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趣的灯灯
真好啊,他嫁给了吴林。
吴林熟睡着,自然也给不了他任何回应,更不能再把他拉起来批他一顿,可是魏亦明自己会索要回应,他探出身子,温柔又小心翼翼地吻了一下吴林的侧脸,又安分地靠在她的肩头闭眼养神半刻,方蹑手蹑脚地起身,小心地出屋,牢牢地关好门。
楼下便是依旧忙碌的客栈,魏亦明下了楼来到门边,瞧见了正在算账的老板,刚想说什么,便见那老板瞥了他一眼道:“是你刚刚扶着小吴进去的么,你是她夫郎吧,她头上的伤怎么样,下午的活还能不能做了。”
略微思索了一会儿,魏亦明才说道:“她需要休息,下午的活做不得了,若是有耽误到店里生意的话,我也可以代她把下午的活做完。”
老板瞥他一眼,随即摇摇头道:“算了,也不碍事,扣点工钱就行,耽误不了什么。”
说话间,她便算了下账本,结了吴林这几日的工钱,用小袋子包好,伸手递给了魏亦明。
“拿去给她吧,那屋子还给你们住着,明日中午前收拾好行李速速离开,不过,方才她得罪了街头那群无赖,我若是你们,我今日便要走,她这两日做完工都不忘在纸上默写些文章,她该是书生吧,青州过去后便是宛城,离得不算远,一个时辰就能到,那有不少价钱便宜的客栈,不少进京赶考的书生都住那,现在才晌午,你们下午早点赶路,还来得及。”
这老板虽是一直在忙自己的事,可方才吴林冲出去救人,她都瞧在了眼里,故而看她受伤要上楼休息包扎,就也没有难为她。
魏亦明明白老板的一片好心,颇为感激地道一句:“多谢您,我明白了,等我妻主睡醒了,我便会带她立即出发去宛城。”
宛城亦是赶考的必经之路,如此一来,二人便要算是正式开始赶考的路途。
只是他带出来的东西实在不算多,篮子里装了教书先生借给吴林的地契,二十文钱,吴林家田地的地契和一些药物,其余什么都没带出来。
魏亦明正思索着该先用那二十文钱买些什么干粮的时候,抬头便见到方才吴林救下的那个小姑娘正趴在门边怯生生地往里瞧,见他瞧过来,赶忙小声问一句:“哥哥,姐姐头上的伤要不要紧?”
当然要紧,魏亦明心疼得要命,可是当着孩子的面却也讲不得这些,只得走过去两步安慰道:“不要紧,我已为她包扎过伤口,她睡下了,过一会就能好。”
听见这话,小姑娘才松一口气,抬头道:“那能不能帮我谢谢吴姐姐?我来不及同她说了,我爹要带我走,他说这里不安全了。”
听到她喊吴姐姐,魏亦明边点点头边问道:“你同她很熟?”
“当然很熟了,吴姐姐是我从后头山里的乱葬岗带回来的,姐姐对我很好,每天都分我馒头吃。”
想到这里,牙牙禁不住甜甜地笑了起来。
魏亦明只听吴林说过,她醒来时发觉自己在山里,尚且不知道她还隐瞒了些东西,听到乱葬岗这三个字心里一慌,一只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袖,他早就听闻过,青州因着来的灾民多,故而山里的乱葬岗是经常需要焚烧的,若是一个不留神,只怕吴林就要...
那便是真的再也寻不到她了。
他怕在孩子面前太过失态,侧过头缓了好一会儿方才撑着笑看向她道:“谢谢,小姑娘,谢谢你救了我妻主,难怪她毫不犹豫地救你,你这样善良的孩子,应该幸福地过一辈子。”
这个孩子也是灾民,魏亦明心里清楚,他回忆了些路上所看到的东西,便低头又道:“我在青州的最东边见过有好心的富商振粥,是不要钱的,因着这里是城西,知道的人少,那处的食物虽不算特好吃,但好在每日都发两次,且官府就在旁边,很是安全。”
世道艰辛,但总有好人是在做好事的,好歹还有人施粥,他希望这个姑娘与她父亲的生活能稍稍好一些。
“牙牙,我们该走了。”
远处传来了呼喊声,是牙牙的爹站在客栈边喊孩子过去。
牙牙这才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眨巴着眼睛回头笑着同魏亦明说再见:“哥哥你真好看,和吴姐姐真般配!”
