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趣的灯灯
王鹤这话属实是有些莫名其妙,吴林有些听不懂。
见吴林微微皱眉望向她,王鹤又赶紧解释道:“吴姐姐,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近日来学堂的路上,都能看见你的夫郎出门在外卖帕子绣帕子的,这我倒是从前都未见过,所以担心是姐姐家如今又多了什么说不出口的难处,才特意问两句。”
她知道吴林穷,但从前也没见过吴林的夫郎一直这般出来卖绣品赚钱,一连看了几日,她便有些担心吴林与她夫郎二人如今的生活。
听见她的回答,吴林突又想到魏亦明那日说的接了方员外家的活,要帮她家的夫郎绣图。
她原以为,接了笔大生意,他便可安心在家刺绣,却不想他还是要出门做一点小生意,赚几个铜板的钱。
又是绣图,又是出来卖绣品,他近日比从前还拼,吴林每日忙于学习,对他近日以来做的事是一点也不知晓,魏亦明也从没有开口和她提过。
他努力到了连伤都不顾,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速速还她钱么?
吴林如今当真是有些好奇,不过她也未寻着机会去问上一句,这人好似成天都有忙不完的事一般,只在吴林清晨起床读书又或是晚上从学堂归来时,提醒她一句记得吃锅里的饭菜,待她再一个转头,这人便又像是飞了一般,不见踪影。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有十来日。
夜里,柴房内点着两支蜡烛摆在桌前照明,吴林同往常一样,趁着睡前的一点功夫温习着今日冯老先生讲过的所有知识。
晚上起了风,风声不算大,却还是将柴房的窗户吹开了一个缝隙,一丝丝冷风钻进屋内,叫眼前的烛火也跟着忽明忽灭,叫屋内的光亮时强时弱。
吴林微微皱眉,刚起身准备关窗,却听得“吱呀——”一声,屋外有人替她将窗户牢牢地关上,下一刻,她便听见有人轻声叩响了她的房门。
“吴林,你睡了么?”
那是魏亦明的声音,他声音略低,其中是掩饰不住的浓浓的疲惫,可不知为何,他却是格外开心,语调放得格外轻柔,却仍是藏不住里头那一丝迫切的期待。
吴林看了眼门上油纸倒映出来的清瘦人影,随即放下手里的书本,开口道:“没睡,若是有什么事,可以进来说。”
他要等的便是这一句话,吴林话音刚落,屋子的门便被他轻轻推开。
吴林转过身来,两只手放在桌上,抬头望他一眼,问道:“有何事要同我商量?”
魏亦明刚一进屋,似是有些紧张般,背抵着墙缓和了好半会儿,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着,注视着吴林的那双眸子微微颤动,半晌才缓步靠近吴林,蹲在她的身前,目不转睛地仰视着她。
他抬眸间睫毛轻颤,可还是鼓起勇气又朝前挪动了两下,挪到似乎抬头便可以感受到吴林呼吸的位置,才轻声呢喃一句:“我想要送你一点东西。”
那声音极小,只有吴林能听得见,他也只想让吴林一个人听见。
吴林一向敏感,她察觉到气氛竟不知何时变得暧昧起来,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握紧,可面上却并未变脸色,只低头问道:“是什么?”
魏亦明听见她的问话,边笑着望向她,边小心地从袖子里拿出薄薄一张纸,和一条叠得整整齐齐如同一个小豆腐方块似的帕子,递到了吴林面前。
吴林没多问些什么,径直伸手,接过了那两样东西,摊开放在手里察看。
那是一张有些年头的地契,和一条绣着墨竹的帕子。
魏亦明有些期待她的反应,便两只手趴在桌面,像是个孩童般将头斜靠在桌上,一双眼只盯着吴林看,嘴角是止不住地微微扬起。
他想要给吴林一份惊喜,故而从未和她讲过自己打算替她买回地契的事。
这些日子赚的钱,只有三百多文,但好在,当日他为了给自己准备远走高飞需要用的盘缠,当掉了自己的镯子,手中本就有好几百文钱,一直也未舍得用。
今日下午他一数,这些钱凑起来已是足够了,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将这八百文钱尽数拿去给吴林换回地契。
他终于可以帮她拿回属于她的东西了,那这些日子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见吴林望着那地契,半晌没有说话,魏亦明有些不安又忐忑地眨了眨眼,随即解释道:“我听说你当初为了买我,把田当掉了,所以就想帮你买回来,有田的话,日子也可以...”
“谢谢。”
吴林看过了那张地契,简短地表达了自己的谢意,随即将那纸地契连同帕子放至桌上,随即垂眸片刻,低声问他:“你最近如此忙碌,便是为了这张地契么?”
