自卑过甚。
至于榆花儿,按照她跟榆木的意思,杨登开了一副药,让人去抓了叫她服下。幸而才一两个月,并未很遭罪,她年纪又小,终究会调补起来。
她是个懂事开朗的孩子,以后一定会比现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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