像寻常小孩一样可爱调皮。
魏亦明笑着同她挥手道了别,出门买了点干粮,再回客栈的时候,便已然发现吴林睡醒过来,洗了把脸整好衣领,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魏亦明走到她身边,将老板给她的工钱塞进她手里,才问道:“我们的行囊该怎么准备,你的书本,衣物,什么都没带出来,这样一路走下去,只怕会出问题。”
吴林想了想问他道:“你带了些什么出来,给我瞧一瞧。”
魏亦明便把那篮子放在了桌上,好叫她看,他带的都是家里最重要的财产,吴林转头扫了几眼,径直抽出那张田地的地契道:“我们没带够钱,那便先把这个当了,换下来的钱当作盘缠,也够我们二人入京。”
不论她说什么,魏亦明都是不会拒绝的,只是想到吴林又要没有田地了,他便问道:“当真要卖么,在这里卖掉,可是很难再把它寻回来的。”
吴林笑了一下,点点头:“卖,到它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当日下午,吴林就卖掉了这张地契,在青州城内找到几家铺子,买好了干粮,二人的衣物,又买了几本冯老先生提到过最重要的书,收拾好一切后,还剩下三四百文钱,吴林将这钱一分为二,一份自己保管,一份交给魏亦明保管,做完这一切后,方告别了客栈的老板,踏上了前往宛城的路。
来时与走时全然是不一样的心境,魏亦明觉得青州又更美了几分,为着要赶路,吴林拿出了自己这两日的工钱租了辆牛车,直接载着二人朝宛城去,魏亦明便趴在车厢的窗沿边望着眼前的一切,时不时回头望一眼专心读书的吴林,自己默默地笑笑,随即又转头去看外边新奇的事物,在心中暗记下来,只等着下次再有机会哄吴林睡觉的时候,说给她听。
五年未曾踏出过那座小县城,现在出来瞧瞧,当真什么都好玩,什么都是新奇的。
落日余晖下,小牛车“噔噔噔”地赶着路,终于在宛城内的街头前停了下来。
吴林这才收好已经读了一半的书本,掀开窗帘一瞧,发觉这路上一整排都是客栈,门前标的价格都很是便宜。
“这里的客栈,价钱一直是这么便宜吗?”
吴林边背着行囊下车,边开口问道。
那车夫听到这话,笑呵呵地答道:“哪里会一年四季都这么便宜,不过是近来进京赶考的书生多,客栈要招揽生意,所以才调低了住店的价钱,小姑娘,你不妨在这多住两日,这里全是与你一样的读书人,正是交朋友的好时候,入了京,可就没这么多闲功夫了,没准今日同你一块住店的书生,过几日就要是今年的状元嘞,这是谁都说不准的事,可不得多交几个友人。”
吴林一边笑着听车夫说话,一边一眼扫过街上所有的客栈,最终挑了门槛被踏破了的一家店,带着魏亦明走了进去。
在别处见到的客栈,都是热热闹闹,唯独这里的,安安静静,吴林刚一进门,便瞧见楼底下坐着许多低头翻书的书生,一个个正埋头学习着,吴林走过她们面前,她们也不抬头扫一眼。
环境不错,适合学习。
吴林满意地点点头,客栈的老板这时也发现了她,拿着个算盘走到她身侧说道:“咱们客栈如今只住店,不供打尖,不知客官您...”
“住店,我也入京赶考。”
吴林怕影响旁人读书,便小声说道。
老板瞧一眼她身后的魏亦明,似乎觉得稀奇,不一会笑着道:“我倒是很少见到还要带自家夫郎来赶考的,客官您倒是厉害了,您家夫郎可真漂亮,您这是学业爱情两不耽误嘛。”
她这话一出,有几个埋头学习的考生便悄悄抬起头来,瞅了一眼安安静静站在那的魏亦明。
魏亦明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在意,在外人面前向来只是张冷脸,可美人就是冷着脸也好看,那几个书生看了一小会,便也在心中暗自感叹。
什么样的女人,竟是有这样的福气。
吴林听着老板奉承她,只是笑而不语,半晌抬头道:“那便请老板为我们开两间房,我在这住两日。”
听到要开两间房,那老板一愣,见她身后的魏亦明倒也没拒绝,便笑着道声好,赶紧给她记在账上。
两间房!
