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日迟
“先不用。”陈延气定神闲,“这次,不会和上次一样,所有人来听。”
大锅饭,永远是没有人抢的,反正都一样。
得开小灶,小灶才会人人争。
他这个样子真的很像要去做坏事,不过,小姜很喜欢他眼神发亮的样子,很自然地在快乐谈天时间后,拉着他一起去了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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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日,陈延收拾衣装后,去了户部。
今日来看的人果然很多,下属们被众多上司围观,有点想要表演的意思,速度不降反增,大家其实看不太懂,什么画一下,记一下,点一下,算一下。
但他们能看懂分工,每个人的工作都是不同的,一人接一人,他们柳条笔看上去也很快,在看见不到一个时辰,某个数字就被核算出来后,有人眼睛瞪大,连忙去拿了算盘来,找出先前的册子,自己算了一遍。
怎么说呢,所有的听说、快、都不及此刻,人家约莫半个时辰完成,自己和同僚,整了个上午才做完来的震撼。
巳时左右,陈延小部已经完成了许多核算,定点开始休息,喝茶,活动,一般再过一盏茶左右的时间,他们就会去户部前厅用饭。
陈延看差不多了,就问几位员外郎要不要一起到这边用餐,那些人哪里还管得了吃饭,摇头后,就回去同头上的侍郎、下面的主事商量了。
人很快走净,望着他们匆忙的背影,陈延眸光里含了几分笑,很快,他看向了一边的项平,带着他进了小隔间。
“大人。”项平恭敬行礼,他真的很佩服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人,这就是有本本事、有城府、有前途之人!
陈延嗯了声,“我听闻你在户部朋友众多,时常会同主事们在休沐日、下值后相聚。如今事忙,还会去吗?”
那去不去,都是去,项平点头:“去的。”
“我这里有一事……”陈延叫他起身,对着他轻轻说了几句话,项平心下先惊,后疑,在想通后恍然,有些激动,“属下知道!”
“此事亦不必做的天衣无缝。”陈延道:“让大家知道是从‘你’嘴里传出,也不要紧。”
“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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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疯狂忙碌的户部,一前一后,传出了两条火热流言。
一是陈延年初所推之学确已成功,虽然你看不懂,但人家的确成功了。有识之士就在想,不知道明年陈延还会不会继续推学,毕竟,年初不算太忙,才是推学的最佳时间,老派则日日在心里咒骂他。
二是陈延手底下某个主事传出来的,说是在今年陈延小部内改革的时候说过,大班推学的效果不够好,要想真正推好、做好改革,还是要编小班。
这一石激起千层浪,户部是个技术单位啊,先进技术,你可以一个人会,几个人会,大家都不会,大家都会,但绝不能一半会,一半不会。否则,不会的那一半,该如何自处?
于是,陈延很快忙碌了起来,有许多人不经意的问他,明年是否推学、是否和今年一样,全员推学。
陈延一点不避讳,直言道:“明年确有推学准备,但不会和今年一样。”
他道:“今年在户部待了一年,方才知道,年初的我是初来乍到,不懂户部的愣头青。户部事忙,而推学一事耗时良久,一部同推,所有人都在学,难有人处理平常事物。”
那来探听消息的人一顿,“那——”
“恰好今年教了一轮,我是觉得将一年分为三份,人也分三份,交替来学最好,这样也好等明年年底同陛下汇报成果。”
是了,陈延提到了陛下,他对面的人这才反应过来,此事是陛下主张的!若全部学完开始使用,那最后学的人肯定不如最前学的,到时候各人速度不同,能力不同,陛下观之——
谁管你先学后学,陛下只会看到‘你’学得不如别人好!不行,一定要做先行者!
他神色一凛,“那当如何来分人呢?谁先谁后?”
陈延微微一笑,“自然是各部抽一些轮转,申报后由周侍郎和尚书大人决定。”
他点点头,很快回去把消息传到了户部上下,同陈延预料的一样,名额少,抢的人才更多,很快就有人抓住时机,同叶尚书和周侍郎申报登记,明年就要学计算!要强烈支持推学!
叶衡隐约知道陈延的计划,但没想到,大家来得这么快,每个人见到他都是‘革新’、‘新法’,甚至连一些老派,都来探听消息。
可以说,一时之间,户部改革向学之心,风头无两。
他迅速找来陈延,确认了三班教学之后,在11月初,敲定了3轮人的名单,至此,陈延的推学小改之路,初战告捷。
天子爱将又立一功,又是自家子侄,叶衡很快进宫,同天子说了此事。
高座上的成宇帝边听边点头,许久,他又问起:“叶爱卿,听闻清远的姐姐,如今是你的儿媳?”
叶衡一时不明白陛下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是,但清远在户部——”
“哪里说了这个。”成宇帝扶额,“你最为端方,必不会徇私。”说着,他也觉得自己突然问这个很奇怪,但——
“爱卿,朕许久不见清远了,明日便让他来养心殿一趟,陪朕下下棋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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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皇商
◎程掌柜之梯◎
离开天子近臣之岗, 外加不能上朝后,陈延久不见天子了。
不过太监总管看见他态度不减当年,陛下瞅他也并不生疏, 陈延想,这个时代的人看时间, 可能比自己看得要淡许多。
恭敬拜见后, 成宇帝挥手, 让他往上坐:“爱卿何须坐得那么远, 来与朕手谈一局。”
陈延:……
痛苦的日子又要来临了。
在京做官这些年, 陈延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学问,都有许多长进,唯有下棋, 还是那么破烂不堪。
不过,做翰林那会儿下得多了,他没长进, 陛下却对他的水平有了些容忍。
毕竟, 同他下棋, 从不为棋,只为事。
哒——
“在户部如何?”
