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趣的灯灯
这画面乍一看上去恬静又美好,可见这男人昨晚休息得还不错,今日还能起个大早缝缝补补。
听见不远处的屋子传来声响,魏亦明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抬起头,瞧见是吴林睡醒了,便朝着她粲然一笑:“正是阳光足的时候呢,妻主快到廊下坐一会,让身子暖和暖和。”
虽说这女人如今对他的态度和当日买下他时完全不同,可他仍是看人脸色生活,不上前谄媚诱惑,也至少要笑脸相迎,好言好语地哄着。
吴林没理他,只是左顾右盼一会,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一口水缸,几步上前,俯下身径自用手接了些水洗漱。
见她不说话,魏亦明也不急,只是浑不在意地轻笑一声,随即将手中修补到一半的衣服放回桌上,再缓缓起身,不疾不徐地拿过桌上边沿有裂口的破碗,往里倒了些晨起刚烧好的热水,悄然走至吴林身侧。
“妻主刚起床,想必定有些口渴,奴倒了些热水,妻主不妨喝一些。”
吴林刚擦干净脸,转头看见那碗边的豁口,默不作声地皱了下眉,眨了眨眼,抬起头轻声说一句谢了,随后便接过那破碗,转了个边,刚要仰头喝水,便听见站在身侧的魏亦明突然叹起气来。
吴林动作一顿,扭头看他,问道:“怎么了?”
听见问话,魏亦明倒也没急着回答,只是眉心微低,略带愁容,勉强地笑一笑,摆手道:“无事,妻主快些用水吧。”
他这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无事的样子。
难怪他走过来递水,这哪是好心,这分明是话里有话。
魏亦明将头低垂下去一会,似乎是察觉到面前的人半晌都没有动作,便又抬起头来,见吴林仍举着那只碗,眯着眼盯他,故作惊讶的样子,开口柔声地询问道:“妻主怎么不喝?”
他本就貌美,一个垂眼的柔态都是那样楚楚可怜,话语里的关切似乎都要溢出来,好像真的很贤惠体贴。
“说吧,到底什么事。”
吴林懒得站在原地同他磨蹭,自己拿着碗走入院内,拖出把椅子坐下,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
“妻主,奴能做的,也就是递碗热水了,巧夫难为无米之炊,家里没什么吃的,奴没给您做出饭来,实在是羞愧难当,不知该怎么向妻主解释呢。”
魏亦明面上忧心忡忡的,末了,还低声问一句:“妻主现下饿不饿呀?往后这日子,该怎么办才好。。。”
他面上说着担心,可人却是慢步走回去,从容地坐下了。
魏亦明的意思很明显,不过就是借着碗水的由头,提醒吴林要她自己管饭,只是话语更委婉些,来来回回能叫人绕晕过去。
女尊国的夫郎在婚后大多都要负责好家务事,包括做好妻主的一日三餐,让妻主没饭吃,是会被婆公戳着后背骂的,一个优秀的夫郎,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妻主挨一顿饿。
魏亦明可不是个优秀的夫郎,想让他伺候吴林的一日三餐?别提家里没菜,就是有菜的时候,她也想都不要想!
听完这番话,吴林倒也不反驳,只是上下扫他一眼,语气平淡,十分无所谓的样子:“哦,那当真是辛苦你了,不过不用自责,你自己吃饱就行。”
没有丁点恼怒的迹象,魏亦明注视着她那张瘦削苍白的脸,心中莫名生出一些奇怪的感觉。
这云淡风轻和如今对他冷淡疏离的态度,倒真不像是那日来买他的那个,喜怒形于色又不大聪明的草包书生了。
短短几日,一个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有如此变话。
难道。。。
“他爹了个巴子!你再狡辩!再狡辩!我分明就是瞧着你同那小贱蹄子挨在一块,你侬我侬的!”
