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笙落落
范小枫呆住。所以景缙袭击舜华、舜英,剖了他们的妖丹,是为了衡月瑶?
看他的反应,不像是倾心于衡月瑶,更像是有什么把柄在衡家人手上。
衡夫人已然失去了耐心,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你不交出来,我就命人搜你的魂,总能找到妖丹所在!”
“那我便元神自爆。”景缙冲她恶劣地勾了勾唇,那是林非潼第一次见他笑。
衡夫人怒上心头:“元神自爆是能躲过搜魂,但是你有那个决心和魄力吗?就算你有,你能放心留下你娘一人?我保证,你若是死了,你娘马上就会下去陪你!”
景缙又笑了,只不过这次是自嘲的笑。
“那正好,我们母子可以团聚了,左右这世间数十载,我们也活够了,没什么可留恋的。”
他终于看向了衡月瑶,黑眸里涌动着林非潼看不懂的情绪。
似厌恶,似羡慕……
“用我们两个,换衡家嫡女,不亏。”
“你!”衡夫人气得脸颊发白,指着他,又要抽他的巴掌。
这次,景缙阴冷地躲开了。
“她坚持不了多久,放人还是不放,你做决定。”
衡夫人陷入了天人交战中。她痛恨景缙母子,当然不想放人。
可就像景缙说的那样,瑶儿的情况越来越不好,现在都失去理智了!
她是天之骄女,是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哪能眼睁睁看着她丢掉性命!
就算把景缙那个贱货娘押过来,当着他的面行刑,只要他撑上几刻钟,瑶儿就彻底完了!
他们两条烂命,没什么可在意的,她不行,赌不起!
最终,衡夫人痛恨地瞪着景缙,冷声吩咐钱四:“给他娘放了。”
“一起去地牢,我要亲眼看到你们放了我娘亲,才会把妖丹所在告诉你们。”景缙如是说。
本来想骗骗他的衡夫人咬牙切实:“走!”
钱四在前面带路,衡夫人和景缙走在中间,林非潼牵着衡月瑶,“于天成”和范小枫落在最后。
衡月瑶完全发了狂,看到什么都想咬,衡夫人不想她这幅样子被更多的人看去,便将一路的下人都遣散了。
林非潼同满月传音:【一会儿景缙说出妖丹的位置,你马上就去,看能否抢在衡家人之前,把妖丹夺回来。】
这妖丹或许是衡月瑶的救命药,但比起衡月瑶,显然是舜华和舜英更重要。
更何况,凭什么搭上两条无辜的生命救她?
满月担心地说:【我若抢走妖丹,必定会惊动衡家人,到时你们怎么办?别看衡家风景如此秀美,看不到什么机关暗器、阵法结界的痕迹,守卫却相当森严,还有化神期的大能坐镇!】
林非潼:【我们的身份没暴露,他们应当顾不上我们,到时候见机行事即可。倒是你,千万要跑快些,别被抓到了。】
她本以为会听满月傲娇地说一声“你又小瞧我”,结果他沉默了须臾,低声说:“知道了。”语气里,还带着点不好意思似的。
林非潼:?怎么转性了?
很快,一行人到了景缙口中的“地牢”前。
林非潼暗暗比照了一下满月发来的地图,正是东南角的禁地。
只是这禁地也是宅院的模样,并非想象中那种死气沉沉的牢狱。
宅院上空风平浪静,显然那个遏制灵兽近处的结界,隐没了颜色。
这里也没有守卫,推开吱呀作响的破败木门,里面只迎来了一个面容刻薄的老妪。
院落里,杂草丛生,蛐蛐在放肆地叫着。
不远处的房子瓦片残缺,梁柱歪斜,随时都要倾倒的模样,房檐下和窗框边都挂着大片的蛛丝。
那老妪给衡夫人行了一礼,锐利阴沉的目光从其他人身上扫了一圈。
“夫人怎么来了这肮脏污秽之地?”老妪问。
景缙的灵剑始终没收回去,垂着眼,捏得骨节泛白。
至于衡月瑶的异样,老妪定然也看到了,却识相地什么都没问。
想在衡家生存,第一条便是学会闭嘴。
衡夫人拧着眉,不悦地道:“景佳娴那个贱人呢?”
老妪:“好好地关在地牢最底层呢,老奴日夜看管,不敢懈怠。”
“嗯,”衡夫人抬抬手,“去将她带过来。”
“这……”老妪看着眼生的林非潼几人,面露难色。
“怎么?”衡夫人不满地问。
老妪弯腰,放低了声音,更显喑哑:“夫人,她虽然已经受了几十年的刑,但妖丹未碎,放她出来,恐生祸端啊。”
景缙周身气压更低了,犹如被阴云笼罩的冰原。
“呵。”衡夫人不屑地笑了一声,“就算妖丹没碎,修为也掉成了三阶灵兽,还当她是当年那个叱咤一方的大妖?本夫人可以生擒她第一次,就能生擒她无数次!带她出来!”
