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趣的灯灯
好不容易睡了一觉, 魏亦明自然清醒许多,听见这话垂眸低声道:“多谢关心,如今我身体很好。”
二人面面相觑,半刻便也点点头。
“你且放心,虽说不是失踪,但当日报官时,李琴却是立即联系了省城,两地之间消息迟缓,省城那的人还未得知她是自己走的,仍是一路查着,指不定就找到吴林,能问清个缘由。”
魏亦明听着二人的话,思绪却不在这上面,只是点点头,随即抬头看看天,苦笑一下,轻叹一口气道:“如此就好,这个点,该用饭了,家里没菜,我去买些回来做饭。”
他肯做些事,而不是一个人呆坐在椅子前不声不响那便是好的,冯老先生点点头,坐下后便瞧见他进屋待了会,提着个菜篮低头走了出来。
“路上注意着些,早些回来。”
他将要出门前,冯老先生还特意提醒一句。
魏亦明听见这话,便转头回望一眼,旋即嘴角轻扬一下,垂眸颔首道:“自然如此。”
田野边卖菜的农户依然多,今日天气好,路上行人众多,魏亦明穿着身灰扑扑的衣裳走在人群中,时不时低头挑一挑农户篮子内的菜。
今日新鲜的菜很多,他挑了半天,像是货比三家,走的路多,并没有买多少。
像是个普通的夫郎出门为妻主买菜。
人群之中,却一直有几双眼睛在瞧着他。
“看来确实如大人所说,他是不会去追的,只等这事再过去些时候,大人再假意上门拜访,到时再提出带他走,大约就轻松些许了,我们只需这几日盯住他就是。”
一人靠在树边小声说道。
不能撕破脸皮,还须得把他带回去,这当真是件麻烦事,但好在铁证如山,如今吴林自己跑了,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魏亦明这两日如同丢了魂般,俨然是清楚了自己所托并非良人,正崩溃着呢。
“确实如此,只是我却有些不放心,你们当日没在青州杀那个姓吴的,不太好。”
“杀不得,她们报官实在是报的太快了,省城官府都知道这事,因着她是亚元,未来的大官,一路追到青州搜查,太紧迫了,来不及销尸毁迹,官府的人就跟在后头驾着马车走,跑到哪查到哪,我们只好草草把她抛进乱葬岗去,不过,你怎么知道没杀呢,那里每日都要烧一遍的,我们时间算得准,当日抛下来,再过半刻便是有人来放火的时候,她现在早就化成灰了。”
另一人笑眯眯地小声说道。
二人谈话间,正一直盯着人群,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只见魏亦明绕过了田野边的一处杂草堆,没影了。
——
吴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下了多大量的迷药,一觉睡到如今,却还是觉得头疼欲裂,若不是眼前燃烧的火焰冒出热气叫她不得不清醒,她只怕会再度倒头睡下去。
那些抛火把的人做完事便到一旁休息着,之前抓她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她当真是差一点点,就要葬身火海。
身边的小姑娘递给她一片馒头,吴林低头瞥一眼,笑一笑虚弱地回道:“我不饿,这个坏了,吃不得,小朋友,你...”
那小姑娘听到她说不饿,便将那快要发黑的馒头塞进了自己嘴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吃着饭还开心地笑一笑,望一眼欲言又止的吴林。
吴林想到最初庖屋里那两个快要发霉的红薯,到嘴边的话便也没再说,只说一句:“谢谢你救了我。”,便撑着一旁的树站了起来。
虽是青州,可此刻她却身处山林之中,那乱葬岗里的火因着燃烧在坑里的缘故,并未蔓延出去,只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窒息的味道。
吴林低头问道:“这里为什么要烧?”
她从前了解过的乱葬岗,都是不需要焚烧的。
小女孩吃完手里的馒头后,舔一舔干裂开来的嘴唇,才抬头看着吴林回答:“因为她们害怕咱们有瘟疫,觉得脏,所以烧。”
吴林没完全听懂女孩的话,只眉峰一扬,问她道:“你们是指?”
