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笙落落
林非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要对我师姐做什么,我就要对你做什么。”
“不行!我是衡家人,是衡夫人!你要是杀了我,我夫君不会放过你的!”
“呵。”林非潼冷笑,“打不过就搬出后台了是吗?信不信我爹爹知道你两次对我下手,直接灭了衡家!就像是五彩城的林家那样。”
衡夫人牙关重重一颤。几年前,林家覆灭的事,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林清霁冲冠一怒为女儿,在整个缥缈界都传开了。
他是当世第一剑修,又占理,谁敢质疑他?
衡夫人毫不怀疑,这次的行动被夫君以及家中几位老祖知道,不用林清霁打上门,他们都会直接把她押到他面前,向他谢罪!
等待她的,将是死路一条。
那她的女儿呢,谁来救她?
忧惧终于让她的冲动退去,她再顾不上颜面,费力地翻了个身,冲着林非潼匍匐下来。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要杀要剐,我愿意一力承担。”
林非潼嗤笑一声,像是在说:现在有这种觉悟了,早干什么去了?
衡夫人不知道被触动到了哪颗神经,目光越过她,直直地盯着衡楚楚。
“我不怕死,但我就只剩下月瑶这么一个女儿了……”说着,衡夫人的眼中蓄了泪水,央求道,“楚楚,求求你,救救她吧。”
林非潼脸一沉,直接一脚踹在了她肩膀上,给她踹了个仰翻。
“她凭什么要用命去救你女儿?”
衡夫人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倒在地上,泪如雨下。
“我已经失去了她哥哥,真的不能再失去她了……”她的语气变得怨毒,满是恨意,“都怪景佳娴那个贱人!要不是她当初诱惑了月辰,他怎么坚决要和衡家断绝关系!没有她,我的月辰根本就不可能死!现在月瑶命悬一线,她竟然还和其他人联手,把景缙那个小杂种给救出去了,他们该死!通通该死!”
她口中的月辰,想必就是衡月瑶的哥哥了。
衡楚楚说,他的死是衡家的禁忌,想必里面有什么他们并不知道的内情。
至于景缙乃是衡月辰和景佳娴的孩子,林非潼早就猜到了。
想到景佳娴曾经说过的话,林非潼问:“景佳娴害死了衡月辰?”
衡夫人不假思索:“没错!所以我把她囚禁在衡家二十五年,要她血债血偿!”
“可她不是忽然接到传讯,才去的衡家?甚至还在衡家生下了景缙。若那个时候衡月辰就死了,景缙想必也活不下来。这件事,怕是还有其他的内情吧。”
衡夫人眼中划过慌乱和悔恨,绷着脸,一声不吭。
林非潼想了想,道:“让我猜猜。衡月辰同景佳娴相恋,有了孩子后,是不是独自回了一趟衡家?他同你这个母亲说,爱上了一个化形的灵兽,要与她结为伴侣。”
衡夫人似乎很冷,用双臂抱住了自己,眼神空洞,嘴上小声重复:“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衡家这种煊赫的世族,怎么可能容忍前途无量、天分卓绝的正房嫡子与灵兽结道侣,甚至他们还即将拥有一个半妖孩子。你必定是严厉拒绝了他的请求,或许还用上了残酷的手段,比如将他囚禁起来。”
“不要再说了!”衡夫人大喊,爬起来,跌跌撞撞想要来抓林非潼。
情急之下,甚至忘了自己是个会施展术法的修士,只会像凡人一样抓挠。
衡楚楚上前,两下就制住了她,将她的手反锁在身后,把她摁在地上。
“老实点。”她告诫道。
衡夫人仰着脑袋,双眼猩红,“住口……”
林非潼:“你以为衡月辰会改变主意,可是他铁了心要离开衡家。恨铁不成钢的你,要他做一件事。我不知具体是什么,但你肯定许诺他,如果他能做成,就准许他离开衡家,和景佳娴在一起。”
“你以为他会知难而退,结果,他答应了你。景佳娴得知此事后,赶来了衡家,在那个后来囚禁她的小院里等着他。结果,景缙降生后,你们都没等来喜讯,而是等来了衡月辰的死讯。”
“那是你最爱的儿子,你承受不了,差点疯了。你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了景佳娴的身上,认为是她害了你的儿子。就连景佳娴自己,都觉得她不该和衡月辰开始。”
“你承诺会把景缙送走,心如死灰的她,甚至没怎么抵抗,就被你囚禁了起来。之后那些年,你废了她的脸、她的修为,留她一条命苟延残喘。甚至还撕毁承诺,让景缙成为了家奴。”
“折磨他们,让你有报仇的快意吗?”
衡夫人的身子委顿下来,仰着头,发狂地笑起来,眼角流下血泪。
“都被你说中了又怎么样?我不杀他们,已经是慈悲了!”
这下,连衡楚楚都听不下去了。
“真正害死你儿子的,难道不是你自己?若你没对他提出要求,直接放他离开,他本不会死。你是高高在上的衡夫人,为了你的脸面,害死了儿子不算,还牵连了景缙母子!他甚至还要管你叫一声奶奶,管月瑶姐叫一声姑姑!你们却要剖了他的妖丹,去救月瑶姐?”
衡楚楚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脸上写着“无可救药”。
“那我能怎么办……”衡夫人距离失去理智只剩一步之遥,恐怕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已经失去了儿子,难道还要失去女儿吗?”
