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日迟
程瑞所有的期待在这一刻都炸了,就这!就这?
他几乎下意识看向陈延,就见那人拿着杂役递来的蜡烛,靠近了那堆不明物体。
然后,光出现了,被光映照着的,通透的、闪烁折射着橙红光芒、一种程瑞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出现了。
陈延拿起了这堆残次品里最有型的那个,把烛光放在了它下面,古法烧制出来的玻璃并不是很纯净,里面有许多絮状物,但在光下,它还是有几分美貌在的。
他思忖片刻,道:“你觉得把这个东西打磨一下,做成提灯如何?”
而现在,程瑞的心不在把它做成什么样,他很好奇:“这是什么东西?我以前从未见过!”
“是一种……工艺品。”陈延说:“依靠吹制来定型的,如果技术得当,也能吹出一些日常器具来。”
“还能吹日常器皿?!”一颗装满了商业的脑袋在此刻已经开始沸腾了。
陈延看他有些激动,便道:“你觉得这东西有市场吗?”
程瑞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而且这银子,比你想得广博,这样在光下比玉石更剔透、流光溢彩,其中仿佛有雪花飘絮之美……二哥!这东西造价几何?”
陈延说了一下成本,身边人的眼睛更亮了,“那确实低廉!”岂非一本万利!
他跃跃欲试,很快,便参与到了玻璃工坊的经营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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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命三郎介入后,玻璃工坊很快走上了正轨。
在庄子里待了三四天,大概了解了一下玻璃料体的制作过程后,程瑞同陈延商量了一下,扩大了工坊的范围,然后再挪了一些工匠过来。
除此之外,他还规整了一下这里的作业环境,多囤了一些料体,并听取工匠师傅的建议,找来了一些吹糖人的熟手,一起来探究,制作玻璃制品中需要注意的各项事件以及如何吹出更规整、有型,易畅销于市场的玻璃制品。
还有,除研究工艺之外,还要为此种新料命名,他觉得自己起名水平有限,便问起了陈延,此时已有琉璃制品,且琉璃昂贵,陈延想了想,报出了它的本命:玻璃。
“不如就叫玻璃吧。”还能蹭一蹭琉璃的热度。
“波璃?”程瑞微顿,“是取自灯下波光粼粼又形似琉璃吗?虽初读有些拗口,但多读几遍之后,也不错。”
同音不同字,陈延本想提醒,但深想觉得就这样解释其实也不错,便点点头含笑应是。
至此,名字定下来后,程瑞又马不停蹄去了工坊,这些天探索形状,在冷却炉里有许多形状不一的‘残次品’,但他并没有想着把它们丢弃,而是召来了一批专门做首饰的工匠,把它们打磨了一遍,借助它们天然的形状,认为修出了一些物具。
例如由银链和半圆玻璃所制的波璃圆孔提灯。
极似山水树根盘亘的凹凸砚台。
敲敲打打之后勉强能凑成一套的异形小酒杯,以及被扣下来,用染料点缀过后,极富张扬色彩的环佩、耳饰和头饰。
做好这些东西之后,程瑞很快借着秀秀和茵茵的东风把它们搬入了欢颜阁,举办了一场夜间茶会,借着此会全方位展示了一下波璃提灯,稀罕的物件,高超的颜值,很快便把波璃这种形似琉璃,又更通透多样的‘宝石’,推到了潮流之上。
潮流之上,便是银山银海,钱财万贯。
特别是等吹糖人匠人掌握了玻璃料和麦芽糖的区别后,很快凭借自己的经验吹出了一个细口梅瓶之后,程瑞立刻就在京城里开了一个波璃专门店,店极大,东西极少,采取预定制,说是日进斗金亦不为过。
有了瓶和砚台,波璃很快从女眷流向整个上流世家之中,一样东西,一旦被当权者喜爱,立即会身价倍增。
连带着,欢颜阁那边上架的一批波璃首饰,也被抢购一空。
陈延和茵茵讨论过那些首饰,都认为新奇由于,精巧不足,细看是比不上工匠们做出的掐丝金饰,或由宝石和点翠制的头冠。
但——
新奇与潮流,有时就胜于一切。
是以,站在潮流上开庄子的茵茵又很忙,陈延看妻子事忙,便每日会料理一些家中的事物。
迎来送往,中馈开销,时不时要指定一下厨房餐点,告慰一下妻子的五脏庙。
惹得夜间,小姜在床榻之上,总忍不住抱着他,声音娇娇俏俏,如春水一般,“得夫如此,妻复何求!”
及至夏季,在程瑞的努力之下,烧制和吹制的玻璃越来越精致,他们甚至无师自通了给玻璃瓶加双耳,吹制茶壶、葫芦,或加入色料,吹出色彩斑斓的样子。
花样多又新鲜,它的热度很快跟天气一样,如燎原一般,程瑞很快在天子面前得了个大脸,他并不满足于只赚一方钱,很快,接着商船把这些易碎的珍宝运往了南方。
大笔大笔的金银来来往往,陈延一开始听还会心头一跳,后来只觉得越来越心如止水。
看一切走入正轨之后,他便极少在程瑞面前问起此事,甚至询问他是否要在自己的庄子里办新工坊,总之,他不想沾此事之名。
程瑞虽然不理解,但他尊重陈延的选择,表示无论如何,这生意的一分利,他会留给陈延,这是他给出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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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生意后,夏季休沐日,陈延想起来,小姜曾经说过要在夏日泛舟湖上,于荷花荷叶中乘船在湖中垂钓,怀缅过去的烤咸鱼时光。
他开口约人,不过彼时佳人忙着庄子上的盛会,实在有些走不开。
无奈,陈延只好又一人往。
不过这次他没喝酒,去试验田那边看了几眼,就自己去舟上钓了条鱼回京。
夜里,他在自家院内架起柴火,倒了些米酒,做了些腌菜,从花园里搬来了几盆开得极为鲜艳的花,还扎了个秋千,很有氛围。
姜茵茵一回来,便被满地的心意催红了脸,她的喜意大过羞涩,目光灼灼的望着篝火边烤鱼的男人,快速奔向他,“相公!”