不是为了地契,是为了你。
可魏亦明倒也没有直接把心中想的话说出来,只点头承认道:“确实是这样。”
吴林望着他,并未急着说话。
她没有很惊喜,也没有特别开心,只是很平静,这就是她,可魏亦明却总觉得,这和他所想的该是有些不一样的。
他一时有些无措,面上的笑容渐渐淡下来,只是怔怔地看着吴林。
房里安静了半晌,魏亦明抿唇望着她,见她还没有开口,心口突然觉得有些酸酸的,又有些奇怪的难受,可他今日想说的话还一字未说,他不想就这样让两人相望无言,低头犹豫片刻,下一瞬又抬起头,眼眸里是不解和委屈与再也无法掩藏的情愫,身子向前倾,直近到可以看清吴林那波澜不惊的眸子的距离,才语调微微颤抖地讲道:“我喜欢...”
我喜欢你,当真是喜欢的不得了的喜欢。
“你欠我的那一两银子,如今便可算还清八百文了,我瞧着你身体也好得差不多,魏亦明,我允你自己单独出去,再找个新的地方开始生活,明日就可以。”
吴林身子靠后,与他隔出了一些距离,平静地说道。
第二十七章
他那么努力地绣帕子, 那么多日日夜夜,那样的孤注一掷,将自己的有所钱财换成一张地契, 不是用来以钱抵钱,同她做什么约定的交易的。
他是想要以心换心, 用他能做到的最郑重的方式,把自己这颗炙热的真心捧到她面前去,叫她明白, 他对她的喜欢。
如何可以用钱去衡量这颗真心?
现在要他走, 可他又如何能走,她在这里,他能走到哪里去?
魏亦明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吴林,忽然觉得心像是被她紧紧捏住, 痛到他不得不侧过头,用手背抵在唇边,用尽所有的力气去控制自己的呼吸, 好不让她听见自己从胸口一点点传到喉间的破碎的像是抽泣一样的声音。
吴林那么聪明,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那句话到底在说什么,可她还是打断了他的话,她是不肯接受,所以故意说出那样冷冰冰的话罢了。
他挨打时没有哭, 被人欺负时也从不叫眼泪掉出来, 可如今却是要被面前这个自己最喜欢的人给硬生生地气哭过去。
吴林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她当然也看见了在她说出这句话时, 魏亦明面上的错愕与难过, 她亲眼瞧着他眉头紧皱在一处侧过身低下头去, 看着他的身体似是微微颤抖。
轻叹一口气,吴林心想,自己到底还是没有用太委婉的方式去点醒他,最终还是叫他难受了。
她没有喜欢过别人,可看着魏亦明将地契交给她时明亮而又温柔的眸子,她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可他忙忙碌碌这么长时间,却把全部的心思花在了她一个人身上,而忘了自己所要的自由和新生活,如她所料,他确实是被感情蒙蔽了双眼。
再让他把话说下去,那他便彻底醒不过来了。
“你该好好睡一觉,没准能清醒过来,明日我要进县城一趟,便不能帮你收拾行囊了,你自己当心着些。”
吴林同他交代完话,刚想起身,却不料魏亦明又转过身来有些固执地将她按回椅子上,他伸出两只手拉着吴林的手臂,面上似是生气,却又像是在她面前忍着说不出的痛苦,一双眼眸通红,眼框里蓄着泪,抿着唇凝望向她。
在吴林即将要开口说话之前,他却又突然迅速地凑近,凑到可以亲吻到吴林的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到她呼吸的距离,随即伸出自己的食手指,抵在了吴林的唇上,让她不要继续说下去。
“我不会走。”
他垂眸望着吴林的唇,声音有些低哑。
吴林眉峰微微一扬,面色逐渐变得严肃。
看见吴林脸上的表情,魏亦明睫毛轻颤了下,却还是鼓起勇气把话说了下去:“吴林,我喜欢你,就是很喜欢你,你既然已经知道,就不要再装作从不知晓。”
无论如何都要说给她听么,明明刚刚她已经讲出了那样的话,为什么要这么做?
吴林觉得很奇怪,但也只是轻轻推开魏亦明放在她唇边的手指,简单道了句:“不清醒。”
听见她的回答,魏亦明却并不认同,只认真注视着她,轻声说道:“我清醒得很,我喜欢你,心悦于你,这是我的心告诉我的答案,我想要对你好,我便这么做了,没有人逼迫着我,没有人奴役着我,我自由自在地把心送给你,这难道是错误吗?”