她咬牙切齿:“都怪景缙没保护好月瑶!”又盯着林非潼,“都怪铃乐宗要去什么龙池大森林!”
林非潼无语地说:“对,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反正你和你女儿,半点都不需要反省。”
“反省什么?”
“同样两次陷入幻境的,还有景缙和范小枫,为什么她们都没生出心魔,唯独衡月瑶被心魔困住了?景缙一次次为她搭上性命,你怎么不说是她自己无能?”
“你!”
林非潼根本就不给她往下说的机会,“按照你这种说法,同意她拜入铃乐宗的你,才是罪魁祸首!当初你害了自己的儿子,现在还要害死自己的女儿!景佳娴才是最无辜的,爱上谁不好,偏偏爱上你儿子。”
衡夫人气得浑身颤抖,怒吼:“住口!你给我住口!”
“我就要说。”或许她是真的爱自己的儿女,林非潼却打心眼里瞧不起她。“如果你不贪图那些虚名,不仅你儿子现在还活着,你还会有优秀强大的儿媳,修为高强的孙子。你们一家人,本可以和和美美在一起,是你亲手毁了这一切。”
“不要再说了……”衡夫人的血泪不住地往下流,头疼得似乎要炸开,向林非潼哀求着。
这些道理,她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她一直不想承认,还将过错都推到了别人身上。
“你以为你爱自己的孩子,愿意为他们付出一切,其实你的爱,对他们来说是枷锁,是负累。你真正爱的,还是你自己罢了。”
“啊!”衡夫人备受刺激,终于爆发了,嘶吼着向林非潼冲过来。
还没触碰到她的衣角,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重重掀飞,“砰”的一声,重重落在地上。
“什么混账东西,也敢动我的女儿?”
林非潼抬头,不出意外,看到薛白卉从上空飞下。
“娘亲。”她眼中不由带了笑,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眷恋。
薛白卉爱怜地摸摸她的头,很为她骄傲地说:“我来了有一阵子了,见你处理得很好,就没有出手。”
林非潼笑眼弯弯,“嗯”了一声。
她知道薛白卉会保护她,从一开始,就没怕过衡夫人。
她的亲人和朋友,给了她无限的底气。
母女两个站在一块,相亲相爱的模样,深深地刺痛了衡夫人。
她想到自己缠绵病榻,即将被心魔完全吞噬的女儿,不禁悲从中来。
“……是我的错,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娘亲,我害了自己的儿子,也救不了女儿……”衡夫人绝望地闭上了双眼,脸色惨白,“如果可以,我宁愿用我的命,去换他们两个平安活下去……”
“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月辰去死,我只是希望他能回到正轨……他是衡家的弟子,是百年难遇的天才,那个妖物怎么配得上他……”
说着说着,她癫狂起来:“不,我没错……错的都是别人!没有人会比我更在乎我的孩子!哈哈哈!”
薛白卉也是母亲,也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见到这样的衡夫人,没有嫌恶,只有叹息。
她无疑是爱自己孩子的,只不过,用错了方法,以至于没了回头的路。
薛白卉默默看了身侧的林非潼一眼,不禁想,若潼潼喜欢上一个她与林清霁都不认可的人吗,他们会怎样做?
定然舍不得伤害潼潼。
对于他们来说,潼潼的安危,远比其他一切都重要。
她降生时,他们就失去了她一次,那种痛苦,这辈子都不想体会了。
衡楚楚轻轻走到林非潼身边,不忍地看了衡夫人一眼,低声说:“月瑶姐真的没救了吗?”
林非潼道:“拖太久了,如果一开始景缙带她去的是苍穹宗,或许卫叔叔会有办法。现在我也想不到还有谁能救她。”
衡夫人呆呆地坐在地上,衣衫破损,身上都是伤痕。
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整个人都处于极不正常的状态内。
薛白卉的美目投向凤陵越,不确定地问:“他们能救吗?”
凤陵越想了想,说:“应该可以。”
其他几个人听得云里雾里的,衡楚楚问:“谁们?”
凤陵越解释道:“我的父母,以及叔叔。若我觉醒了凤凰血脉,还有一个我。”
衡楚楚:“我知道你们凤家人身负凤凰血脉,可这和救人有什么关系?”
林非潼倒是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凤陵越说:“凤凰的心头血可以燃尽世间一切邪祟,理论上,可以克制衡月瑶的心魔。”
刚来铃乐宗,见到景佳娴的时候,他就想到这件事了。
不过一方面,他们和衡家人非亲非故;另一方面,父母从时空裂缝中去了别的世界,至今未归,叔叔也在外历练,联络不上,他就没和大家讲这件事。
衡夫人听凤陵越说完,刷地看向了他,燃起了希望。
“原来你是凤家人……”她想求他们救人,话到嘴边,又不知该怎么说。
衡月瑶自小就崇拜林清霁,想拜他为师,有次出门,还因此得罪了薛白卉;
林非潼不必说,和她的梁子就更大了。
凤陵越站在他们那边,怎么可能会请家人救月瑶?
衡夫人感到一阵深深的绝望和后悔。若她一开始就和林非潼搞好关系该多好?
现在,一步错,步步错。
她求不得,打不过,难道只能和女儿在黄泉路上相伴了吗?
浓浓的悲戚浮上心头,她如鲠在喉。
“我可以找到他叔叔,也能请他来救你的女儿。”薛白卉忽然对她说。
衡夫人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她直勾勾地盯着薛白卉。她竟然帮自己?不会是诓骗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