门外突然传来男人的吵骂声,伴随着一个女子的解释和哀嚎,吴林转过头,便瞧见位个子矮小的大叔揪着位身高马大的大姐的耳朵,提溜着她走进来。
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样子。
这两人一进院子,吴林便借着原主的记忆了解到,这家的女人姓方,是个远近闻名的夫管严,家里做点小本买卖,还算有点钱。
一听方大姐的夫郎喊到“小贱蹄子”,吴林似有所觉地一挑眉,随即赶紧起身,动作麻溜,她边往里屋跑,边不忘转头对魏亦明说一声:“喏,找你的,你惹上门的,你自己招待好。”
虽说遇事就躲不大光彩,可自保是第一要紧的事情。不该凑的热闹不瞎凑,不该管的闲事不多管,方能保全自身。再者,这是魏亦明惹来的人,她犯不着管。
魏亦明正思索着吴林身上的变化,听她冷不丁一声嘱咐,不由一愣,抬头看一眼走至院前的方大姐二人,神色幽深,不言不语地站了起来。
那方夫郎也顾不上跑得无影无踪的吴林,打一进来便是恶狠狠地盯着魏亦明,好似要把他吃了一般,他松开捏着自家妻主的手,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就扯住魏亦明的衣领,瞪着他大声咒骂:“你个小蹄子也是胆子忒大,嫁到咱们村第一天,便敢盯上我妻主?盯上我家的钱?到底不是个正经东西,我来抓你,我都怕挨着你要得脏病!你赶紧把我家镯子给拿出来!”
这方夫郎大约是气到极点,什么难听话都要说出口了,昨个魏亦明进村,他家妻主远远地观望了一眼,回家便对这小戏子赞不绝口,这让他顿时警铃大作,今早就悄悄跟着方大姐出门监视着。
这不,果然,这才刚一天,这下作胚子便忍不住了,大清早雾气还没散,就跑来勾引他妻主,两人靠得那般近,但这也就罢了,天底下哪有不偷腥的猫,只要不过分,他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谁知方才他赶到自家妻主摊子边查看,竟然发现妻主身上那只银镯子没了!
那银镯子可是祖上传下来的,要值至少二两银子呢,什么都能丢,那只镯子就是不能丢!平日里那镯子都好好的,怎么今日就不见了呢?方夫郎一下子便想到了勾搭自家妻主的魏亦明,下贱东西不仅浪. 荡,手脚还不干净!
魏亦明似是没有听到那些辱骂般,在方大叔的手底下像只温驯的羔羊般低声笑着,眼神有些无辜。
“话不能这么说呀,叔,奴初来乍到,偷钱和勾搭别人的妻主这些事,奴可是半点也没有做过。”
说话间,魏亦明还伸出手来,带着点劝和的意味,拉住方大叔的袖子,想叫他放下拉扯自己的衣领的双手,可他的服软,在方大叔的眼里全都是贱骨头的卖弄风骚,见魏亦明还敢伸出手来,方大叔猛地使力拍掉他靠近的手掌。
“我呸!你跟谁套近乎呢!你这下三滥的做派,女人吃,我可不吃!我是亲眼看着你和我家妻主走一块的,你休想狡辩!赶紧把偷的东西还出来,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方大叔说话间唾沫横飞,他嗓门又大,一时引来不少邻居站在门口观望。
魏亦明手上吃痛,低头见自己白皙的皮肤上骤然多出个红印子来,一时有点恼火,脸上的笑意顿时淡下去不少,他似是漫不经心地瞥一眼门外看热闹的邻居,旋即背过身去往里走,只留下句“奴什么也没做,您大可问您妻主,若叔就是不信,那奴也没有办法。”
解释不清,魏亦明也就不想再多费口舌,可他这撂挑子的行为却叫方夫郎气得直颤,想也不想就上前几步,大喝一声“你还敢逃!”,下一刻便抬手朝着魏亦明的脸颊挥了下去,“啪!”一声响彻了整个院子。
正闭着眼打盹的吴林听见这巴掌声,立即睁开眼睛,将视线投向屋外。
听见这声音,她忽然就想到些事。
县里来检查她是否按规定成亲的日子将近,魏亦明是要拉出来同她一道见人的,若他脸上挂着伤,叫县里的人以为自己是强拐了男人娶回来的,可就不妙了。
女尊国上下都对家暴二字深恶痛绝,如若不是男子犯了什么不能忍受的过错,那是轻易打不得的,因而寻常人家都不会打自家夫郎,这样不仅有进衙门的危险,更不光彩,只有那些强娶强拐的,才会以武力相逼,殴打男人叫他们不得不乖乖嫁人。
在原主的记忆里,村里就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有些女子因为在检查前与自家夫郎闹矛盾,打了夫郎,叫自家男人脸上挂彩,因而被前来检查的小卒怀疑是什么歹人,不由分说地抓进衙门关了好几天,交上不少银子才得以归家。
吴林也没想到院子里的矛盾会闹到动手的地步,考虑到自己有可能会遇上的麻烦事,吴林无奈地叹口气,走至门口,倚靠在墙边,探出半个身子来。
“方大叔,咱有事好商量,先不要急成不?他到底是我夫郎,您打他,不太好吧。”
虽说是在对方大叔说话,可吴林第一时间看的却是魏亦明,她想看清楚方才那一巴掌打得到底重不重,可是她一眼望去,却只能看见魏亦明跌坐在地上,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身上的衣衫也因方才的一番扯拽而失去了原有的整齐,裸露出些许他薄薄衣衫下冻得白里泛青的肌肤。
男子的肩膀只可让自家妻主瞧见,一时之间门口看热闹的人像是炸开锅似的,男子们各个都转身要捂住自家妻主的眼睛,那方大叔也赶紧回过身狠瞪那已经看呆了的方大姐一眼,紧接着叉腰侧过头对吴林说道。
“小吴你放心,打他不碍事,他是奴籍的歌伎,怎么打都无妨,叔这是帮你教训他,他手脚不干净,今日是一只镯子,明日若是偷牛羊偷房契那可还得了!今日必须得叫他吃足了苦头,他以后才能老老实实的!”