自己的年纪还没长上来, 无须油滑, 所以陈延走的还是之前的直接风:“除人多些外,和在农事司并无不同。”
“推学一事如今有所进展?”陛下问话慢条斯理。
陈延嗯了一声, “大约还需一两年的时间, 才能有所变化, 大抵能达到陛下先前要求的水准。”
成宇帝先聊了聊户部推学的事, 很快, 一盘棋就下完了, 热身净手之后,成宇帝再度屏退了左右,从内书房拿了一本书过来,放在了陈延面前。
“陛下?”他询问天子。
天子微微扶额,“你看吧。”
翻开第一页之前,陈延觉得这是一本平平无奇的册子,但在看到第一页,那上面的名字,各种财务……入账、出账、余额,再翻翻,陈延甚至在上面看到了自己!陈延(黄金百两)。
毫无疑问,这是一本记录天子赏赐臣子的账册。
他一路往下扫,发现陛下的赏赐开销还挺大,对自己喜欢的臣子是一点不吝啬。就是越往后翻,入账越少,余额越少,特别是今年,都有那么点入不敷出的意思了。
不过,陛下怎么会让他看这个?
他抬头以疑问的目光看向天子,天子轻咳了声,“清远可看出了什么?”
陈延把自己的发现说了一下。
“果真敏锐。”天子慨叹,“这的确是一本赏账,许久之前,它一直是盈余的,不过……这几年来,入账越来越少,如今已入不敷出,你可知为何?”
他都不知道这个入账是什么入的,怎么可能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少!?
不过按一般常理来说,上位者不会问这种什么也没有的空问题,除非,这个问题和他有关。
那么新的问题来了,这种事,怎么可能和他有关,他又不做生意——
等等,电光火石之间,陈延忽然想起来,自己进攻之前,叶大人忽然拉住自己,说起昨日陛下忽然问及秀秀之是,难道?
没有等到陈延回答,天子也不恼,只说起一个故事。
大名这些年来虽然相对太平(边境有冲突但不剧烈),却也并不富庶,北方旱灾、南方减产,加之前些年后宫奢靡,内宫支出不菲,所以成宇帝接手大名的时候,国库并不充盈。
光是维持国家运转,就已经很难了,可那时天子初临,他有太多人想赏,国库钱不够,便开了私库。
可私库毕竟有限,明面上的财富,全部收进了国库,所以后来,便有了皇商,面上是供给皇室用度的商人,实际上是给皇帝充盈私库的商人。
听到这里,陈延已经顿悟了,皇商金家!许久之前,秀秀提过的,被欢颜阁倒逼产业极限下跌的金家,原来它是陛下的产业?怪不得这一年上贡越来越差了。
虽然做生意做得好并没有错,但把顶头上司做破产了……
陈延即刻向天子行礼,“臣惶恐,不知那是陛下产业,臣妻臣姐……”
成宇帝面色严肃让陈延起身,“清远何以至此?朕知道,你家中之人都是规矩行商,规矩行商,何错有之?”
话虽如此,但陈延现在已经知道陛下此次召见他的主要原因了,也没有坐下。
天子亦不再遮掩,“朕常说,你是朕之肱骨,为人所不能之能。户部推学之事事难,你亦做得很好,如今,朕又有一事,想叫你办成、办好,你可愿为之?”
肯定是私库没了要充……
这档子事陈延是真不想接,可此时,在天子目光之中,他但凡有一丝不愿,都将为宠臣二字蒙上阴影——
所以陈延面色露着笑,自如应道:“臣愿!”
成宇帝点点头,“今年,皇商金家再行考核,已因经营不善被摘了牌子,明年三月之前,你且报一个牌子上来,作今后的皇商。”
他从不是把人的利益压缩到极点的帝王,为他办事,不过分,那肯定是大行方便之门,承各方之事、各方之势等闲人不敢侵扰。
不过,也得有本事,“一年贡白银三十万即可。”
听完陛下前后的意思之后,陈延发现自己之前会错意了,这并不是把秀秀做的欢颜阁直接上贡给天子当牛做马充私库,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更像是借陛下看中了自家的经商能力,愿意借势让他们做生意,每年交点利息。
他很快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个累赘,还是个机会!
可以光明正大的扩张,发展更多之前不能发展的种类,还能借此与陛下多谈多见,拉近关系,何乐而不为?
所以,没再多做思考,陈延就接旨了。
接旨后,养心殿的气氛很快又活跃了起来,天子像是和他距离拉得更近,好奇问他,秀秀这欢颜阁怎们弄出来的,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说起来,他还先给了金家便利,金家一个大支柱产业都没弄起来,只靠规模多挣了些银子。
提起治理国家、御下之道,天子自然是最棒的,但论起生意,他并不是个中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