那几个书生听了,很是诧异地看了看吴林,又看一看她夫郎。
这么漂亮的夫郎都舍得开两间房呐。
这个女人她,该不是不行吧。
第三十九章
狭小的一间屋子, 地板是踩上去便要嘎吱作响的木头,窗边是个矮矮的柜子,柜子上空空荡荡, 只放了一盏烛灯,墙角是张窄到只能躺下一个人的床, 但好在被褥干净,透着股皂角香,想来应是刚洗过没有多久。
这样的环境已算不错, 毕竟这家客栈的价钱十分便宜, 吴林放下行囊收拾了片刻,便将在青州买好的书本悉数拿了出来,计划好今晚要学习的内容后,便抱着书本出了屋子, 径直下楼。
屋里没有书桌,不适合学习,但楼下却刚好, 看着众多书生一道埋头苦读, 吴林便会想到自己上辈子在学校图书馆自习时的场景,这样的氛围她很喜欢,她乐意做这之中的一份子。
如今外头的天已是彻底黑了下来,客栈里灯火通明,楼下不时传来“唰唰”的翻书声, 吴林下楼找了处空位, 轻手轻脚地挪开椅子,缓缓坐下, 与她们一道学习。
申时过了半刻, 庖屋里便飘出了米汤的香味, 不一会儿的功夫,老板边喊着:“诸位可先歇歇,喝碗热汤,不收钱。”边一桌一桌放上大碗的米汤,叫学习了许久已是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书生们都不由地咽了咽口水。
一直安静着的客栈终于在这时候热闹起来,吴林笑着接过老板递来的空碗,边道谢边伸手盛了碗米汤,刚坐回去,便听见身旁的书生兴冲冲地同坐在桌前其她的人开始聊起来:“你们倒是来猜猜,今年的会试题目,该是什么?”
吴林对这样的话题很感兴趣,听见她开口提到这里,手里捧着汤也不急着喝,只默默地瞧一眼周围,看看大家都要说些什么。
半刻后,便有人懒懒地开口说道:
“题目么,那大约还是要和去年一样吧,随意挑个文邹邹却又看不懂的词,叫我们写文章,前两年的会试,出得很没有水平,甚至还不如今年县试的题目有意思,要我说,那还是殿试更有趣些,坐在金銮殿里,等着圣上拈阄,拿到哪个便是考题,这可当真是好玩...”
她这样的态度倒是叫旁边几位书生有些不满,话还未说完,便立即有人反驳她:
“好玩些什么,你倒是先中了进士再说吧,会试还未考便先想到殿试去,当真是狂,你嫌弃前两年题目不好?我可告诉你,今年是不一样的,你知道今年的题目,是谁出的么,是当年名满京城的大才女,德高望重的周崚她老人家出的题!”
听到姓周,吴林的眉头微微一皱,还未说话,便有人惊呼道:“竟然是她,可她不是去了西北许多年么,今年便回来了?”
从西北回来的周大人,吴林听到这里便已知道是谁,她思索片刻后便问道:“这个周大人,很厉害?”
吴林是新面孔,众人听见问话,有些诧异地看她一眼,回答道:“那是自然,周大人如今年过六旬,她年轻时连中三元,是毋庸置疑的大才女,而后她花了数十年的功夫,做到了太傅的位置上,只可惜识人不佳,跟着奸相做了朋友,受了连累被贬为西州刺史,如今正是朝廷用人之际,她便官复原职回京了,今年她还是出题考官,她出的题目,那可都是一等一的绝!”