第四章
奴籍,就是深入骨髓的烙印,就连嫁了人,他都要比旁的夫郎矮上一截,正经夫郎打不得,可奴籍出身的夫郎却打得了的。
方夫郎就是知道这点,才敢嚣张地直接一巴掌扇过去。
一般的正经人家谁会娶一个歌伎当夫郎,大家都是要脸面的,这样的出身,就算是在乡间,哪也只能勉强做农户家的小侍,吴林是又穷,时间又紧,还脑袋发热,才把他娶过门。
吴林眨眨眼,这才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奴籍和普通人的差别,只要在上头来查的时候将魏亦明的卖身契给小卒看,那他身上有多少伤都是不碍事的,吴林既不会被罚钱也不会蹲大牢。
总而言之,方夫郎教训魏亦明,吴林似乎不会有半点损失。
见吴林站在原地一言不发,方夫郎以为她是默许了自己的行为,傲气地轻哼一声,转头瞪了眼畏畏缩缩站在墙角,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的方大姐。
“你可给我瞧好喽!看我是怎么收拾小狐狸精的,你若是再敢和外头这些不三不四的男人贴太近,叫我们家丢了钱财,我下一个揍的就是你!”
他边骂边伸出手来拉扯魏亦明已有些披散开的黑发,方才那一巴掌下去,他瞧见魏亦明脸上留了印,但这还不过瘾!他非要毁掉这个妖精引以为傲的东西才罢休。
不是美么?那就把你的脸打到肿,把你的长发也扯下来,叫你变成丑八怪,叫你以后再也无法作妖!
魏亦明此刻却出奇得安静,他也不反抗,只因为被别人拽住了头发而不得不仰起头来,露出脸庞,正好叫吴林看了个一清二楚。
方夫郎那一巴掌当真是下手极重,魏亦明白皙如玉的脸庞上赫然多了道触目惊心的红痕,他嘴角多了道裂口,唇角溢出些许殷红的血珠,模样甚是狼狈,他此刻早已没了方才笑靥如花的媚态,眼神冷淡又略有些空洞,双唇紧闭,不向任何人求救,他对这样的殴打,已然麻木,他也知道,没人会在这时候出面帮他。
一巴掌就打成这样,若是下手再重一些。。。
“等一下!先别打!”
吴林不再等待,高声喊道。
方夫郎听见这话手一抖,将魏亦明的头发松开,随即怒气冲冲地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吴林脸上客气的笑容,她平和地说道:“叔,你先别急着打,我问个问题,问完之后,这厮就交由叔来惩罚,叔怎么罚怎么打,我都不会阻止。”
从前这小丫头一声不吭,见人都只想绕道走,旁人说一她就不敢喊二,怎的今日这么多事,再三阻挠他教训这戏子。
但这是吴林的院子,这地上跪着的,再怎么说也是吴林的夫郎,方夫郎不悦地吐出一口气来,翻着白眼道:“那就快问,你一个女人怎么和男人般磨磨唧唧的。”
这话一出,门口站着的许多凑热闹的夫郎脸色就变得不大好看,心道方家这个蠢货,骂人还连带着把他们也捎上,把他自己骂进去了都浑然不知。
吴林却并不在意此刻方夫郎对她的不满,只是抬手指一指魏亦明脸上的伤口,转头对方夫郎道:“叔,我家这厮格外娇嫩些,你瞧瞧,方才你这一巴掌下来,他这半边脸已然是这副狼狈样子,可以料想到,待您真的收拾他一顿后,他该是怎样一副凄惨样子,叔,你打他,我是没意见的,只是不知,若是他伤了残了,叔愿意掏钱给他请郎中不?”