“方才吃了晚食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姜茵茵麻溜坐下,“我们那个闺秀集会,大家都是喝露水的啦,就算是用了晚食,我回来还是照样吃东西的。”
她拨动着面前的火,烤鱼发出滋滋的声音,这曾经是茵茵最喜欢的味道,不过,这次一吸——
鱼的味道混杂这火的热意,向面门袭来,她忽然感觉有些难受。
陈延发现了,他问:“你穿得这么隆重,坐太近是不是太热了?要不要先去换身衣裳,玩会儿秋千?等能吃的时候我直接叫你。”
“好!”她也觉得,应该是这个原因。
回卧房换上了一身夏季练功服的姜茵茵很快出现在了陈延跟前,她双手捧着脸,看着陈延在鱼上刷油啊、撒调理啊,火与细嫩的鱼肉交缠在一起,高温蒸水分,连同锁在肉内的鲜香一通扑出,姜茵茵馋了,叹了一声:“今天好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隆重。”
“今天的鱼肯定很好吃吧!”
就这么多料,烤鞋底都好吃了,不过陈公子还是很矜持留有余地的道:“应该会。”
随着鱼的皮肉绽开,逐渐显现出焦黄的色泽,筷子一插,已能轻易插过后,便熟了。
他把烤好的鱼递给小姜,一咬,的确是焦香酥脆——
“哇!”
“好吃!”
两人十分亲密,毫不避讳,很快你一口我一口的吃了起来,吃到一半,姜茵茵觉得有些辣,陈延问她要不要喝点米酒解辣,小姜摇头:“就算是米酒也不解辣啦,我去倒杯水过来吧!”
喝了点水,肚子很快变得圆鼓鼓的,差侍女把这里收拾了一下后,趁着天色尚有些早,二人玩起了秋千。
晃来晃去,姜茵茵一边笑一边拍着自己鼓鼓的小肚子,问陈延:“这样像不像有了孩子?”
她眨眨眼,陈延便陪着她一起,煞有其事伸出手,探在她紧实的腹部上,稍稍揉动了一下,引得春水荡漾:“就是不知娘子腹中是男是女。”
这谁遭的住?
姜茵茵立刻从秋千上跳了下来,拉着陈延的手说:“夜深了,我们出了许多汗,也该沐浴了。”
这是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暗号。
又是妖精打架的夜半。
原先,每每晨起,都是陈延听闻茵茵已去晨练,亦或是她精神奕奕坐在床上笑话他体力不足的模样,但今日——
她竟还沉沉躺在床上,浸于睡梦之中。
陈延立刻意识到,这不对。
第140章 身怀有孕
◎国贫而士族富◎
大夫出入陈家, 陈延在摸到茵茵额间热意之后很变就去户部告了假。
须发皆白的老者手指在姜茵茵的手腕处按了几下后,目光盯着陈延看了一会儿,十分有深意。
陈延看他不说话, 面上十分着急,脑子里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乱糟糟的东西, 他忍不住开了口:“张大夫, 内子?”
“陈大人放心, 夫人虽有些低热, 但脉息强健, 无甚大碍。”
“那我到底是怎么了?”强健?姜茵茵嚼着这个字,她知道自己强健,但是今日是真的不舒服。
才, 才那么点时间,也不是自己动,怎么今日这么疲惫, 浑身上下都有一种倦意, 惹得她睁不开眼睛, 口干、口苦,甚至还有些想吐。
她描述着自己的症状, 张大夫边听边点头, “盖因夫人你脉如走珠,身怀有孕已二月有余, 才会如此。”
姜茵茵一听, 哦, 果真不是病, 是怀——
等等?
身怀有孕?她立刻把目光闪向了一边的陈延。
陈延的眼睛此刻也很大, 整个人显出一种惊疑, “内子有喜了?”
他们俩这与寻常夫妻不同的样子令张大夫有些哭笑不得,“的确。”
又一次的确认,如惊雷一般,在耳畔炸响。
孕了。
在二人接受了此事后,张大夫方才沉下脸,颇为认真地介绍了一些古代版的孕期注意事项。
见着姜茵茵脸皮薄,把陈延叫去门外交代了一通,又抓了及贴药,才带着药童慢慢悠悠背着药箱走了。
徒留夫妻二人,一起坐在床上。
姜茵茵掀开被子,看着自己的肚子,此刻,昨夜的烤鱼已经消化,因为运动量充足,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赘肉,包括小腹。
十分平坦,此刻,就是这里,里面孕育着一个孩子。
她伸手戳了一下,侧目看向陈延:“陈延,好突然啊。”
他此刻正在复盘这前两月发生的一切,谴责他真是不注意,又想到还好昨日茵茵没有喝酒。
听到她的喟叹,他也呼了口气,“我也没有想到。”
不过,如此年岁,等待这些年,也不算突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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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此喜讯,陈延很快让管家通知了同住在这边不远处的姜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