这周启的母亲竟是如此厉害,吴林想到此处便也没有说话,只垂头喝了口米汤,刚一抬头,就发现身旁的书生十分好奇地盯着她瞧,见她也朝这里看,便笑着道:“这位姐姐,你是从哪里来的,又叫什么名,可否与我们说道说道,大家互相认识,没准日后入京,还能做个朋友相互照应。”
要介绍自己么,吴林一想到自己来时遇到的危险,便不打算对陌生人如实相告,只轻笑着简单说一句:“我是从小县城来的,乡试考得马虎,姓吴,大家喊我小吴即可。”
这个小吴,她可是全客栈唯一带着夫郎来的考生,见她肯开口说话,一帮人便涌上去兴奋地问东问西:“小吴,你可真厉害,出门考学带着夫郎,夫郎还这么漂亮,你同你夫郎是如何相识的,又是在哪娶到这样的美人的,快来同我们传授些经验,也好叫我们几个未成亲的跟着学学。”
吴林想下楼专心学习,同大家一道讨论学业,听见这样偏题的问话,并不乐意多交谈,只微笑着把碗里的米汤喝掉,才开口道:“不是多有趣的故事,是我到年纪要成亲,所以就成亲了,怎么娶到美人,我也不知晓。”
女子到了二十五岁就必须要娶夫,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规定,一听见吴林是因为这个规定娶了夫郎,而不是自己追来的,众人又是失望又是羡慕,怎么她就这么运气好,稀里糊涂的有了这样一门亲事。
屋里便又安静下来,方才觉得吴林大约是不行的书生,琢磨着便也想明白了,原来不是不行,是妻夫之间没有感情,只因着规定而被迫成的亲罢了,故而不肯同塌而眠,非要分房睡。
原来是没有感情么,几个书生默默听着话,放下了手里的书,边观察着吴林的一举一动,边低头小口喝米汤,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
赴京的路可是寂寞又艰苦,孤身一人上京,撇下家里的糟糠夫,总有人在外头想动些歪主意。
吴林的回答叫大家顿时都没有了再讨论些什么的兴致,便也各自坐好继续读书,吴林放下空碗刚要将书翻开时,手上的动作却突然顿了下。
一提到魏亦明,吴林便想起方才进屋子时,魏亦明同她说过,他有些困,要先回屋里睡上一觉再起来找她用饭,他住的那一间,就在吴林的隔壁,吴林下楼时便未再听到他那有什么动静。
如今才过了一个时辰,此刻应该还在歇息,并没有醒过来。
吴林买的干粮虽味道不差,但干巴巴的东西吃着,到底有热汤喝才更滋润些,客栈的米汤只在这个时候有,待会他起床,大约那汤就是半点也不剩了。
思索半刻,吴林便独自起身,悄悄进了客栈的庖屋,礼貌地同客栈老板交代几句话,方坐回来继续学习。
——
夜色渐深,不少的书生已经收拾好了书本,打着哈欠起身上楼。
屋里的烛灯便也跟着熄灭了一小半,光线暗下来,叫不少人昏昏欲睡,许多还未上楼的也不看书,只瘫坐在椅子上,和人到处闲聊。
“想来如今也不用那么辛苦,都做了举人,还愁来日没官做。”
“我进京是为了避开我家那只公老虎,你是不知,他凶得很,等我进京当了官,我立马写休书回去。”
众人聊天的功夫,有人侧头瞥见吴林仍在埋头学习,一句话也不说,就笑着劝她一句:“小吴,时辰也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为好,累着自己可不是什么好事。”
吴林正在默背着一篇文章,听见别人唤她,先是一愣,算了下时间才轻声回答道:“不妨事,我一向爱学到子时,如今我还并不觉得累。”
见劝不动她,旁人也不乐意与她搭话,吴林翻过几页书,听着街头“哒哒”的敲更声,手里的动作一停,随即抬眸望了眼楼上,侧头想了想方放下手里的书本,转身进了庖屋。
按理说,这个点早就没有米汤,可吴林提前交代过,好心的老板便留了一碗,放在锅里用热水温着,吴林进了庖屋便伸手从水中取过那碗米汤,在食盒中放好了,两只手稳当当地端着上了楼。
楼道里没几盏灯,除了转角外,处处皆是伸手不见五指,若不留神只怕要摔个跟头,吴林小心地靠着墙,温吞挪着步往上走,只是刚上二楼,便听见似是有人在小声说话。
“咱们是同一个县城来的么,这真是巧,如今我还住你对面,这岂不是缘分!这盏梨汁,是我下午来客栈时买的,你若是不嫌弃,拿去喝便是,我瞧你妻主在下面读了半宿的书,一点也不管你,啧,我都心疼,这么热的天,没点解暑的东西可怎么行...”
不一会儿,便传出一阵略为冷淡的笑声,有人随意敷衍道:“多谢好意,不过我不喜在夜里喝东西,您拿回去便可,若是没事,我可就要关门了。”
是魏亦明的声音,语气冰冷,听起来便很不客气。
那房门刚“吱呀”一声,门口的人却急了,扶住那门框便赶忙道:“别急别急,我再和你说几句话可好?只是觉得与你有缘,想认识一下多交个朋友,既然你夜里不爱喝东西,那我白日里给你带些蜜饯,宛城的蜜饯最是好吃,你妻主只顾着读书,该是不知道这些东西,我去给你买,一定叫你开心,若是可以,咱们之后还能一道上路,一起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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