他一个正经夫郎,凭什么掏钱给一个唱戏的治伤!
他心里没来由得气,开口骂道:“我呸!你个丫头是读书读傻了?我凭什么还花钱给他请郎中?”
吴林眨眨眼睛,惊叹道:“原来叔没打算给他请郎中呐?可是,我也没有钱给他请郎中抓药,若是今日叔打了他,他得不到医治,怕是只有死路一条,凄凄惨惨地死在我家老宅里。”
说着话,吴林还似是很可惜一般,止不住摇头,很是遗憾地看向坐在地上的魏亦明。
魏亦明听完这话,眼神顿时变得锋利冷锐,他微微抬头仰视着吴林,观察她的每一个表情,半晌,就又缓缓将头低垂下来。
他看不懂这个女人要做什么。
罢了,不过是平白无故挨上一顿毒打,他这些年又不是没经历过,一个男人下手,力道又能有多重?左不过两三天的功夫,他就能下地。
方夫郎也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那拳头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只能恶狠狠地干瞪着她,看她到底还有什么话要讲。
“我倒还好,一个人也能过,可是方叔就不同了,我家这厮若死了,您便是杀人,虽说他是个奴隶,是我的财产,您杀了他用不着以死相抵,可到底还是要赔银子的,我买他来,是娶夫过日子用,他一死,您就得再给我买个夫郎来,外头的夫郎都贵得很,再买一个,少说也得花二三两银子。”
边说话,吴林边比了个三的手势,放到方夫郎眼前晃悠两下。
要再花三两银子给吴林买个男人来?开什么玩笑,就算他家有几个钱,这三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呢,他方家都还没舍得给自己小孩买个童养夫回来,怎么会愿意给她吴林买!
算盘在心里一打,刚刚还怒火中烧的方夫郎顿时清醒了一大半,他没想到几日不见,这小妮子竟变得如此精明,心中一阵发寒,嘴上结巴道:“那,那又如何!我轻点打就是了,死不了人。”
“死不死得了,可不是由施暴者来讲的,而是由挨揍的人自己来说,方叔你下手再轻,只要他出了点事,便也是叔你的过失,这钱,也得是叔你来赔。”
“这,这倒是离谱了!左右是不给打,那怎么着,还要我怎么做事!”
方夫郎气得嘴唇直颤,双手发抖,怒视着魏亦明干着急。
吴林慢步走至魏亦明身边,象征性地挡在他面前,看着方夫郎那有气无处发的模样,只觉得有些好笑:“叔,我方才在屋里听你讲话,你来是要找丢掉的银镯的吧?若是如此,打他有什么用,您镯子是早上丢的,到现在也没几个时辰,他还来不及转交给别人,必会藏在自己身边或是屋里,叔您带着方大姐进屋尽管搜,我没有半点不情愿的。”
这话倒是方夫郎没想到的,他一进来光顾着撒气,却没有细想到底该怎么找回镯子,见吴林态度认真,方夫郎迟疑地问一句:“当真?”
“那是自然,我们家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您搜就是了。”
吴林直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到底是心系家里宝贵的银镯子,方夫郎二话不说就往里奔,留下方大姐在院子里支支吾吾半天,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院子外凑热闹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块,谈论这新来的小戏子到底有没有偷镯子,完全不避讳着当事人,吴林随便听了几句,便将所有注意力放到了魏亦明身上。
有人替他挡着,他就立即找了个时机整理衣领,遮掩住方才裸露在外的肌肤,又迅速地将头发梳整齐,这才勉强恢复争吵前那副恬静柔美的模样,等到吴林看他的时候,他已经悠悠站起,手里拿了张帕子,擦拭着方才唇角流出的一点血。
见吴林望向他,魏亦明就又恢复了那媚眼如丝的模样,笑着躬身行礼道:“多谢妻主相救,奴当真是感激不尽。”
他话刚说完,吴林就摇摇头,伸出手止住他。
“你别谢我,我先问你,你到底,偷没偷人家银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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