听见这样的话,小孩很是好奇地打量了吴林几眼,反问她道:“姐姐,你不是从月牙江来的吗?那你刚刚为什么会躺在那里啊。”
她出来找食物,见到坑里还有个姐姐胸膛一起一伏,猜到她还活着,便来拍醒她,原以为是月牙江的乡亲,现在才知道,她不是。
吴林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望了眼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半刻后拉着她的手道:“走,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吴林并不认识路,也不清楚她到底睡了几日,期间还是小姑娘帮她指了两次路,她才能同她一道平安下山。
青州,离京城并不遥远,三面环山,是个如名字一般诗情画意的好地方,墨色的砖瓦与小桥流水,行走在青石砖上,彷佛行走在从前听闻过的江南一般,内心该是平和安静的。
可吴林踉跄着步子从山道上走至城内,心却是沉重不已。
青州城路上到处都是如同小姑娘一般衣衫褴褛的灾民,蹲坐在道路两旁,见到有人走过,便会抬头眸中带光地看向对方,只是瞧见吴林身上简朴的衣服与面上的灰土,却又默默低头。
吴林低头望一眼自己的衣服,因着方才躺在乱葬岗内,如今身上的味确实不好闻,整个人瞧上去像是个叫花子似的,并不比灾民好多少。
身上分文未带,可是此处离县城距离不短,靠走,至少要四五日的功夫,她没有钱,总不能饿死在半路。
吴林正思索着该怎么做,却听得小巷子里突然传来一声:“牙牙,你可叫我好找!到底是跑到哪去玩了!”
那是个蓬头垢面的男子,面上的表情是又急又气,一下子扑上前将跟在吴林身后的小姑娘抱在怀里,随后又拉着她左右查看一番,发觉她确实身子好好的,才松口气,接着抬手拍了下她的肩膀,严厉地问道:“是不是又去山里找吃的了?我打个盹的功夫,你怎么就又自己跑了,爹若是找不到你,可怎么办?”
那名唤牙牙的小姑娘被训了倒也不哭,只是把攥在手里的剩下半块馒头递了过去,道一句:“爹,有吃的,你快吃。”
吴林看着面前的两人,有片刻的愣神,待那男子转头警惕地望过来时,她才作揖道:“我被人抛到了山里头,万幸得您女儿相救,还将我带下山,我感激不尽,在此一拜。”
那男子听到这才松口气,打量她道:“既然救了你,那你便该回哪回哪去吧,我瞧你也是个穷苦人家出身,便也不会要你给什么。”
吴林也想赶紧回去,只是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实在寸步难行,想了半刻,她才问道:“请问,青州城内价钱最便宜的客栈有哪些,如今又有哪里是招短工的?”
那男子听她说着话,抬手指了处地方道:“那家的客栈,住一宿只要三文钱,全青州最便宜的大约就是这里,它家还找店小二,只不过都是对着普通老百姓的,我瞧你应是没问题。”
吴林同她道过谢,随即转身观望了半刻,发觉客栈里生意不错,才进去叩门。
牙牙的父亲望着吴林走进了烛火明亮的客栈里,便又沉默着牵着孩子坐回巷子里,还不忘低声告诫一句:“下次记好了,再不可擅自出去,外头有人伢子,瞧见你这样的小姑娘孤身一人,是会把你抓走的。”
牙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刚缩在角落里打盹没一会儿,便又听见脚步声,她睁开眼抬头张望,便瞧见是方才牵着她一道下山的姐姐,她换了身干净衣裳,折返回来走到二人身边。
牙牙的父亲正搂着自己的女儿准备入眠,听见脚步声便又警惕地抬头,问她道:“你做什么?”
吴林倒也没回话,只是蹲下来,从袖子里掏出半块还温着的杂粮馒头,悄悄塞进牙牙的手里。
“街上人太多了,当心着些吃,谢谢你救我,我这三日都会在此地做工,你每日就悄悄来找我,我每日都有一个馒头,我匀出半个给你们。”
吴林低声解释道。
她向老板承诺了做三日的店小二,白日招呼客人,晚上熬夜看账,忙了一个多时辰,叫老板看出她靠谱了,才肯给她做工的机会,包了她的一日三餐,至于她住宿的费用,则是在工钱里扣。
然而这一日三餐,也就是一个馒头罢了。
街上的灾民她看了都很心痛,可她如今根本无力管别人,能做到的就是回报这个小孩的恩情。
牙牙接过那半个馒头,看了父亲一眼,便瓮声道一句:“谢谢。”随即掰开一大块要给自己的父亲,那男子似是有些心酸,强撑着笑道:“我不饿,你好好吃吧,正长个子的年纪呢。”
低头瞧一眼小孩津津有味地吃起了馒头,吴林这才转身回屋,径直借了笔墨,趁着没人需要招待的功夫迅速写了几封信,一一封好,只是想寄出去的时候,却又犯了难。
送信要么是熟人捎带,要么就是由信客送出,如今正是晚上,要寄信,也得等到明日。
又要耽搁上一天了么?