说到末尾,他的声音微颤,像是实在是忍不住痛了一般,没有再等到吴林的回答,便起身拿过那张地契冷声道:“我替你妥善保管,不算还你钱,把你说的还清八百文咽回肚子里去。”随即像是想要逃离一般,仓皇地推门而出,只“嘭”一声帮吴林紧紧的关上房门。
屋子里终又安静下来,吴林想回过身继续看书,可是转过身捧着书半晌,脑里却没记下什么文章,有的只是魏亦明的那句“自由自在地把心送给你”。
吴林一只手托着腮,皱眉望向桌前的烛灯,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
第二日吴林确实是要早起进县城,原因无它,今天是放榜的日子。
虽然李琴告诉过她,她是过了县试的,可为着想看个名次,她还是要进城去。
学堂里的书生们,凡是在贡院考试的,今日便都是要进城去,大家都提前约好了,几个人合租一辆牛车,早上一道进城。
因着也想看看学生们都考得如何,冯老先生今日也要进县城瞧瞧,她腿脚不便,又因为她知道吴林不一定租得起牛车,便嘱咐吴林明日记得一大早便来她家里,搀扶着她一道上牛车,去城里看榜。
二人上牛车时,天还未全亮,等进入县城里时,便已到了上午巳时,今日要放榜,城里便又热闹起来,学宫门口人山人海,处处是紧张等待结果的书生们。
吴林扶着老先生一路走过去,顺着人群走到了中间的位置,这里本来极不适合冯老先生这样的年长者,可她实在激动,着急着想看学生们的成绩,也完全是不管拥挤不拥挤的事,吴林拿她没法,就只能努力帮她腾出一处空位来。
将近午时,学宫的大门终是被打开,只吱呀一声,走出几个小卒,一并拉着张红底的薄纸。
将要放榜了!
人们一下子开始急着朝前涌去,冯老先生也想朝前挤,手中的拐杖哒哒直响,吴林赶忙护着她,她正忙着左顾右盼找空隙时,却听见冯老先生惊得大叫一声:“吴林!你快瞧!快瞧榜上的最前头!”
吴林不明所以,径自回过身,抬头朝那刚用浆糊贴上去的榜望去,便见到自己的名字高高地挂在第一的位置。
她位列第一,她现在就是个秀才了。
根本不需要往前挤,她在的位置那样显眼,远远地一望便可以看见那最前头的“吴林”二字。
吴林微愣了一瞬,随即轻松一口气,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冯老先生笑着拍她的肩道:“好啊,吴林,你如今要有出息了!考得第一,这也不是件容易事呐,不妄你这些日子的学习,你的辛苦没有白费!”
她教的学生多,也有不少上榜的,可却从没有哪个能如吴林一般夺得第一,挂在要人抬头仰望的位置上。
她真心希望这个学生可以一直在那个位置上,不论是来日的乡试还是会试,她都希望吴林如今天这般耀眼,她盼着自己学生好。
吴林自然也是开心,点点头轻声道一句:“多谢先生的教诲。”
老童生吴林,终于在她二十五岁那年夺得了县试第一,迈过了科举的第一道坎。
知道了自己的名次后,吴林倒也没有急着走,冯老先生还想看别的学生的成绩,她便扶着她缓缓走到最前面去,一边等着冯老先生看榜,一边抬头找王鹤的名字,这丫头胆小,知道自己发挥不佳,不敢进城来看榜,就托吴林帮她一道看了,若是考过了,便告诉她,若是没考过,便当作从未看见,不用和她提一个字。
还好,王鹤运气极佳,吴林在最中间找到了她的名字,她也考上秀才了。
冯老先生望着那榜半日,不一会儿皱眉轻啧一声,又不一会儿眉头舒展,好半晌才终于将榜从上至下浏览过一遍,这才心满意足地拉着吴林往回走,一边考她近日所背的文章,一边同她一道上了牛车回村。
尽管今日是放榜日,冯老先生自县城回来,仍是要讲学。
回村时已是下午,学堂门前的路,牛车过不去,吴林便搀扶冯老先生下了牛车,缓步走上去往学堂草屋的小路。
这个点正是村里人忙活的时候,吴林路上遇到了好几个面熟的乡亲,只是连话都没说,那些人却是瞥了吴林一眼,不屑地轻哼一声,全拿她当空气。
冯老先生都瞧出来了不对劲,只是有些疑惑地转头问她一句道:“你干什么了?”
吴林微微皱眉,摇摇头道:“我什么也没干。”
“那当真是奇怪,怎么都这般看你。”
冯老先生嘀咕着话,拉着她一道进了学堂。
书生们皆已是坐在位置上等着冯老先生进屋,吴林见王鹤身旁有空位,便径直走了过去,放下书袋便对她说道:“我替你看了榜,你也考过了。”
王鹤正面色复杂地思索着东西,听见她说话,先是面上一喜,随即又是一忧,皱着眉拉着吴林凑近,低声说道:“吴姐姐,你还不知道吧,你考得第一的事,已经传回村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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