老妪见状,不敢再劝,道了声“是”,从怀中摸出了一串锈迹斑斑的钥匙,有浓浓的血腥味从钥匙上传来。
衡月瑶本来都已经消停下来了,闻到血味儿,表情又狰狞起来,猛地往前一够,好在林非潼早有准备,不然还真摁不住她。
只是这样拽着手腕颇累,她瞥了眼“于天成”。
男人面孔清隽,眼眸不像刚“失忆”时那么清透,但也干干净净。
奇怪的是,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林非潼的意思,伸手接过了捆着衡月瑶的绳索。
做完这些,他才暗暗疑惑:自己怎么那么听林非潼的话?照她的说法,他们不该是仇人吗?
衡月瑶还在挣扎,捆仙索给她细嫩的肌肤都勒出了深深的淤痕。
“于天成”可不像林非潼那么温柔,手上一个用力,差点没给衡月瑶扯趴下。
她有心冲他示威,对上他茶色的眼眸,忽地一怔。
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一样,她呜咽了一声,腿发软,瑟瑟发抖,彻底蔫儿了。
“哗啦啦……”地牢开启的声音传来,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没人察觉衡月瑶的异状。
眼前这栋宅子,明显已经废弃了很长时间,屋里面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牢房建在下面,进出都是用阵法传送。
门开之时,林非潼注意到房子的地上掉落了孩子的玩具,不过也破破烂烂,不知躺那多少年了。
法阵光芒大作,不多时,一个双手双脚都被锁链困着,穿着单薄灰色衣裳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披散着头发,麻木僵硬地抬起手,遮了遮光,眼睛眯成一条缝。
同时,景缙用术法恢复了他脸上被掌掴的痕迹,有些近乡情怯。
“快走,别磨蹭!”老妪阴森森地吐着字,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条黑漆漆的鞭子,就要冲着她的脸抽下!
“你敢动我娘,我就一刀刀把你片成骨头架子。”景缙黑漆漆的眸子看过来,语气分外凛冽。
老妪被他的气势一震,僵住了动作。
那个麻木的女子放下了手,眯着眼睛看向景缙的方向,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景缙?”
“娘亲。”他叫她,这一声呼唤穿过了二十年的时光。
随着女子的动作,林非潼也看清了她的脸。
消瘦得不成样子,且布满了伤痕,有些是钝器,有些是火烧留下的。
衡夫人说她曾经是一方大妖,必定修为极高,呼风唤雨,在所不能。
寻常的创伤根本不该留下这些可怖的疤痕,她竟是连修复的能力都失去了。
从她的骨相上,能看出和景缙的相似,想来他冷峻的容貌便是遗传了她。
林非潼穿越的世界多了,见的惨剧也多了,虽然在心里叹了口气,但表情没什么变化。
范小枫就不同了,她被宗门护着,又是修士们追捧的炼丹师,之前可以说是顺风顺水,何时见过这种情况?
几乎瞬间,她就咬紧了牙关。
能化为人形,少说也修炼了上千年,她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才被折磨至此?
“真的是你……”女子太久没有说过话,发音不怎么标准,吐字也磕磕绊绊的,喉咙像是被炭火灼烤过一样的沙哑。
刚说了几个字,她就捂住脸,偏开了头:“娘亲这样不好看,你别看。”
景缙的眼睛比刚刚还要红,死死抿着薄唇,没有听她的话。
他的目光里,有羞愧,有自责,有眷恋……
衡夫人不愿看他们母子情深的样子,冷声道:“见到你娘了,也该兑现你的承诺了吧?”
女子一怔,捂着脸问:“景缙,你答应了她什么?你千万别为了救我,做什么傻事,当年我就和你说过,当我死了……”
景缙安抚她,明明都难受得要命,还是硬挤出了一抹笑来:“娘,你别担心,咱们很快就能团聚了。”
衡夫人无声冷笑。没错,等妖丹到手,就送他们去黄泉团聚。
“先解开我娘身上的封印,放她走。”景缙锐利的双目扎向衡夫人。
衡夫人不肯:“我放了人,你来一招鱼死网破怎么办?先把妖丹交出来。”
景缙一脸冷肃,“先交妖丹,然后等着你对我们一网打尽吗?你不顾你女儿生死,那就拖着。”
说罢,他抱着胳膊,一副不再交流的模样。
衡夫人气得冒火,从牙缝里往外挤着字:“……算你狠!咱们各退一步,你先交一颗妖丹出来,确定你娘亲离开后,再给我另外一颗。”
她娘更懵了,连脸都忘了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景缙,你挖了别人的妖丹?”
景缙没回答,只对衡夫人说:“好。”
他双指并拢,一道灵光朝衡夫人飞去。
她接住,听景缙道:“这是其中一颗妖丹的地点。”
衡夫人浏览后,灵光消失。她将地点传讯给钱四,摆摆手,示意他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