吴林拿着信微微皱眉。
——
魏亦明说是要买菜,过了一个时辰都没有回来。
冯老先生与王鹤原先想着,大约是他心情不好,多出门散步几圈。
但一个时辰实在是有点长了,加上他状态不佳,冯老先生仍是担心着他,拍了拍王鹤让她出门去找一圈。
“既是帮你吴姐姐看着夫郎,那便要照顾到底,你走东,我走西,我们把村子绕一圈瞧瞧。”
王鹤自然同意,点点头便将冯老先生搀扶起来,看着她拄着拐杖步子迈着稳当当的步子朝前走,才同她走了反方向。
这一走大约要两柱香的功夫,等到冯老先生与王鹤回头又碰面时,她们依然是没见找魏亦明。
田野,池塘,甚至是学堂,二人一个也未放过,皆是一一细细找过,也没找到魏亦明的影子。
“这孩子奇怪了,买个菜还能去哪买?”
冯老先生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预感来,她皱着眉停在路边,好半会儿才敲敲拐杖道:“不对劲,只怕他...”
如今已要到傍晚,王鹤走了这一日是累得满头大汗,听见她说话,才喘着粗气问道:“先生,只怕什么?”
“先回去,去他屋里看一圈,看看他现在有没有回去,若是现在都没回,那便真是如我所料。”
冯老先生蹙眉转身,脚下的步子一时走得比王鹤还快,王鹤也不知道她话中到底还有什么意思,便紧跟着她一道回了吴林的宅子。
院里安静,仍是她们走时的样子。
冯老先生直接走向魏亦明的房间,一把推开。
屋里干净整洁,只床榻上的被褥随意地被搭在一旁,并无人整理,梳妆镜前有一张薄薄的纸,正被一个脂粉盒子压着,进门时风一吹,那张纸便抖一下,边角与桌面摩擦时发出一点细微的响声。
冯老先生双手颤抖,伸出食指,指向那张纸,颤声道:“把它拿过来。”
王鹤深吸一口气,随即大步迈到桌前,抽出那张纸,回头几步递给了冯老先生。
字迹娟秀,写得很好看,字句通畅,逻辑清晰。
他写这封信时,大约就已经没有突遭挫折后的精神崩溃了。
冯老先生默念完这封信,不由得眼眶一红,叹一口气。
王鹤没来及看清纸上密密麻麻的字,低声问一句:“先生,他写什么了?”
冯老先生将那封信叠好收进袖子,抬眸扫一眼静悄悄的院子,才小声道:“他去青州寻你吴姐姐去了,他仍觉得这事很蹊跷,吴林如今是亚元,风光无限也必然有嫉妒她的人,他觉得是吴林不知何时在外树敌,但他自己也不清楚如今吴林的敌人身处何处,又到底是谁,也不知他自己是否安全,故而撒了个谎,悄悄跑了。”
也是因着对冯老先生尚有几分信任,他才会写信交代些事,但具体怎么跑,跑到哪里去青州,他对谁都没有说,谁都无从得知。
王鹤也有些不敢置信:“青州那么大一座城,如何寻?再者,他真的相信吴姐姐...”
“他只相信吴林说的话,旁的一概不认,所以他要亲自去听,听她讲的。”
——
客栈里的琐事繁多,吴林终于有歇息片刻的功夫,转头便见到牙牙趴在窗前,小声喊她一句:“姐姐。”
吴林笑了一下,随即掰开自己刚拿的馒头,趴在窗边递了过去。
“还热着,快些吃。”
她轻声对牙牙嘱咐道。
牙牙朝她甜甜地笑一下,随即掰开一小块塞进嘴里咀嚼,还不忘问一句:“姐姐,你明日就要回家了吗?”
吴林这两日靠着打两份工,又当店小二又当算账的,终于攒够了租马车的钱。
靠走,三四日甚至更长时间,中途还需再花钱吃饭,但靠马车,一日一夜不断赶路就能到。
昨日早上她便寄了信,加急特快,一路送回去,想来现在便能到。
“对,明日就回家,家里还有人等着。”
她答应过魏亦明,会同他一道走,她承诺过的事,便会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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